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惜花的猪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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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惜花的猪蹄

    这个年薛小嫦过得不太平,前朝也并不太平。

    御史奉旨到浙省彻查贪墨大案,犯官供词却牵扯到宫内各司,朱崇翊动了火气,下令严查,一时宫内朝野风声鹤唳。

    皇后在除夕解除禁足开始,重掌六宫事宜。翌日她就按着妃位的份例,将承乾宫空缺的人手拨足,新添了三等太监12名,三等宫女12名,另外还有一个六品的掌事太监。

    薛小嫦冷眼瞧着皇后借着由头,明目张胆地往自己宫里塞人,其他就罢了,唯有掌事太监可不能是皇后的人。心中盘算着直接越级求了朱崇翊,将小纪提为掌事太监,可这几日大节下,又逢贪墨案,他已经三五日未曾召见自己了。

    这日,薛小嫦歪在临窗的坐榻上,受伤的指尖仍然用纱布包裹着,腕上戴着那串海蓝色碧玺手串,完好的那只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串上莹绿如水的碧玺。她白净的脸微微上扬着,侧首凝神听窗外院子里闹哄哄的动静。

    院内李嬷嬷正叫齐了新进的宫人训话分派活计,不想竟有个年纪稍长,穿着像是管是管事姑姑的人起头顶嘴:“嬷嬷,我先前可是在徐太嫔宫里贴身伺候的一等宫女,您现在却只派给我侍弄菜地的活儿,未免也太过欺人!”

    她出声后,一时好多人七嘴八舌地附和,沸反盈天,李嬷嬷厉声呵斥仍止不住,气得面色雪青。

    新拨来的掌事太监原是皇后暗中指派的人,见众人乱了起来,嘴角抑不住地上扬,却充好人地假意劝说和稀泥。那帮人见他这样,反而气焰更加嚣张。李嬷嬷已经气得簌簌发抖,青儿和如儿焦急地两边扶着她,不让其倒下。

    青儿向来机敏嘴快,高声骂道:“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吗,在承乾宫闹事,是要造反吗!”

    那个带头闹事的宫女叉腰道:“呦,我们不过是就事理论,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姑娘要给我们按上这么大罪名,不如我们一头在这台阶上碰死了,好叫你称心如意!”

    见她说得过火,许多人怕惹了祸,缩着脖子不敢接话了。但仍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人,随着她高声寻死腻活。

    就在院内闹得不可开交时,正殿的帘子动了一下,走出个清瘦的人影。一时,所有吵闹声,仿佛被剪断般,噤了声。

    青儿她们回头看去,见自家主子出来了,连忙说:“主子别出来,平白让这些腌臜人冲撞了您。”

    薛小嫦溜了她一眼,并没有接言,反而神色平和地看向新来的众人,语气温和地问:“刚才不愿意打理菜圃的是哪位?”

    那带头闹事的宫女面上闪过惧色,转瞬便和软了声气,但仍可听出话音里的难缠刁滑:“回柔妃娘娘,是奴婢。奴婢原是伺候先帝徐太嫔的一等宫人,自徐太嫔薨后,被安排到承乾宫,不祈望贴身伺候娘娘主子您,再不堪也能担当个伺候茶水的差事,可谁知李嬷嬷竟然分配奴婢去侍弄菜圃,奴婢又不是低等粗使的宫女,实在是不服。”

    李嬷嬷听了她这番话,待要辩驳。

    薛小嫦却朝李嬷嬷轻轻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耐着性子听那闹事的宫女说完,才和颜悦色地说:“你说的在理,毕竟你曾经伺候过太嫔,确实委屈了你。这样吧,你现在就回内务府重新再领差事,告诉内务府管事内官,我这里是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那宫人听到前半句刚面露喜色,等到后半句脸色登时惨白。

    “柔妃娘娘……”

    她刚欲再辩言,薛小嫦抬手指着她:“欸,你再有一个字赏你一记板子。你是要别人‘请’你出去,还是自己体体面面地走出去,你自己可想好了。”

    此话一出,那宫人不敢再言,顿了顿身子,终是面带不忿地灰溜溜出了承乾宫。

    见那宫人走后,薛小嫦唇边虚挂着的微笑渐渐变冷,对院内还站着的一干宫人厉声道:“你们应该也有耳闻我从前的性子,睚眦必报,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你们若本份,有我一日,自然保你们一日平安。但如若在我这里,还存着歪心思,趁早跟着她一同去了。否则,你们自己一条命是小事,累及家人亲眷就是你们自己作的孽。别打量着钻空子,我会查你们进宫时的档案宗卷,父母亡故,没有直系亲眷的不留。能留下的,可都是拖家带口的。”

    她最后一句,尾音上扬,透着浓浓的威胁。

    院子里的宫人们皆面面相觑,就算底子清白的人,也不敢在这么狠的主子手底下做事。所以不下一会功夫,大半的人便叩了头,逃难般地退了出去。最后只余下四五个宫人,并那新来的掌事太监。

