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秋月春花 云淡风轻（二）

    “月老祠”，在鸳鸯岛的中心位置，距离岛的边缘大概二里地，在一片竹林的簇拥当中，古意盎然。

    说是祠，其实是一片建筑，祠的四周围着大约六尺高的围墙，一般人很难翻墙而入。祠的后面建有八栋相连的青砖黛瓦房，大大小小有三十多间屋子。也不知当初崔家出于何种用心要如此建造，却是在这时派上了大用场。

    崔翼赶到“月老祠”时，鸳鸯岛上除了私兵，从安平过来的族中子弟c宾客以及岛上的佃农c杂工都已集中撤到祠后面的院子里。人人神情惊恐，惊魂未定，一些个胆小的更是吓的瑟瑟发抖。

    “耶耶外面怎样了”见到崔翼，大家立刻围拢上去，崔梓歆脸色微微发白，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

    崔翼拍了拍女儿手臂，目光环视挤在一起的数十号人，冷静坚毅：“诸位稍安勿噪，区区水匪不足为患，无需多时危机便可解除。先散了，寻间屋子休息休息。”忽而脸色微微一变：“三郎呢？怎么不在此处？还有卢家小郎君？”

    众人你望我我望他，果然没见着崔如英与卢照容，不由得面面相觑。先前乍然遇变，都是首回碰上这般祸事，情形混乱，人人自危，哪里顾得上旁人。

    嗡嗡声响声，有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他们两个没有来月老祠，好像是往西边去了，走的很快，大概没听到我唤他们”正是不笑也有两个浅浅酒窝印在颊边的李如英。先前她的确瞥见崔三郎和卢小胖二人跟着一个私兵急急忙忙向西边跑去，唤了几声“崔三郎”，对方似乎没有听见，一溜烟的跑了。

    崔如英？二房庶子。似郑仲言和王助这些“外人”本身在各自家族中都是地位尊贵的嫡子身份，原本对庶子是瞧不上眼的，可这崔三郎谦谦如玉，虽然年仅九岁，却不卑不亢，给人观感极佳。而且这显然是个惊才艳羡的主，假“老神仙”之名抛出的诗句即便未臻上乘，但也可称佳作。都说文人相轻c文人多妒，其实更多的是钦佩与赞服。尤其是对影响不了自己利益的“高人”，那便唯有佩服了。至于卢照容，虽然表现得极为寻常，但身份很不一般，当期四杰之一的卢照邻便是其堂兄，如今正在益州新都尉任上，官虽不大，名气却不小。卢小胖子乃是卢氏正宗嫡子，单这个身份便已足矣。

    过江则为“侨姓”，王c谢c袁c萧为大；东南则为“吴姓”，朱c张c顾c陆为大；山东则为“郡姓”，王c崔c卢c李c郑为大；关中亦号“郡姓”，韦c裴c柳c薛c杨c杜首之；

    代北则为“虏姓”，元c长孙c宇文c于c陆c源c窦首之。“虏姓”者，魏孝文帝迁洛，有八氏十姓，三十六族九十二姓。八氏十姓，出于帝宗属，或诸国从魏者；三十六族九十二姓，世为部落大人；并号河南洛阳人。

    “郡姓”者，以中国士人差第阀阅为之制，凡三世有三公者曰“膏粱”，有令c仆者曰“华腴”，尚书c领c护而上者为“甲姓”，九卿若方伯者为“乙姓”，散骑常侍c太中大夫者为“丙姓”，吏部正员郎为“丁姓”。凡得入者，谓之“四姓”。又诏代人诸胄，初无族姓，其穆c陆c奚c于，下吏部勿充猥官，得视“四姓”。北齐因仍，举秀才c州主簿c郡功曹，非“四姓”不在选。

    故江左定氏族，凡郡上姓第一，则为右姓；太和以郡四姓为右姓；齐浮屠昙刚《类例》凡甲门为右姓；周建德氏族以四海通望为右姓；隋开皇氏族以上品c茂姓则为右姓；唐《贞观氏族志》凡第一等则为右姓；路氏著《姓略》，以盛门为右姓；柳冲《姓族系录》凡四海望族则为右姓。不通历代之说，不可与言谱也。今流俗独以崔c卢c李c郑为四姓，加太原王氏号五姓，盖不经也。

