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安家可好？

    看到郑管事与管事娘子出来，采琴这才确认两人确实来到了郭家庄。说来郭家庄子也几代了，最初郭氏先祖在河西城做小贩，最后行商发家，置办了甚多田产房产，供子孙读书，最后终于有一个成器的，中了举，做了一方小吏，正是郭媛媛嫡系祖父，郭家从此开始仕途生涯，郭媛媛父亲科举中了进士之后迁到东边一个县做县令，后高升，遂携祖父母举家迁到东边，郭媛媛因着自家母亲与韩俊母亲自幼相识，定下了这门亲，郭氏属于高嫁，父母遂与郭媛媛做了许多陪嫁，这郭家庄子便是一处。

    郭氏嫁到京城，这庄子却远在河西，平素郑管事一年也不去京城一次。庄子上田地较为贫瘠，只能种些粟米，以及耐寒耐冻的作物，那粟米粗糙，贵人不大爱吃，庄子上除了自给自足外，多养殖当地颇具特色的黑凤鸡以及盘山羊，每隔两年庄子上人去京城向郭氏请安，缴纳庄子上产出银百两，并黑凤鸡与盘山羊十数只，以及一些其他特产。

    庄子远离尘嚣，人便淳朴简单，庄子上只是数十人常住，其他都是佃户，围着庄子而居。其中郑管事与娘子作为主管事，管理庄子上产出以及田产租户，其他几人也均为郭家世仆，分别负责打理黑凤鸡，盘山羊，马厩，采买，房屋，洒扫等等，人人分工细致，因着离主人家太远，无法献媚上位，因此人人倒也安分守己，相处和乐。

    叫了人，采琴跟小顾二人立在庄子大门口，片刻那郑管事携娘子便出来，一看是她们两个，立刻喜上眉梢，将二人迎了进去。这郑管事是认得采琴跟采薇的，郑娘子在五年前第一次上京拜见主人家时候也见过一面。郑管事知道采薇两年前跟了韩俊的，此时看见她，脸上带着伤痕，不动声色又看了一眼，没有吭声。

    那郑娘子用布包着头，脸蛋晒得黝黑，看起来相当健壮，衬得一双眼睛黝黑发亮，忽闪忽闪，手拉着采琴跟小顾，四人堂屋里坐定，郑娘子端上简单的茶水，这才搭话，笑眯眯问道：怎么二位姑娘有空来这庄子上呀，之前也没收到京城的来信，倒是让我这老婆子有些唐突二位姑娘了，也没提前布置迎二位姑娘。

    采琴笑了笑，酒窝若隐若现，道：郑娘子说哪里话，咱们都是小姐的下人，都为小姐办事。郑娘子几年没见，依旧这么开朗，看来郑管事对娘子十分贴心那。

    郑娘子爽朗笑了笑，瞥了郑管事一眼，道：姑娘说笑了，他呀，大事不成，只在小事上下功夫，这么多年也只是个庄子上的管事，什么时候能做到姑娘这样的位置，就心满意足了。

    采琴又道：郑娘子说哪里话，咱们还羡慕这庄子上自在，这不，我跟采薇就过来了。

    郑娘子点点头，又对郑管事道：要不你先叫上几个娘子给两位姑娘收拾出两间房来，我陪姑娘说说话，一会让马娘子帮着多做几道菜，咱们大家一起乐一乐。

    郑管事离开，郑娘子这才准备跟采琴小顾畅谈。郑娘子遂道：两位姑娘过来，可是带了小姐什么话？

    采琴似笑非笑道：是，也不是，此次我是奉小姐之命，却是来为小姐祈福的。采薇在京城里犯了错，来此地为小姐祈福积德行善。

    哦，哦，是这样啊，那真是难为两位姑娘了。

    郑娘子心里有数了，但她跟郑管事一向是个谦和的，庄子上产出也尽够了，没想过干捧高踩低苛待佃户的事情，因此摆正了态度，也就不再计划供着这两个姑娘，而是将她们视作跟自己一样的奴仆，以后可以在庄子上安排活计了，毕竟庄子上不能养活闲人。

    郑娘子又跟两个人一一讲了庄子上的事情，一个时辰之后也觉得累了。正要出去，小顾道：娘子今日可有派人往河西城去？

    郑娘子道：未曾。怎么了？

    我们一路上过来，河西城有些不太平，去了恐怕城门关闭，无功而返，因此最近还是不要去河西城的好，如有要紧事，改去宁安镇也可。

    郑娘子急忙道：多谢采薇姑娘相告，我这就吩咐下去。二位姑娘先在此歇息，咱们庄子上人手少，我也得先去看看，待饭菜备好，来请二位姑娘。

    如此多谢了。小顾道。

    采琴小顾相视一笑，松了一口气。采琴道：咱们就现在这里住下来吧，好歹是个家。郑娘子是个好的，相处不会难。

    好。小顾点点头，晚点时间你帮我备一个荷包，晚上我要去跟郑娘子单独叙话。

    我明白的。

    待吃了饭，房间已经略略收拾过了，采琴忙着布置房间，却只将床铺备了一间，她们两个住一个屋，另一个屋计划放些杂物。

    晚间，小顾看郑娘子在窗前做针线，就走了进来，那郑管事果然不在，这个点，看来郑管事也是个人精，已经知道自己的事情了，想着自己晚上会来找自家娘子说话，特意避开的。小顾进来朝郑娘子行了个礼。

