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昨晚昕夏睡得比较好，在闹钟还没有响起来的时候便睡醒了。她洗漱完毕后走出卧室，妈妈昨晚貌似并没有回来，门口的鞋柜上也没有她的鞋子。

    即便如此，她还是像过往的无数岁月那样，在冰箱门上贴上便利贴，写上一些注意事项。

    早上，她是第一个到教室。新学期的课程表已经贴到了门上，昕夏将课程表抄在便利贴上后，贴在了自己的课桌上。

    之后陆陆续续地有同学来到教室，而萧泽祁则是踩着铃声走进教室。

    昕夏已经想通，之后萧泽祁不管和她说什么话，她决定都不做理会。不过萧泽祁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难得安静，即便在午休这种大把空闲的时间段里，他也没有找昕夏麻烦，只是安静地趴在书桌上午睡。

    只要萧泽祁不和她讲话，昕夏就完全有办法把他当做空气。就这样过了几天，他们两人之间倒也相安无事。

    高中的学习节奏比初中要快些，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学校会以越来越严格的教学制度约束他们，单单一门体育课就有各种测试项目，最后的评分将会一起计算到期末总评中。

    未央私立中学的体育课男女生分开上，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在教室里大部分人都去上体育课的时候，昕夏依旧坐在座位上，苍白着脸捂着疼痛的肚子。今天还有八百米测试，她刚好在特殊时期，不过整个跑步过程只有几分钟，忍一忍就过去了。

    妈妈的工作太忙了，昕夏一直独立地照顾自己。在经历第一次时，慌乱、恐惧像潮水一样向她汹涌而来，妈妈忘记和她说这是女孩子必须经历的，昕夏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生理课上，老师模棱两可地讲过类似的事情。

    年少时期的她强压下慌乱和无措，自己翻书知道一切。许久后，妈妈才意识到昕夏应该到了那个时候，但是发现昕夏自己早已了解了一切。妈妈自责地抱着她哭道：“小樱桃，你真是个坚强到让人心疼的孩子。”

    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是显眼的白色线条，疼痛仍在，昕夏的额头沁出了几滴汗水，但在发令枪响的瞬间，她迅速迈开步伐。

    远处的草坪上，萧泽祁刚轻松地跑完一千米，嘴里叼着草根坐在草坪上望着昕夏，一个足球砸在他的头上，他回过头看到楚沐城正站在不远处挑衅地看着他，少年穿着红色球衣，肌肤是健康的麦色，更衬托着锐利的眼睛黑白分明。放在平时萧泽祁肯定会用拳头招呼楚沐城，但是今天他只是淡淡地瞟了楚沐城一眼。

    楚沐城感到奇怪，走到萧泽祁的身边坐下，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顿时了然。果然，有郁昕夏在的地方，就有萧泽祁的目光。

    他原本是要约萧泽祁一起去踢足球，但现在这情形，估计萧泽祁也不会答应他。

    “我走了。”楚沐城从萧泽祁的手中拿回足球便起身离开，在整个过程中，萧泽祁都未曾理会他，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昕夏的身上没有移开。

    他总觉得昕夏的跑步姿势有些奇怪，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痛苦。

    昕夏跑到终点时，比平时慢了8秒，不过还好过了优秀线。她是最后一批跑完八百米的，其他跑完八百米的女生早已经回到教室里休息，等放学时间到就可以直接回家。

    回教室的路上，昕夏不自觉地放慢步伐，腹部疼痛得让她迈不开脚步。到最后，通往教学楼的林荫道上渐渐没有人，最后只剩她一人。

    昕夏终于忍耐不住，扶着一棵树疼痛地捂着肚子，突然之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耳边响起萧泽祁熟悉的声音：“小樱桃，你身体不舒服。”

    昕夏身后，萧泽祁强硬地扳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向他，昕夏苍白的脸一览无余。萧泽祁看着昕夏捂着肚子的手，略一思索顿时明白了，按着昕夏肩膀的手不自觉地又用了几分力：“你不会在生理期还硬撑着跑步，嗯？！”

