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可待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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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楚是血统纯正的人界皇族, 至多也不过是在七玄山上跟着微生七玄的玄肃长老打了些时日的酱油,学了些皮毛,在普通人类之中是格外能征善战, 然而

    放在六界众生中却是恍若一片微尘, 弱得不像话。

    可再怎么弱, 他也是个地地道道的人类,身上不该有这样浓重的魔气才对。

    桑芷在一瞬间误以为他被人所害, 像自己一样身死化为厉鬼,谁知却并未从他身上嗅到半分沉沉的死气, 便不可置信地显露出身形, 在他面前怔怔地看了许久, 道:“你是阳楚, 没错么?”

    面前的少年一头黑发间竟隐约生了白霜, 鬓角处更是白了一大片,面容却依旧是十八九岁的模样, 看起来格外诡异。

    阳楚君眼神冰冷漠然,只有在看到桑芷时才挑起了一边的剑眉,道:“桑芷,别来无恙。”

    桑芷登时愣在了原地。

    这副煞气满满, 一脸厌世的魔族少年, 真的是她所认识的阳楚君么?

    还是说有魔族附了他的身, 所以才令桑芷认错?

    她求助似的昂首看向了临渊, 后者宽慰地握了握她的肩, 思忖了半晌, 只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是他。”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位前辈请随我来。”阳楚君向桑芷行了一礼,客套又疏离,对待临渊更是公事公办的冷漠。

    临渊并不见怪,只是跟着桑芷的步伐不急不慢地走到了阳楚君带路的地点。桑芷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极强,是以见到熟人却如此陌生的作态时只惊讶了半晌,现如今已平静如初。

    “这是?”桑芷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破败又荒凉的村落——或许说是荒墟更为恰当些。除了尚有人烟,这里完全看不出是人住的地方。

    桑芷扪心自问,这种破烂地儿连孤魂野鬼都不想来。

    阳楚君平日里虽不比临渊那小王八蛋般挑东捡西、嫌弃这嫌弃那,然而毕竟是凤子龙孙,自幼含着金汤匙长大,娇惯了这么多年,猛地让他住到这样的地方,桑芷没由来得觉得好像亏待了他什么。

    “此处”临渊眉头一皱,桑芷一听他的话便心中大叫不好,这活大爷必是要开始嫌弃了!

    她立即地狠狠踩在了临渊的脚上,后者吃痛地缩了一下,不解地委屈望着她,桑芷还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不准挑三拣四!”

    临渊:“”

    好吧,不准便不准吧,左右是陪阿芷,无论何处皆可。

    阳楚君不免歉意地扯了扯嘴角,道:“让二位前辈踏足此等简陋之处,是我失礼了。”

    临渊不动声色地挑了处相对干净的地方站着——他死活不肯坐,这是洁癖狂最后的执着。

    桑芷见他没有跟进来的意思,索性由他去,想来是临渊有意给他们单独说些什么的机会,便体贴地什么也没问,而是信任地任由桑芷与阳楚君一同走进了村落。

    直到临渊的气息愈发淡时,阳楚君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道:“桑芷,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熟悉?”

    桑芷微微一怔。

    不仅为了阳楚君骤然熟稔了些许的语气,还有随之而来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的确,我方才进来时,这种感觉便十分强烈。”桑芷很巧妙地避过了直接戳阳楚君伤口的话,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阳楚君脚步一顿,旋即故作无恙地继续平静地走着,道:“这里是去年染上白骨之症的那群难民被国师屠杀灭口的埋骨之处。”

    阳楚君自嘲地笑了笑,道:“不对,现在应该叫皇上了。”

    桑芷轻轻地嗅了一番弥漫在空气中的气息,的确并未从身旁嗅到人界帝王特有的九龙真气,便了然地点了点头,轻声道:“祸福轮转,乃是自然之道,你不必太过介怀。”

    阳楚君道:“谢谢,不过你安慰我也没什么用,反正我已经入了魔,回不了头。”

    桑芷的眼睫轻颤了一下,不语。

    阳楚君勉强地露出一丝笑意来,撞了一下桑芷的肩,这才有几分少年的顽皮意味,不至于令桑芷感到过于陌生。

    他道:“国师虽然篡了我的位,但不当皇帝挺好的,何况我本来也就不适合那个身份,君氏王朝的辉煌正式告罄,只希望慕容氏不要尸位素餐,比我强就行,至少不要让百姓再迎来一个昏庸的帝王了。”

    桑芷知道他不过是用来安抚自己的托词,便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良久,她才道:“你啊,年纪轻轻的,不必把事情都看得那么死板,你还有很长的路去走。”

    阳楚君咧了唇角,笑意有些虚弱和僵硬,道:“我已经弱冠了,桑芷。”

    桑芷猛地一怔。

    原来一眨眼,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与阳楚君这个人类竟也有了数面之缘、甚至是不错的交情只用了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

