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两年金戈梦

    9月8日，烟台一处深山里，来回响着《驼铃》c《送战友》的曲子。漫山的苹果树和樟子松散发着酸甜的气息。

    “班长！明天你要走了。我还有一年，等我回去了，我找你喝酒！”一个肩上挂着崭新的“两拐”红着眼睛说到。

    “我回家后，好好复习。考个军校才是正经，再不济也来个士官学校，你回个屁家！”两肩“白板”的老兵破口大骂！

    又是一年退伍季，年年《驼铃》年年泪，今年的退伍季和去年c前年c大前年完全一样。但对李悯中来说却完全不一样，以前他是“参与者”，现在他却是“当事人”。

    “你别说，周排长说的挺对啊。“一个黑的如同非洲难民似的老兵说。他叫徐海，待退役回家。

    ”大忽悠排长说啥了？“孙永成胖胖的。

    ”悯中，你还记得吗？周排长新训的时候对我们说‘别看你们现在怕苦怕累想回家，等还真退伍了，你们绝对不想走。’这是他说的，你跟着周排的，你肯定记得。“徐海粗着嗓子学着，还挺像。

    “周排还说过‘你们现在受的苦，流的泪，以后一定会笑着讲出来呢’。”李悯中看起来很文净。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

    “你们想回家，还是想留下？”邢和悦很高，也很帅。但一直都很“个性”。老是和班长不对付。

    “回家”c“回家”c“回家”三个人都说了回家。

    “指导员不是劝李悯中留下继续写新闻稿的吗？你走了，咱们连队的政治大旗谁来扛？”孙永成眯着眼睛看向李悯中。

    “嘿！连长还希望迫击炮班副班长留下来做技术骨干的呢。孙班副可以啊，为了女朋友，党都不要了。”李悯中不怀好意的看向孙永成。

    “不打炮了，我都腰肌劳损了。再扛炮跑五公里，下半生你养我啊？”孙永成夸张道。

    “邢和悦才是真汉子，大队部文书都不干。硬是回到了咱们指导员的羽翼下吃风喝雨，接受党的光辉。”李悯中拍着邢和悦的肩膀。

    “大队部文书太烦了，一会旅长叫，一会参谋喊的。净干些敲打键盘的活。我想当特种兵。”邢和悦叹气。

    “可以，你们都是国家的好战士。我就比较厉害了，我爸让我回家结婚。说我太爷爷想我了。再当兵就不要我了。”黑脸徐海拍拍屁股上的土。

    沉默许久

    “其实我想留下的。”李悯中说。“可我弟要上大学了，我爸身体差。可士官工资养不起他们啊!我舅让我去上海和他一起卖拉面。一个月至少两万。这军装啊，我算穿到头了。”他的语气很平淡，彷佛在说别人。

    孙永成c徐海一起拍了拍李悯中的肩膀。

    邢和悦看了看三人缓缓地说“我爸是后爸，你们知道吗？”。

    “什么？”三人很错愕地看着邢和悦。从未听他说起过。

    “我当兵是为了躲我后爸，我爸在我高二那年去世了。因为破产。我后爸是个好人，他接受了一切债务。但我，不知道怎么见他。现在我想通了，我该回家了。”

    “我其实，退伍不是为了和女朋友在一块，我退伍！是为了问那个女人，和我在一起时，到底爱过我吗？————对不起，我上个月就分手了，没跟你们说。”孙永成笑眯眯的眼睛里居然开始往外渗出泪水。

    “永成！别这样。回去我给你找。”邢和悦叹了口气。

    李悯中从口袋掏出了一张卫生纸，递给了孙永成。“擦擦，鼻子出来了。”

    “嗖——————”一声尖锐的哨音划破天际。野训点顿时静了。

    “所有新兵点名，老兵发手机。点完名后，新兵正常战备值班c打扫卫生。老兵活动范围仅限于帐篷区俱乐部，最晚不得超过12点。夜间第三岗岗哨需查验老兵在位情况。有情况及时上报。各排！点名——”

    “走走走，发手机了。以后再也没人管控了！”

    “唉，打个电话看看家里情况。”

    “山上信号也不好，电话也断断续续地。咱们去俱乐部打牌吧。”

    。。。。。。。

    “走，咱们去找山下老赵买点啤酒喝吧。”徐海悄声道。

    “太早了，等二班岗的吧。小心巡岗干部。”孙永成嘴努向远处正在值班的三排长季原。今晚季原值班不是好事。季原排长，从大头兵提干到排长。千年媳妇熬成婆，干事不留情面。几个人都心有余悸。

    “怕什么，没听政委说吗？‘今天二年兵最大！’”

    “政委还说，没脱军装前，都得听招呼。”

