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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围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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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旭转眸凝视,随手抓住纪姚的手腕将其掩于身后,隐于广袖的指尖悄无声息的捻住了三枚淬了剧毒的银针,随时做好先发制人的准备。他虽隐居于此多年,但云莱门的予杀十二剑,仙门宗派早已如雷贯耳,他们皆是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一人本就很难应付,如今十二人一起出动,想要活命方需多费计策。

    他望了望身侧的湛屿,江予辰,只见二人一个面沉如水,波澜不惊,一个狞笑如魅,亦仙亦妖。

    他将王朝通缉要犯私藏救治,想要独善其身以是痴人说梦,只是可怜了纪姚,这般明媚俏人的女孩,不该被自己株连同死,他本想等江小子毒解之后便催促他二人速速离去。却不想接连变故频起,这王朝军没有等来,倒是盼来了云莱高手,真是诸事不禁念叨,念来念去终成真!

    予杀十二剑的为首之人乃是一名年岁稍长的男子,柳眉杏目,清癯寡颜,他手执青灵光剑,小臂之上缠绕着一条软鞭,那鞭身乌黑似无骨灵蛇,在晦涩的夜空之下,流转着一道浅薄的冷光。那人抬起执剑的右手,直指江予辰,瓮声道:“孽障,还不就地受死!”

    江予辰嗤笑出声,唇角似淬着剧毒的铁钩,目如双枪,森寒锐利,“我早已不是云莱弟子,你予杀没资格要我的命!”

    湛屿不确信的转过头来,对上江予辰晦涩难明的侧脸。他从不知,予辰竟然还拜入过云莱门下,可他原何八岁又改拜云峥道长为师?

    湛屿的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辗转徘徊,似乎嗅到了一丝陈年积怨的味道在里面。

    “是不是在无极观做道士做的,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当年鬼宗宗主将你送入无极观修道,本为一颗深埋棋子,监视探查无极观的一举一动,好为云莱一统仙门宗派效忠效力!你到好,帮着无极观勾引岳从晗在先,残杀你师父尚兰卿再后,这一笔一笔的账,如今是该一并与你亲算了!”

    江予辰言笑晏晏,雪白长袍如一泄流瑕飞云,“我杀没杀人,你澹台烨心里最清楚。还有,尚兰卿,他不是我师父!”

    澹台烨目光微敛,狭长细眉斜上而挑,一丝凶恶伴着薄怒跃然脸上,威严呵斥道:“哼!你这叛徒竟然认了玄鹤真为师,枉费鬼宗宗主日日思念你这不孝徒儿!”

    江予辰闻言,晏晏笑目倏尔收敛,眸中寒光肆虐,语气似数九寒地里沉积冰雪,又冷又硬,“随你怎么说,我认或不认,只有我自己能决定,谁也没权利对我不问皂白,指手画脚!”

    对方显然被这等毫无悔意的顶撞,惹恼了性子,左手震臂一甩,缠绕的黑鞭如游龙疾掠,张牙舞爪,无声咆哮着向江予辰的面颊抽来,那鞭子缠在手上好似不过几寸,可抽过来的鞭身仿佛无限延长了几丈,带着箭簇破空的速度,眨眼便以袭至眼前。

    不等湛屿做出反应,江予辰以徒手之力抓住鞭子的一端,眸中寒光微澜,手中灵流暴涨,炽白的灵力顺着鞭身,如火油相触,快速向执鞭之人处涌去。

    对方显然不将这等把戏放在眼里,目神轻蔑,好似在嘲讽江予辰的不自量力,遂神情自若的渡了波灵流过去想要教他如何做人。

    然而两道灵流相撞,一方竟完全连一瞬都招架不住,忽一对上,便土崩瓦解,分崩消散,汹涌来袭的另一道似劈天裂地的闪电般,刹那弹开了澹台烨的手,只见那漆黑的长鞭在白炽的灵光中寸寸碎为数段,落在瓦片与青石的地砖之上,像一节节斩为数段的僵死灵蛇。

