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当时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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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三天的时间去考虑, 然而却已不必考虑。

    桑芷成日里便在祥安村混吃等死——便是阳楚君落脚的破破烂烂的村落,名字起得倒是安宁和乐,只是贫困尤甚, 村民的脸上很少见得什么喜色。

    祥安村里的村民们大多是那些身染白骨之症的死者亲属, 因与死者关系密切, 便被官府当做疑似携带感染源的毒物,一并驱逐出了城, 流落在外。

    阳楚君究竟为何堕魔、如何堕魔,这些桑芷都未曾问过, 想来是他心里的伤疤, 何况木已成舟, 便没怎么在意过。

    他堕魔后为了弥补自己尚为人皇时的过错, 便四处收留那些难民, 逢人问起他姓甚名谁也不肯将真名说出,只淡漠地看人一眼, 便默不作声地离开。

    桑芷蹲在祥安村的小池塘旁,颔首望着水面上的少女清秀温婉的小脸,眨了眨双目,唇角勾起了一个俏皮的笑容, 水面上的少女却纹丝不动, 只冷冷地将她望着。

    水下与水上, 仿佛是隔开的两个世界。

    深藏水下的那部分, 或许才是桑芷真实的内心世界。

    “喂”桑芷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 毫无形象可言, 更是泼妇般地大声嚷嚷。

    临渊声含愠怒地冷冷道:“成合体统。”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桑芷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躺在了松软的草地上,随手拔了一根狗尾巴草,道:“我说师尊大人,您不是说要带我游山玩水么?怎么还窝在这个小破地儿不肯走了。”

    他不走,桑芷怎么寻摸机会跑路去离恨天找那个总在她脑子里说话的神经病?

    临渊不动声色地拎着她的后衣领,好似提小鸡一般将人提了起来,桑芷面无表情地任临渊拿着不知从哪薅来的鸡毛掸子将她身上的每一处都掸了个干净。

    他甚至还想给桑芷打打蜡——若不是桑芷险些掐死他的话。

    “你精神不佳,需得歇着。”临渊一板一眼地回答。

    桑芷唉声叹气地道:“你就这般终日里陪着我,若是有一天灭世之罚真的降下,那些别的你牵挂之人可是一面都见不到了。”

    临渊眯了眯眼,道:“我并无所牵。”

    桑芷不置可否地笑,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道:“羽涅你也不在乎么?”

    听到熟悉的名字,临渊总算是神色微微一变,令桑芷极难得地从他的脸上找到了除“都给我滚”之外的其他情绪。

    “你不恨她?”临渊的眼神中满是不相信的神色,道:“她亲手杀了你。”

    “你看我像不记仇的人么?”桑芷好笑地托腮,一双明亮的眸子直视临渊,轻松地开口,好像在谈论什么写意的小情调,淡淡道:“我恨到甚至想亲手活刮了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临渊了然地点了点头,并未表现出任何意外的神情,仿佛桑芷的说法是极为正常的事,那般反应才是真正的她。而桑芷口中想活剐了的女人好像不是他亲妹妹一样,冷血得格外残忍。

    完全无动于衷。

    “只可惜,她太厉害了,我即便再修炼个几千万年也没用,还是打不过她。”桑芷叹了一口气,却没有真正郁闷的情绪,而是拉着临渊出了祥安村,去找出门不知道所为何事的阳楚君,顺便呼吸新鲜空气——

    临渊在祥安村内多待一分,脸便多黑一分,甚至有隐隐想死的欲.望,他如今是看在桑芷的面子上强忍着不痛快,桑芷自然不会一直委屈着他。

    更何况,脑海中的怪音开出的条件可是要桑芷与阳楚君一同赴会,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让那小子失踪。

    “你可以求助于我。”临渊好心地提醒,并对桑芷主动将小手凑上来牵住自己的行为表示甚是满意,心情愉悦了不少。

    桑芷面容扭曲了片刻,道:“那可是你妹。”

    这种“妻子与小姑子不和问丈夫到底偏向谁”之事实在有些令桑芷脸面上挂不住,也不愿意让临渊为难,她便贴心地从未在临渊面前谈及羽涅。此番为了调查脑中怪音口中的离恨天,她这才旁敲侧击扯上羽涅。

    与落月江潭之于临渊的意义相同,离恨天,乃是羽涅的居所。

    怪音特意将地点选择在那里究竟是何居心?

