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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谁无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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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底,一日高过一日的气温提醒着人们夏天已经来临。

    在太阳的曝晒下,教室外的杨树叶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教室内呼呼刮着的吊扇下,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同学还在奋笔疾书。

    这里是古乡县一高的期末考试考场。

    “我一个小时前就交卷了,看我吊不?......”

    刘炎里晗着根冰棍,含糊地说道。

    “不看......”刚刚交卷走出教室的沈君诺,不屑地说道“同是学渣,提前交个卷让你交出优越感了?”

    “高二要分文理班,你报什么?”

    刘炎继续用着他独特的直进直出式唆着冰棍,问道。

    “文科吧......”

    从高一下半学期就有传闻江东省高考要进行改革,到现在消息基本确定了下来。

    “我也是选文科,不知道能不能分到一个班。”

    刘炎说着趴在了走廊护栏上“嘶,他妈的好烫.......”

    却忽略了经过一天太阳直射的不锈钢护栏,温度有多高。

    ......

    考试完三天后就是暑假,放假当天下午,一高校园内兵荒马乱。

    学生们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涌向校门。

    校门外,出租车、电动三轮以及发往古乡县各镇的中巴车,把那条不宽的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沈君诺和程晓军各扛着一个大包袱,从寝室走了出来。

    “晓军你暑假不回去,家人不担心么?”

    沈君诺奇怪地问道。

    “我爸妈都在浦江打工,我哥暑假在外打工,我回去家里也没人。”

    程晓军满不在乎地回道。

    程晓军暑假在县城找了一家管吃管住的网吧做暑期工网管,沈君诺才有此一问。

    高二开学后因为分文理班,寝室也要重新分配,所以学校要求这次放假时同学们都要把被褥带走。

    程晓军不回家,铺盖自然就没办法带回去,于是他便把这些累赘暂时存放在沈君诺家里。

    把东西放好后,沈君诺兄妹、程晓军和刘炎汇合,准备出去在外边吃晚饭,庆祝一下暑假的到来。

    刚走出家属区,就看到宋诚和丘璐正站在家属区和教学区的连接处东张西望。

    “沈君诺,我们正找你呢。”

    丘璐看到沈君诺后,惊喜地说道。

    “嗯?有事么?”

    沈君诺看着好像专门等在此处的两人,疑惑道。

    “再开学要重新分班了,我联系了赵慧、张墨瞳.......”丘璐说了一大串家是县城的同学名字。

    “明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刘炎你也去吧。”

    站在一旁的宋诚对沈君诺和刘炎发出了邀请。

    “好的,定的哪家饭店?”

    没等沈君诺说话,刘炎先应了下来。

    与两人约好地点、时间后,宋诚和丘璐转身离开了。

    沈君诺一行人仍按原计划来到一家名叫‘巫山烤鱼’的饭店。

    长期过着封闭集体生活的年轻人,此刻面对长达60天的暑假,有种刑满释放、重见天日之感。

    “咱们喝点酒吧!”

    因为假期来临而兴奋的刘炎提议道。

    沈君诺忽视了妹妹不满的眼神道“那就喝点?”

    “今日放假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喝就喝......”

    程晓军篡改了杜子美的诗句,不甘示弱地大声道。

    ‘巫山烤鱼’是一种先烤后炖的做法,有点像火锅。

    喝酒以前,程晓军忽然掏出五十块钱放在了沈君诺面前。

    “咱们aa吧”程晓军平静说道。

    “不就一顿饭么,君诺他.......”

    刘炎看到后,觉得程晓军的举动有些搞笑,开口就准备说些什么。

    沈君诺却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刘炎不要说下去。

    看着故作镇定的程晓军,沈君诺笑了笑把钱放进了口袋。

    旁边的刘炎一脸不解。

    “晓军,明晚聚会一起去吧。”

    沈君诺岔开了话题。

    “不去,宋诚又没喊我。”

    程晓军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淡淡地说道。

    “他可能以为你今晚就要回家。”

    宋诚组织的饭局,全部是县城的同学,而程晓军家却在下面乡镇,所以沈君诺帮宋诚解释了一句。

    “呵”

    程晓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沈君诺多少理解一些程晓军的感触。

    少年人,谁不想得到周围的肯定和认可?