    澹台烨不确信的注视着空无一物的手掌,右手紧握的青灵光剑,像盏被疾风吹拂的灯焰,忽而暗淡。周围霎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自薄瓦之上走过,刚劲的脚力每一步便踏碎一片,脆生生的炸人耳朵,更是心疼的林旭眉毛直跳。

    见那人在屋顶上来回踏步,碎裂的瓦块如天降冰雹一样滑落下来砸到地面上,林旭的火爆脾气登时烧到了脑袋顶,扯着破锣嗓子喊叫道:“那个来回溜达的孙子,到你爷爷家做客,不知道拘束言行,瞎跑什么?看你把爷爷的瓦片都踩碎了,你得赔我!”

    那人似是没听清林旭喊的是何人,待后半句浅一琢磨,便知道是在骂自己,遂好整以暇的蹲下身来,仔细打量起下方立着的骨瘦如柴的老叟,一双眉眼笑的像个顽劣的孩童,憋不住的坏心思,全表露在脸上,盯的林旭浑身不自在,脊背上好像有万千小虫在噬咬攀爬,搞的他骨头缝都是麻痒麻痒的。

    江予辰将指腹在贝齿间撕裂,血液瞬间如汩汩的涓流,滴落在青石砖缝间,似一朵朵悄然绽放在墨色枝头的红梅,只见他以虚空为纸,鲜血为墨,行云流水间古朴繁杂的咒印闪着殷红的血色灵光,自空中流霞大盛,一时间将他倾城的容颜染的血光一片。

    见此,予杀十二剑,个个不明所以,但也知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遂逐一拔剑枕戈待旦,只要江予辰一有动作,他们十二人必将斩杀不怠。

    然而在湛屿眼中,则惊诧与兴奋参半,这咒印别人不识,他却熟悉万分,但凡天下戾兵出世,不便携带在身侧,便会将其封存在虚无之境,以自身鲜血为引,开启上古繁咒,召唤自己的兵刃。

    修真界登记在册的戾兵不过七把,大多随着主人的飞升或殒命,自折天地,如今只余听雨阁阁主沈傲,魔剑奈何这一把了,却不想江予辰这个直言不喜用剑的主,竟然能淬炼出旷世戾兵,怎能不叫湛屿新奇惊讶!

    繁咒自四周向中心汇聚血色灵光,待光芒汇聚一处,自其中缓缓浮出一把银色的剑柄,护手似盛开的纯净华莲。江予辰从容的握剑在手,将其余剑身自虚无之境一并拉出,待套着黑色剑鞘的长剑显于凡尘,繁咒自空中瞬间化为血雾,一丝腥气也不曾留下的弥散开去。

    此剑一出,没有天地色变,光怪陆离的事情发生,湛屿顿觉纳闷。但凡戾兵现世,都将引异象出现,比如师傅的奈何,此剑现世,必引天雷滚滚,暴雨涟涟,何时收剑,暴雨雷鸣何时休。可予辰的这把戾兵太过普通,甚至都不如自己的瀚雪,瀚雪一出周遭瞬如隆冬飘雪,刺入身体,会在创口处凝结霜冻,即使伤愈也会留下冻疮痼疾。

    江予辰将长剑横举在前,拔剑出鞘,湛屿在烛火微光中,剑鞘上苍劲有力,笔走龙蛇的鸩影二字,刺的他两眼发颤,只见那柄长剑自剑鞘中缓缓而出,随着大半个剑身的脱离,一柄虚无的黑中带红的剑影附着在银剑斜下方,待整个剑身出了鞘,剑影由虚幻变的实体几分。

    江予辰将剑鞘掼插在身后的墙壁之中,左手握住剑影的那一刻,那柄虚无的血墨色,顿时显现成实体,漆黑的浊气长剑之上流转着红色的荧光,黑色的浊息与红色的荧光争相辉映,终是引来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彼时予杀十二人,顿觉周遭阴寒邪佞气息浓重,无形的威压逼疚的众人惊慌不堪,频频转头四顾,似乎身后隐藏着什么致命的危机。

