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斐霖面色微沉。

    米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安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西缇则是怀疑地盯着安绯，猜测她为自己三人说话的原因。

    路泽也愣了两秒，脸上快速闪过一丝尴尬。

    他昨天听说安绯撞伤了头部，今天特地早起去探望安绯。结果等了一上午都没见到对方的身影，没想到他来军校参加开学典礼后，居然在学校门口遇到了安绯。

    本来他担忧安绯重伤初愈，算好下课时间准备接安绯去附近餐厅吃营养餐，没成想中午到了安绯教室门口，就发现人已经走了。

    等他来到学校食堂找安绯，刚一进门就看到了一群坐着吃饭的学生中唯四站着的四人。

    眼见斐霖带着她那两名跟班围住了安绯，被三人半包围在人群中的安绯还低头哭泣着，脚边洒了一滩午餐，他下意识就以为是向来眼高于顶的斐霖又在欺负同学，没想到结果与他料想的恰恰相反。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路泽脸上有些发红，尴尬万分又低不下头来道歉，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是这样吗。”

    安绯懒得管他信不信，抬头望向斐霖：“斐霖小姐，我们去吃饭吧。”

    斐霖·瑟尔顿扫了眼错开视线不敢看她的路泽。再低头看向还红着眼眶，止不住地小声哽咽，鸦羽般的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泪珠的安绯，沉默半晌，凛若冰山的脸面无表情“嗯”了一声，简洁道：“走吧。”

    这下路泽没再说话。

    安绯目的达成，一眼也懒得看路泽，美滋滋跟着斐霖往前走。

    原著中作者没有特意描写过斐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现在闻起来像是种混合了楠木、青橙、和雪松的冷香。好似秋日午后雨过天晴，朦胧湖水被骄阳照射反射出的刺目暖阳，草木清香腾腾氤氲，卷积着略带凉意的湖水挥散在空中。只轻轻闻了一下，就觉得心旷神怡。

    安绯小心翼翼跟在斐霖身后，偷偷深吸口气多闻几下。如果她有尾巴，一定在屁股后面疯狂乱甩。

    西缇和米莉两名小跟班则跟在她身后，朝着餐厅的角落走去。那是斐霖三人组常坐的位置，就连人最多的时候都是空着的。

    斐霖率先走过去坐下，附近同学眼见四人走近，刚坐下吃饭的人连忙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已经吃了会儿的同学还没吃完就端着餐盘站起身小跑着离开，活像斐霖是什么洪水猛兽。

    安绯偷偷瞥了眼斐霖，女生神情冷漠对外人的反应毫不关心，沉着脸坐下。旁边的米莉立刻将盛好的饭菜放到斐霖身前，拉开斐霖身旁的凳子就要跟着坐下。可斐霖右侧是墙壁，左侧是米莉，如果米莉在斐霖身旁坐下，那她就没机会凑近斐霖了。

    安绯眼疾手快在米莉拉开凳子的瞬间坐在了凳子上，睁着一双泛着泪花的眼镜可怜巴巴看向米莉。

    米莉：“......”

    斐霖扫了二人一眼，没有开口的意思，右手食指拇指微屈，动作干净优雅地取下眼镜放在手边，拿起筷子开始用餐。

    她都没有说话，米莉自然也没法儿多说。斐霖最烦吃饭时有人吵闹，她此时也不敢多说。只能愤愤瞪了眼安绯，冷哼一声绕到对面坐下，旁边的西缇也跟着坐了过去。

    三人中只有安绯自己身前没有餐盘，她歪头看着吃饭的斐霖。没了眼镜的阻挡，斐霖那双深邃的纯黑色眼睛更加幽暗迷人，像暗夜中的迷雾，透着股生人勿进的神秘美感。弧度优美的下颌线咀嚼时依旧漂亮优雅，带着大贵族继承人天生的矜贵气质，一举一动都美得像幅画。

    安绯想到自己现在正坐在自己最爱的二次元人物身旁，就激动得忍不住脸热，看起来更像是受了欺负。

    她从桌上的筷子篓中抽了一对儿筷子，目光落在斐霖脸上，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头一次体会到“秀色可餐”这个成语的真实魅力。

    被她持久注视着的斐霖已经皱起了秀眉。

    侧目凝视着安绯夹走自己餐盘中食物的筷子，顺着安绯修长白皙指甲圆润的手指看向她的脸。

    安绯一脸无辜：“我没有饭吃。”

    “......”斐霖眉头皱得更紧，修长手指略微一伸，就将对面米莉的餐盘拉了过来，放在安绯面前，阴沉的目光暗含警告，似乎安绯稍有异议，她就要将这盘午餐扣在她脑袋上。

