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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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里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那个行为怪异的男人。
店里放首歌也能跟他产生多大仇似的。
单徙抓了抓短发,追上他的身影。
跟着他的脚步,离得不远不近。
但只是转了一个街角,视线中的颀长身影就消失了。
这样都能把人跟丢?
单徙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她转头四处瞧着,就是找不着。
“喂,那只天使。”
突然响起的声音,有些沙哑,不似以往那般干净。
单徙侧头看向旁边。
他就坐在咖啡馆外面的石阶上,整个人被楼层投下的阴影笼罩住。
“hell一”他低声,眸光迷醉。
“张先生好。”
单徙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问好,胡乱捡了个称呼
“你的翅膀呢?”他瞧着她,问了一句奇怪的话。
“”单徙本该觉得是他脑子不太清醒,以至于问出的话也不清醒。
但是此情此景如此不对劲,她虽从未体验经历过,却觉得这般熟悉而难以言喻。
“你想看看我的翅膀吗?”单徙脱口问出,甚至惊着了自己。
张梓游一手托腮,偏头笑了笑。
“方便吗?”
自己挖的坑
自己搬起的石头
单徙骑虎难下,转着眼睛说:“有点麻烦,因为因为我借给服装店老板了,你愿意等我一下吗?”
他翘着唇角,双眼晶亮reads;。
“好啊。”
2
单徙重新转过街角,原路返回。
她记得来时路上有看到一间玩具店,橱窗里有一只海鸥型的风筝。
海鸥的翅膀够像天使的翅膀了吧。
单徙硬着头皮跑进那间玩具店。
出来时手里拿着风筝,但是她相当苦恼,不知道该怎样把它放到自己背上。
苦恼的单徙重新跑到咖啡馆外面石阶前。
那个男人还坐在这里。
呼——
松了一口气。
他把脑袋埋在自己臂弯里,一动不动,是不是睡着了?
夜风吹来,单徙手上的风筝被吹得发出声音。
张梓游抬起头,额前碎发有点乱。
他托着腮看面前的小姑娘,没说什么话。
单徙张了张口,本来想说这就是我的翅膀。
但想了想,她又拿着风筝走近几步,把它递过去。
“这个,怎么把它放在我背上?”
张梓游看了看风筝,又看了看她。
“转过去。”
“什么?”
“你,转过去,背对我。”
单徙“哦”了一声,动作有点迟疑地转身,又频频回头看身后的人。
张梓游轻扯她手里的玩具风筝,扯不过来。
他笑了一声,“不给我?那我怎么帮你?”
“”单徙又转头看他,脸有点红地松开手,“我以为是风在刮”
“蹲下。”
“啊?”
“我不想站起来,所以你蹲下。”
“”
单徙再次转头,欲言又止,最后放下手里的课本,温吞吞地在他下一级石阶上蹲下。
张梓游在她背上校服处捣鼓,手灵活地穿过她身前,风筝线绕来绕去。
单徙心跳有点快,她觉得自己真是大胆。
大晚上的,跟一个只知道他名字c见过几次面的男人在街边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
也许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在熟识他之前,就先选择相信他。
反正杨姐姐说,他是好人嘛
嗯,默念三遍:他是好人,他是好人,他是好人
3
“站起来reads;。”
张梓游屈指,轻敲面前人的后脑勺。
单徙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风筝线,然后迅速扭头去看后面的人,“”
“怎么?”他无谓地挑眉,晶亮的双眼里倒映着她的脸,隐约有笑意。
“怎么”
单徙简直
把她绑成这样,还能怎么?
长指轻揉眉心,还是有点晕。
张梓游说:“你刚刚应该从玩具店里拿个小夹子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去玩具店了?”她又没说刚刚去哪里弄的这风筝。
“不然?你用魔法变出来的?”
“”
单徙使劲把被绑得乱七八糟的校服上衣扯直,极不情愿地站起来,转过身面对他,背后的风筝在夜风中招摇,她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张梓游一言不发地仰头看她,唇边有浅淡笑意。
好一会儿,突然问:“有魔鬼面具吗?”
“什么?”
4
十几分钟之后。
玩具店老板如同凝视智障一般凝视着这个年轻男人和这个小姑娘。
都快晚上十一点半了,店要打烊了。
这俩人却兴致勃勃地在一堆面具前纠结哪个更像魔鬼面具。
“我觉得这个最凶神恶煞。”
单徙指着带獠牙的那个,瞄了张梓游一眼。
“是吗?”他拿过来,罩住脸,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就因为它有牙齿?”
“”单徙无奈地跟玩具店老板对视一眼,表示自己会尽力,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让他离开。
“魔鬼不是有獠牙的吗?而且这个是黑色的,跟你的衣服搭。”
“那就这个。”张梓游顺手戴上,整张脸被遮住。
玩具店老板赶紧附和了句:“这个好!”
