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风起寒江 月斜古路（六）

    《左传·昭公二十五年》中记载，季氏与郈氏两人斗鸡，季氏的鸡武装的更有手段，用芥子粉，涂于鸡翼下，让郈氏“为之金距”的鸡无法睁眼，最后将其击败。而“走狗”，则与英国赛狗类似，比赛谁能跑的最快。《史记袁盎晁错列传》中说，“袁盎病免居家，与闾里浮沉，相随行，斗鸡走狗”。袁盎是汉朝时期，有名的大臣，他力主汉景帝诛杀晁错平息众怒。

    《列子·说符篇》上说，梁地有一个姓虞的富商，“家充殷富，钱帛无量”，在大路旁“设乐陈酒，击博楼上”。《史记·苏秦列传》记载，临淄城里的居民“无不吹竽鼓瑟，弹琴击筑，斗鸡走狗，六博蹋鞠”。

    西汉时，斗鸡走狗上至大臣，下到普通百姓，都很喜欢。即使汉亡后，三国时期，也照样被一些上流社会的人们所热爱。魏明帝曹叡，不仅喜欢斗鸡，还专门为此建了斗鸡场所，进行大规模的斗鸡游戏。这一股风气，到了南北朝时期，依旧是“高端人士”们的嗜好。

    太宗皇帝的女儿丹阳公主嫁给了河东世家薛万彻，这位薛驸马人虽勇武，但缺乏才气。有一次，太宗皇帝对人说：“薛驸马有股土气。”这话传到公主耳中，她又羞又气，几个月都不愿与薛万彻同席吃饭。唐太宗听说之后，哈哈大笑，决定调解这对冤家。在一次家宴之上，他叫薛万彻同他下握槊，赌各人的佩刀。结果太宗故意输给薛万彻，并亲手把佩刀解下给女婿戴上。于是丹阳公主大喜，从此不再嫌丈夫蠢笨，夫妻和好如初。

    当今天后便曾大设赌局，让文武百官参与其中。此事倒无忌讳，朝野俱闻。

    倒非“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事实上，唐人好赌，民间犹胜，不乏倾家荡产c鬻儿卖女者。都知道小赌怡情养性c大赌败家伤心这个理，但赌博这种事，诱惑力太强，一旦迷上实难戒除。

    关于“品花大会”，各大赌坊都设了盘，无非是列出花魁人选供赌民下注赌押，赔率高低不同，随着赛事的展开，赔率会有所调整。

    崔三郎向来不好赌，或者说他没有赌博之心。倒非不自信，而是自觉，怕定力不够。十赌九输，赢的始终是庄家，若无必胜的把握贸然下注，定要输到怀疑人生。但，既是赌，谁又能保证稳赢？就算赢的机率极高，那又怎样？低机率发生的事才更伤人。关键是，他并不缺钱。而且，于他而言，在这个世界，赚钱并不难，只要他愿意。

    可屋子里这些个却不乏赌性大的，如卢胖子。

    只听他哎声叹气的埋怨：“公孙大娘再次登台，且有三郎出手排节目别人还怎么玩呢？各大赌博给她开出的赔率哎，不提也罢，一赔一哪，真是岂有此理。”

    公孙大娘，三年前惊艳亮相，被冠以“全唐第一舞”之名，技艺超群，公认为剑器舞第一人，仅以舞艺论无出其右者。更何况她还有个好帮手。

    花魁之争，所斗者无非是色c艺。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器从之。既入得此行，且敢参与盛会，容貌c身段自是没得说的，各有迷恋追捧者，关键还是在于技艺，或歌或舞或乐器。

    舞c乐暂且不说，这“歌”却是大有说法。大唐，乃是诗的国度，经过数十年发展，已经成功洗尽前朝的浮华绮丽，开始向积极健康，真情实感，古朴平实的方向发展，正所谓是：魂魄已成，文风已定。伎者之歌，皆诗也。花魁之争，在歌艺上所咏唱者除了歌声外，所诵唱之词也极为重要。参赛者大可咏唱耳熟能祥的诗歌，但未免缺乏新意，若有伎者拿出新诗来参赛，那必是占人机先的。只是，好诗难求，若无关系渊源，去哪求得好诗来？

    现今除了“王杨卢骆”这四人，知名诗人并不多，苏味道c杜审言c李峤这两年名声渐隆，隐约有追赶四杰的意思。哦，还有便是有“崔十斗”美誉的博陵崔如英了。

    定州的“品花大会”，其实世人都在期盼着崔三郎出手，包括那些骂他骂得最起劲的人。嗯，毕竟他崔如英写诗，还是不错的。而公孙大娘寄身于崔氏，或许能与崔三郎强强联手吧。若真是这样，那公孙大娘夺魁哪还有一丁点悬念？从各大赌坊开出的赔率便可得知，板上钉钉的事，没有哪家赌坊拿银两开玩笑。

