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山穷水尽处

    墨阳城，位于宋国乐康郡东南约两百里，是中原大地前往西北边塞的必经之地。此刻，正是晚间热闹时分，城内街道两侧酒楼c茶肆林立，客栈c商铺举目可见，各式各样的招牌和布幡在秋风中猎猎作响，颇有一番千军万马的雄壮气势。

    天下酒楼门口，一行人酒饱饭足勾肩搭背正要离开，旁边小二连连作揖，招呼着“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许是吃喝的高兴，领头之人随手扔出一块碎银，便见那店小二恶狗扑食般，竟在那银子落地前一把抓到了手里，随后满脸谄笑，“谢大爷赏，谢大爷赏！”。

    小二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嘿嘿笑了两声，正要转身进店，突然感觉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他转过头，眼前是一张线条分明，刚毅却不失柔和，还带点稚气的脸。小二退后一步，又打量了眼前这少年一眼，有些戒备地说道：“你有什么事儿吗？”

    那少年向小二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小二哥，家母和我们兄妹回乡路过此地，无奈盘缠用尽，还希望小二哥能施菩萨恩泽，给碗热饭吃，小弟日后必有回报。”说完指了指身后不远处。

    小二抬眼望向少年身后，见另有两个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少年正站在一中年妇人身旁眼巴巴的望着他，三人均是衣衫褴褛满身风尘，看样子是行了远路的。小二回头又见眼前这素衣少年，虽然体格强壮身量颇长，但分明还是个孩子，不由冷笑道：“什么菩萨恩泽，我也不要你日后回报，若能付的起饭钱，我自不会阻你入内。若是付不起饭钱，嘿嘿，还是请你另寻他处吧，本店小本经营，施不起那么大的恩泽。”

    小二说完，便转身欲离去。不料眼前残影一晃，那少年突然绕到他前面，倒把这小二吓了一跳。

    “你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少年又一抱拳，“小二哥，俗话说江湖救急，我自不会白吃你饭菜，若你不放心，我愿在贵店做工一日偿还，如何？”

    小二此刻已稳定了心神，闻言脖子一横，道：

    “你究竟是哪家的小子，敢在此胡搅蛮缠？我看你年纪不大，体格倒颇为雄壮，想必每餐定吃的不少。我让你帮工一天，还要管你饭食，却不知是你吃得多，还是帮工帮的多？”

    那少年见小二有心为难，不由心中暗怒，只是如今母子几人山穷水尽，只得按下性子，软语相求。

    “小二哥，莫言吃多吃少，我只求基本温饱”

    小二不待他说完，袖子便朝他一挥，大声喊道，“这是哪家跑来的野小子，有人生没人管吗？如此胡搅蛮缠，你快滚开，不然小心我喊人打你出去”。

    少年听他如此无礼，不由握紧拳头，跨前一步，有心要教训一下这个势利小人。正待他挥拳之际，忽觉衣袖被人牢牢拽住。少年怒气更甚，他扭过头，刚要发火，却发觉方才还在不远处等待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娘亲三人不知何时正站在身后。妇人满脸怒容的看着他，很明显对他刚才的行为颇感恼怒。

    少年不由讪讪地放下了拳头，看看娘亲，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妇人上前，朝那小二轻轻一揖，微笑着道：“这位小二哥莫怕，这孩子虽然脾气大了点，不过断不是敢随意行凶之人，还请小二哥念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宽恕则个。”

    “娘，你不知道，这厮可恶的很，他”少年不由上前辩解道。

    “你跟我住嘴！”不待他说完，妇人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少年顿时闭口不言，小脸通红的退后了几步，也不理其他二人掩嘴偷笑，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小二原见这素衣少年说动手就动手，确实吓了一跳，正要大喊搬救兵，忽又见他被一妇人拦下，只怕是不敢再动手，便又拍了拍衣襟，走了过来。

    “我我哪有害怕？只是你这孩子，好说不成便要动手，当这墨阳城没了王法不成？你你平时是怎么教他的，哼，我看长大了也是个杀人越货的强盗”小二还要继续发泄两句，忽然感觉心里一冷，就像突然身在万剑丛中成为众矢之的一样。他不由偏过头，看到之前和自己理论的少年站在妇人身后，剑眉倒竖，星目喷火地瞪着自己，接下来的话便怎么也不敢说下去了。他呆了一会儿，又道：“你们快走，站在门口，勿的耽搁了我做生意”。