    她与阳楚君相识的这段时间,桑芷在神界、鬼界、仙界和南海各待了一段时间,各处的时辰与人界的比例不尽相同,有时天上一天,人间一月,有时鬼界一年,人间不过须臾光景

    时间对于永生者而言,真是最不值钱、最不会令人在意的东西了。

    桑芷莫名地便想到了临渊。

    “我还没有陪他多久,”桑芷目光空洞地看着荒废的村落,身死竟有些恍惚,“他不可以离开我。”

    临渊说过,灭世之灾降临之时,没有生灵会存活下来,天地会被彻底地清洗一遭,连神魔之祖都无法阻挡。

    这便是天道。

    可临渊又执意将桑芷护在身边,甚至有以自己的命换来桑芷活下去的意思。

    “你竟如此狠心,看他为你而死么?”桑芷脑海中熟悉的声音又开始响起,头隐隐作痛,她忍不住抱臂蹲下了身子,咬牙切齿地喃喃道:“你闭嘴!”

    阳楚君察觉了桑芷的不对劲,连忙担忧地道:“桑芷?你怎么了?”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呐。”脑中的声音嘲笑得愈发不近人情,近乎尖锐的语气令桑芷濒临崩溃边缘,“他为你舍弃了半条命,骗了亲妹妹的心脏,不惜违背天道也要为你施展永生之咒,还为你而招来了天罚。”

    桑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跪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的枯枝败叶会弄污自己的衣衫,阳楚君神色紧张,道:“冥王!你醒醒!”

    她喃喃地道:“我知道,我也不想的”

    我不想的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分明没有打算去害临渊,却总在无形之中将他逼到如此的地步。

    “你可以救他,你可以阻止灭世之罚。”那个声音笑得尖细,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相信我,我可以帮你的。”

    阳楚君急的满头大汗,正不知所措之际,便见一双墨靴停留在自己身前,当即一怔,下一刻,桑芷便被轻抱了起来。

    “魔祖大人。”阳楚君行了一礼,颇有些紧张,道。

    初入魔族的小魔自然对祖上怀有先天的畏惧与敬仰,更何况阳楚君本便对魔族颇有好感与向往,便格外恭敬。

    临渊的双眸古井无波地淡淡扫了她一眼,道:“一次。”

    阳楚君一愣,道:“请恕晚辈愚钝”

    “这是唯一的一次,我容许阿芷在你的身边出事。”临渊并未声色厉荏,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却已令阳楚君胆战心惊,连连道:“晚辈明白。”

    桑芷在昏昏沉沉间只能听到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它在自己的身旁放肆地笑着,道:“想要让临渊活命,三日后的离恨天,与阳楚一同来找我,我会告诉你一切。切记,不可让临渊知道这件事。”

    “不行!”

    桑芷脱口而出,额上滚落下一滴滴的冷汗。

    “何事不行?”临渊自顾自地拧了一把毛巾,轻柔地擦了擦桑芷额角的冷汗,而后搭在了她的颈旁为她降温,道:“做噩梦了?”

    这语气平和亲切,似乎一切还是最初临渊刚刚收养她时的模样。

    桑芷仍身在阳楚君落脚的村落中,只是背后垫着的褥子格外轻软,绝非此处能够拿得出的,想必是临渊威逼利诱,勒令阳楚君不准拿破棉絮糊弄他,阳楚君那倒霉孩子才不得已想办法弄来的。

    桑芷怔怔地看了他片刻,临渊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脸,道:“莫非是被美色所惑,一时竟呆了?”

    桑芷闷闷地瞅了他一眼,临渊失声笑了一下,面色略有羞赧地道:“开玩笑,阿芷别生气。”

    她环视了一周,淡淡地开口,道:“阳楚不在么?”

    临渊闻言登时冷下了脸色,声音跟在冰水里滚过一遭似的,语气毫不掩饰地醋道:“你睁开眼便想的是他,他对你很重要?”

    桑芷的脑子有点乱,一时半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软着嗓子道:“师尊,我头很痛”

    临渊虽仍在生气,却别扭地搂了她的肩,让桑芷轻轻地靠在自己身上,口上在训斥,手却忍不住揉着她的头部,轻声道:“终日里思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合该好生休息才对。”

    桑芷鼻头一酸,顺势抱住了临渊,将头埋在了他怀里,闷声道:“临渊,你会离开我吗?”

    临渊的手微微一顿,旋即道:“乖,别多想。”

    连骗她一下都不再愿意了么?

    所以是真的,临渊要用自己的命换她活着。

    临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声道:“怎么了?”桑芷虽在他面前素来喜怒皆形于色,然而却几乎从未表现出任何悲伤和脆弱过。

    怕他担心。

    桑芷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手臂却将临渊抱得更紧。

    不会让你死的。

    绝对不会!

    临渊只是抱着桑芷,并未看到她眸底一闪而过的厉色和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