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白天训练太累，时清乏得很。身上暖和了，倒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场歌剧，双方各怀心事，只有尤里看的越来越入迷，时而激动、时而兴奋、时而涕泗横流，为男女主角坎坷的爱情之路狠狠emo了一把。

    再醒来时歌剧已经散场，观众们走的七七八八，只剩贵宾席还维持着原样。时清赶紧站起来，随即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滑了下去。

    他眼疾手快抓住，发现那是......周晏礼的西服。

    被他一直抱着，已经揉的皱巴巴了。

    ......关键是，这玩意什么时候到他身上的？

    “不好意思，有点皱了。”时清立刻还给周晏礼。

    周晏礼抖开外套，裹回时清身上，二话不说，带头走出歌剧院。

    他肯定是嫌衣服脏、不愿意穿，时清心安理得的缩在西装里。刚出门一阵大风兜头浇过来，尤里眼镜差点被刮掉，冻的小鸡崽似的，哆哆嗦嗦。

    时清比他强多了，心想：“幸好有周晏礼的西装，要么自己也会被吹透吧。”

    歌剧时间比较短，只有五十分钟左右，出来后周晏礼吩咐司机订位置，带他们去吃晚餐。

    时清本来不想去，奈何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便拉着尤里一起。很多alpha都不喜欢约会带电灯泡的行为，不方便深入交流，而这正是时清所需要的。

    周晏礼带他们去的是一家复古餐厅。晚上八点，正值用餐高峰期，偌大的堂食区域只有零星几桌顾客——和前两次一样，这家也是资本家才消费得起的地方。

    餐厅装修颇有黄金时代风格，水晶吊灯、金色暗纹墙壁纸、木质桌椅，尤里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然后不停拨弄水晶花瓶里的鲜花——在水资源如此稀缺的现代，鲜花这种只有观赏意义的植物很难见到的，要好好欣赏。

    周晏礼把菜单推到时清面前，上面写着一种陌生菜品，叫“火锅”。

    “我前段时间看过黄金时代的纪录片，”尤里说，“在那个时候，火锅属于家常便饭，隔几天必须吃一顿，不吃难受得慌。”

    “在辣椒汤里煮食材.......真能好吃么？”时清想象不出味道。

    “尝尝就知道了。”周晏礼叫来服务生，把招牌菜从头到尾点了一遍。

    事实证明，是时清自己没见识。

    一顿饭结束，他和尤里把自己吃成两只圆滚滚的河豚，要不是肚子装不下，怕是还能继续奋斗。

    周晏礼碰到一个远房叔叔，过去和对方打招呼。尤里靠在椅背上，回味着刚才的麻辣鲜香，忍不住感慨：“人类为什么要作死？如果黄金时代延续下来，咱们是不是也能经常吃火锅？”

    时清很少吃辣椒，抗辣能力比较差，嘴巴红的像熟透的西红柿，自我安慰道：“如果天天吃，可能就不珍惜了。”

    “也对......哎，原来歌剧这么好看，火锅这么好吃，谢谢你带我过来。”

    尤里父母在生物实验室打工，过着普普通通的平民生活，没资本奢侈，这是他第一次进高档餐厅。

    “是周先生带我们来的，要谢谢他。”

    说到这儿，时清抿了抿嘴唇。他们每次出来都是周晏礼消费，花的钱对资本家来说可能九牛一毛，但对普通人来说堪称天价。

    他一个骗子，做不到理直气壮接受对方的好意，又没钱抢着买单。

    要不他回请周晏礼一次吧，时清想，在能力范围内找最好的餐厅。虽然肯定比不上周晏礼，但也比一直白吃强。

    “对了小时，”尤里犹豫道，“我发现周先生除了说话不好听之外，性格还算可以，人也帅气多金，你要不要试着和他发展一下？”

    帮时清披外套、把时清喜欢吃的东西挪到他面前，那些体贴的小举动尤里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以为我是o才会对我好，我们的关系完全建立在匹配基础上，”时清无奈道，“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了？”

    “啊......”尤里恍然大悟，赶紧道歉：“对不起小时！我真忘了，你、你别伤心。”

    如果时清是beta，谎言戳破后只要看对眼就可以试一试。

    偏偏时清连beta都不如，周晏礼身为世联首富的儿子，和谁在一起都不会和丧失生育能力的他在一起。这番话无疑是在戳时清心窝子。

    尤里愧疚的要命，身为beta，他对ao关系敏感度很低。

    “没伤心，”时清无所谓道，“我并没想和他怎么样。”

    尤里仔细观察，发现时清确实不像伤心的样子，心里稍微舒坦了点。

    随即手环响了两声，他戳开屏幕，表情瞬间转惊为喜。

    抬头贼兮兮地朝时清笑了下：“小时，新订单来咯！”

    .

    和上一单一样，新单子雇主也是位被强制匹配的男omega，因为有喜欢的人不想和对方见面——他喜欢的是个女beta。

    “我不知道被匹配到的是谁，也不想知道是谁。”

    回家后，视频对面的omega梨花带雨道：“请你帮我摆脱对方。”

    “亲爱的，别哭了。”旁边的女b边安慰边对时清说，“如果能多拖一段时间更好，我们会很感激您的。”

    女b和男o无法生育后代，他们走投无路，为了能多在一起一段时间，只能找人帮忙拖延。

    大概是体内没有性丨激素，时清无法与对方共情，不过他能看出那对小情侣的痛苦：“好，我会尽力的。”

    “谢谢，定金已经转给你朋友了。你这么好看又善良，真心祝福你永远不用走我们的弯路。”