    这个年龄正是对身边一切都比较敏感的时期。

    刚才两个同学无意间的忽视......

    三个男生边聊边喝,沈伊诺只管埋头吃鱼。

    沈君诺和刘炎在同龄人中,酒量都不算好也不算差,但酒场初哥程晓军却明显跟不上节奏。

    一瓶下肚,脸庞就赤红一片。

    两瓶后,已经靠在椅背身上,自顾自地倾诉起来。

    “有些差距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我从小到大学习都好,但我知道同学们根本不在意我......”

    “班里的女生宁愿和长得好看的沈君诺多说几句,也懒得搭理我!”

    程晓军指着沈君诺道。

    看来刚才丘璐的态度,刺激了程晓军。

    沈君诺苦笑着“刚才你也没跟人家说话啊.......”

    “你给我闭嘴!”

    程晓军忽然高声对沈君诺呵斥。

    非常不友好。

    “程晓军你几杯马尿喝傻了吧!”

    刘炎愤愤道。

    沈伊诺听到程晓军大声和哥哥说话,也抬起头不满地瞪着程晓军。

    不过平日里,多赖程晓军带晚饭,看在这件事的情分上,沈伊诺才没有说话。

    但程晓军却丝毫不受刘炎话语和沈伊诺眼神的影响,继续说道。

    “君诺你们知道么,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这一年......”

    “运动会我进球的时候,全部同学围着我,那感觉太爽了......”

    “那天你和高二的刘东东正面硬刚,还有后来怼他们老师.......”

    “我佩服你......”

    感觉脑袋越来越重的程晓军已经趴在了餐桌上,但还是抬起右手竖了个大拇指。

    “我也很想活成你的样子......”

    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完这几句,程晓军彻底闭上了眼睛。

    ‘如果你知道我以前活成什么样子,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沈君诺看着因醉酒而睡去的程晓军默默想到。

    ‘卿本学霸,奈何羡慕学渣啊......’

    沈君诺并没有因为程晓军刚才的失态而生气。

    因为这样的阶段他自己也经历过,少年的敏感自尊,从自命不凡到最后认清自身,再到重新定位自我。

    这是个蜕变的过程。

    而脱变即意味着鲜血淋漓的撕裂。

    撕下骄傲,直面人生。

    想要不平庸,首先要承认自己的平庸!

    即使成绩如此优秀的程晓军也逃脱不了这个心路历程。

    智商天予,情商则是靠着人生阅历一点点打磨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沈君诺和刘炎轮流背着已醉成一滩烂泥的程晓军。

    学校放假,宿舍已经关闭了。

    两人只得把程晓军背回沈君诺家里。

    沈伊诺却有些记仇,对哥哥的安排不太满意,嘴巴噘了一路。

    把程晓军放在床上后,刘炎跑去网吧通宵。

    临走前还对沈君诺交待道“我跟我爸说今晚住你家了,要是这几天他忽然问起,你可别说漏嘴了......”

    ‘炎子最近上网有些太过频繁了’

    刘炎走后,沈君诺想到。

    半夜已经睡着的沈君诺,被隔壁房间一阵呕吐声惊醒。

    起床来到程晓军睡下的卧室,床边一片狼藉。

    即使沈君诺不情愿在这个时段打扫,但也不能真的让程晓军在呕吐物里打滚。

    清扫了地上的秽物,又把脏了的床单、被子泡在水盆里。

    换了新被子,再给程晓军灌了几口水。

    沈君诺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睡了个安稳觉。

    人皆有少年时,或轻狂桀骜,或怯弱敏感。

    无论记忆中是畅快还是伤痕,却是一段不可再回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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