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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嚎城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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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凉的风夹杂着湿漉漉的夜气,扰的发丝拂在唇边。

    滴答、滴答——

    任千霖的睫毛颤了颤,随即猛地睁开眼。

    身下是梆硬潮湿的地板,脸边一抹热乎乎。

    他转过头去,就看到旁边一盏煤油灯,油光滑亮的棉线在灯座里蜿蜒成一条大白虫。

    任千霖赶紧坐起身,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刚刚在第三声钟声敲响后,周围环境顿时黑了下去,而大脑也忽然失去了意识般,等再次醒来——

    任千霖环顾一圈周围,随手从一旁捞起煤油灯。

    煤油灯形成一团圆形的光晕,也只是聊胜于无地照亮了任千霖周围一米不到的圆形范围。

    仔细看看,这好像是戏院的后台化妆间,除了纵横交错的破木板外,房间的最北面放置了一面一两米长的大镜子,镜子下方是化妆台,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化妆品以及戏剧油彩。

    余光瞄见角落好像有微弱的光在一闪一闪。

    任千霖顺着微光看过去,昏暗的视线中,一尊猴面人身的石像抱着双臂蜷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而光线就是从石像的腹部发出来的。

    石像腹部的发光点一共是十四个小方块缺口,其中有五个缺口中放置了不同的麻将,而看数量和大小,应该就是游戏规则中的“胡牌”模式,也就是池寅写的那个基本公式。

    任千霖没玩过麻将,主要是对这种棋牌类游戏没什么兴趣,但现在,既然非玩不可,那也非赢不行。

    现在能看到的五张麻将为“二筒、八筒、六条、三万、红中”,而根据池寅给出的公式,只要找到一三筒、六七或九筒,四五或七条、一二或四万以及一个红中,就能组合成完整的胡牌公式。

    麻将考验的是逻辑灵敏度,这个不足为虑,但值得注意的是,自己先前从账簿中发现的三行字,应该是告知了屠夫的技能。

    任千霖静静凝望着放置麻将的石座,开始仔细回忆从账簿上看到的那三句话。

    嘶——

    任千霖猛然抬头。

    什么声音?

    哈——

    像是有人在耳边深吸一口气后,又长长吐出。

    霎时间,任千霖浑身寒毛一根根竖起。

    他慢慢移动眼球,向一旁的大镜子上瞄去。

    镜子上方的排灯一闪一闪,虚晃地照亮了任千霖身后的角落。

    好像……有一团黑色的、圆咕隆咚的东西静静伫立在那里。

    任千霖猛地回头看过去——

    一只大水缸。

    任千霖释然地松了口气,随即转过头打算继续研究那只猴面石座。

    可是,刚刚那边有水缸么?

    寒意一点一点上涌,直冲头顶。刚才醒来后绕着房间看了一遍,如果真的有水缸自己又岂会注意不到。

    而且,空气中这股浓烈的腥味又是什么时候散发出来的。

    任千霖死死盯着那只水缸,藏在身后的手暗暗攥紧。

    他一步一步向那只水缸走去,现在,强烈的求知欲已然战胜了恐惧感,他想知道,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多了只水缸,而这股浓烈的腥臭味又是否从水缸里传出来的,水缸里又存在什么。

    滴答、滴答

    走近后才发现,那不是什么黑色的水缸,而是只大红色的、表面刻满浮雕的圆形石鼎,而且越靠近,那股腥臭味就愈发浓烈。

    滴答、滴答

    红色的液体从水缸满溢出来,顺着浮雕花纹缓缓流下,在地板上形成薄薄一滩。

    倏然间,任千霖猛然睁大眼睛,瞳孔一瞬间扩张。

    那顺着浮雕流下的红色液体如爬虫般蜿蜒,最后形成了一个鲜红的字:

    “恨”

    任千霖定了定神,慢慢走到石鼎旁边,悄悄探出脑袋俯视下去。

    殷红的液体映照出自己扭曲变形的面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血红的圆点忽然间疾速聚集在脚边,就像是在头顶吊了头刚抹了脖子的牲畜,一刀割喉,血水滴滴答答密集落下。

    等等,头顶……?

    头顶上有东西。

    能感觉到,耳边擦过的微弱气流,来来回回。

    任千霖深吸一口气,却并没有要跑的意思。

    他慢慢移动视线,悄悄向上转动眼珠。

    “别让……令仪来这里。”一声气音从上方落下,夹杂着些许嘶哑,像是在喉咙里放了片刀片。

    “别让……”一块边缘破碎凌厉的玻璃碎片,尖刃极长,表面沾着凝固的血迹,缓缓从头顶落下,“令仪,来这里!”