    不用祝福，时清想，上天已经注定了，爱情的苦这辈子他都吃不上。

    “也祝你们能早日摆脱困境。”寒暄几句，时清关掉视频，帮奶奶擦拭身体后洗漱上床。

    这次雇主匹配到的alpha把约会时间定在三天后，时间地点还没发过来，说是到时候会有人过来接，跟星际特务接头似的。

    幸好匹配前民政局会对双方身份进行审核，否则时清还真怕自己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拉走。

    临睡前，他不忘给周晏礼发信息：【最近哪天有空？】

    周晏礼正在洗澡，看到信息怔了下，抓过毛巾擦干手：【你要约我？】

    【小时：嗯，请你吃饭】

    身为omega，主动邀约单身alpha显得非常不矜持，周晏礼眉头微皱，随即想到，对方能够鼓起勇气给他发邀约信息，是不是说明，在对方心里自己比自尊重要得多？

    周晏礼靠在浴室墙上，回复的极快，甚至可以用秒回来形容了：【我后天出差，明天有空】

    【小时：那就明天？】

    【zhou：到了给你发信息】

    没有第二性别，时清对ao关系比尤里更不敏感，得到回复安心睡着了。

    然后第二天刚到训练场，就接到了一个坏消息。

    “因为防守力量紧张，从今天开始，大家需要参与日常巡防。形式是一名alpha两名beta组成巡逻小组，由警务局的警员带领进行夜间巡逻工作，每日轮换。”

    教官环顾四周：“你们有意见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

    “好，既然都没意见，我说一下今晚的安排。今晚的巡逻小组是a1班江南、b1班白榕、b5班刘子豪。十八点前到警务局航海广场分局报到。”

    刘子豪体测成绩和时清差不多，应该是被拉去充数的。

    叫刘子豪的男b一脸哀怨地应“是”，时清庆幸自己没第一天就被选上。

    白榕则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回头看了时清一眼。

    天知道能和江南一组并不是教官的安排，而是他找叔叔求情的结果。

    他叔叔是教务处主任，所以他看过所有人档案，知道时清有生理缺陷，也能在职权范围内央求叔叔把他和江南安排到一组。

    而现在，他有了个新主意。

    .

    除了早上那阵儿，参与巡防并没在学生间激起多大波澜。一是现在不巡防，圣诞节也要开始巡防，传统如此，大家早习惯了；二是现在不比黄金时代，夜生活极其匮乏，绝大多数人晚上都会选择待在家里，索城很安全，巡逻最大的敌人大概只有瞌睡，没什么难度，去了也就去了。

    最后一节搏击基础课后，时清解开绑腿系带，教官忽然走过来：“时清，今晚巡防换成你和白榕、江南了，记得十八点前报道。”

    时清愣了下：“刘子豪呢？”

    “我也不清楚，教务处下的通知。”

    “......”早上还在庆幸，隔了七个小时，时清彻底开心不起来了。

    没继续问教官，教官只是遵照通知办事，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赶紧联系夜莺，让夜莺晚上帮忙照顾奶奶。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需要沟通。

    时清打开手环信息栏，一条未读信息正躺在最上方，简简单单三个字：【校门口】

    现在是下午五点十分，没时间多解释，时清抓起背包，立刻跑到校门口。

    果然，周晏礼已经在马路边等着了。

    他今天换了辆车，不如之前那辆科技感足，看起来比较低调日常。也没让司机送，正自己坐在驾驶位上。

    时清跑过去敲敲车窗。窗子放下，他发现周晏礼没穿惯有的衬衫西装，而是换了件长款风衣外套，更帅、更随性，距离感也更少了点。

    “上来。”周晏礼下巴点点副驾驶。

    “对不起，”时清忽然特别愧疚，“我被临时安排参加夜间巡逻，不能和你吃晚餐了。”

    周晏礼眉头微皱：“你想去么。”

    “......去哪？”时清没听懂。

    “想去巡逻么，”周晏礼说，“如果不想，我带你走。”

    身为世联最成功的企业之一，索城乃至整个世联都有周氏集团援建的影子，军校教学楼更是由周父全额出资翻修的。如果周晏礼和学校高层打个招呼，别说今天，以后时清都不需要再参与巡逻。

    原来，在提出取消约定时，对方第一反应不是埋怨他放鸽子的行为，而更在意他想不想去巡逻。

    比起自己，周晏礼更在意他的感受。

    时清愧疚到了极点：“谢谢你，不过我们的约定还是改天吧。”

    他已经骗了周晏礼，不想再麻烦他帮忙。

    “好。”周晏礼微微颔首。

    两人说话期间，一辆军用车随着车流缓缓驶过。

    副官看向窗外，发现新大陆似的叫道：“诶，那不是老时家的儿子吗？！”

    傅明现闭目养神。

    “套上那身绿皮有点他爸当年的样子了......旁边的alpha是谁？”

    想到一会儿的将要面对的几个人，傅明现揉揉太阳穴，顿感疲惫。

    对于得不到自家领导回应这件事，副官早已经司空见惯，自问自答道：“看两人关系蛮近的，可能是男朋友吧。啧啧，alpha长得一表人才，小朋友很会选嘛。”

    傅明现这才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看向窗外。

    作文很差的小孩穿着迷彩服，趴在alpha车窗上，腰部和腿部的绑带把他勾勒的更加纤细，像春天刚抽条的柳枝儿，鲜活生动。

    大概是说到什么开心事，时清扎在头顶的啾啾晃了两晃。alpha看了眼啾啾，又垂下眼看时清，神情无奈，带着些许纵容。

    还没满十八，就交男朋友了？

    傅明现继续闭目养神，沉默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没喜欢上之前，老干部傅元帅：未成年不许谈恋爱。

    喜欢上之后，老干部傅元帅：我杀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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