    听着萧泽祁直白的话语，昕夏原本苍白的脸因为羞怯而浮起了红晕，清澈的眼中也慢慢浮起了水光。她生平第一次觉得很丢脸，为什么要让一个男生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种话。眼泪不断地落下，萧泽祁有些错愕地看着她，随后无奈地用指尖擦拭掉她的眼泪。

    “小樱桃乖，别哭了。”萧泽祁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安慰着昕夏，昕夏哭得更厉害了。大概是因为悲伤的原因，一股疼痛汹涌而来，紧接着她失去了意识。

    柔软的身体靠在萧泽祁的怀中，少女清浅的香味从昕夏身上传来，类似某种花香，在脑海中瞬间的空白后，萧泽祁慌乱地背着昕夏跑向医务室。

    小樱桃真是个坚强得让人无法省心的女孩，而他总是不自觉地被这样的她所吸引。

    昕夏是在消毒药水的味道中醒过来，睁开眼睛的她看到萧泽祁正眼神冰冷地握着她的手。指间的摩擦感传来，令她苍白的脸颊浮上淡淡的红晕，昕夏慌乱地挣开萧泽祁的手。

    “我送你回家。”萧泽祁站起来，松开一直紧握着昕夏的手，他身体修长，比昕夏高一个头，低头看着她时很有压迫感。

    昕夏简洁地拒绝：“不用，谢谢。”

    “哦，”萧泽祁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不让我送你回家，我就告诉你妈妈你晕倒的事。”

    校门口，萧泽祁家的车安静地停在夜色中。昕夏不情愿地抱着书包与萧泽祁一起坐在车后座上。司机启动引擎，缓缓地驶向昕夏家的方向。

    昕夏望着车窗外，幸好妈妈今晚加班，她今天晕倒的事能瞒过去。夜色渐渐深了，萧泽祁貌似心情很好的样子，好看的眼梢弯弯。只是在司机车速略快时，他暗示性地咳嗽了几声，本来十几分钟就能到昕夏的家，硬生生被拖到一个小时。

    下车时，萧泽祁俊脸上阳光灿烂，昕夏脸上阴云密布，连声再见也没说就转身离开。萧泽祁双手插在口袋中，望着昕夏离开的背影，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仍旧没有收回目光。司机善意地摁了摁喇叭，萧泽祁这才回过神。

    在他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突然怔住了。苍白色的路灯光照亮了他的脸，他可以清晰地从车窗上看到自己的表情。

    嘴角微勾，眼神明亮，萧泽祁想，这应该算得上笑容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明明决定不再管郁昕夏的任何事，却总是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即便他对她付出再多，郁昕夏也不会理会，他只能算是自作多情。

    想到这，萧泽祁原本轻松的心情逐渐低落下去。车子很快开动了，他紧皱着眉头，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连什么时候到家都不知道，直到司机再次善意地摁了一下喇叭，他才将手插在校服口袋里从车上下来。

    萧泽祁一进家门，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坐在餐桌旁，晚餐已经准备好，俨然在等他。

    “老爸。”萧泽祁坐到餐桌旁，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平时都是这么晚回来的吗？”萧陵的声音低沉缓慢，让人听不清喜怒。

    萧泽祁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回答道：“今天刚好有事，所以回来的晚些。”

    “哼。”萧陵显然对萧泽祁的回答不满意，不过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他们两人坐在餐桌边开始吃晚餐，这顿晚饭萧泽祁吃得沉默压抑，如果老妈和姐姐还在就好了。想到母亲和姐姐，萧泽祁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

    她们已经离开了很多年了，没了她们的这个家，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吃完晚饭，萧泽祁径直回了卧室，他脱下校服外套，随意地挂在椅背上。

    他的卧室里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他站在书架前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后抽出了一本书。

