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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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便是华远本身没有这个意思,也不能不让顾涔观多想。

    季茗笙一向对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情不敏感,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僵硬了一会儿便笑笑。

    “都说高人有脾气,如今见着你才是真真见识了。”

    华远没想到季茗笙会与自己说这样的玩笑话,但想到也许是方才提出要求被自己直接拒绝,觉得有些尴尬方才说些玩笑话来缓和缓和气氛,也没觉得有什么,只随口应上两句。

    瞧着华远没有什么与他说话的心思,季茗笙也没多话,只叫人给自己瞧瞧往后该如何调理,便放人回去了。

    等华远走后,季茗笙又遣人去将结果告知皇上。

    皇上不是不全然不讲道理的人,想来也能理解这些行走江湖的高人有点脾气。

    左右他的不讲道理更多是对着自家人,平时朝堂上大臣们与他吵架都没什么,儿子驳了他的意思,他眼睛一瞪便要揍人。

    季茗笙想着,将话交代下去,便想出门走走。

    顾涔观没有送华远出去,也没离开这里,只守在季茗笙身旁。见他想要出门,有些不赞同地皱皱眉,上前拦住对方,劝阻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说皇上身边的朱利来了。

    朱利是皇上身边最得脸的太监,从小跟在皇上身边,几乎是看着太子和季茗笙长大的。

    季茗笙小时候时常跟着皇上这个爷爷,与朱利更是熟悉。见他来了也没拘谨,挂起笑容请人坐下,又要宫女上茶,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念及东宫的太监刚刚才出去将华远不愿意医治太子一事报给皇上,便是再快这会子也是在回来的路上,季茗笙觉得该不是这件事,便猜测是应天府那边出了什么篓子。

    可朱利却说并非来寻季茗笙,而是来寻顾涔观。

    “找涔观的?”季茗笙微微一瞪眼,有些不解皇上让朱利来找顾涔观做什么。

    “皇上觉着他没照顾好太孙,又听了些许风言风语,要罚他呢。”朱利有些为难地看着季茗笙,明显是怕他拦着。

    季茗笙这才想起来皇上似乎是说过要罚顾涔观的话,但他只当是一时的气话,倒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竟是真的要罚。

    究竟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竟然转过头便要来罚顾涔观?

    季茗笙的不解最终在朱利为难又躲闪的眼神中得到了解答。

    是顾涔观与他同骑那事,还有人说他们睡到一张床上去。

    若只是同骑还能说啥季茗笙不会骑马,可睡到一张床上去这根本就没办法解释。

    难道能说是季茗笙不会睡觉吗?

    季茗笙站在原地怔了怔,犹豫着转头去看顾涔观,正好瞧见对方那带了几分小委屈的眼神。

    这眼神从前并未有过,前世的顾涔观虽是笑着,但总是笑意不达眼底,更多的时候其实总带着几分阴郁,只遇上人的时候挂上世家贵族特有的笑容。

    不过,季茗笙不知道的是前世他瞧见的几分阴郁根本算不得什么。

    在他死后,顾涔观才是真的疯魔了。

    阴郁狠毒,为了替他报仇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这些季茗笙都不知道,顾涔观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我的好太孙,不是说要帮我求情的吗?”顾涔观凑近季茗笙,半开玩笑地在他耳边说着。

    顾涔观当然不会让季茗笙真的替自己求情,他一改前世不敢接近心上人的姿态,并不是为了让皇上提前发现后将他们硬生生分开的。

    “我去找皇爷爷。”季茗笙一边被耳朵上密密麻麻的痒意弄得心烦意乱,一边盘算着该如何解释才能让皇上相信他们只是普普通通伴读关系。

    朱利瞧着二人之间的互动皱起眉,心想着还好皇上没亲自来,否则怕是更要生气。

    顾涔观也是有分寸的,见季茗笙要直接去见皇上,连忙拉住他摇摇头,只说皇上定然没真的那般想,不过是堵住外头乱七八糟流言,让大臣们不好对此事多嘴罢了。

    皇上先罚了,他们也不好再拿此事大做文章。

    想皇上也只是觉得影响不好,并未真的觉得他们之间不对劲。

    若真觉得不对劲,那就不是轻飘飘说要罚顾涔观了,而是直接将顾涔观打入天牢,再将季茗笙关在东宫里不许出来。

    季茗笙最终没跟着顾涔观过去,只在东宫里等着对方回来。

    可等到晚间太子妃招呼他一块儿吃饭,都没能等到顾涔观来见他。

    直到太子也回来了,按着胸口喘着气对太子妃说今日忙得多么脚不沾地,笑呵呵猜哪道菜是太子妃心血来潮亲手做的,又夸了太子妃手艺如何的好。

    反正每一句都有太子妃,仿佛这里根本没坐着季茗笙这个人。

    太子平时回来也会关心几句季茗笙最近如何了,有没有惹皇爷爷生气或是皇爷爷给的活儿干得怎么样。

    尤其这一次还是去外边赈灾回来,太子更不可能不问。

    一句话不跟他说,想来便是有别的人让太子不高兴了。

    季茗笙睫毛微垂,想了一想,也只能想到顾涔观被抓去罚的事情。

    “爹,涔观他……”