    利刃对准肩膀狠狠扎了下去!

    剧痛瞬间袭来,任千霖脸上的血色几乎退了一半,这个时候他才捂着肩膀扶着墙壁疾速冲出门外,顺手关紧大门。

    是剪刀,鬼的凶器是玻璃碎片;而鬼来时的提示,是快速聚集的血迹。

    任千霖捂着肩膀,脸似白纸,鲜血顺着指缝大量涌出,将衣袖浸湿一片。

    出了门,他回头看了眼,没有看到任何鬼影,周围还是熟悉的戏院,不过应该不是一楼大堂,看着断裂的楼梯,任千霖猜测自己应该是在上面楼层。

    鲜血汩汩流出,顺着他走过的痕迹擦出道道血痕。

    没时间了,赶紧止个血去把石座上的麻将安排好。

    任千霖找了个墙角蹲进去,用没受伤的手扯住衣摆一角,微微发力,想扯块布条下来做个简单包扎。

    “吧嗒。”黑暗中,一双黑色的皮鞋忽然出现在视线中。

    任千霖愣了下,循着那双皮鞋慢慢向上看去。

    擦得如同镜面般的皮鞋上面,是收脚服帖的西装裤脚,没有一点褶子,硬挺的像纸板,这样包裹着两条修长的腿。

    他微微松了口气,继续抬手扯着衣摆。

    那两条长腿依然站的笔直,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任千霖抬眼,眉眼弯成月牙一般,眼角却因为剧烈的痛感而微微发红:“是啊,不及时止血会失血过多休克,还可能感染,对了你有打火机么。”

    对面的男人沉默许久,从裤兜里摸出一卷纱布一瓶碘伏扔在任千霖脚边,身体转过去背对着他,看样子也不想继续和这个采用极端方式搞清游戏规则的小子浪费时间。。

    任千霖看看他的背影,嘴角意味深长地勾了下。

    他咬住衣领,一只手拉下拉链,露出里面纯白的t恤衫。

    t恤衫半边已经被血水染红,紧贴在肩膀上勾勒出伤口的形状。

    任千霖咬着牙,感受着剧痛一波波冲击着大脑,但也靠着这股剧痛勉强保持清醒,他拉下t恤,扯开了黏连着衣服的血肉。

    这种痛感,常人很难忍受,即便是任千霖也差点痛昏过去。

    伤口在肩膀后面靠近后背的位置,任千霖捡起碘伏往伤口处使劲凑了凑。

    啊……够不着。

    半晌,他抬起头,对着眼前这个高大的身影露出真诚稚气的笑:“可以请你帮个忙么?”

    “自己解决。”对方仿佛吃了绝情丹,任凭一个受了伤的小可怜对他发动猛烈星星眼攻击,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任千霖悄悄看了眼,这人嘴上说着“自己想办法”,却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

    他拿起纱布碘伏,强撑着伤臂从地上站起来,慢慢走到池寅身后,用纱布卷轻轻蹭了蹭池寅的细腰:“拜托~我肩膀好痛。”

    刚说完,任千霖忽然感到一阵不中不轻的推力袭来,步子随即踉跄两下,肩膀处的伤口猛地撞在了墙上。

    他疼地皱了下眉,又马上摆出笑脸:“轻点好不好。”

    池寅抬手抓过任千霖的衣领,稍微一使劲,衣领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

    “不装了?”池寅头也不抬。

    任千霖眨眨眼:“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池寅一手拉着任千霖的衣领,单手打开碘伏盖子,倒了点在任千霖的伤口处,随即拿过纱布,牙齿咬住一端,一个发力扯下一截,剩下的纱布卷落在地上。

    痛,犹如在伤口上撒了把盐,每一颗细胞都在凄惨叫嚣着,任千霖的额角瞬间沁出细密冷汗。

    池寅将纱布贴在伤口处,忽然觉得任千霖这大领子实在碍事,随手一撕——

    撕成两半的t恤顺着身体滑落。

    “你……”任千霖下意识抬手想要拉住自己可怜兮兮的t恤。

    “别动。”冷冷一声,冰凉的指尖不留情面地按住了任千霖的肩膀,带有强制的意味。

    在这场无论心里想什么都被系统探得一清二楚的游戏中,或许衣服已经成为个人最后的遮羞布,但任千霖最后的遮羞布也被某位仁兄毫不犹豫地扯掉了,他就这么袒胸露腹大喇喇直面着这位永远看不透情绪的南极冰川人。

    任千霖心头在发颤,比起疼痛,这种屈辱更让他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