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 21

    韦锦转头看向叶浮舟，她手里的手电照在黑暗中一排排林立的长方形牌子上，沉声说：“居然是个祠堂。”

    叶浮舟的视线快速把整个祠堂环视一边，随即落到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上。她走过去蹲下仔细看了看，这具尸体的双臂被齐齐斩断，喉咙上还有一个明显的伤口。

    小溪在她旁边，自然也看到了尸体的情况，她刚才被吓到了没有看仔细，现在才惊讶道：“这是……上次在铁门后面吓唬我的也是它！”

    毋庸置疑，这具尸体就是被叶浮舟弄成了这个样子。

    “它已经成这样了，刚才居然还能吓我……”

    叶浮舟右手转着佛珠，说：“它跟外面那个都不是鬼怪，是粽子。有人在这里养尸，目的大概和那个法阵相辅相成，顺便起到保护法阵和祠堂的作用。”

    小溪想到上次，起身往四周找：“那个铁门呢？”

    韦锦已经打着手电往里面走，她的声音从那些牌位的后面传来：“在这里。”

    小溪脚步定住，她看着眼前那一排排林立着的黑色牌位，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不敢走上前。

    韦锦从后面绕了回来，看到叶浮舟还蹲在那研究那个粽子，不免好奇地问：“这粽子有什么问题么？”

    叶浮舟手里的匕首挑开粽子身上的衣服翻了翻，她没说话，看表情是在思考。

    韦锦对叶浮舟不搭理人已经习惯，于是看向小溪，虽然不知道这个长相平平无奇的话痨麻烦精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叶浮舟显然对这个麻烦精不太一样，具体直观表现在她肯跟这个麻烦精说话。

    小溪抬眼就看见韦锦看向自己，还冲自己眨了眨眼，又往叶浮舟的方向抬抬下巴。

    小溪：“？”

    突然挤咕眼睛干什么？

    韦锦：“……”

    她看小溪那个茫然的表情就知道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所以这个傻子为什么能秒懂叶浮舟的表情？她俩是有什么外人不懂的默契吗？？

    韦锦心累，干脆往小溪身边踱了两步，说：“问问叶小姐在做什么。”

    小溪张了张嘴，这下明白了。她低头看叶浮舟，见她还蹲在那粽子旁边，于是也在她旁边蹲下，问她：“你在看什么？”

    叶浮舟对她的声音有神奇的脱敏效果，听见是她说话就像是打开了嗓子的开关：“想确定一下这粽子的身份。还有外面那个。”

    “身份？”小溪下意识把灯照到粽子身上，那粽子在接触到这灯的光线时就开始冒烟，她吓得立刻把光挪开吗，“这灯也太厉害了吧……对了，这灯到底怎么回事？”

    叶浮舟道：“晚点有时间再说。”

    说着，她站起身走到那些牌位前，弯下腰仔细看了看牌位上的刻字。这些牌位年代久远，最近的也有将近百年的历史，很多字都已经看不清了，但拼凑一些关键信息出来还是可以的。

    “这应该是军阀家的祠堂。”叶浮舟转头看向地上的粽子，“这应该是军阀，外面那个……身份不明。按照这个法阵设置的意义、以及军阀的鬼怪徘徊在井边、还有他占据玩家的身体冒险回到洋房的举动来看，他的目的应该是要进入祠堂，一方面可能是为了找回自己的身体另一方面可能跟萧柔目的一样，这个祠堂里还有什么东西在。”

    韦锦听她说完，接话道：“祠堂我和小云已经查过一遍，地面和墙面都没有问题，不会有暗室，所以萧柔到底要找什么？”

    听她这样说，叶浮舟没有怀疑她和沈小云的结论，而是把视线落到供奉着那些牌位的巨大案桌下。案桌被一张黑色的布笼罩着，上面摆满了牌位，香炉和烛台，香炉和烛台都空了很久很久，布满灰尘和蛛网。

    叶浮舟站在案桌前，伸手触碰到桌布，小溪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总觉得叶浮舟下一个动作就是弯腰把这块布掀起来！

    “还是小心点儿吧！”一旁的沈小云有些担心，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这祠堂里的气氛突然有些紧张，从叶浮舟的手碰到桌布开始，其他三人都很紧张，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然而叶浮舟的手从桌布上抚过，并没有掀起来，更没有弯腰去看桌案下面。她骨节分明的长指抚过桌案，又摸了摸烛台和香炉，手指撵去粘上的灰尘，继而没事儿人一样的走开了。

    其他三人明显松了口气，但同时又都不明白叶浮舟的举动是在做什么，又是在想些什么。

    叶浮舟冲小溪招了招手，后者忙小步跑过去：“怎么了？”