他无声笑了笑,过去付钱的时候,伸手指着单徙,问老板:“你觉得她身上的翅膀怎样?”
单徙:“”
这人怎么醉成这样
一般人喝醉了不都是撒酒疯或者安静睡觉的么?
这人喝醉了跟个小孩一样
玩具店老板心里超级懵。
这他妈明明是海鸥形状的风筝,啥时候成翅膀了?
但他本着利益至上的原则,和蔼笑着说:“翅膀也好看reads;!”
“liar”面具下的唇角漾出嘲讽弧度。
“什么?”玩具店老板没听清,低头给他找零。
单徙内心:幸好他说的不是普通话
“没什么,”他带笑说,“别找零,天使的翅膀一起算。”
张梓游说完就一手扶着面具走出去了。
单徙不忍心看老板一脸懵逼,指着自己后背的风筝,给他翻译:“他是说,这个风筝一起买。还有,谢谢你啊老板,谢谢你刚刚借风筝给我。”
5
“喂,那个,你怎么———”
“中文名那么难记?”走在前面的张梓游停下,回身问。
“我记得住,我只是”
单徙抓了抓短发,也停下来,离他几米远。
她当然知道一直喂来喂去的有点奇怪,但就是
“我———”
“djevel”他打断她的结巴话语。
“什么?”
“我的外文名,”他突然笑出声,重复了一遍,“djevel”
单徙模仿他的发音念了几遍,问:“是英语吗?我好像不知道什么意思。”
“不,这是火星文,意思是这个。”
他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面具,笑得越发渗人。
“devil,这样懂不?”
“devil”单徙努力开启自己的英语单词记忆,“恶魔c恶棍?”
“bg一!”
张梓游站在原地,一张黑色獠牙面具把他身上唯一白皙的脸遮得严实,整个人与夜色彻底融为一体。
他问单徙:“小姑娘,你不害怕吗?”
“怕c怕什么?”
单徙一开始有点怕,但现在好像完全没啥好怕的了。
这个人虽然有点醉,但醉得清新
只是做些幼稚奇怪的事,好像没哪里会让人觉得害怕。
然而她在听到下一句的时候,甚至想砸死几秒钟前那个觉得他‘清新’的自己。
张梓游问:“anl难道不应该害怕devil吗?难道你想让魔鬼畏惧天使?”
单徙:“”
你醉你说的都对
6
单徙回家要经过华侨酒店,张梓游让她走前面,说要看她的翅膀。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晃悠悠地步行,透过魔鬼面具看见的世界似乎多了一层阴森色彩reads;。
西方神话里,魔鬼或撒旦是不会疼的,他们的感知能力天生受限,感觉不到什么叫疼痛,因此也无所谓受伤害与否,所以才能横行在神话世界,成天琢磨怎样才能让上帝更为头疼。
魔鬼不受感情的羁绊。
这是他们的福祉。
亦是他们的劫难。
而天使
“我会回来,不管你去了哪里,不管你爸妈有没有来带你走,我都会去见你,我是天使,有翅膀,可以飞到你在的地方,任何地方。”
“那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天使,它们纯洁,它们伪善,它们活得像童话,它们永远都不懂恶魔为什么是恶魔。它们跟你长得可真像。”
跟你可真像,可真像,可真像
记忆中的话语飘荡在深夜的大街上,裤兜里的长指蜷成拳。
所有天使的面孔都良善无辜。
上帝安排它们遇见恶魔;
安排它们被恶魔摧毁吞噬;
安排它们终将倒在一片血泊中。
鲁森,你后悔了吗?
下辈子还想做天使吗?
还想遇见我这样的恶魔吗?
7
一直走在前面的单徙有些许不自在,总觉得被人盯着,所以忍不住时不时地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快到酒店时,她一转头,那人正行至路灯下,面具折着光,很是恐怖。
“那个,张梓游”
终于叫出名字了,但中文名总比他说的外文名好一点。
单徙问:“你要不要把面具摘下来?怪吓人的。”
张梓游低声笑,长指扶着面具边缘。
他说:“摘下来就不像魔鬼了。”
“摘下来更帅。”
单徙说完就想咬舌头,绯红渐染在她脸颊。
如此光明正大地花痴不好,真的不好
“这样帅?”
他摘下面具,站在路灯下,挑眉看着她笑。
周身罩着一层银色灯光,眉眼间的冷清荡然无存。
单徙有一瞬间觉得眩晕,甚至失语。
陌生躁动的情愫从心底奔涌出来,她张口,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能点点头,傻兮兮地笑。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什么是“沦陷”?
那是一种,生命在突然间焕然一新的感觉。
单徙想,遇见了恶魔的天使,今夜注定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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