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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泄(睡我家?(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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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睿一路在超速的边缘疯狂试探。

    赵兴旺他们早已经打过电话, 把黎簌的情况说给他听。

    连曹杰那种本来就喜欢偏瘦型女生的审美,都在电话里叹气,“小揪揪现在, 实在是太瘦太瘦了”、“她那是什么妈啊, 搞虐待吗, 能不能告她啊”。

    靳睿握着方向盘, 眉心蹙起深深沟壑。

    很多话想问, 但最后也只问出一句:“她吃过饭了?”

    “吃过了。老大说要回家里看看,我们把她送过去的。楚一涵说你发了定位在群里, 看你2、3分钟能到家属楼,我们就先撤了。明天早晨我们再过去看她。”

    挂断语音前,楚一涵插话进来:“靳睿, 别让她熬夜了。”

    “知道。”

    车子猛地刹在家属楼楼下,靳睿摔上车门就开始往楼上跑。

    跑到5楼,他忽然慢下脚步。

    他想,不能吓到她。

    这些年,靳睿做过很多噩梦, 也有过很多不好的猜想。

    谈不谈恋爱根本就不重要,他最怕的是黎簌受不了打击,变成他妈那样。

    毕竟那时候, 陈羽也躺在病床上, 脸色苍白, 消瘦虚弱。

    她信誓旦旦和他承诺过, 说是为了她的小睿, 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她还是只坚持了不到10年, 就离开了。

    有时候靳睿想,只要黎簌平安就好。

    曹杰家里信佛, 可能生意做得太大,很多事情哪怕人力财力具备,也总会有一点点需要运气加持。

    所以曹叔叔每年都要去寺里走几趟,赶上靳睿在江城时,他也会问靳睿,阿睿要不要一起?

    靳睿都婉言拒绝了。

    他从来没有过这些靠自身能力之外的信仰,他一直骄傲。

    但黎簌离开后,他每年回江城都要随曹叔叔去寺里住2天。

    凭借能力所达不成的愿望,没办法,也要求一求金身慈面的佛祖。

    香火袅袅里不求别的,只求黎簌可以平安健康。

    哪怕他再也见不到她。

    她平安就好。

    靳睿站在6楼的楼梯口,闭了闭眼睛。

    他深深吸气,才看向过廊尽头。

    黎簌家的房门敞开着,没开灯,他知道她一定在。

    听到他们说黎簌消瘦,靳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黎簌站在客厅里,感觉到他的身影受惊地小声尖叫时,她身上那种如惊弓之鸟般谨慎防备的害怕,以及,捂住脸时袖口露出的消瘦手腕,都让靳睿心里狠狠一疼。

    像有人拿了一大把沙石,揉进了他的心窝。

    和赵兴旺他们说得一样,她的确变了很多。

    如果是过去,她一定是一声嘹亮尖叫,然后瞪他,甚至可能冲过来用那双热乎乎的小手卡住他的脖子,质问他怎么走路不出声音,是不是想要吓死她。

    “别怕,是我。”

    黎簌把手从脸上缓缓放下,看向门口。

    靳睿就站在门边,月色拓了他的影子落在地板上,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他的声音是温柔的。

    他说:“黎簌,闭眼。”

    黎簌就听从地闭上眼睛。

    不是那种对黎丽时的表面顺从,是从心里放下一切防备、真正安心地顺从。

    闭着眼,感觉到灯被点亮,隔着眼睑,都能看到一层暖的橘红色。

    过了几秒,她听见靳睿笑着说:“睁眼啊,傻了么?”

    黎簌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人。

    靳睿穿了件短款皮衣,里面是白色衬衫,站在她面前,轻轻对她笑。

    家属楼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些各家各户的生活杂音隐约传来,楼前白杨还未落光叶子,叶片随风沙沙作响,偶尔几声犬吠,伴随着主人的呵斥。

    靳睿就站在这一切她熟悉的场景中。他看上去比过去成熟不少,连嗓音都好像比高中时沉稳一些,眉眼却比那时候更温柔。

    靳睿的语气很轻松,像是故意在逗她开心,“嘶”了一声才说:“好像有点寒酸,应该弄个红色条幅,用胶带贴上‘欢迎回归’,要不,明天给你做一个?”

    黎簌眼眶酸涩:“不用了吧......”