    “禁酒令啊禁酒令！同志们，咱们还是别碰酒了。”李悯中以手抚额痛心疾首状。

    “我也不敢。”徐海讪讪笑着。

    “不过，我想去尝尝老赵家的烤羊腿。”李悯中看了看徐海。

    “呵！”邢和悦冷笑。自顾自的走向帐篷区东边的大帐篷——俱乐部。

    “走，打牌去。晚上11点半行动！”李悯中边说边追向邢和悦。

    “站住！口令！”

    “3721，回令！”

    “5912。敬礼。”

    。。。。。。。

    四人弯着腰溜到了营门岗。正好借着月光看到了季黑脸季排长在查岗。四营很好运的被安排在大门岗，五个连总共几百人，有八个岗位。老兵没退前，平均两晚一班岗。现在老兵走了近一半。新晋老兵达到了一晚一班岗。白天还得值日岗。这不，俩新兵都差点打瞌睡了。季原语重心长的重复着“以后连队看你们了，要好好干，明年争取提个干。可别打瞌睡，让别的干部发现了问题，小心十公里伺候。”

    足足讲了半个小时，还没完。四个人等不及了。

    “老邢，都半个小时了。再不走，三班岗查人了。”李悯中压着声音说。

    “没事，我们把大衣都塞被子里了。新兵们看不出来。”徐海在墙角探着脑袋。

    “别怕，他们伪装侦查都是咱们教的。发现不了。”孙永成挤着眼。

    “走，跳果园！”邢和悦皱着眉头。

    大队部大门很高大，但围墙是铁丝加碎石墙。又因为山体复杂，高差大。看起来平地的，弄不好就是三四米高度。不好翻墙。好在当地居民都认准了解放军人傻好骗钱。侵占部队土地种苹果。一训练碰掉苹果，农民老大爷一个“突刺刺”倒在地上痛哭。得！掏钱！一个苹果五百块。首长们常说子弟兵，营连长又说老百姓不容易。结果，营区外面全是苹果地。

    邢和悦一行人来到的这处苹果园，地势很低，不会被哨兵发现。一套流利的战术动作。穿着夏常服的四个人全到苹果园了。

    一片漆黑！日！四个人都没带手电。怕被发现也没法到有光的地方。

    “跟我走，上次我们小炮训练走过这！”孙永成一招手，四个人朝着大概方向出发了。

    “奶奶的，早知道穿胶鞋了！皮鞋不好走。”

    “小点声！”

    “哎！孙大炮，你带的路不对吧。我记得老赵家在254高地西边，254高地夜训时月亮在右边。现在再走都快到野人区了。”徐海感觉不对。

    “你知道个锤子！这个高地是153。又叫死人堆，地形像个馒头。254在153的西南方向。我天天练炮，方向感比你强。”孙永成低声骂道。

    “反正——我！”走在最后面的徐海，光顾着说话了，脚一滑，直接摔下了坡，滑了四五米才停下。

    “操！这他娘的是啥啊。”徐海赶紧起身，他发现自己左腿插进了一个土堆里，被卡住了。

    “我靠，你演哪一出啊？”李悯中三个人赶紧也跳了下来。

    “我滑倒了，脚陷下去被卡住了。”徐海苦笑。

    “这啥土堆啊，还吃人啊！你这左腿都都快没了。”孙永成吓了一跳。

    “‘先母冯氏之墓’，空心的土堆啊，怪不得陷下去了。”邢和悦说。

    三个人把徐海拉了出来，结果皮鞋落在下面了。

    看着好大一个洞，四个人都有点害怕，倒不是怕鬼鬼怪怪的。是害怕万一墓主人后代来了，免不了几千几万的，还影响形象。都快回家了，再背个处分啥的不值当。

    正在四个人准备捞鞋时，一阵低沉的朽折声传来了。

    “啪！”四个人都掉下去了。

    这个墓没外表那么简单。上面一个大土堆，一掉下去。下面居然是个房间。高倒是不高，两米多。左右有四五米。中间静静躺着一个大棺材。墓室是青砖结构，徒有四壁。中间棺材斑驳倾颓。

    “赶紧走。晦气！”徐海骂了一句脏话，借着漏下来点点月光，穿上掉下来的士兵皮鞋。借着惯性就往上跳。

    另外三人也快速组成合力攀登的队形。冲两米的墓墙飞去。

    这堵破墙没那么简单！

    在李悯中身体接触到东面墓墙的那一瞬间，他耳边响起了这一句话。

    “咚！”东面的墓墙也是空心的！

    妈蛋！这墙下面是啥？

    “悯中！”邢和悦c孙永成大惊失色。已经跳上去的徐海回头一看，也吓了一跳！

    邢和悦和孙永成是担心李悯中。徐海限于位置看到的不是掉下东面墓墙的李悯中，而是邢和悦二人后面的破棺材。

    那破棺材！碎了！

    完了！徐海心想。这破山里的山民那么黑！这棺材又烂了。3万多退伍金不保了！回家估计还得记大过！

    当兵的，心真大！

    这棺材里，躺的是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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