    那本书的封面上沾满了胶带，是在撕碎后又被重新粘贴到一起。书的封面上画着一个金发的小男孩，静静地守护着一株玫瑰花。

    《小王子》三个字被印刷在最醒目的地方，萧泽祁随意地翻了一下书的内容。

    他其实早就过了看童话的年龄，而且从小到大，他喜欢的是奇幻冒险类故事，这类童话本来和他不会有什么交集。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封面上的玫瑰，这本书，原本是打算送给郁昕夏的，只是一直没有送出去罢了。

    想到这，他叹了一口气，将书重新放到书架上。都是以前的事了，但每每想起来还是会让他的心里发堵。

    如果没有慕洛凡的话，事情的发展会不会不一样。

    想到慕洛凡，萧泽祁的眼中出现了戾气。慕洛凡和他不一样，他总是能呆在离郁昕夏最近的地方。郁昕夏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毫无防备的笑容。

    如果慕洛凡没有在初二那年转学去英国，萧泽祁无法想象一直看着他们形影不离的样子，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叮当”，一样东西从他挂在椅背上的校服口袋中滑落出来。萧泽祁走过去从地板上捡起它，发现是一条水晶手链。

    萧泽祁看着手链上晶莹通透的水晶，这应该是郁昕夏的手链，也许是今天背她去医务室的时候，不小心落在他的口袋里。

    萧泽祁将手链重新放入校服口中，下周一见到她时再还给她好了。

    水晶手链在校服口袋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晚风轻轻吹拂着窗帘。萧泽祁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将手链从校服口袋中拿出来。

    慕洛凡现在并不在她的身边，而且已经过了将近两年了。萧泽祁渐渐握紧了手中的水晶手链，他也许还是有机会的。

    昕夏的水晶手链最终并没有被他放回到校服口袋中。

    城市另一头，昕夏到家后，洗完澡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水晶手链不见了。那条手链是妈妈去国外出差给她带回来的，她很喜欢所以几乎每天戴着它。

    她翻遍了书包和校服也没有找到手链，最后只能寄希望于掉在萧泽祁家的车上。

    “只能下周一问一下有没有掉在他那里好了。”昕夏有些沮丧地躺到床上，今天发生了那么丢脸的事，她已经不想和萧泽祁有任何交集了。

    想到在医务室醒来时，她的手被萧泽祁紧紧地握着，现在她的手似乎还残留着当时的触感。昕夏的脸不可抑制地开始烧起来，心脏也如同小鹿乱撞，怦怦直跳。

    “我这是怎么了。”昕夏将手背贴在发烫的额头上，微凉的手背稍微缓解了热意。

    她将卧室的灯关掉，时钟逐渐滴答滴答地指向了十二点，但昕夏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依旧睡不着。

    她的脑海中总是浮现白天时的画面，萧泽祁紧张望着她的样子，背她去医务室时，她迷迷糊糊间闻到的男生干净清冽的气息……

    昕夏将盖在身上的夏凉被掀开从床上坐起来，她的脸此时此刻烧得更加厉害。

    她打开卧室的灯来到卫生间，镜子中她白皙的皮肤变得一片绯红，眼中潋滟着水光。昕夏被这样的自己吓了一跳，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才稍微平复了心情。

    只是在她躺回到床上后，依旧睡不着。最后她只能打开灯坐到书桌前，开始看已经预习了一遍的数学书。

    昕夏一边在笔记本上做着笔记，一边想到，以后不能再被萧泽祁发现她把题目算错了。

    因为下午刚跑完八百米，她的肚子依旧有些疼，便倒了一杯红糖姜茶，温暖的茶水喝下去后，肚子的疼痛逐渐缓解。这红糖姜茶是离开医务室的时候，萧泽祁问校医要过来的。

    想到这，昕夏的脸又开始烧起来了，她只好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数学书上。在时钟滴答滴答地指向了凌晨三点的时候，她才有了困意，完全没有精力再想其他的。

    这一次，她没有在床上辗转反侧，很快进入了梦境。明天是周末，她大概会很晚才起来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