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白色的雾气从墙的缝隙间毫无声息地渗进来，让地下审讯室仿若在湖面上一样雾霭朦胧。蒙着潮气的石墙色泽暗淡，在无数惨叫与绝望的浸染下反射着漆黑的光泽。*

    没有采光的窗户让人联想到中世纪的监狱，墙壁上吊挂着的手铐和锁链，禁锢着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鬼——弗莱迪。

    在黑时宰的指导下，容忆对弗莱迪展开了审讯。

    一旁的黑时宰发出温煦的笑声，语气或如对待朋友般熟稔，又或带着粘稠的恶意，慢斯条理地剖析着他的灵魂。

    容忆按部就班地从头试用他总结的审讯手段，无言地看着手下的弗莱迪，从叫骂到哀嚎，从恐惧到求饶，再从破防到崩溃。

    “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容忆不为所动，黑时宰则颇为无聊地鼓着脸：“什么恶鬼嘛，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打了个响指，原本濒临死亡的弗莱迪再一次活蹦乱跳起来。

    审讯继续。

    当弗莱迪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了n次后，容忆终于结束了忙碌的工作。

    此时的弗莱迪目光灰暗，面容呆滞，宛如一个木偶。

    黑时宰坐在不知何时具现出来的椅子上，左腿搭在右腿上，气定神闲。

    看到容忆投来的视线，他藏在黑暗中的愉快笑容抬了起来，比了个请的手势。

    容忆点点头，伸手抓住弗莱迪的胳膊，随后脱离梦境，回到了现世。

    弗莱迪也被他一起带了出来。

    容忆脱下黑风衣，干脆利落地用人间失格结果了他。

    他歪着头，看着弗莱迪既无欣喜、也无挣扎地消失在昏暗的空气里。

    容忆站在原地待了一小会，从耳钉里取出武侦宰的沙色风衣，穿在了身上。

    如同发出了一个讯号，当他披上武侦宰的风衣后，他的意识就被汹涌而至的前世记忆骤然淹没了。

    空洞、漠然、猜疑、疲惫……种种负面情绪一下子涌进了他的脑海，容忆一个踉跄，撑住了身旁的墙壁才没有摔倒。

    他压抑着从心里不断涌现的寒冷，挪了几步，颤抖着手打开了卧室的灯。

    但当温暖的灯光亮起时，他却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露出了被灼热烫到的受惊目光。

    离开、离开这里——

    容忆浑身紧绷，昏昏沉沉的大脑里充斥着强烈的不安全感。

    他遵循本能的指引，逃出了出租房。

    天色渐暗，约是晚上六七点的样子。

    容忆浑浑噩噩地走在安静的小街上，感到异常困倦，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一样。

    “合适、的地方。”他略带迷糊地呢喃，“哪里……？”

    突然容忆停下了脚步，语气迷茫地重复道：“集……装……箱？”

    我才不要！

    他仅存的神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选项，顺着身体的本能继续往前走，一路来到了小公园，那隐约带着少许熟悉气息的长椅前。

    容忆强忍着脑中的眩晕和恶心感，慢腾腾地躺到了长椅上，放任自己的意识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蜷缩着身体，沉沉地睡去。

    时入深秋，秋风萧瑟，火红的枫叶时不时的飘下，落在容忆的身上，不多时就覆满了浅浅一层，像是盖在了一块毫无气息的石头上。

    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猫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它灵巧地一跳，就蹦上了长椅，却突然撞上了一块冷冰冰的大型不明物体。

    “喵？”煤球舔了舔爪子，有些疑惑的叫了一声。

    但它很快就顺着落叶往上爬，一直爬到了最顶端，缩成一团后开始睡觉。

    一夜无梦。

    解决弗莱迪的第二天，进入猛鬼街一的第二十四天。

    凌晨七点。

    容忆挣扎着清醒过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

    他一抬手，就感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如火的枫叶从身上滑落，随即就被他的胳膊碾成了碎渣。

    “喵——！”

    反应最大的是正在休憩的煤球，小巧玲珑的黑猫直接炸了毛，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嗖的一下就窜出了四五米外。

    容忆坐起身，想要揉一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却突然睁大眼，半路停下了动作。

    他神情古怪地看着自己的手，抓了抓空气，嘴里缓缓地吐出一个字：“……绝？”

