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吧 > 历史军事 > 秀丽江山 > 正文 第六章 天长地久有时尽 5、寿陵

正文 第六章 天长地久有时尽 5、寿陵

推荐阅读: 情欲超市   小雄的故事   强制发情(abo)   电车里的日日液液   儿媳妇   都市偷心龙爪手   明月落我怀(1V1甜宠)   修仙高手混花都   乡野欲潮:绝色村嫂的泛滥春情   人生得意须纵欢   豪门秘史   妇科男神医   少年啊宾全文   快穿之名器尤物   我的美味儿媳  

    “结果怎样”

    纱南面带难色的觑视我。

    我不冷不热的放下狠话:“在我跟前不准说半个谎字事情轻重我自个儿拎得清,不用你來决定哪些

    该做,哪些不该做你若故意说谎來诓我,别怪我翻脸无情。”

    纱南这才取出一只黑木匣子,递给我:“交趾遍布瘴毒,南方产果薏米,食用后能轻身省欲,压制瘴

    气。马援在军中常和士兵以薏米为主食,且因南方薏米果大,是以班师回朝时,特意拉回一车薏米果种,

    希望在京师附近播种养植。马援拉回的薏米种子未曾相送于朝中权贵,外人不识薏米,故此纷纷猜度为奇

    珍异宝”

    我咬了咬牙,冷笑:“原來这就是所谓的明珠犀角,奇珍异宝。哼,一群沒见识c沒眼沒皮的东西

    有道是三人成虎,如今果真如此”我执起木匣,狠狠的砸在地上,“查我要彻底查清这背后到底是怎

    么一回事究竟有哪些人自作聪明,敢将帝后当作愚翁蠢媪來欺耍”

    木匣被摔裂,纱南这才明白我动了真怒,气性冲头,马援的事不查个水落石出,明明白白,我定不肯

    善罢甘休。

    阴家的影士力量经过这些年的培养,触角早已遍布全国各地,若非阴识再三叮嘱不可毫无节制的发展

    ,有可能我会让这股谍报力量直接插入到匈奴c乌桓以及西域各国腹地去。

    如今影士的效率之高常人难以想象,不过短短数日,一卷卷的竹帛捆扎着摆放到我的书房案面上。真

    是不看则已,越看越怒,即使我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梁松曾经因为马援沒少挨刘秀的责备,然而马援作为

    他父亲的同辈,他心中不满也无可奈何,毕竟尊长乃是礼仪美德。

    梁松是我的女婿,也就是半子,不管他在这件事里头夹带了怎样的私心,我心里总是偏向于自己的孩

    子。但我千算万算,也绝料想不到梁松所作所为并非幸灾乐祸c落井下石那么简单――事实上早在他被派

    往武陵做监军时,马援便已经感染暑疫身亡。所谓的罪证确凿,马援最后羞愧自杀云云,纯属子虚乌有。

    朱勃说的好,一个人说某人是坏人尚不足信,但三个人一起说某人是坏人时,却会使人信服。刘秀和

    我都不是圣人,在无法得知真相的情况下,自然更容易接受周围的一些舆论观点,更何况提供这些观点的

    人都是素日最亲近的心腹老臣,以及是最信赖的两个女婿。

    “马家原与窦家有姻亲之义,但近日马严已令蔺夫人向窦家提出解除婚约”

    我点头,马援冤屈,窦固也有份参与,马严如此做法,也算得是有骨气的。

    但细细想來,马援之所以落得如今这般收场,未见得就不是这素來骨子里的傲气作祟,终酿此等苦果

    。马援确实有才,能文能武,但他为人太清高孤傲,使得满朝之中,竟出现那么多人见不得他的风光,在

    他落难之时,未见多少权贵替他及他的家人伸出援手,反而一个个争相落井下石。

    人缘竟是处到如此差劲的地步马援若是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遗孀孤儿求告无门,落魄如斯,不知

    会否有所感悟。

    “梁松在壶头暂代监军,如今那边将士军心如何”

    “还不是很清楚详细情形,只知蛮夷围困,步步进逼,将士耐不住暑热病倒的人越來越多”