    其实那掌事太监比谁都更想走,奈何他身后有皇后的旨意,此时只能赔了笑脸:“柔妃娘娘您别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薛小嫦颇有深意地朝他一笑,并不搭理他。那一眼,瞧得那太监心惊胆战,登时不敢再耍小聪明。

    “留下来的想必都是好的,承乾宫的人,贵精不贵多,你们安分当差,我定然不会亏待。”

    言罢,薛小嫦转而对李嬷嬷说:“嬷嬷,你给他们分派差事吧,得空您亲自到内务府再挑几个得力的,省得别人往咱们这里塞些乱七八糟的人。”

    这话一半儿是说给那掌事太监听的,只见他躬身低垂的脑袋,低了又低,身子怪异地弯曲着。

    此时,李嬷嬷早已缓过气来,立刻响亮地应了声喏,看薛小嫦的目光既意外又欣慰。

    青儿扶了薛小嫦进内殿,小声说:“主子,自打三年前您病后,奴婢就再没见您有如此气魄了,今天真是开了眼。”

    薛小嫦一改方才的‘高深莫测’,抚着胸口顺气:“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要不凶点,往后谁都敢来踩一脚。”

    --

    承乾宫闹了一场,太清殿那边,慎刑司将审讯各司涉事内监宫人的供词呈报上来,因为牵涉甚广,只能等着御笔勾决处刑。整个大胤皇宫,就属太清宫伺候的宫人最多,此时却鸦雀不闻,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人人都屏息等着天雷落地,只祈盼着不要落到自己身上。

    皇帝在南书房大半天粒米未进,掌事大太监张让心下焦急。他寻着空隙,亲自去了趟承乾宫,请柔妃救火。

    薛小嫦本不想掺和这趟浑水,可想着自己要提拔小纪为掌事太监的事要朱崇翊帮忙,于是只能不是很情愿地应下。

    刚下暖轿,就见太清宫众人看自己的眼神如像见到救星。

    她心中叹息,这些人是不是对自己‘期望’太高了点?不及细想,她问张让:“皇上在哪儿?”

    张让连忙陪着小心回:“御驾在南书房,早膳用了点粳米粥,到现在一口吃食都没进,奴才都急死了。”

    一边走着,薛小嫦淡淡地说:“知道了”

    说话间入了殿,张让想进书房先行通传,被薛小嫦阻止。他只能退到一边,提心吊胆地看着这位向来不守规矩的主儿不经通传入内。想着等会主子龙颜大怒,自己这个将她放进去的人也少不了被责罚,就头痛不已。

    南书房内,朱崇翊坐于御案后,面前摊放的是午间慎刑司呈上的供词,和与犯人员按律例相应的处决文书,只待他勾决,他却迟迟没有下朱笔。官员贪墨历朝历代屡禁不止,如今竟然连宫内也被牵扯进去,他是万不会姑息,只是,那供词里却牵扯出皇后的胞弟,并且证据确凿。自他登基以来,力排众议封容华为后,也一同抬举了她的母族,如今却出了这等丑事让他寒心,如同当众打他的脸。

    罚,就等于向百官承认自己用人不明。可不罚,又难以平息悠悠之口。

    朱崇翊正自气闷,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不像是张让,抬眼一看竟然是薛小嫦,他眼睛瞬间一亮,又立时沉下脸来。

    “谁许你擅自进来,张让!张让!”

    门口偷听的张让,见里头唤自己,知道坏了事,苦着脸自书房门口冒出一点脑袋向里面窥着,待要进去。只见薛小嫦并没有被吓退,反而绕到御案后,揪住朱崇翊袖子的一角,柔声撒娇:“几日不见,臣妾思君心切,您都不想臣妾吗?”

    朱崇翊瞪着眼睛,看自己袖口上那双素白的小手,又瞅了瞅她装可怜的脸,明艳中又带了点娇媚可爱。没想到才几日不见,她倒是似乎开了点窍,本来就没真生她的气,但眼角余光瞄到张让还在门口鬼头鬼脑地偷看,演戏演到一半,一时下不来台。

    见他不说话,薛小嫦故意叹了一声:“既然您不愿意见臣妾,那臣妾自去便是。”

    说着便松了抓着他袖子的手,转身做出要走的样子,刚挪了半步就被朱崇翊从后面一把拉住了手腕,口中死撑:“朕的太清宫,可是不是你说来就来,要走就走的地方。”

    “是是,臣妾不敢。”薛小嫦见好就收,小声嘀咕:“原来你吃这套呀。”

    “你说什么?”

    “啊……我没说什么呀”

    “别装傻,你当朕耳背吗!”

