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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章整顿内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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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姨娘之觞,发生的太突然,后事正在操办,陈潇因为腿疾,不便多跪,乐山去宽慰他,走到灵前,看见棺材板边的陈潇,虽坐在椅上,底下一众伺候过王姨娘的旧人,哭的伤痛,独他,至始至终,面上没什么表情。

    不用她安慰了。

    王姨娘,多年沉珂,久病榻上,因是病死的,陈忠的意思是,草草办了吧。

    送王姨娘的棺木出府,乐山送到小门,喊住了陈潇,“潇兄。”

    她理解为,陈潇的镇静,是一种悲痛余生后的镇静,大悲到了极致,仿佛一切都看开了。

    推送轮椅的小厮停脚,陈潇转过身来。

    “长宁。”

    只望着她,并无话说。

    前世今世,乐山从未注意过家里的这位潇二兄,今日甫见,看到了心里。

    上辈子姨娘病榻,她在关外行军,所以没有见过这个场景,但她自知,这个家里,众人欠陈潇的还是太多,欠王姨娘的,也太多。

    “潇兄,安心去吧。”

    安心去办好这后事,姨娘的死,她来查清楚。

    “好。”

    送走队伍,乐山召了管事,“嘱咐下去,请各房的人来,今日,我欲开堂肃清。”

    “是。”

    府里一应账目,皆抬了来,乐山开始肃查。

    久不安内务,她难道,就忘了内务该怎么处理了吗。

    几位姨娘不知大小姐又在作什么幺蛾子,还要聚一家的人到正堂来,这一年到头的,家里人也没这么齐过。

    “大小姐,什么事啊,”多半还是那刚死了的王姨娘的事,黄姨娘调试着她那双新到手的耳环,颇不看懂堂上的局势,“这黄姨娘,卷了铺盖,人也送了出去,大姐儿这是在做什么呢?”

    乐山坐在厅堂正左边,在她身边坐着的,是陈忠。

    人片刻来不齐,话多的不行。

    乐山瞥了黄姨娘一眼,“凄弟,还没有从庄上回来吧?”

    提到陈凄,黄姨娘顿时打了精神,就要叫苦,“是啊,前儿还来信呢,说在那边,住的不舒坦,天气渐凉了,穿的衣裳短缺着呢。”

    “是吗?”乐山取下左手边的佛珠,拿在手里把玩了把玩,与管事说,“那叫凄弟,入了冬,才回来一趟吧。”

    “大小姐!”

    座上的陈忠,觑了她一眼。

    黄姨娘被提醒,才想明白,这大姐儿的模样,是认真的。

    一时,歇了声,不敢碎话。

    晚了一刻的柳姨娘,初进门,也显得不耐烦,抱怨了两句,“怎么好好的,硬叫大伙儿聚一遭呢,屋里那点事,还没有解决呢,就被叫了来。”

    陈汴识眼色,拉了一把她,让她示意上头。

    柳姨娘往上一看,顿时息声,乖乖坐下了。

    这一屋子里,再没人敢多说话。

    沉芫观着这场景,朝座上的乐山看去,攥着帕子,心道,怕是要出事了。

    刘氏携陈媛来时,屋里一干人,已等了半个时辰,还是陈忠耐不住,催人喊,“看看夫人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到。”

    刘氏款款而来。

    陈媛踏着轻快的步子进屋,一身腰坠叮当响,转了个圈,给乐山看,“阿姐,我这件衣裳好看吗?”

    好看,适宜她这样如花的年龄,青春,姣好。

    却极不合时宜。

    乐山朝她望去,望着她的眼睛道,“府里大丧,晚字辈自当尽孝,皆不宜着华服,应缟素三日为上,”说到这里,乐山朝问兰点头,“问兰,带三小姐下去,将衣服换了。”

    “阿姐——”

    陈媛实在没想到阿姐这样不给她面子,当即眼泪都要流了出来,转过头,朝刘氏看去。

    刘氏冷哼一声,嘱她,“去换吧。”

    陈媛被领着,下去了。

    一府内宅,小小聚齐,难成这样。

    乐山的面色,好不起来。

    “父亲,不知您可觉得,家中行事是不是太没有规矩了。”

    这般散漫,陈忠能怎么办,“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长大了,这样的作风,早已习惯了。”话说了出来,看见大女儿眉头一皱,他顿时停住,打圆场,“也实在散漫,夫人,你怎么来得这样晚。”

    提到刘氏,刘氏瞪他一眼,不以为意,“大小姐如今有主意了,是嫌我这个做母亲的,让你等不得了。”

    刘氏故意曲解她的用意,还这般为自己申辩。

    乐山抬眼,“等母亲,多久乐山都不觉得晚。”

    只是,“身为一府中馈,不能言传身教,府里的规矩,就从这里坏起了,母亲,你让乐山,没法给家中的兄弟姐妹交代了。”

    “你大胆!”刘氏素知道她的命门,她这个大女儿,最重礼,这么多人面前,“你敢跟你母亲这样说话!”

    乐山已不是当年的乐山了,“府里作息如此,我说不得了吗!”

    她说话时,鲜少这样提高音量。

    寂静屋里,她不威自怒的样子,瞬间让刘氏闭了声。

    有些话再不说,这个家就要散了,“这三月,且看府里吧,要让乐山数一遍?汴兄是如何行事的,凄弟是如何行事的,还有母亲,您又是如何行事的?兄弟无能,乐山为大义,这个词说得,内宅不合,母亲,我身为你的女儿,规劝您的话,更说得。这府里,已逼死一个王姨娘,还不够吗?”

    “长宁!”陈忠吼了她一声,慎言,“这是什么话!”

    “父亲不知?”乐山朝外招手,“带王嬷嬷进来。”

    王嬷嬷,生前贴身伺候王姨娘的人。

    初进屋,不待乐山说话,她就泪眼汪汪,哭了出来。

    “嬷嬷勿要难过,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吧。”

    王嬷嬷抹了一把泪,“嬷嬷我不委屈,是姨娘委屈啊。”

    “姨娘自打四月中旬起,府里就开始克扣三房的用度,不是以往的缩半,是全然克扣了尽,姨娘平日就是汤罐子吊着,没了治病的钱,吃不起药,可怜我家二爷,日日作笔只为了给姨娘赚这些碎银子治病,姨娘见爷辛苦,再不肯吃这救命的药,活生生,将自己熬死了。”

    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底下听着的,皆唬了一跳,还有这等奇事。

    “原以为王姨娘病死晦气,这不承想,生前,也没好好活着呢。”黄姨娘道。

    “咱府里,又不是巷子外头的人家,家里姨娘没钱治病,能有这事吗,嬷嬷,你别不是仗着大小姐,在这胡说啊。”柳姨娘道。

    老人家心早死了大半,“我若是胡说,就叫我撞死在这堂上,姨娘日子过得怎么样,院子里的伺候着的几个丫头都知道,召来问着,什么都清楚。”

    一点大的院子,王姨娘过得怎么样,众人大多皆有耳闻。

    是有耳闻,却没想到,日子过得是这样。

    这件事,陈忠最难接受,“既是这样,怎么不早跟我说!”

    王嬷嬷直接扣了个头,“老爷,不敢说啊。”

    索性姨娘也去世了,有大小姐撑腰,“老爷,夫人捏着姨娘与二爷的命,怎么敢跟你说。”

    已是多年前了,就告了那么一回状,二爷的腿,再没有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