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要辞职

    朱洪受到老板恐吓，再不敢胡言乱语。

    老板一手“杀鸡给猴看”同样震慑了其他不服怪的大妖怪们。

    在泰老板冷漠的眼神下，他们乖乖变回人形坐到餐桌前，拘谨的开始用饭。

    泰老板双手撑着下巴思索，“林涧溪能当场签下就业协议，全靠齐苍和古豁。”他斜睨朱洪一眼，敲了敲桌面，“现在证实，医院里多一些通晓人类世界生存之道的伙伴更好，不但能在我们的栖身之所大量凝聚生气，还可以赚量资金供应日常生活所需。”

    “查清楚各医院专家，双倍待遇，‘请’他们来医院坐镇。”

    众妖大惊失色，“老板，你真打算好好开医院？我们好多族人都被人吃光了啊！”

    “开。”老板一锤定音。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所有大妖怪都乖乖缩在自己办公室，为了随心所欲暴露原形的日子即将结束而哀悼。

    上午因为老板许愿而来的病人都被各科的“专家”大妖们靠着妖力治好送走，医院下午恢复了冷清的模样。楼茹依旧不知道在哪里游荡，林涧溪三个问清楚病案统计科的具体位置，干脆借了打扫用具，把病案统计科下属的仓库打扫出来。

    如此这般，总算熬过了无所事事的下午，三人打卡下班。

    “小溪先走吧，我等我先生。”周曼热情似火的挥手。

    陆鸣紧接着说：“我走着回去就行了，没几步的。”

    这么说就我上班最远？

    林涧溪视线在盛阳医科第三医院附近环境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认为不是自己家远，而是这里实在太荒凉了。

    他在班车坐过的位置落座，主动调整了灯光颜色和亮度，视线百无聊赖的向外扫着。

    陆鸣挎着单肩包，不紧不慢的顺着路沿往前走，林涧溪看她脚下那双马蹄跟的高跟鞋“哒哒哒”的踩在地上，自己脚都隐隐约约的疼了起来。

    他始终搞不明白，姑娘们到底是如何穿着十厘米高跟鞋如履平地、健步前行的。

    突然，陆鸣裙子后面伸出一条长长的火红色马尾，她周身的衣服也从清新可爱的嫩黄色变成一套虎纹装。

    林涧溪反复揉眼睛，不敢置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肯定是灯光太晃人了，眼花。”

    林涧溪低语，不信邪的闭上眼睛，可等他凝神再看，身着虎纹长裙的陆鸣已经变成了一匹白头、虎纹、红尾的骏马。她轻快的甩荡着尾巴，四蹄加速，迅速跳到绿化带中，疾驰而去。

    不可能，肯定是他看错了！

    陆鸣明明是那么温驯可爱的一个年轻妇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在草丛里狂奔的母马！

    而且她还这么非主流的染了一身虎纹！

    林涧溪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不信邪的再去看周曼。

    周曼正迎向对她本来的丈夫，两人仅仅拥抱在一起亲吻着对方。

    林涧溪悄然松了一口气，果然是眼花看错了，他的同事怎么可能在回家路上突然变成一匹马飞到天空去嘛，哈哈哈哈——呃？！

    林涧溪这口气没能顺顺当当的吐出去。

    他眼睁睁看着周曼和章铎相互亲吻的嘴唇不断拉长成了一对扁平圆滑的鸟喙，顺着鸟喙，暗淡的青红色的羽毛覆盖了他们的整个头脸，不断沿着脊背生长，最终将两人完全覆盖。他们紧紧交握的手掌、手臂消失无踪、贴在一起的两条腿也没了踪影，仿佛在贴近的一刹那融化在空气中了。只有分隔在两侧的臂膀变成了两只羽毛丰满的翅膀，不断在空气中挥舞，一番努力后，紧紧相贴的两“人”并翅而飞，消失在了苍茫的天际。

    他们、他们都……

    不是人！

    “想什么呐？要开车了，不把窗帘拉上？逆着光，晃眼睛的。”早晨坐在邻坐的女子又坐在林涧溪身边，这一回，是她将林涧溪死死挤在了内侧。

    “我、我看到……”林涧溪欲言又止的转过头，早晨还让人记不住衣着的姑娘下班时换上了一条暗红色的吊带长裙，细细的肩带挂在她的臂膀上，显得她身材越发纤细迷人。

    这条裙子看起来好邪门，简直像是被快凝固的血液浸透了。

    林涧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刚刚发现了两个非人类，此时此刻脑中骤然跳出的念头让他闭上了嘴，没和对方分享心情。

    女子好奇的看了他几眼，见林涧溪不说话，她也没继续搭话讨人厌烦，闭上眼睛靠着椅背休息。

    没有人盯着他，林涧溪总算能放松紧绷的神经，他闭上眼睛不断的通过深呼吸调节情绪，一只冰凉的小手抓着手绢替林涧溪擦掉额角细汗。

    “谢谢你。我自己来就行了。”林涧溪没睁眼睛，还以为是隔壁姑娘替他擦汗，尴尬得满面通红，没等睁开眼睛就往后躲。

    一个浑身青紫的婴孩光着脚踩在扶手上，他四肢枯瘦，浑身只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肚兜。