    也是打开灯黎簌才发现,这间房子应该时常有人打扫,桌上连一粒灰尘都没有,沿用了姥爷的旧习惯,电视机不看的时候,上面罩着老式钩花帘布。

    “这边没有什么可喝的。”

    靳睿扫视一圈,“不知道你回来,水没开通,只留了电。去我家坐坐?”

    黎簌跟着靳睿出门,看他关好灯,也关好门。

    然后他从皮衣口袋里,掏出钥匙。

    黄色的尼龙带子,还有大眼睛的黄头发水兵月,那是她硬要送给他的钥匙扣,他还在继续用。

    开门时,靳睿皮衣衣袖里露出他戴在腕间的手表,黎簌眨了眨眼睛。

    是那块他摔碎过表链的手表?

    之前一直在她那儿,也许房子被靳睿买下来之后,他找到又戴上了。

    可是她用502粘好的痕迹不见了。

    也许他已经换过表链了,当年她粘得确实不好。

    黎簌也是前两年才知道,他那块手表是很有名的品牌,和送给她的那条红色四叶草项链一样,都算是奢侈品。

    而且那个表链,是可以去店里花钱维修,直接拆下坏损的陶瓷段,换上新的。

    那么贵的手表,用502粘确实太寒酸了。

    也难怪他换掉。

    靳睿推开门,扭头看见黎簌把目光落在他手腕上:“请进?”

    黎簌跟着靳睿进屋,玄关里小羽阿姨的照片,照片旁还放着她当年买的小天使摆件。

    她在心里轻轻和小羽阿姨说,小羽阿姨,我回来了。

    这么多年不在泠城,泠城发生了不少变化,连“野鸳鸯广场”都变成了一片建筑风格时髦的商圈。

    可靳睿家、还有隔壁的她家,都好像被时光给遗漏了一样,和当年几乎没什么区别。

    黎簌坐在沙发里,看着靳睿站在厨房里煮冰糖橘皮水。

    等着橘皮水煮开的时候,靳睿走出来,把剥开的橘子吃了一瓣,剩下的,他递到黎簌面前:“吃么?”

    见到楚一涵和赵兴旺时,黎簌心里是诧异惊喜的。

    他们对她的维护、对她无条件的信任让她感动,让她想哭。

    可见到靳睿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归巢的倦鸟,这么多年的疲惫,都压下来,终于不用再扑腾着翅膀使劲儿飞了。

    也许她可以稍微停下来,歇一歇。

    17岁时,她就觉得“靳睿真好”。

    现在她马上要23岁了,依然觉得,“靳睿真好”。

    黎簌几近温柔地这样想着,把橘子放进嘴里,然后“靳睿真好”在脑海里消失了。

    这橘子不止酸,还发苦,又酸又苦的味道直冲天灵感,简直要命。

    黎簌微微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人:“靳睿?!”

    靳睿先是很克制地笑了两声,随后拧了瓶矿泉水丢过来给她,看她灌了好几口矿泉水的“迫不及待”的样子,他开始大笑,笑得扶住额头。

    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黎簌气爆了:“你有病吧?”

    “我的,我错了。”

    靳睿去厨房关掉了沸腾的热水壶,把冰糖水倒进装了橘皮的被子里,端过来给黎簌,“看你太安静,以为跟我见外呢,逗逗你。”

    黎簌盯着杯子里的橘皮,忽然说:“我妈妈和我说,你出国了,她说所有老师都知道,你有出国的计划。”

    “有啊。”

    靳睿坐进她身旁的沙发里,侧着身子看她,“我回泠城时就一直打算出国,但后来不是遇见你了么,你像个搞传销的似的,天天给我洗脑说帝都好,我就不想出国了,不是得追随你么。怎么,你妈说的你信了?”