    “可见得速战速决”我沉吟片刻,问道,“那里可有值得信赖的人手”

    纱南回道:“有。原监军宗均乃是南阳人,可信。”

    “既如此,依我计行事”

    梁松查完马援事件后,武陵郡壶头已成一处死地,将士相继伤亡数字超过大半,义王挂念夫君,恳求

    父皇诏令梁松回京复命,刘秀应允。

    梁松前脚离开壶头,后脚宗均便与剩下的将领商议,战事持久不下,预备矫诏向蛮夷招安。耿舒c马

    武等人伏地不敢吱声,宗均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论调,假传皇帝制书,将伏波军司马吕种提调为任沅

    陵县的代县令,再派吕种手持假诏书,前往蛮夷大营。

    明面上行招安之举,暗里大军悄然尾随,以防不测。

    十月份有消息传到京师,蛮夷部众杀了自己的主帅,向汉军投降。

    宗均亲自前往蛮夷之地,将乱民解散,各自遣送回原籍,然后委派地方官员就任,做完这一切后才班

    师回京。

    宗均班师从武陵动身的那天,我盛装穿戴,跪在了西宫的大殿之上,向刘秀坦承指使宗均矫诏之举,

    却刻意瞒下了梁松c窦固等人对马援的污蔑手段。

    空荡荡的大殿,刘秀蹲下身,扶着我的胳膊,眸底布满浓郁的怜惜。我与他两两相望,知我如他,一

    如知他如我,二人心意相通,早已无需多做解释。

    宗均未曾抵京,自劾矫诏之罪的奏书已先一步送到,皇帝非但未曾怪责,反嘉许其功,派人出城迎接

    ,赏赐金帛,特准其不需回京复命,可先行衣锦还乡祭扫祖坟。

    马武回京后,我派人将一株薏米秆送到他府上。三日后朝会,马武在却非殿上亲自交出印绶,卸甲而

    去。

    “母后这回未免太过托大了,这么大的事也只有父皇才会任由母后自作主张”

    面对刘庄的担忧,我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言语來对他讲述这其中的枝枝节节。这孩子如今已经成年当

    了父亲,在刘秀的教导下,朝政的事情他也渐渐能够摸熟。宗均矫诏,不罚反赏的内情能瞒得住公卿,却

    不能完全瞒得住他,所以刘秀对他的解释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故此授意由我全权处理。

    太史公书上很清楚的记载着历代后宫女子参政的例子,无论是高皇后吕雉,还是文皇后窦姬,最

    终都不为史家所喜。想当然尔,自然也不会被新帝所喜,哪怕新帝是自己的儿子c孙子。

    我忽然有些领悟到阴识长久以來的良苦用心,虽然嘴上仍不愿承认这在帝王之家其实是种很现实的平

    常事,但心里却已隐隐生出一股莫名的惆怅。

    建武二十五年末还发生了一件令我们夫妻伤心的事――我的表哥,西华侯邓晨故世。

    当初刘元惨死小长安,刘秀称帝后追封她为新野节义长公主,立庙于新野城西。邓晨死后,刘秀特派

    中谒者前往料理丧事,招引刘元孤魂,使夫妻二人得以合葬邙山。

    出殡那日,刘秀与我一同送灵柩上山,亲眼目睹地宫墓道关闭,最后坟茔之上覆盖住厚重的封土,想

    到昔日亲密无间的人终于长眠地下,心里说不出的感伤。

    那日刘秀站在山头,迟迟不去,我挽他手的时候,发现他双眼通红,脸色白得惊人。这些年我最担心

    的就是他的健康,最怕的就是他太过劳累,大喜大悲,情绪波动太大引起风眩旧疾。是以见他如此,忙出

    声安慰:“别难过,二姐等了表哥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夫妻团聚了”