    对面的米莉没敢有异议，只是起身重新去排队打饭。

    她打翻了安绯的餐盘，将自己打的饭赔给安绯吃，很公平。

    但安绯却少了一次和斐霖共用一盘午餐的机会。

    她心里失落地叹气，面上一脸委屈地开始扒着吃米莉还没动过的餐盘。刚才哭得太狠，现在她身体还有反应，克制不住地边吃边打着哭嗝，惨兮兮中透着狼狈。

    如果她真有尾巴，一定已经将尾巴缠在了自己的腿上，连尾巴尖都委委屈屈地团成一团，贴着小腿轻微颤抖。再加上那张精致翻红的脸和眼尾，整个人就像一只可怜的落水狗。

    安绯吃着吃着就要偷瞄一眼身旁的斐霖，噙着泪的眼眶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然后瘪嘴继续低头吃饭。

    斐霖状似毫无所觉，拿着筷子的右手却忍不住捏紧，烦躁地将耳旁碎发撩至脑后。

    路泽·加菲尔德的眼光果然是越来越肤浅，之前的米兰家小姐，已经够唯唯诺诺，现在找的安绯虽然举止没那么粗俗，却比之前几名omega加在一起都爱哭。

    如果不是瑟尔顿家族树大招风，需要一户门当户对的成婚对象稳固势力，她也不会想着去找身世差不多的路泽·加菲尔德。她是alpha不是omega，本就该找家omega成婚才更合适。现在却要在这儿像个妒妇一样，对路泽·加菲尔德的每一任暧昧对象都勒令警告。

    斐霖越想越觉得她要尽快掌握瑟尔顿家族的全部大权，尽快将瑟尔顿家族的政治势力与财力都夯实根基。不然恐怕就真的要沦为联姻这条不归路。

    她脑中心绪众多，面上却不动声色，刚放下碗筷，余光就注意到身侧的安绯早已停止用餐。斐霖扫了眼对方餐盘中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目光微顿，最后什么都没说，抽出一张餐巾优雅擦了擦嘴角。起身就要离开。

    对面的米莉和西缇赶紧跟着站起来。

    只有安绯拉住了斐霖的衣角。

    斐霖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而且极易褶皱，她怕把对方衣服拉坏，根本不敢用力。

    但斐霖还是察觉到了，侧目低头看向安绯，眼底一片凉意：“放手。”

    安绯眨巴着泛红的蓝眼睛，仰头轻声道：“我下午没课，能跟着费林小姐一起上课吗？”

    安绯晶莹剔透的蓝色双眸被泪水氤氲后，美得像是天空之境的蓝宝石，但依旧不能叩开斐霖大小姐的心门。冷若冰霜的大小姐不假辞色，说出口的话丝毫不留余地：“再敢靠近我，就打断你的手。”

    安绯瘪嘴收回右手，鼓着脸看她一眼不吭声了。

    看着斐霖伸手拿起桌上的眼镜，重新戴回鼻梁上，冷冰冰的镜片隔绝了部分斐霖阴冷的视线，也隔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斐霖抬腿朝食堂外走，及腰的黑色长发随风飘扬在身后。清瘦身影被门外似火骄阳削窄了身形曲线，更显得料峭如冰。

    斐霖迈步的频率并不大，但因腿长优势，走路极快，没走两步就消失在门外。

    米莉连忙小跑着跟上。

    西缇看看已经消失在门外的斐霖，走过安绯时狠狠瞪她一眼，怒目而视的双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嫉妒：“我劝你最好识趣点，大贵族找对象看的可不仅是一张脸，就凭你这点家世，还不够当人家的情人。”

    西缇原本看安绯明明被米莉打翻餐盘，还在帮她们说话，而后明明心里害怕斐霖，还上赶着和斐霖套近乎。以为安绯就是个怂包又势利眼、爱攀关系的omega。以为吓她两句，就能让安绯怕得要死。

    却没想到对方只是挑眉看她一眼，就冲她眯眼微笑：“你是omega？”

    西缇一愣，不自在地眨了下眼，立刻染上怒气：“关你什么事！”

    “不对，”安绯回忆着原著剧情，一语道破：“你应该是beta。”

    西缇脸色大变，原本清秀的无关登时略显狰狞：“你他妈胡说什么？！”

    “你没有信息素，身上却有信息素的味道，是因为你喷了信息素仿制剂，”安绯甜甜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西缇在还算炎热的九月出了一层冷汗，“再敢对我说话不客气，我就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西缇睁大眼睛看向安绯，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直直盯着安绯半晌，像是在确定安绯不是在诈她。

    过了许久才慢慢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安绯挑眉没说话。

    她喜欢斐霖，所以连斐霖的冷脸也一同喜欢，但不意味着要忍受斐霖小跟班的辱骂。

    西缇在原著中就不是好人，嘴上说帮斐霖除去情敌，其实自己也暗恋路泽。而且满嘴谎话内心阴险。

    喷着信息素仿制剂伪装成omega，享受着omega的社会地位，同时假装衷心地跟在斐霖身后，一边借着斐霖的势力仗势欺人，享受着打骂情敌的快感，一边又假装是为斐霖好，一口一个替斐霖解|决|情|敌。斐霖最后被那么多人讨厌，这个西缇功不可没。