    湛屿注视着江予辰左手的剑影,那柄魔剑流转的红光似乎越来越盛,黑色的浊息如今高涨似丈许的篝火,全然看不出长剑的模样。江予辰自左手间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将剑尖直指地面,优雅从容的松开修长的玉指,任凭那柄浊息长剑直直的贯穿地表,尽数没入了地底之中。

    与此同时,湛屿的衣摆骤然飘动,狂风裹挟着皮肉的腐败与血腥刮翻了桌上的杯盘碗碟。于骤风之中艰难的抬起双眼,只见四周皆笼罩在薄薄的一层灰褐色血雾之中,就连天边的月亮,也浸染了一圈猩红的血线,仿佛刚从某只野兽胸腔里掏出来的心脏。

    倏尔一声惊叫,将众人目光齐齐吸向纪姚,她凄厉的嗓音发出惊骇到晕厥的尖锐,仿若疯癫一般死死抱住前方林旭的纤腰,箍的他蜡脸发白,几欲呕血。

    湛屿顺着纪姚惊叫的方向看去,几乎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只见天井中央,地面裂开了一道狰狞的大裂缝,一道腥臭的飓风自地底直冲天际,沉闷的嘶吼合着野兽的悲鸣,自飓风中央翻滚出各色狰狞而可怖的嘴脸,有人的,兽的,妖魔的,半人半兽的,你见过的没见过的,曾幻想过的,在其中都能找到与之匹配相符的。

    然而眼前的震撼还不止一处,在予杀十二人的背后赫然出现了一道锈迹斑驳的铜门,它高约数十丈,门上篆刻着繁杂古朴的纹咒,栩栩如生的百鬼众生像。

    那十二人感知到身后恐怖的威压,皆齐刷刷的回头凝望,顿时惊骇的张大嘴巴,目光顺着巨大的铜门夸张的仰着脖颈,想要看清它耸入云端的门顶。而此时湛屿注意到,那原本静立不动的百鬼像,仿佛瞬间吸纳了人气复活了一般,一个个舒展着僵硬的躯体,狞笑着龇牙咧嘴,在铜门之上欢快跳跃,群蠕如过江之鲫。它们尽数簇拥在铜门的一方天地之间,望着下立的血肉之躯贪婪而急不可耐着,仿佛数以万计即将投喂的饥饿牲畜,恶瞳碧绿,犬齿森寒。

    “这......这是!”有人骇到舌头打结,湿汗滑腻的手掌差点握不住冰冷的长剑。

    “怎么会?这也......这也太大了吧!”

    予杀十二人面面相觑,惊惶万状,下意识的腿脚不稳,连后退的步伐都显的软弱无力,十一双求助的双眸齐齐投射在澹台烨的脸上,盯的他额汗丛生,喉长气短,“这不是鬼宗以自身灵力凝化的冥府之门,而是封禁亡魂之地的上古铜门,传说是泰山神东岳大帝所造,亡魂之地囚禁十恶不赦,罪孽深重的暴虐厉鬼,如若降临人间,必将虐杀生灵,食肉饮血!”

    沙哑沉闷的嗓音,活像地府幽冥的使者,宣读悼词。闻言,予杀其余十一人皆以面白如纸,汗如雨下,艳金的华服此刻灰败无光,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骄纵夺目。

    澹台烨倏尔转身抬剑,飞身似燕,疾掠而来,对着地裂飓风的暴眼猛然挥下一道华丽的剑光,耀眼的银白似断水的利刀,生生将飓风斩为两段,那风眼中来不及躲闪的兽魂,顷刻间便身首分离,化为一片灰色的薄尘随风飘散,徒留不甘的愤怒吼叫,响彻在耳边,似锉刀磨骨,似利爪挠心。

