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变故

    女人的声音软软柔柔，带着几分可怜和委屈，和周围嘈杂凌乱的环境比起来，显得尤其的格格不入，偏偏又像是几根轻轻抚过的羽毛，让人生出几缕痒意。

    程野掀开了一条缝，目光所及之处，是酒吧晃眼的灯光，以及灯光下，站在台上随着音乐扭动着身姿的女人。

    他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另一只手上夹着烟，他凑到嘴边不紧不慢的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林泱说完，没再急着说话，她静静听着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有刺耳劲爆的音乐，以及时不时传来的男女声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饿了？”

    许久后，程野问了声，简单两个字，兴许是喝了酒抽了烟，低沉的嗓音略沙哑，慵慵懒懒的语调，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林泱愣了下，顿了两秒才回过神，她应了声，“嗯。”

    程野笑了笑，笑声很讽刺，叼着烟，看着台上跳舞的女人，漫淡道：“哪儿饿了？上面，还是下面？需要我帮你叫客房服务吗？”

    听懂程野话里的意思，林泱的脸瞬间僵硬住了，她站在落地窗前，冷冷看着外面的夜色，冷声道：“程野，你他妈是不是喝酒把脑子喝瘸子，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程野嗬笑了声，“生气了？你他妈今天不是忒牛逼么，怎么，一句话就受不了了？林泱，你就是贱，之前给你留几分面子，给脸不要脸，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他妈的还敢跑我婚礼上闹！”

    程野这番说，说得很难听，连最后的男人风度都没留，压根没给半点儿情面。

    林泱安静听着他说完，先前的怒意，反倒平息了下来，她笑了笑，讽刺道：“程野，你知道网上最近有两个词挺流行的吗？‘无能狂怒’、‘口吐芬芳’，形容你现在这种狗吠的样子，挺合适的。”

    林泱说完，把电话掐了，她转身换了酒店的睡袍，拿上包便离开了酒店。

    程野跟林泱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旁边的罗岩全听了去，“阿野，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你好歹是个男人，对女人说那种话，不觉得有失风度？”

    其实，罗岩也挺纳闷的，虽然程野这人脾气不好，但倒不至于说难听的话去侮辱人。

    但刚才跟林泱讲电话的时候，不仅话说的难听，脸色也阴沉的仿佛跟鬼似的，怪吓人的。

    罗岩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程野没搭理罗岩的话，猛抽了两口烟，然后把烟蒂用力碾灭在烟灰缸里。

    罗岩看他这样，问：“你究竟跟林泱是怎么个事儿？她真怀了你孩子？那……你是打算为了孩子对她负责，还是……”

    罗岩斟酌了下，犹豫的吐出一个词：“始乱终弃？”

    程野冷冷瞥了他一眼，罗岩肩膀瑟缩了下，作出害怕的样子，说：“行行行，不是始乱终弃！但你这事总得解决吧？”

    “关你事？”

    “是不关我的事。”罗岩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其实罗岩更多的是八卦，他挺好奇程野会怎么处理许清禾和林泱这两个女人。

    程野和许清禾，他是看着一路走来的，程野对许清禾很好，好的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百依百顺，但即便是这样，罗岩还是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反倒是今天知道林泱和程野的事情后，再看两人，罗岩反倒有些期待了。

    “管好你自己！”

    程野推开罗岩起身便要离开，罗岩问：“时间还早，你去哪儿？”

    程野没理他的话，走出了酒吧。

    他打给了司机，片刻后，司机把车开了过来，程野上车后，靠在车上没开腔。

    司机询问道：“程总，送你回红河湾吗？”

    程野手摁着眉心，时间一点一滴的淌过，许久后，他才开口道：“去酒店。”

    ……

    林泱从酒店下来，原本是打算叫网约车，但许久没有司机接单，而酒店门口刚好停了辆出租，司机降下车窗看了她两眼，问她去哪儿。

    林泱看了眼手机，仍旧没司机接单，她索性取消了形成，然后拉开出租车的门，上了车，说：“去星河郡。”

    上车后，林泱便心不在焉的盯着窗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是她注意到去星河郡的方向，分明该直行，而司机却在一个路口猛然转了弯。

    她顿时起了疑心，朝前面看了眼，刚好司机也盯了眼后视镜，和林泱的视线对上了。

    出租车司机笑了笑，说：“小姐别紧张，我这是抄近道，你也可以省钱不是。”

    林泱脸上不动声色，只淡淡笑了笑，然而她注意到外面的环境，却于主干道越来越偏离，周边的环境也十分偏僻。

    司机腾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正对后车厢的林泱，然后目光放肆落在林泱身上，“小姐，你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晚从酒店出来？”