    念能力四大行之二的绝，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修行成功了。

    半个小时后。

    容忆蹲在长椅上，撕下一条鸡肉喂给了煤球。

    一个塑料袋摊在最下方，上面放着一块牛肉和一块鸡胸肉，煤球坐在对面，张口添他手里的鸡肉条。

    舔完后，煤球渴望的目光投向了那块牛肉。

    它“喵”了一声，正准备伸爪去抓，却被一只手挡了下来。

    容忆笑眯眯地又撕了一条鸡胸肉，递给了它。

    煤球犹豫了一下，伸出小舌头又吃了起来。

    吃完后，一条鸡胸肉又递到了它嘴边。

    煤球的胡须抖了抖，继续闷头舔。

    然后又是一条鸡胸肉。

    舔完。

    又双叒叕是一条鸡肉。

    煤球：……

    它看着那块怎么都吃不到的牛肉，果断地举起了爪子。

    “喵！”

    手背多了两个灰乎乎的喵爪印的容忆伸了一个懒腰。

    “才过了三天，离回归还有一个星期。”他抱怨道，“这‘绝’是什么原理啊，怎么就突然修行好了，搞得我都没事干了。”

    【你不是来度假的吗？继续度啊。】一个声音语气凉凉地回道。

    “但这不是七天，是我的三百五奖励点啊。”容忆捂着胸口，有些肉痛地说，“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睛一亮，直接从长椅上跳了下来，兴致勃勃地提议：“对了，我们去做那个吧！”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秒，转瞬又开朗地附和道：【赶紧的！】

    容忆按照黑时宰热心提供的菜谱，在超市开始了大采购。

    “豁，居然有这个！”

    容忆兴高采烈地拿起一大包枸杞，放进了购物车。

    黑时宰难得迟疑了一下：【你确定要加这玩意？】

    “养生啊养生。”容忆老神在在地解释，“保温杯里泡枸杞就不必了，但我们可以活力鸡汤炖枸杞啊！”

    【哦。】黑时宰老实地应道。

    容忆又挑选了一堆奇奇怪怪的食材，最后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出租房。

    进厨房后，他开始处理食材，随后又商讨了一番，该如何改良黑时宰的招牌料理：活力清炖鸡。

    容忆率先发表了意见：“要做到让人主动下口，所以清炖鸡的‘色’不能太猎奇，得正常一点。”

    黑时宰笑呵呵：【那就顺便把‘香’也包揽了吧。】

    “没问题。”容忆拍着胸口，自信地说，“就这么定了，我负责改良外观和口感，你负责还原功效。”

    达成共识后，轰轰烈烈的活力清炖鸡改良大作战开始了。

    放下最后一样不明食材，盖上锅盖慢慢煮的第一次试验。

    等待的过程中顺便聊起了天。

    “织田作还是没活下来啊。”容忆倚在玻璃门前，无悲无喜地说道。

    黑时宰沉闷地应了一声：【我刚部署好叛逃的准备，但还没开始行动，就突然换了世界。】

    “所以你有文野港/黑的记忆，也有三次元华国的记忆。”容忆若有所思，“却唯独……缺了最关键的升维信息。”

    【没错，而且是一片空白。】黑时宰略带深意地补充。

    容忆眯起眼，两人异口同声道：“就像是被故意抹去了一样！”

    这活力清炖鸡，一炖就炖了六天。

    回归倒数第二天的晚上。

    看着眼前散发着金色圣光的成品，容忆不由陶醉道：“啊，多么可爱的枸杞，多么完美的鸡汤！”

    黑时宰微笑着催促：【那你还不赶紧来上一碗。】

    容忆煞有其事地点头：“是得亲自试一试。”

    他给自己倒了一碗活力清炖鸡，正准备下筷子，突然想起了文野原著的描述。

    ‘太宰当年给我们做了一个叫活力清炖鸡的东西，虽然那道菜正如它的名字那样，能让人精力四射，然而吃过后几天之中的记忆却消失了……’*

    容忆凝重地从耳钉里取出一个便签和一支笔，写上了一行字：x年x月晚十点四十，试吃活力清炖鸡。

    然后他把便签贴在了桌面最显眼的地方，才开始对付那碗色香俱全的清炖鸡。

    入口的醇厚口感让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嘿，也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如此……

    此……

    当容忆再次醒来时，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

    他失神地靠在椅背上，神情一片空白。

    满脑子的：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涣散的视线在扫过桌上的便签时，停住了。

    容忆沉默地拿起那张便签，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开始在脑中呼唤黑时宰。

    ‘喂，你人呢？没事吧？’

    空空荡荡，毫无回应。

    完了，另一个他不会傻了吧？

    不不，应该只是产生了应激反应，暂时掉线了。

    容忆将目光投向那余下半碗的清炖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活力清炖鸡，恐、怖、如、斯！