    妇人连忙上前一步，向那店小二一礼道：“这位小二哥且慢，我等母子几人流落至此，没了盘缠，如今天色已晚，我这几个孩子尚且腹中空空，不知小二哥能够给碗热粥，让他们暖暖身子？妾身感激不尽。妾身还要在这墨阳城盘桓数日，待赚的银子，必定偿还小二哥今日恩德”，说完又是一揖。

    小二正要进店，听此话头也没回，道：“哼，说的好听，若你们明日跑了，我去哪儿找你去？到头来，挨骂的还不是我？”

    妇人正要再哀求几句，忽然从店内转出一掌柜模样的中年人，那中年人见到小二便大骂道：“你这小厮，出来送客人却许久不归，后厨里都忙得脚不沾地了，你倒还有时间在此闲扯？”

    店小二见此人出来，忙凑上去，哈腰陪笑道：“掌柜的，你可冤枉小的了。小的送完客人正要回去，却碰上这几个人胡搅蛮缠。小的已经打发了他们，正要回去帮忙呢。”

    “哦？”那掌柜的闻听此言，也颇感惊讶。墨阳城虽然鱼龙混杂，但没有人真敢在此闹事，这是南来北往必经之地，墨阳城东不远处，尚有一队宋军驻扎，专司驿站治安。若真有不长眼的，落在那些军痞手中，定是有死无生，却不知是何人竟如此大胆？

    妇人方要再去恳求店小二，正巧看到掌柜的从店里走出来，不由得心里一喜：这掌柜的看起来倒是面善，定比那店小二通

    （本章未完，请翻页）情达理些。于是上前向掌柜的一礼，道：“掌柜的，奴家这厢有礼了。”

    那掌柜的正在打量眼前这老幼四人，见这妇人施礼，忙抬手虚扶了一下，待问明情况后心中盘算道：看这几人风尘仆仆，必是行了远路的；衣着破烂，却也不是蛮横无礼之辈。正好店里今日实在忙了些，人手不足，留她一晚，也好在后厨帮帮手。想到此处，那掌柜的抬头对妇人道：“这位娘子，出门在外，谁都会有困难的时候。看这天色已晚，你们母子四人若无去处，倒是可以在我这儿将就一晚。只是只是我这店里面如今有些忙不过来，不知这位娘子你可愿打个下手，帮帮工？”

    妇人听罢，顿觉喜出望外，道：“多谢掌柜的，奴家自是愿意帮忙。奴家苏李氏，敢问掌柜的如何称呼？”

    那掌柜道：“在下姓王，苏家娘子称我王掌柜就是了。如今这前院都住满了客人，唯有后院有一处柴房，虽然小了些，但一应所需还算齐备，我这就带你们过去”。说罢，便转身朝里走去。

    苏李氏忙道：“多谢王掌柜，珵儿你们三个，跟着娘亲”。

    少年几个见娘亲与王掌柜谈拢了住处，心里也是高兴，忙答应一声跟了上去。

    眼见几人进得客栈，那小二不由嘀咕道：哼，一人帮忙，可是有四张口等着吃饭呢，掌柜的一向精明，怎么这次犯了糊涂？

    后院柴房，本是堆积杂物的地方，因为前院时常房紧，便也将此处收拾了出来，作为下等房供客人租住，虽然并不大，床被桌椅，却一应俱全。苏李氏将三个孩子安顿好，便随王掌柜去了后厨。

    待苏李氏离开，其中两个便一前一后像抢着似得，滚身扑在床上。前面那个唤作苏怀，胖嘟嘟的很是可爱，身着一件满是破洞的裹衣，把头埋在被子里便一动不动；后面的是一个女孩，她头发很长，用红绳束成一束，手上绑着个铃铛，玲玲作响，甚是好听。此处虽是下等房，因西北天寒，屋内还是设了个小炭炉，所以也并不担心受凉。

    房间里霎时安静了下来，素衣少年苏珵将包袱收拢到床前柜中，便默默走到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珵哥哥”

    他转过身，见苏琳抱着枕头，睡眼惺忪地望着他。

    “怎么了，小树林儿”，苏珵走到床前，轻声问道。苏珵和苏怀都爱管苏琳叫小树林儿。

    “珵哥哥，我饿”

    “琳儿饿了？娘还没回来，包袱里还有几个果子，哥哥拿给你先垫垫肚子，待会娘回来，小树林儿就有好吃的啦。”苏珵轻笑着摸摸苏琳的头，转身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果子，递给苏琳，正是几人白天在墨阳城外树林中寻得的几个野果。

    “哦”苏琳不情愿的接过，低着头，很明显不太情愿吃这冰凉的果子。正犹豫间，忽听房门吱地一声长响，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