    太子放下筷子,脸上笑容淡了淡,审视地看了季茗笙一眼。

    气势刚起来呢,一旁的太子妃美目一瞪,又狠狠朝太子大腿上拧了一下,骂道:“外头风言风语欺负你儿子,你也跟着欺负儿子,怎么着?日子不想过了?”

    太子见太子妃生气,连忙笑呵呵地哄了哄人,又严肃起来对季茗笙说:“爹知道外边都是胡说八道,你与那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同寻常,你又是最重感情的人,定然是没什么的。但你重感情,却不知他是什么想法。孩子,千万别误入歧途,你可是太孙。”

    虽说气势上不如方才,但这话也是敲在了季茗笙心上,让他仔细想了想这些日子里顾涔观的不对之处来。

    确实不对劲,与前世太多不同不说,顾涔观与自己相处的姿态也太过亲近。

    原本他只当是二人感情好,如今被太子一提点,却是有些怀疑起来。

    莫非顾涔观真有这个意思?

    “你别吓儿子,涔观那孩子也是个重感情的,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吃饭吃饭!”太子妃又是瞪了太子一眼,严令他不许再说这事来惹自己和儿子不高兴。

    除却自己亲爹,太子最听太子妃的话,对方都这么说了,自然也不可能再说这个,立时便聊起了赈灾时候的事。

    说起赈灾不免要说起一次绑架和一次刺杀,一提起来便叫平日里泼辣的太子妃眼泪直掉,太子想说男孩子皮糙肉厚都被她捶了一下。

    但太子也身子不好,太子妃下手也知道轻重没敢下太重的手,那力道在旁人眼中就跟夫妻调情差不多。

    季茗笙原本的那点担忧也在太子与太子妃的嬉笑怒骂中消散不少。

    等他见到顾涔观,已经是半月之后。

    季茗笙刚好将这几年会发生的一些大事在纸上顺了一遍,心中稍微理清思路,便打算将那纸烧去。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说不让太监宫女进来的,但顾涔观在东宫自由惯了,进来的时候也没打招呼,加上心中存了给季茗笙一个惊喜的意思,便悄悄到了季茗笙身后。

    季茗笙从小身体不好,自是比不得武人敏锐,等他发现身后动静,顾涔观在他身后站了许久。

    这时间完全足够让顾涔观看清那纸上写了什么,只是看清纸上写了什么东西,却让顾涔观一时丢了给对方一个惊喜的念头,

    他还没给季茗笙惊喜,季茗笙便给了他这样的惊吓。

    重生回来之后他很是庆幸,庆幸如今的季茗笙干干净净还没被一些乱七八糟事儿缠上,更没有死在那一日。

    他知道季茗笙从小便怕疼怕苦,所以他不想要季茗笙再承受那般痛苦。

    可他的愿望还没如何计划实施,便发现眼前的季茗笙有可能也是重生回来的。

    重生回来,说明季茗笙不再承受那般痛苦的愿望就此破灭。

    季茗笙瞧见顾涔观站在身后的时候脸色一白,匆忙便要将手中的纸藏起来。

    他不知道顾涔观看到了多少,但他为了梳理时间,将年份也写了进去。顾涔观自小聪明,总不能跟他说这是自己猜测的吧。

    顾涔观不会相信的。

    季茗笙刚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想毁掉,便被顾涔观从身后抓住了手。

    顾涔观比他大一岁,从不疏于锻炼不说,骨架也比他大,手这般握住他的手,直接将他的手与手中的纸团都包住了。

    而且他们这样的姿势,瞧着像是顾涔观从身后环住他,若是从门口看来,几乎是二人胸膛贴着背在那耳鬓厮磨。

    被人瞧见定然是说不清的。

    季茗笙有些崩溃,他一边要想自己如何向顾涔观解释这张纸上的东西,一边还要担心有人进来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却没来由的紧张起来,连季茗笙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怪异。

    这两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冲撞得季茗笙要喘不上气来。

    他突然有些想逃避。

    但顾涔观明显不打算让他逃避。

    只见顾涔观俯下身,如季茗笙担心的那般姿势,与他耳鬓厮磨。

    “季茗笙,你那时候……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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