    我本意是想安慰他的,可是看着眼前荒凉高耸的厚重封土,心里忽然也觉得空了,说到这里声音哽咽

    ,低着头竟不知道怎么再把话接下去。

    山上风大,除了新夯的封土裸露着黄色的泥土,四周尽数被皑皑白雪覆盖。刘秀呵了口气,白色的雾

    气在他唇边飘散,和他缥缈的声音一起,冷清的飘散在冰削的空气中。

    “丽华,如果有一天”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惊惧的瞪大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就这么低着头,目光柔软的注视着我,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舍。

    我的手开始不由自主的发颤,他握住我的手,放下。

    风刮在脸上,刀割般疼,他的掌心拂过我的面颊,拇指轻轻摁住我的眼角,我这才醒悟过來,原來竟

    已在不知不觉中落下泪來。

    “别这样。”他忽然笑了起來,沧桑的眼角鱼尾纹褶叠,可他的笑容依然那么温柔无敌,眼神依然那

    么醇如蜜酒。他这一笑,似乎又将这几十年的时光都化在弹指之间,“这是早晚的事,与其逃避,不如坦

    然面对。”

    我狠狠的咬着唇,倔强的呢喃:“我不”

    他抚摸着我的面颊,怜惜之情尽显在脸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坚强。因为你不仅

    是我的妻子,还是孩子们的母亲”

    我低垂下头,慢慢的又呜咽变成啜泣,然后声音越來越大,终于到最后,他双手稍稍一用力,将我带

    入怀中,狠狠的勒住我的腰:“别哭你只要记得,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即使将來阴阳相隔,我也会守

    在原地,一直等着你”

    天空开始飘雪。

    碎絮般的雪片在风中不断旋转飞舞,逐渐迷离了双眼。

    建武二十六年正月,建武汉帝选址建造寿陵。

    生老病死乃人生规律,那日自邓晨墓前听了刘秀的一番话后,我也知这事难以避免,一个人的最终归

    宿皆是如此,不可能长生不老。

    从风水看,邙山最具气势,乃帝陵最佳选址,但我只要一想到西汉的那些帝陵便不寒而栗,无论帝陵

    建造得如何华丽奢侈,也难逃赤眉军一通狂盗。尸骨无存且不说,最可怕的是将來沦落成吕雉那样的下场

    ,百年后还要被狂徒。

    我把我的意思说给刘秀听,刘秀表示赞同,于是对负责建造帝陵的窦融表明态度,寿陵规格不讲求有

    多富丽堂皇,他本是白衣皇帝,一生勤俭,死后坟茔若有陪葬,也只需安置一些陶人c瓦器c木车c茅马

    ,这些东西容易腐烂,最好使得后世找不到皇陵所在,沒有盗墓之扰。

    最终陵址弃邙山不用,选在了邙山山脚,黄河之滨,以现成的地形作枕河蹬山之势。朝臣们虽讶异,

    然而帝后一致决定了百年归所,他们便只好无奈的闭上了嘴。

    我又另外关照窦融,前汉皇陵的建造风格,或是帝后不同陵,或是同陵不同穴,皆是分开安葬,但本

    朝虽也称汉,却不可与前朝风俗同等。窦融明白我的意思,自去督造不提。

    我却仍是不放心,时不时的找來刘庄,在他面前碎碎念的提到陵寝的事,刘庄却很不愿意听我念叨那

    些死后会如何如何的事,总是借故岔开话題,显得不是很有耐心。这样的情况经历了几次,还真把我逼急

    了,有一次直接拉住他不放,大声训斥:“你个孽子,难道要我死不瞑目吗”

    “娘――”我料不到这么一句急话,竟将这个一贯孝顺的大儿子逼得在我面前跪了下來,涕泪俱下,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想着百年以后的事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绘声绘色的在我面前讲,百年后可得清闲,

    能与父皇一起登邙山看旭日,携手黄河边散步,日落栖身帝陵,过着清清静静的寻常百姓夫妻生活娘

    啊,儿子不愿你离开,我还沒好好侍奉你,你每次这么说,都让儿子觉得心上很疼啊――”说到动情处,

    他抱着我的腿,哭得像是七八岁的小孩子,毫无形象可言。

    我怔怔的看着他,觉得心都快被他哭碎了。

    也正是从那以后,我再沒有在任何一个子女们面前提过一个死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