    他自飓风空隙之间扑杀而来,手中光剑青白大盛,似裹着猎猎灵焰,带着灼烧的阴炽,闪现至江予辰的面前。早知这叛徒今非昔比,刚刚就该立下狠手,了结他的性命。

    他眸光一敛,剑身的灵芒随着主人的波动骤然大射,晃的人眼前白芒一片,然而不等江予辰挥剑格挡,湛屿的瀚雪似潋滟冰刃,朝着对方的首级疾射而去,猩红的薄雾之中似有绯色雪精飘过,瞬间凉润了对方的眉眼,凛肃的杀气携斩空的狠厉横亘在喉间,延缓了光剑的去势,他不得不收剑回撤,以躲开瀚雪的斜切。

    然而湛屿不给他任何躲避的机会,临面一剑乃是虚招,吸引他的注意力,接下来刚劲十足的飞踹才是重招,在这方狭窄的地界上,澹台烨本无立足之地,他绕是对自己的修为笃定非常,势必认为能一剑重创江予辰,这才奋力一击,却不想他身侧的黑衣少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身手了得,头脑机敏,想要借着足下的力道将自己踹进暴眼之中,借着亡魂厉鬼撕碎自己。

    立在屋顶的十一人见大师兄如一发焰火般落向飓风暴眼,个个均运起灵力,快速织就一张铺天盖地的灵网附着在了风柱之上,澹台烨感知到身后的灵流涌动,遂忍着肋下的巨疼,足下轻点,借着灵网的反弹之力,迅速避开了飓风暴眼,施施然落在了一侧屋檐之上。只见他脊背微弓,眉宇成川,森白的面颊滚下两道水渍,额前的薄发像一丛腐败的水草,牢牢的粘在鬓角。

    江予辰转头仰斜,含情的凤尾此刻布满削骨噬魂的仇恨,森寒如冰的眸光似淬了毒的刀子,扎的檐上之人体无完肤,他举起手中的鸩影剑,左手握住锋利的剑刃,自下而上的滑出一道昳丽的血线,浓稠滚热的鲜血浇筑在剑身上,丝毫不落,仿佛顽皮的红纱缠绕着程亮的剑身翩翩起舞。

    江予辰用染满血液的左手驭剑指为剑身赐灵,顿时澄白的鸩影红光大盛,那光似一柄无限延伸的红剑直直向铜门而去,打在巨门之上震荡出瀚海阴风,无形的气浪瞬间击翻了伫立在门前的十一人。

    面对骤然而至的凶险,稍稍反应迟缓,便要付出殒命的代价,因惶惧而来不及躲避的两人,不慎落入那飓风暴眼之内,神色狰狞中带着亡身的惨叫被戾魂撕成齑粉,霎时间四周血腥一片,搅的众人眼鼻酸涩。

    纪姚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瞪着滚圆的眼珠,喉中似堵了棉絮,空张着秀口,愣是发不出一丝音调,她的脸颊早已潮湿冰冷,却呈现出不自然的薄红来。

    林旭到底年长,待混乱之中他瞅准时机一把拉过僵硬的纪姚,速速躲进了前堂。他蜷缩在一方隐蔽的角落里,抱紧那吓到失魂的少女,为她施针安抚,许是太过惊骇,待印堂处银针刺入,纪姚空茫的眼珠轻微的动了动,随后疲累的落下眼睫,倚靠在林旭的怀中陷入安眠。

    屋外那道顶天立地的巨大铜门,在鸩影剑的血腥献祭下,发出震慑苍穹的轰隆闷响,陈旧而斑驳的繁咒饮足了血水,流动着猩红的荧光向四周游动,直至退却到铜门的边缘,似无形的手臂向虚空之外拉扯,生生破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

    众目睽睽之下,一只骨瘦如柴,青皮干壑的枯手,留着锋利锐长的肮脏指甲,挤进了缝隙之间,像条铁钩般死死的扒在铜门边沿,如刀似剑的长指甲,毫不留情的刺进一只獠牙的小鬼腹部,疼的它嘶吼惨叫,瘦弱的四肢拼命的挥舞。若不是那小鬼被雕刻在铜门之上,恐怕它真的会祭出獠牙,啃断这只穿腹的罪魁祸首。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