    黎簌摇头。

    最开始她是信的,那时候她已经没有思维能力了,她接受不了一夜之间接踵而来的各项噩耗,被砸得毫无招架之力。

    可是当她状态越来越好,当她开始理智思考。

    她有一种直觉,靳睿一定不会出国。

    他说过,等高考完如果她同意,就和她谈恋爱。

    他那么聪明的人,一定知道,她当时那种水平能不能去帝都都是个未知数,绝对出不了国。

    所以,他也不会走。

    而且,她的妈妈黎丽,也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黎丽是一个为了结果符合自己心意,而不择手段的人。当然,她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非常知道对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才能得到她想要的效果。

    黎簌记得有一次她和黎丽在住处里,当时黎簌在打扫屋子,黎丽在隔壁接电话。

    她听见黎丽对着电话里说有一份文件她没有收到,对方查了单号,说显示签收的是公寓门口,可能是快递员放在了门口。

    但黎丽坚持说,自己并没有看到这样一份文件。

    这么重要的文件,放在门口丢失了,黎丽把过错都推给了对方,哪怕电话里年轻的女孩哭着恳请,说她可以今天就补给文件过来,求黎丽不要和领导说,不然她可能回丢失这份工作。

    黎丽并没有罢休,冷漠地给合作方的领导打了电话,并借对方的此次失误,要求了更高的合作利益。

    可那份文件,就在桌上。

    黎丽接完电话,从里间出来,当着黎簌的面,撕毁了那份文件。

    这就是在外面独自打拼了多年的黎丽,她心里有一杆毫无感情的秤,称得清任何利益得失。

    见黎簌只是摇头,没有说话,靳睿就以为黎簌是不信他,真的觉得他准备出国而没告诉她。

    “给你看样东西。”

    靳睿伸长胳膊,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拎出一个丝绒小袋子,丢给黎簌。

    “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

    黎簌打开丝绒袋子,从里面倒出几粒黑色的小东西。

    是黑色陶瓷,裂痕上有用502粘过的痕迹。

    ......是她当年的杰作。

    黑色的陶瓷表带节在灯光下泛着光,她听见靳睿说:

    “不是因为嫌弃才换掉的,是怕把你好不容易粘的这几粒再给碰坏了,才去换的。我要保存的是你粘过的这几粒,懂了?”

    黎簌猛地抬起头,看向靳睿。

    终于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靳睿哄了半天,把幽默细胞都耗尽了,也没能博得小姑娘一笑,最后干脆拉着手腕把人往怀里一带,轻轻把她的头按在他胸前。

    那就哭吧。

    委屈了这么多年,也是该哭一哭了。

    黎簌哭了很久,最开始还是克制的小声啜泣,到了后面开始放声大哭,像要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难过都哭出来。

    “我以为我可以、可以永远和姥爷生活在一起......我以为...我以为我们有的是时间......为什么不等等我...”

    “我睡不着,我一睡觉就......就梦到姥爷和你们......”

    被黎丽强行带走的事情;不敢打电话怕朋友们责怪的事情;甚至第一次发传单,被人冤枉偷懒不给结钱的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断断续续毫无逻辑,可她都想说给靳睿听。

    好像曾经,她也这样在靳睿面前大哭过。

    也像现在这样,失控地狠狠咬了他的手臂。

    而靳睿也和从前一样,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黎簌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起来时,脸上压了一小道印子。

    好像哭过之后,她稍微有了些精神,还和靳睿抱怨过:“你这个皮衣,中看不中用,硌得我鼻子好疼,也咬不动。”

    “......我下次不穿了。”

    “我把欠她的钱都还清了。我是学你的,你不是说,靳家给的钱你都没用过么,我也没用她的钱了。”

    靳睿说:“厉害。”

    黎簌揉着眼睛:“你衣服被我咬了个压印,这种皮衣咬坏能自己变好么?”

    “不能吧。”

    靳睿笑了笑,故意逗她,“不是还欠着我房子钱么,也不差一件皮衣了。我现在,算不算你最大的债主?对你债主好一点,眼泪就算了,鼻涕别往我身上蹭。”

    “我才没有,我没有流鼻涕的!”

    黎簌顿了顿,小声嘟囔,“钱我会还给你的。”

    “不着急,用什么方式还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谈。”

    靳睿看了眼手表,“你该休息了,楚一涵说不让你熬夜,去睡觉吧。”

    “嗯。”黎簌起身就往门口走。

    “黎簌?你去哪儿?”

    “我回家睡觉。”

    靳睿舔了下嘴唇。

    他觉得,有些话,由他说出来是有歧义的。

    毕竟也隔着几年时光呢,男女有别,他一上来就这样问的话,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撩.拨人家姑娘,暗示她什么。

    但他又不得不说。

    靳睿轻咳一声,开口:“隔壁是有做简单的打扫,但床品这么多年没换过,睡不了人。要不你......睡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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