    ……

    张让在门外看直了眼,两人一来一往逗趣中,薛小嫦半哄着朱崇翊用了饭。

    一时饭毕,外头的天色暗了下来,宫人们开始忙着点灯。西暖阁长窗下的坐榻上,朱崇翊和薛小嫦捧了香茶悠闲啜饮。虽然太清宫僵冷的气氛有所转圜,但仍可看出朱崇翊的闷闷不悦。

    他心不在焉地和薛小嫦闲话间,终于提及今日最让他烦忧之事:“朕下令彻查浙省的贪墨大案,不成想牵扯到宫里,审到今日更牵出了俞国舅。事关皇家体面,你说朕该如何处置?”

    朱崇翊神色半认真半是随意,他许是真的想听薛小嫦的意见,又或是试探她的想法,毕竟她的母族和俞氏向来不睦。

    这个问题,不管她怎么回答都有错处。面对抛过来的炸弹,薛小嫦自然不敢接:“皇上,祖宗规矩,后妃不得妄论朝政。”

    朱崇翊说:“今日朕恕你无罪”

    薛小嫦心中叫苦:“事关前朝大局,臣妾只是后宫妇人,哪里懂这些。皇上英明,心中定然已有决断。”她言下之意:你这不是在给我挖坑吗,我才不跳。

    朱崇翊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撂在茶几上,沉了脸:“朕不要听奉承的套话!”

    薛小嫦郁闷,他就是再生气,她也不能掺和如何处置皇后娘家人的事呀。今儿他是高兴了要自己说真话,明儿他不高兴了,这可就是她干政的铁证。多少本宫斗小说里血淋淋的教训呀,她还想好好苟且活着呢。

    见她顾虑的神情,朱崇翊明白她的处境,却因为她不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抑不住心中的气闷,语气也越发重:“今天朕还以为你开了窍,没想到还是如此!”

    眼瞅着他真动了气,薛小嫦想故技重施去哄:“皇上……”

    手刚碰到他的袖子,就被他重重甩开,却不想在被甩开时碰到了茶盅,新上的茶水都溅在她手背上,薛小嫦惊呼一声。

    朱崇翊也是一惊,未料到会伤到她,立时一把拉了她的手查看,一边大声唤:“来人,叫太医!快叫太医!”

    见他紧张的神情,薛小嫦心头软了一下,轻声说:“皇上,臣妾没事,水不是很烫。”

    虽说不是很烫,可她的手背还是红了一片。

    朱崇翊又发现她指尖有刚刚结痂的伤痕,目光登时森冷了下来:“朕不过才几日未召见你,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薛小嫦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忖度着言辞,吞吞吐吐说:“您、您赐的珠串被臣妾不小心掉进了火盆里,情急之下臣妾才伸手去捡的。”

    闻言,朱崇翊这才注意到她手腕碧玺手串的穗子换了颜色,想必原来的是那时被火烧坏了。

    他厉声骂道:“你是疯了吗,竟然把手伸到火盆里!”

    薛小嫦没想到他不仅一点不感动,还骂自己,心中委屈:“我都烫伤了你还吼我,我听说这手串跟你的是一对的嘛”她冲口而出的说全然忘了说敬语,完全你呀我起来。过完嘴瘾,她立马就后悔了。

    见他没有计较,反而沉默不语,薛小嫦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紧了又紧,觉得疼了,于是弱弱地装可怜轻唤一声:“皇上,您弄疼我了”

    朱崇翊如梦初醒般,松了力道。他凝视着她的脸,低声道:“你记着,身外之物都不重要,无论什么处境,你护住自己,才是朕最在意的。”

    在那双寒潭般深邃的眸子注视下,薛小嫦迷惑了,整个人轻飘飘的犹如在梦中。

    太医接到急召,气喘吁吁赶到太清殿时,薛小嫦手背烫红的一块已经消散得不甚明显了。真真应了那个段子,去医院再晚点,伤口都愈合了。

    老太医跑一趟不容易,当他看到柔妃手上的‘伤’大约是想吐槽的,但是在御前,他不敢。面不改色地开了几贴烫伤的膏药,说几句官话便退下了。

    到了时辰,敬事房的内监依例捧了绿头签来,却在殿外被张让拦住了:“今儿不用了,柔妃娘娘正在里头呢”

    那内监心领神会,笑道:“谢张公公提点。”说罢便原路退去了。

    这晚,薛小嫦不出意料地留宿了太清宫。

    锦被下那双手伸过来,轻轻将她拥进怀里,这一次,她没有闪躲,放纵自己在他手里化成一摊春|水。

    不过她忘了,这具身体是第一次,所以当那熟悉的酸痛来袭来,她瞬间从飘飘然的云端跌落在地上,也终于找回些理智。

    这个男人是号称有后宫三千的皇帝,按照他的惯性,肯定会在新鲜劲儿过去后,便将她抛诸脑后,有皇后这个活生生的例子还不够吗?

    薛小嫦,你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这样到最后的最后,被他遗忘时才不会伤心,不会走得太难看。

    当朱崇翊轻吻着她眼角因为疼痛沁出的泪水时,她暗暗咬牙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