    三十天生存时间即将期满，容忆在最后一天，把煤球连同剩下的美金一同托付给了女主一家，就拍拍屁股潇洒地回归了。

    短暂的眩晕感后，他回到了主神空间，一睁眼还是那个白得发亮的大光球。

    虽然对容忆来说，已经实实在在地过了一个月，但在主神空间里只是一瞬而已。

    上一秒消失，下一秒回归。

    容忆按了按有些发胀的眉心，对再次上线的黑时宰说道：“交给你了。”

    【嗯，开始吧。】

    容忆连接上主神，申请支付奖励点，将传输的一段记忆转换成录像。

    有了弗莱迪的五千奖励点和一个b级支线，他的身家再次富裕起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黑时宰主动提出，可以帮他向主神屏蔽不该展示的记忆，容忆是准备把弗莱迪带到现实后，再录下审讯的片段。

    但这样的效果，显然没有梦境里直接审讯的好。

    毕竟现实的审讯，只能让弗莱迪破防一次，而在梦里，却可以不断回溯，积累更丰富的素材。

    容忆开始传输记忆，同时打趣道：“唉，老实说吧，你行不行啊？”

    黑时宰幽幽地回答：【不干活的人别说风凉话。】

    容忆慢悠悠地说：“张杰可是很重要的一环。”

    【也只有你才会多管闲事，换成我，根本懒得搭理他。】黑时宰没好气地说，【呆在幕后吃瓜看戏，不香吗？】

    容忆呵呵一笑：

    “正因为这种态度，你才会被森鸥外压榨成港/黑劳模。

    张杰可是稀有的精神控制者，而且潜力惊人，第一场恐怖片就能开基因锁。

    想想原著里的队长交接战，他一边控制着所有的中洲队队员，还能一边把开了二阶的郑吒按在地上摩擦。

    这么靠谱的好（工）队（具）友（人），怎么能轻易放跑了呢？”

    【就算如此，付出和收获也不成正比……你是打算让楚轩也参与进来？】

    “没错。”容忆轻轻点了点头，“这可是难得能让他转移视线的研究，而且引导者也是试探主神的一步棋，关于虚拟人格，也关于……”

    他明亮的鸢瞳闪过一道厉芒，“……灵魂的秘密。”

    【所以你什么时候去取火焰女皇。】

    容忆颇有气势的面容一下子垮了下来，怏怏开口：“过几天吧，我不想连续加班了。”

    他低着头，有些含糊地说道，“还需要再做一些准备。”

    【是打算实验一下秘偶操控吗？】

    “嗯。”容忆淡淡地应道，“虽然在猛鬼街里用了两次，但我还需要更多的实践和数据。”

    说话间，记忆的传输完成，一个录像带出现在他的手上。

    【录像是第一视角，把声音和动作剪在一起了。差不多屏蔽了之前梦里的经历，和后续使用人间失格的一幕。】

    黑时宰略带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

    容忆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录像带，思考几秒后，又向主神兑换了一个包装盒和一根绸带，扎成了礼盒的模样。

    然后他打了个哈欠，走向张杰的房间，开始敲他的房门。

    门开了，露出张杰颇为无语的面容：“你有事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容忆“啧”了一声，把手里的录像带礼盒扔给了他。

    张杰一把接住，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容忆摸着下巴，戏谑地笑道：“就当是资料的回礼吧。”

    张杰：？？？

    他对着礼盒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再抬头时，却只看到了太宰治的背影。

    感应到身后的视线，一身沙色风衣的少年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祝你有个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

    文中标注*的内容为官方小说《太宰治与黑暗时代》原文。

    ……

    主角：听说你被弗莱迪弄出了心理阴影，那我就给你录播一把他从破防到崩溃，再破防，再崩溃，最后麻木成傻子的审讯全程。

    主角：以毒攻毒，感动吗？

    张杰：……

    ……

    双宰记忆融合后，对话就是真·精分了xd

    其实弗莱迪没这么好抓，黑时宰是mvp，主要利用了变异人间失格的一个未知特性。

    原本是可以拐弯抹角地暗示出来的，但他被揍了一拳，生气了，不想说 ╭(╯^╰)╮

    ……

    最后列一下主角在《猛鬼街一》的任务清单。

    一、与黑时宰谈判，解决精神分裂的隐患。

    二、获取前世记忆，试图探寻升维的秘密。

    三、击杀弗莱迪拿到奖励点和支线。

    四、获取攻略张杰的关键道具：弗莱迪审讯录像。

    五、修行绝。

    以及额外的第六条：改良活力清炖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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