    郑娘子急忙将小顾拉起来，二人坐在炕上了。

    采薇姑娘，这几年不见，白天咋一听采琴姑娘说你的事情，我这心里，是有些不好受，你受苦了。

    小顾笑笑道：娘子费心了。当初我也是被富贵迷了眼，犯了姑娘忌讳，原以为活不成的，没想到姑娘仁慈，给了我一个机会，这次我也是主动请辞，来到咱们这，为姑娘祈福。

    郑娘子道：想通就好，想通就好，咱们做家仆的，哪有什么自在可言，成不成的都在主子一句话。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好好过日子吧。

    小顾再次跟郑娘子行了个大礼，道：多谢郑娘子宽慈。我这次过来，一来是向娘子道谢，二来也是跟娘子交个底，既是诚心来祈福，断不会再跟以前一样，颐气指使，您只管拿我当丫鬟使唤，该做的事情我跟采琴都不会怠慢了的。

    好说，好说，我知道你们两个是个诚心的丫头。既是这样，那采琴明日就去跟着马娘子喂□□，这活轻巧，只要白天去庄子边上寻些野菜，拌上咱们自己产的粟米碎，定期清扫，也就是了，比着其他的活计轻巧的多。但不知采薇姑娘会些什么？

    我什么都行，气力大些。话毕小顾将袖子里的荷包塞给郑娘子，道：这是采琴跟我的一点心意，也没什么好的，只是荷包是采琴亲手做的，胜在心意，请郑娘子不要嫌弃。

    郑娘子红了脸。这等行径她是见识过的，但在乡下这么多年，没有佃户娘子这么做过，一时间有些激动。

    好说，好说。

    一捏里面还放有银钱，登时喜上眉梢。

    小顾又道：但不知咱们庄子上平日里怎么跟小姐互通消息呢？庄子我看就郑管事并几个干力气活的是男子，可此处离京城上千里，赶车也得走上一个月时间，可花费时间跟力气呢。

    谁说不是呢？郑娘子道：如果有事情也就是书信往来了，要么老郑去河西城寻人送信，要么等小姐飞鸽传书回信罢了。姑娘有话要送回去么？

    您叫我小顾就行了。

    郑娘子点点头。

    这倒没有。京城繁华，气候宜人，郑管事跟娘子没想过要回去吗？

    回去？有时候是想啊，在京城，连丫头都可以穿红着绿，簪金带银，举止做派跟个小姐似的，哪像咱们乡下，粗笨不堪，连看门的都瞧咱们不起。

    小顾笑了，道：娘子莫说丧气话，京城是好，可也只有那等消受得起的人去消受。娘子想想，如果想要迁去京城韩府，何止要花上百两送给那吴嬷嬷？就算去了，能做什么呢？小姐身边位置就那么多，厨房上的，近身的，外出的，采买的，内院外院的，娘子能插/的进去吗？再就算费尽心机到了小姐身边，日日看小姐脸色，又被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等着揪错处，娘子您想想，真的京城就那么好吗？

    郑娘子呆了一呆，以前心里也是不舒服，时不时刺郑管事一下，觉得他没什么能耐，可这么一想还是这么回事。

    那依小顾你的意思？

    京城虽好，我无福消受，郑娘子为人爽朗大方，郑管事对你极好，这庄子就像娘子的家，在这里安家岂不挺好？

    这倒也是。郑娘子点点头。

    二人又闲话了半晌，喝了两盏茶，便离开了。

    等郑管事回来郑娘子跟他学了话，郑管事沉吟一会，道：她这是在警告我们，不要跟小姐乱讲话。就按她说的办吧，你且不要多事。凡事多让着她些，不要与她计较，也不要多管她。如果小姐有什么吩咐，等小姐传书便是。

    哎哟我的天，这人那，说个话都七拐八绕，我就没听出来什么意思，只见她一直笑眯眯的。郑娘子道。

    京里复杂，你就不用多心了，也别往上靠，以后心胸放开些，专心调养好身体才是正经。

    说道这个，郑娘子眼圈就红了，嗔道：你可是嫌弃我这么多年没生养？

    郑管事一看郑娘子这样，急忙道：你这是哪里话，我是说你调养好身体，看你最近，愈发瘦了，想必操心太过。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