    “五姓七望”，即陇西李氏c赵郡李氏c博陵崔氏c清河崔氏c范阳卢氏c荥阳郑氏（今河南省）c太原王氏。其中李氏与崔氏各有两个郡望。所以称之为五姓七望，或五姓七家。

    范阳卢氏出自姜姓，齐国后裔，因封地卢邑而受姓卢氏，世祖卢敖，号雍熙，秦始皇召为五经博士，徙居范阳，子孙迁居至涿水一带之后，定居涿地，以范阳为郡望，遂称范阳人。始祖卢植以儒学显名东汉，肇其基业，三国卢毓位至曹魏司空，其后卢钦c卢珽c卢志c卢谌累居高官，至北魏太武帝时卢玄“首应旌命”，入局朝廷，卢氏成为北方一流高门。北魏定一等大姓“王崔卢李郑”，经西魏到北周，再由隋而唐。北魏分裂后，战乱频仍，政局动荡，范阳卢氏受到打击，官位不显，部分成员入仕北齐c北周。本朝初，山东士族颇受打击，范阳卢氏暂时沉寂。

    千年前，田和代齐，卢c高二氏被逐赶，离开山东高官清县之卢邑以后，散居于燕c秦二国之间，主要一支是聚居于范阳。范阳卢氏在秦始皇时，有大名鼎鼎的五经博士卢敖，天文博士卢生。继之西汉初期有燕王卢绾，东汉末被尊称“士之楷模，国之桢韩”之海内儒宗之大儒卢植，均出自范阳。及魏c晋c南北朝至隋，卢植之裔卢志c卢谌c卢偃c卢邈c卢玄等等，都是官宦世家，书香门第。从卢玄起至其曾孙，一家百口，共财同居，为官著名而被史传记载者就有十八人。帝族之子要找卢氏成亲，史称“范阳卢氏，一门三公主。”帝族也要纳范阳卢氏之女为贵妃。史家有四海大姓“崔卢王谢”之说：“望出范阳，北州冠族”。

    只是，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昔日荣光也终有黯淡散尽之日。

    时至今日，“五姓七望”中范阳卢氏落在最后。虽有北祖大房的卢承庆被授予高一级的宰相衔同中书门下三品。但在显庆五年，他就因为对度支事务处理不当被免官，改任润州刺史，后又迁雍州长史，授银青光禄大夫。如此，在朝中位居高位者已无一人。而卢照容则是北祖三房子弟。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范阳卢氏，仍是郡望高门，仍然让人仰视。

    而博陵崔氏与范阳卢氏皆出于姜姓，世代交好，两家通婚者不知凡己，虽各有禁婚家，但其余家系仍是频频联姻。

    若是还有郑仲言，虽然是自己小舅子，但更是荥阳郑氏人士以及王助等，这些人若是在鸳鸯岛出事，那博陵崔氏将何以对？一念于此，崔翼只觉背脊发凉，本想出去寻找，看了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众人，心中权衡一下，唤过随扈，小声吩咐，一定要将崔如英与卢照容二人带来“月老祠”——哥舒夜说的对，至少目前看来，“月老祠”是最安全的。

    天色渐渐黯沉，月亮挂上苍穹，几近满盈，稀疏的星星无聊的眨巴着眼睛，寂寥落寞。这样的明月，这样的星光，原本应是渔火点点c虫鸣蛙叫c月桂飘香的一派仲秋和祥夜，在这鸳鸯岛，却是危机四伏c杀气腾腾。

    “月老祠”后院，早燃起了烛火，众人仍是聚拢在院子里，不肯进屋，危险来临时，独处才是最可怕的。

    外头的厮杀声忽远忽近，已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随从进来好几回，在崔翼耳旁低声回报。

    崔翼神情镇定，只微微点头。无论怎样，他是主心骨，绝不能乱了阵脚，纵然到现在三郎和卢家子仍无消息，也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

    随着厮杀声忽然清晰，那个随从从外头跑了进来，到崔翼身边说了一句。这回大概是太过仓惶，忘了压低声音，众人都听清了：“匪人离此不足二百步！”

    一时间，院子里像是什么东西炸裂开来，嗡嗡嗡直响。一些胆小的少女如觉天崩，嘤嘤嘤抽泣。这些个金贵小郎君c小娘子，何时经历过此番场景？在他们想象中，所谓“匪人”，定然是穷凶极恶c无恶不作的，若是落在这些恶人手里，天晓得会遭受怎样非人的折磨？总之是不敢想，一想便会浑身颤栗被恐惧侵蚀。

    没法再坐以待毙了！那些个匪人若是攻到这“月老祠”，区区六尺围墙定必是挡不住他们的。崔翼霍然起身，唤过四周值守的随扈：“走，随我迎敌。”

    郑仲言也跟着起身：“姐夫，我随你同去。”高门望氏之人，怎可苟且？

    崔翼摆了摆手：“你在此照顾便是三郎他们”后面的话没有说完，这种情况下，也是无暇顾及许多了。

    郑仲言急切的说道：“姐夫，我练了三年剑术”

    崔翼沉声道：“正因如此，你留下保护他们周全。”练剑三年？大唐一些个读书人不务正业，以佩剑为荣，渐成风气，难道腰间悬剑便是剑客了？

    目送着崔翼等人走出院子，留在这里的人似乎有些茫然，一片静默。

    人生第一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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