    林泱盯着后视镜中，男人那双污秽的眼睛，浅浅勾唇，“你觉得呢？”

    司机听着她的语气，笑的愈发猥琐，“我看你这穿着打扮，反正不像是正经工作。”他顿了顿，直接把脸转了过来，“是做皮肉生意的吧？是不是没把有钱老爷伺候好，所以被赶了出来！”

    林泱笑而不语。

    司机当她是默认了，愈发来劲儿，目光放肆的在林泱胸口扫了一圈，咽了咽口水，说：“我看你长得挺漂亮的，多少钱一晚？有钱老爷脾气不好，脑满肠肥，那方面肯定不怎么成！你看，能不能给我算便宜点儿，我买一你晚，保准让你舒服。”

    林泱坐在副驾后面的位置，垂眸瞥了眼已经发出去的定位分享，把手机藏在了座椅下方。

    再看向司机，她脸色的笑已经收了起来，冷静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东西忘在了酒店，麻烦你送我回去，钱我会加倍付给你！”

    司机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不乐意起来，推脱道：“小姐，你看我们都走了这么远了，再回去岂不是又要耽搁好多时间！本来送完你这单，我就准备收工的。”

    “既然这样，你就把我放在路边，我重新叫车回去。”

    “别啊！”

    司机看了看周边环境，这附近是一片废弃待拆的老城区，设施很差，很多的路灯都坏了也没人修理，周围几乎已经没人。

    他目光闪过一抹阴暗，然后愈发肆无忌惮，“小姐，没有人告诉你，大半夜不要独自出门吗？长得这么漂亮，还出来招摇过市，不是逼着人犯罪么？”

    林泱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司机抹了一下嘴，“意思是，你最好乖乖的别闹，待会让哥高兴了，哥会把你平平安安送回家！看你这穿着打扮，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也别跟老子装贞洁烈女！”

    说着，司机拐进一条小路，道路两边树影重重，然后把车停在了路边。

    林泱见车停下，立即打开车门下车便跑，但她穿的高跟鞋，脚下的路坑坑洼洼的，还有碎石，今天脚踝本就扭伤了，没跑几步就险些摔倒。

    司机已经追了上来，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搂着她的腰，便往回拽。

    林泱挣着了几下，手指甲挠伤了司机的脖子，司机见她不听话，来了气，一巴掌甩在林泱脸上。

    “贱人，让你不听话！看老子待会怎么收拾你！”

    这巴掌力气很大，林泱被打的晕了片刻。

    就在这间隙，司机打开车门，将林泱塞进了车里。

    ……

    林泱衣不蔽体的从车上滚了下来，脸上、身上都是血，她冷冷看了眼倒在逼仄车厢里的司机，然后赤着脚摇摇欲坠的往前走。

    还没走几步，两束刺眼的灯从远处投了过来，林泱停下动作，静静的看着那两束由远而近的光。

    很快，车停在林泱跟前，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

    林泱目光沉寂幽冷，一瞬不瞬的看着朝她走来的男人，只感觉周围安静了下来。

    男人疾步走到林泱面前，林泱张了张嘴，无声的叫了两个字。

    程野。

    刚说完，林泱便感觉身上一阵脱力，倒了下去，好在程野及时伸手接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程野注意到林泱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又看了眼打开的出租车车门，脱了外套盖在林泱身上，将她抱上车后，然后走到出租车前。

    司机腹部上插着把水果刀，整个刀柄几乎都刺进了身体，灰色的衣服上大片的血，车内也淌了一大片。

    程野探了探司机的鼻息，察觉到还有呼吸，他紧蹙的眉才稍稍松缓了些。

    他先打电话叫救护车，接着又打给了沈昂，留下司机等候救护车，然后他带着林泱，先一步离开了。

    林泱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

    她茫然的坐在床上，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呆愣了许久。

    直到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下意识看了过去，然后就见一个陌生中又带着熟悉的男人走了进来。

    林泱怔怔看着他，巴掌大的脸上，两条浓眉拧了起来。

    程野靠在门口，冷眼看着她，“怎么，睡了一觉起来，不认识了？”

    林泱犹豫了会儿，不确定道：“你是程野吗？”

    听到这话，程野深邃的眸子落在了林泱脸上。

    林泱歪着头，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肩上，除了脸上有些病态的白，并无任何不同，但她的眼神、表情以及说话的语气，却仿佛换了个人。

    林泱摇了摇头，“不对，你不是程野。你是程野的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