    这也正是卢胖子郁闷之事，余者亦然。

    崔三郎手指轻叩膝盖，说：“博彩嘛，自然要玩出花样来，越多押注法便越吸引赌客你们若想玩，不妨试试押注其他，譬如说押榜眼和探花，又譬如押公孙大娘夺魁战绩，还可以赌某某参赛者何时出局嗯，这些比较难猜，赔率一定会很高，说不定便能狠狠赚上一笔。”

    他这一番话，让屋子里的人心动不已。尤其是崔胖子，眼冒星星哪：“还能有这种押法？真的假的？”

    叶行一直站在一旁陪着，这会在三郎的示意下开声说道：“有的，昨日如意坊先开出新盘，剔除状元，榜眼和探花的赔率分别是一赔十和一赔十三，押公孙大娘夺魁成绩的赔率分三种，以她在花三甲所得的比例分为九成c八成c七成三种，另外还可单押她的得花数，凡误差在十支之内的都被视为押中，赔率为一赔一百。至于押注某人某场出局的，可下注的更多，赔率各有不同据我所知，这些押注法昨日经如意坊一推出，城中各大赌坊纷纷仿效。粗步统计，下注的金额一日间涨了四成，怕还会继续往上涨这种下注法，除了押出局的，另外的玩法会拖到最后一场出结果。可以预见的是，下注的人会越来越多。”

    众人听了这番解释，简直目瞪口呆了，这些可是全新的玩法，很新奇，很刺激，听听那些赔率，实在太诱人啦。至于叶行口中的“得花数”，乃是计算参赛者成绩的方法，得花数多者胜出。“花”是真正的鲜花，关键在于这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送给自己支持的佳丽的，需要从组织者手中花钱购买：一支花一两银子。

    卢胖子反应敏捷，望了崔如英一眼，一把拉住叶行，笑态可掬：“小叶呀，咱们好好聊聊其他赌坊咱不管，这如意坊具体操作说来听听。”

    “小叶”？叶行年十七，比卢照容要大上三岁，可胖子这声“小叶”叫的，亲切自然，不着痕迹。至于“如意坊”，乃是定州最大的赌坊，也是叶家产业。

    胖子毫无节操的秀下限，倒是很好的起了表率作用，余者也围了过来，就便是向来内敛的崔汲也是跃跃欲试。

    “这小胖子，嗅觉着实灵敏哪。”崔如英很是佩服小伙伴的观察力，这胖子简直是天赋异禀啊。事实上关于赌坊的操作方式，他也就与叶家顺口提了一嘴，显然叶家的执行力非常强哪。

    几个人围着叶行详细了解了新赌局的规则，纷纷写了金额嘱托对方务必要及时下注。这种看似没有保障的口头约定其实毋需担心，双方都不可能会赖账。毕竟，不论是乾封泉宝还是银两，都不可能随身携带太多。

    卢胖子笑眯眯的买了一百两公孙大娘九成夺魁，又买了一百两青霞中探花，出手极是阔绰，大概是将自己平日里积攒下来的零花钱全押了进去，或是想着不用几日便可翻番，心情很是愉悦。

    余者也大多与卢照容相同的买法，笑嘻嘻的，吵吵闹闹，看得崔如英直摇头：这算是黑幕么？又或者是叶家在变相送礼拉拢关系？当然，叶家不差钱，正愁找不着机会做这事呢。

    很显然，公孙大娘夺魁是必然的，有崔三郎出手协助，夺魁成绩定会破记录。至于青霞，是“绮梦馆”的头牌，原本便是大热门，大有希望跻身三甲。重点是，“绮梦馆”也是叶家产业，背后站着的仍是博陵崔氏，他崔三郎会没动作？只要他肯出手相助，那青霞就算不敌公孙大娘，拿下探花甚至是榜眼也不意外。

    这崔三郎啊，真真是文曲星下凡c谪仙人在世，诗词歌赋于他而言，完全是信手拈来，令人不得不服。

    若崔如英知晓旁人的想法，定会说一句：不好意思，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言。

    这倒算不得徇私舞弊，只是卢照容等人恰好知道内情，勉强算是暗箱操作。

    一番闹腾下来，已是未时，“品花大会”的首日赛事即将开始。是日，首轮淘汰赛，下午与晚间两场比拼过后要淘汰掉一部分参赛者。

    本次花魁大会遴选了定州大总管府定c洛c相c磁c磁c黎c冀c深c蠡c沧c灜c魏c贝c景c博c赵c宗c观c廉c井诸州一百余家楼子的头牌参赛，首日决出六十四人晋级，次日三十二人，依此类推，五日后决出三甲。

    “明月楼”是主赛场，首日比赛座无虚席，静等赛事开始。

    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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