    而且路泽还没和安绯暧昧时，她就开始在暗地里对安绯下手，女主虽然是个作精，却从没伤害过西缇。但西缇只是因为嫉妒女主的长相，就将女主推下了楼梯。

    安绯穿书时所处的原主被人推下楼梯的剧情，就是拜西缇所赐。只是她手中没有证据，不然一定把这颗毒瘤踢出斐霖身边。

    看着西缇逐渐苍白的慌张脸色，安绯接着补充一句:“也别自己做坏事，让斐霖替你买单。”

    安绯每说一句，西缇脸色就更白几分，等安绯把话说完，西缇脸色已经惨白如纸。看安绯的眼神像是在看女鬼，额头冷汗顺着脸侧滚落到下巴。

    被人戳破身份的羞耻和恐惧让西缇胸口剧烈喘息，她看着像是要说点什么，张口却欲言又止，最后嘴唇紧抿又怯又怕地瞪了眼安绯，转身疾步离开。

    西缇离开之后，安绯今天彻底无事可做。

    开学第一天，她本就只有上午有课，如今不能去找斐霖，也没有别的任务，安绯想了想，绝对回宿舍睡觉。

    她的宿舍号码原著中出现过，安绯刚看完小说，对门牌号记得清清楚楚：a1501。

    她沿着宿舍楼的门牌找了一会儿，在最靠北的宿舍楼15层找到了自己今后四年的宿舍。

    宿舍在前两天安绯来报道时已经收拾过了，她被学校系统分进了最后一间宿舍，虽然是四人间，可只有她一个人住，所以四张床位都是她的。

    安绯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就跳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闭上眼打算休息。

    下一秒——

    云脑响亮的语音电话铃声直接惊醒了快要睡着的安绯。

    她蹙眉掀开眼皮接通来电，安御鹤苍老但沉稳有力的声音立刻传出来：“我都听加菲尔德家的人说了，今天路泽少将亲自送你上学了？”

    安绯生怕他生出什么不必要的猜测，立刻皱眉打断:“只是顺路。”

    “顺路能一下把你送到教室门口？”安御鹤毫不在意安绯的辩驳，满意轻笑：“我早说过路泽少将人品高家世好长相英俊，是非常合适的联姻对象，现在想开了也不晚。”

    眼看安御鹤的话越说越离谱，安绯再次出声打断：“我也早就说过，如果你不想让加菲尔德家族的人再踏进安家，就别撮合我和路泽。”

    “你！”安御鹤暴怒：“你真是给脸不要脸！”

    安绯拧眉：“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安御鹤被她气笑：“你就算不找路泽，也得找其他人。路泽·加菲尔德是你现在最好的选择，你可别忘了，诺曼帝国规定omega年满23岁必须婚配，你今年18，还剩5年时间。如果不在5年内找到适龄对象成婚，就会由国家分配对象。”

    安绯一愣，分配对象？她之前在原著中怎么没听过这个条例？！

    安御鹤没听到安绯接话，还以为她已经不再听电话了，一时更加生气，骂骂咧咧两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安绯赶紧上网搜索，接过还真让她搜索到了诺曼帝国的婚姻法条例。

    星际时代，人类中只有beta和omega具有生育能力。但beta生育率极低，只有20%的生育率，且生出的孩子只会是beta。omega虽然生育率高达100%，能生出omega和alpha血统的孩子，但因为数量稀少，每100人中最多只有一名omega，所以根本保证不了星际人类逐年降低的新生儿数量。

    为保证帝国人类正常繁衍，国家不得不将法定结婚年龄降低至18岁，并强制要求所有omega都在23岁前必须成婚。

    在《诺曼帝国婚姻法》中，甚至还明确规定了：一旦有omega未在23岁及以前成婚，将由国家强制执行婚检，并匹配精神力等级最相符的alpha与其在七天内快速成婚。

    不然将取消omega在社会上所有优越待遇，比如：omega参与工作时，公司未经其同意不得将其辞退；omega工作时间不得超过8小时；不得用专业问题以外的理由拒绝录用omega；每年按照国家最低工资的两倍，按月发放不收取税费的补贴金......

    星际时代，人口逐年暴跌是国家需要破解的首要问题，国家对omega的绝佳待遇都是为了扩大新生儿出生率，一旦omega不履行“生育”这项对国家社会做贡献的责任，国家对其的高薪补偿自然也会收回。

    很合理。

    但“分配对象”安绯就有点害怕了。

    安绯从小在无父无母的环境中长大，“成家”对她来说，是有些神圣感的事。她绝对不愿与国家分配的陌生人成亲，如果非要成亲，她一定要选择自己最喜欢的人！

    ......思及此，安绯想想今天全程对自己冷脸以待的斐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压力颇大。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月前——

    斐霖：再敢靠近我，就打断你的手。

    一个月后——

    斐霖：我自断，我自断！感谢在2021-11-30 18:00:00~2021-12-01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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