    在林涧溪看过来的时候乖乖将手绢塞进林涧溪手中，用满口尖锐的牙齿叼着食指指甲，眨巴着被黑瞳占满眼眶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却又十足阴森的回答，“不-客-气。”

    林涧溪：“…………”

    我一定是太清闲了，思维才会这么活跃，先把同事看成马和鸟，又把通勤车上的阴影看成满嘴尖牙的小鬼。

    嗯，肯定是这样，闭上眼睛睡一会，到站下车就会发现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涧溪故作平静的靠在椅背上阖眼假寐，四肢枯瘦的小鬼眼巴巴看着，在母亲鼓励的眼神下，积攒勇气用带着尖锐利爪的小手碰了碰林涧溪的手背。

    没有鬼、没有妖怪，这是科学社会。

    林涧溪手上一凉，浑身发抖，但他却没睁开眼睛，而是越发努力的在心中催眠自己。

    世所周知，比穿着红裙含恨自杀执念更深的鬼魂就是在年幼无知时候没出生或者刚刚出生的婴孩。

    林涧溪面前的恰巧就是。

    林涧溪不搭理他不要紧，小鬼干脆坐到林涧溪腿上，抱着他的双臂把整只鬼都埋到林涧溪怀里，又阴森又奶气的持续撒娇，“哥哥~哥哥~~大哥哥，陪宝宝玩。”

    鬼喊魂的能力绝不是林涧溪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小小人类能够抵抗的，他的灵魂从躯壳中抱着小鬼站了起来，神色茫然。

    珍珠色的生魂充满诱惑，整车“人”瞬间骚动起来，垂涎的眼神凝聚在林涧溪身上。

    穿着血红长裙的女鬼脸色难看，一巴掌抽在小鬼脸上，小鬼顿时嚎啕大哭，委屈的钻回母亲肚子里，那条血红色的长裙膨胀出夸张的弧度，仿佛临产的孕妇。

    没有了小鬼的力量加持，林涧溪的灵魂一下子瞬间被扯回体内。

    他急喘一声，睁开眼睛，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冲击着胃肠。他捂着嘴冲下车，一路跑回急诊科的洗手间剧烈呕吐，几乎连胆汁都呕出来了。

    “给。”目睹了全部过程的泰老板从办公室带了瓶水下来，斜倚在洗手间外的门框上伸出手。

    林涧溪这一回没了之前的随意。

    他听到声音，完全僵住，小心翼翼的抬头从镜子里一点点调整着角度朝后看，确定男人能被镜子映照出身影，才十分僵硬的保持着面部与身体方向一致的转身过去，而非扭头；即便转了过去，他也先去看老板脚下有没有影子。

    确定该有的一样不少，林涧溪压力骤降，喏喏地低喃：“谢谢。”

    “跟我过来。”老板招招手，将抱着矿泉水的林涧溪引到空下来的大厅沙发上，挑眉低笑，“吓坏了？”

    “你知道她们都、都不是……”

    “不是人。”老板点头，脸上笑容和善，连眼神都绽放出圣父般的慈爱，“但他们向我的医院投递的简历，并且经过考核成为医院的一员，我不能因为她们和其他员工的生理差异而歧视他们。”

    林涧溪：“…………”

    你管这叫“生理差异”？

    林涧溪一把拧开矿泉水，“咕咚咕咚”的将整瓶水都咽下肚才勉强压住吵架的冲动，咬牙切齿的问，“但他们的危害性呢？周曼和陆鸣没伤害过我，那个小鬼呢？他喊我几声，我就快把胃和肠子都吐出去了。你把这叫‘经过考核’也太儿戏了。来医院的病人哪个不是身体虚弱，根本承受不住小鬼喊魂！”

    老板没有马上回答林涧溪的质疑，而是神色古怪的盯着他的头顶看，把林涧溪看得一阵心慌。

    “我……头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头上只有你的头发。”老板低语，但他眼神越来越奇怪了，“它们一根不少，但是，现在全白了。”

    “被鬼叫，头发还会掉色！我应聘之前刚刚染黑的，还得再染一遍。”林涧溪顿时捂住头顶的发丝，他不放心的补充，“我有家族遗传性色素缺乏症，不是传染病。”

    老板盯着林涧溪纯白的发丝和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眼神古怪得令林涧西坐立不安。

    “你到底在看什么？难道没见过色素缺乏症患者？”林涧西被看得内心焦躁，口气不由自主变坏。

    “老板”看着他的目光无悲无喜，如同神祗凝视凡人，甚至，林涧溪觉得自己连个凡人都算不上，更像是被人认定早已经灭绝的珍稀动物重现与世间。

    这眼神太让人不舒服了！

    “原来如此。”

    老板忽而上前，按住林涧溪的肩膀，将林涧溪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大厅顶灯炽烈的光芒为男人洒下一片光辉，一瞬间，林涧溪被神性的声音包围，“和我交易，我会为你实现全部愿望，我只要你……”

    林涧溪没有被这迷人的嗓音迷昏脑子，他气得耳朵都红了，狠狠掀开男人压制自己手臂，把人推倒在地。

    “我是正经人！”林涧溪抓着背包火速冲出大厅，“我不干了！”

    老板坐在地上遗憾的叹了口气，“……果然，心想事成的本领在自己身上就完全没用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