    “那又如何?”临渊扯了扯嘴角,看起来是在笑,实则笑意未达眼底,口中话语也是冰冷,“名存实亡。”

    临渊眉心的血色红痕淡淡的横在额间,白净如玉的面庞被一丝朱砂痕而衬得愈发俊逸。

    大抵羽涅当年对他造成的伤害太大,后者昔日又是个缺爱少年,愤怒与怨怼便在心中生根发芽,结出了仇恨的果实。奈何俩人又是血脉至亲,都长生不死,杀不得,只能一个天一个地不肯相见。

    毕竟任谁都不会心胸宽广到那般程度——自己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亲妹妹为了保护外人,亲手将哥哥一剑穿颅,虽然有极大可能是情急之下失手所致,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之理,覆水也难收。

    临渊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听解释的主儿,羽涅则更是执着。

    果然是亲生的,兄妹俩都是倔驴。

    桑芷乖巧地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捏了捏临渊的掌心,颇有宽慰之意。她不会安慰人,任何好话从她口中说出完全变了一个味,大有阴险狡诈的虚伪。

    是以桑芷便认命地简单粗暴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永远不会。

    桑芷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彼时她这样单纯地以为着,二人十指紧扣在一处,日光柔和,透过树枝的缝隙撒下一片斑驳的碎影,从远处看是无比的美好。

    临渊脸长得是真嫩,看起来还是一副小青年的模样,若是隐匿了气息走到人间,极有可能被拍花子拐去卖了当小倌,还是头牌花魁的那种。

    实则他内心沧桑得不像话,老不死一个。

    天下间若说还有谁能比他资历久、年岁高,怕是只有亲手将神魔之祖两位源生灵裔创造出的始祖父神了。不过那位按理来说应在开天辟地后便身死魂消得干净利落。

    是以,六界第一长辈临渊公子,有着属于他年龄应有的爱好。

    吃喝玩乐睡,教育小辈,各处采风作画,闲着没事了逗鸟遛狗喂猫——当年临渊与羽涅尚未绝交时,羽涅最喜爱的那只黑猫便是临渊送去给她当生辰礼物的。

    哦对,现如今还该加上个夕阳红黄昏恋。

    桑芷的年岁在现在的小屁神面前自然是十成十的老太婆,然而在临渊面前兄妹?父女?不,祖孙还差不多。

    脑中走马灯地闪过一堆画面后,桑芷面容有了一瞬间的扭曲,意识到自己就是跟他玩黄昏恋的倒霉丫头后,狠狠地踹了临渊一脚才作罢。

    桑芷忍不住扶额,艰难地喃喃道:“我为何口味如此之重?!天我居然直到现在才意识到”

    临渊并未防备身旁的小丫头,被她的无影脚踹得一个趔趄,甚是委屈不已:“阿芷”

    他做什么了?!

    方才还主动牵小手,甚至看桑芷的心情而言可以偷个香吻,没想到吻没偷成反而挨了两脚。

    临渊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可怜兮兮的模样活像是被抛弃了的狗子。

    桑芷:“”

    装,继续装。

    “你有何打算?”桑芷问道。

    临渊一顿,正色地道:“此间世灭,你若觉无聊,我便为你再造一个出来。”

    桑芷嘴角一抽,险些给这位大佬跪下。

    动辄便是灭世和创世,果然始祖魔的思维她这种小喽啰还是无法理解啊。

    “这不是无不无聊的事,还有你不要把创世说得那么简单、轻松好么?”桑芷顿感无力,弱弱地挥了挥爪子,不解地道:“道法万千,六界众生何止千万,岂是轻而易举便能复刻的?”

    临渊则更是不解,道:“不过是一群蝼蚁,有何可在乎?”

    桑芷擦了擦脑门的冷汗,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的观念相差还真不是一星半点,也难怪羽涅会和他撕起来。

    桑芷是个对六界众生的生死存亡并不是很在意的冷血货,连她都一时半刻无法理解临渊的脑回路,何况是以保护天下苍生为己任的祖神?

    其实神魔之祖最大的分歧说白了很简单,无外乎是

    羽涅——

    哥!小辈们又打起来了,你快来帮我啊!不然闹出人命了。

    临渊——

    懒,事太麻烦,蝼蚁之命死不足惜,我不帮,你也不准管。

    是以天下兴亡皆系于心的羽涅惊愕了——

    你怎么这么无情这么冷漠这么无理取闹?父亲可是让我们共同守护这天下的啊!

    临渊更是相当之惊愕——

    你自己去帮,非得拉我下水做什么?跟你说过多少遍当中间人没用,反而会被他们怨恨,你非要去白费劲,怪谁?

    于是羽涅失望了——

    竟然连最亲的哥哥都不理解我,我只是想让这天下和平安乐,难道有错吗?我身为祖神都不出手,岂非要眼睁睁看我的子民自相残杀?

    临渊亦是又气又恼——

    你居然为了卑微的人类而不惜和我反目成仇?简直岂有此理,反了她了!赶紧滚,别碍眼。

    一个是天下之母对众生的怜悯与包容,一个则是站在审判者的位置铁面无私地冷眼观看着世间法则的运行。

    生来便是注定的政见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