    “照个光。”叶浮舟拉着她的手腕，引着她手里的光线照到那些牌位的后面。

    小溪猝不及防被她拉了一下，脚下没站稳往她怀里倒了过去，鼻子蹭过她胸口的衣料，隔着工服闻到一股清冽的冷香，以及那好死不死刚好碰到的柔软……

    小溪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她几乎是踉跄着站稳，不敢靠叶浮舟太近，脑子有几秒钟的空白。

    偏偏叶浮舟不自知，拉着她手腕的手没有松开，一直握着，调整她手里灯光的光线，要把那些牌位看得更清楚。

    小溪随着她的动作，一声不吭，眼神呆滞。其实她俩并非没有亲密接触过，这几天在游戏里，因为她害怕，最常做的就是靠近叶浮舟，尤其是晚上同床而眠，她怕极了还会耍无赖钻进叶浮舟的被子里。那些时候距离都比现在更近的多，但当时她都被恐惧侵蚀，无暇注意别的。

    可现在不一样，她突然一下像是全身的感官都在这阴暗狭小遍布灰尘的破旧祠堂里变得灵敏起来，清晰感知到叶浮舟的温度和气息，铺天盖地袭来。

    小溪抬起空着的手捂住自己的心脏，怕它随时可能跳出来，想让它安分一点。

    真是见鬼了，这么不合时宜，她竟然在刚刚那一瞬间察觉到了心动的感觉。到底是哪个点出了问题？是叶浮舟身上的香气？还是那瞬间触碰到的柔软……

    小溪摇了摇头，拒绝再想下去！

    “你摇头干什么？”叶浮舟疑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气息太近，小溪的汗毛又炸开一次。她不动声色偏了偏身子，远离叶浮舟的气息，而后才开口：“没事！你看完了吗？找到什么了吗？”

    叶浮舟从她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不疑有他，转过头重新看那些牌位，脚下步子缓慢移动，还牵着小溪的手。

    “还没，再看看。”

    被叶浮舟牵住的手腕滚烫，小溪吞咽一下，终于出声提议：“要不，这灯你拿着吧……”

    叶浮舟却道：“这灯有保护作用，万一有什么危险，你拿着方便防身。”

    小溪又道：“那……你要照哪里我帮你照，你……先松开我？”

    叶浮舟看看她，又看看被自己牵着的手腕，她想了一秒，想到小溪貌似是有洁癖的，那可能是不太习惯这样直接的肢体接触吧？再回想起她平时害怕也是牵着自己的衣袖衣摆，就算挽着手臂也是隔着衣料……叶浮舟更加确定小溪因为洁癖不习惯跟人产生肢体接触了。

    于是，她松开握住的手腕，往旁边让了一步。

    手腕上的温度消失，小溪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没来由觉得心里一空。她连忙把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驱散，拿着灯问叶浮舟要看什么。

    “这些牌位的后面，都帮我照一下。”

    “好。”小溪十分认真地把灯照在那些牌位后面，叶浮舟看她一眼，突然觉得她现在这样好乖。

    一边的韦锦和沈小云见她们在牌位后面找东西，出声问：“你们在找什么？”

    小溪看看叶浮舟。

    叶浮舟视线在那些牌位上，开口道：“机关。案桌下面应该藏着萧柔想要的东西，但那东西不可能不设机关保护，所以我想找找。”

    刚才她已经摸过烛台和香炉，都是很普通的东西，没有机关开关，所以她想到这些牌位可能藏着什么。

    听了她的解释，韦锦和沈小云立刻从另外一边开始找，四个人分两拨找，动作更快。

    几分钟后，韦锦出声道：“这里，有个不能动的牌位！”

    叶浮舟和小溪立刻绕到她们那边，借着光线叶浮舟看清了韦锦说得那个牌位，这牌位的材质和别的牌位别无二致，但是看牌位底座能看出区别，它的底座是钉死在案桌上的，其他牌位和桌面都有缝隙，只有它和桌面融为一体。

    这个牌位很可能是机关的开关！

    叶浮舟慢慢伸手捏住牌位的一角，她手腕用力，牌位晃了一下，紧接着发出“咔哒”的声音，然后那个牌位除了底座，整个牌位都转动了起来。叶浮舟捏着牌位逆时针转动了一周，然后又是一声“咔哒”，牌位转不动了。

    叶浮舟松开手，四个人一起往后退，安静等着。几秒种后，眼前的案桌突然震动了起来，震动的幅度不小，桌上一些牌位跟着晃动起来。

    案桌下传来一阵又急又响的“嗡嗡”声，然后有什么东西打开了，再之后“哗啦啦”的响了一阵，像是什么东西出来又降下去，最后“咔”的一下停住，案桌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