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离开望别离

    刚吃完饭，东家走进里边的妇人和小青睡的房间，出来时手里却拿着一个本子和一支铅笔。

    小毛头见状忍不住在想：“这也太夸张了吧！才干了二天半，难道东家都还要用纸笔来计算工钱吗？”

    东家开口问道：“你读了多少书？”

    小毛头完全没想东家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回答道：“高中毕业。”

    “哦！”东家继续说：“我说道数学题看你会不会做？”

    “假设一百根甘蔗一百斤，大根的重十斤，中根的重一斤，小根的重一两，问题是大中小的甘蔗各有多少根？”

    此时妇人和小青听到东家说数学题目，也从厨房走出围了过来。

    小毛头一听，感觉是初中生都会做的题，加之也想向大家，尤其是小青证明自己是个真材实料的高中生。

    于是痛快地拿起笔，在本子上算了起来，可一列方程式，小毛头就知道这道题看着简单，其实并不简单。

    三个未知，两个已知，二元一次方程多个未知，三元一次方程少个已知。

    略一思索后，小毛头只能用假设求证排除法。

    很明显，大根甘蔗的数量是最少的，第一次假设大根的数量是四，但是算不通。

    第二次选择是单数，假设是五根，这次很顺利就得到了大根的数量是五，中根的数量是四十五，小根的数量是五十的正确答案。

    “不错！是个文化人，在我们村，除了村长的儿子以外，你是第二个做对这道题的人。”

    “但是村长的儿子是大学生，自然能算出来，你一个高中生，若没点本事还真算不出来呢！”

    东家很是赞许道：“我这个人最喜欢和文化人打交道了，这道题是我从一个教了一辈子书的初中数学老师朋友那里得来的，好多人都算不出来，至少在我们村也只有你们两个人才做对了。”

    小毛头这才有些恍然明白，东家身上的那点文人气息是如何得来的。

    有个老教师朋友，沾点师者文气很正常。

    看着东家与男人和妇人称赞的目光，尤其是看到小青眼中，仿佛散发着点点崇拜的光芒！

    小毛头的心里很是受用，却也有点脸红，自己只是个名落孙山的高中生而已，不足以夸，也不足为傲。

    这时候妇人嘻嘻笑了起来说道：“没想到还是个读书郎呢！那我帮忙说亲就更有把握了。”

    东家没好气地说道：“还说亲？我们这位读书郎马上就要走了。”

    妇人发出一声惊呼：“啊？这就要走了？去哪里？”

    东家帮小毛头回答道:“去景洪，他表姐在那里开店，人家是要过去帮忙的。再说读书人从来没吃过苦，受不了重活累活也是正常的。”

    妇人不说话了，气氛也变得有点沉闷起来。

    小毛头也留意到小青脸上的难掩失望之色，但是他又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因为自己终究是要离开的一个匆匆的过客而已！

    小毛头没说话，默默等着东家发工钱，而此刻东家正用手指摩挲着下巴，微低着头似在思索什么。

    没一会，东家有些热切地看着小毛头说：“刚才我想到个轻松的事儿，就看你干不干了。”

    “我们这个村子很小，又太分散了，所以呢，没得学校。”

    “好多女娃儿都没得书读，我们请你当老师，教娃儿一点简单识字算数什么的，这样以后她们出去呀进城里也不会吃亏。”

    “工钱就算二百一个月吧！这个事儿我和村长大家伙儿说说，应该没得问题。”

    “只要你愿意教娃儿们，村里的人对你就像对城里的老师一样，老师这样的文化人，在村子里还是很受尊重的。”

    “这样过两年了，我再帮你说门好亲，在这边也就成家立业了。”

    “现在甘蔗的行情，一年比一年好，以后大家伙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肯定会给你多加工钱的。怎么样？你愿不愿意？”

    小毛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成为光荣的人民教师！

    尽管不是正式的，但也确实心动，只是教点简单的知识，自己还是足以胜任的。

    还有也许时间长了，潜移默化下，还可以慢慢纠正改变，一部分人根深蒂固男女差别对待的观念。

    做这个事情还是非常有意义的！

    可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喊：“你来云南是因为什么？一路吃这么多苦又为了什么？”

    为了不半途而废以致抱憾终生，最后小毛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走到西双版纳！

    所以小毛头再三犹豫之后，还是拒绝道：“东家！不好意思啊！我跟我表姐早就约定好的，不能失信于她，做人也不能言而无信。再说家里面和表姐，现在不知有多担心我，再怎么样也要到表姐那里，好给家里报个平安。”

    这个理由貌似极为强大正大，东家以及大家都是无话可说。

    小毛头注意到当听到他拒绝之后，小青的眼神迅即显出几分黯淡。

    内心虽有所不忍，亦很是感伤，但若就此改变心意却也不能！

    多年以后，小毛头每念及此事，皆是唏嘘叹谓人生选择多不如意！

    在那个时候，小毛头心中的天秤上，留下来和去探险，两边的法码相差并不大。

    只可惜东家说得太委婉，而且很遗憾当时的小毛头又太呆笨，没真正听明白东家话里的意思。

    不然的话，若是加上迎娶小青这个重重的法码，那么小毛头说不定会留下来了。

    那么此后，自己的人生，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其实东家话里话外，隐隐要将小青托付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小毛头没听出来呀！

    小毛头以为若是东家有意，肯定会直接说出来。

    所以在听到东家说，过两年才给他说亲时，心里就在想着，等过两年小青恐怕早就嫁人了。

    因为妇人就曾说过，村里和小青差不多大的，有些已经嫁人了。

    还有或与小毛头很是自卑的性格，也有点关系，要不然当初一个人跑到长沙，却连小红的学校都不敢去了。

    此刻的小毛头是苦力，而东家是老板，作为苦力的小毛头怎么都觉得，攀上老板家的高枝，去折金枝玉叶不太可能。

    东家觉得小毛头太不识抬举，好心一片，却被人当成驴肝肺！

    语气也变得十分冷淡下来，开口说道：“那就算了。”

    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块钱，递了过来。

    小毛头看着东家手中的钱说道：

    “东家！我没干多少活，三十块我是受之有愧，二十就可以了。”

    这是小毛头临睡前，所下的第二个决定，因为觉得自己干的活，比起男人和妇人来说，真的当不起一天十块的工钱。

    东家听到小毛头的话后，略显惊讶，口中的语气也好上那么一点：“你干活卖不卖力，大家都看在眼里，该你的工钱是多少就多少，我不会多给，但也不会少你一分钱。”

    小毛头听后有点感激东家的宽厚大度，但也实话实说：“我只干了两天半，二十五就行了。”

    这时男人插话道:“我们这儿的规矩，就是东家在城里雇人时就开始算工钱了，加上你今天干了一早上，刚好是三天。”

    小毛头听到男人这样说以后，接过东家手里的钱非常感激地说：“东家！谢谢你！我走了。”

    小毛头看出此时东家的心情，好似有些不悦，担心再对男人和妇人说些感谢的话后，惹得东家心中不快，最后可能会迁怒于他们。

    所以只能用满含感激的目光，看了男人尤其是妇人一眼。

    看到他们的点头回应后，又再看向小青，却是很失望地看到小青，正在垂头玩着自己的手指，所以只能带些遗憾转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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