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谎言革命（六）

    Mao站在“帽子”顶端，遥望着“艾尼莫伦卡的肩膀”。此刻，光芒正从人间逃走，高高在上的太阳也正被黑暗吞食。

    “呜——呜——！”

    革命的号角已经奏响，废灰街瞬间从沉寂变得汹涌澎湃，那些原本任莱夫卡搜捕的废人种，在号角吹响的那一刹那拿起手边的“武器”向莱夫卡的脑袋狠狠砸去。

    莱夫卡当然会反击，他们用手中的粒子激光枪将发狂的废人种制裁，还恐吓般的将尸体弄得极其惨烈，似乎是想杀鸡儆猴，震慑住这些揭竿而起的暴民。

    然而，革命的火焰已经熊熊燃烧，恐惧已经无法阻挡他们的步伐。成千上万的革命军怒吼着，在各地怒吼着，就像是乐章演奏到最激荡的时刻，一声声怒吼，一声声“人类万岁”！

    同时那些卑微的人类，成为家畜、做了“鱼肉”的人类也站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他们没有武器，就用最原始的力量，用自己的身体去处决奴役着他们的莱夫卡。

    高傲的贵族莱夫卡早已忘记了野性，他们已经忘记了如何去战斗、去厮杀，他们只会躲在“保镖”的身后，颐指气使地做着胡乱的指挥，然后在惊慌无措中迎接死亡，就像以前的人类一样……

    Mao看着底下的拼杀与暴动，看着革命志士们扛着大旗冲在最前面，她本来也应该是他们中的一员，本来也应该热血沸腾。可此刻站在帽顶的她却是出奇的平静，并且觉得现在的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

    为什么呢？她这样问着自己，望着仅剩下一个光圈的太阳，迷茫。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底下的革命军已经冲出了废灰街，举着火把继续向巨人像前进。那些火把围成了一个耀眼的圈，就和此刻的太阳一样，为冲破黑暗而准备着。而黑暗也将巨人像包围，为迎击光明而警戒着。

    “哈哈……哈哈哈……”迎着风，Mao不禁笑出了声。站在高处，看着争斗，她终于明白了——“现实”是多么的荒诞。

    兔子是不是也明白了，所以才没有选择任何一方呢？

    Mao望着巨人像，目光是怎样的坚定。她知道一切的答案都在那里，而她也应该在那里……

    所以，出发吧。

    猫迈开了脚步，以非凡的灵活，冲向最后的战场。

    与此同时，Momo也在一层层地往顶端爬。在她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虚拟光屏叠在一起，每一个光屏上都印着猩红的“脑”，而她的身前是形态各不相同的机器生物，如果Momo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家伙应该和外面那些东西是一样的。

    机器生物毫无疑问是她的敌人，它们举起各个时代的武器，对Momo进行拦截。后面的V脑生物们也爆发出讥笑，它们笃定Momo会葬身于此。

    可惜它们并不知道，这样的画面才是Momo最为熟悉的。曾经，那可恨的曾经，她就是在这群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生物面前，不断的失去。它们是不会知道的，那种愤怒、仇恨，那种不可磨灭的伤痛。

    Momo勾起嘴角，她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柄黑色长刀，这是通过复制数据得到的，Swan为Mao制作的专门斩杀异种的武器。

    现在，她也要用这把刀来斩杀这个世界的“异种”。

    机器们不会叫嚣，它们遵从着程序，近战冲锋，远攻支援。

    Momo就像是吸铁石，吸引着子弹和刀光剑影，但她又像是弹簧，将所有的压迫反弹回去。黑色的刀刃一下一下地切开机器的脑袋，里面迸发出的电流不断地冒着火花。

    好似在跳舞，火花划过的弧线竟组成了乐谱，长着兔子耳朵的女孩好比轻盈的蝴蝶踩着节奏飞舞，为观众献上最完美的节目。

    【不好不好。】

    【她一定是读取了数据。】

    【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存在。】

    【怎么办？】

    【没什么可慌的，别忘了这里可是操控台。】

    V脑们在兀自议论着。

    Momo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变化，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数据在流窜，没有多想，她直接向那个数据冲去，悬在半空的那一刹那，她的身影再度消失。同时，她原本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坑，许多机器摔进了深坑，而没有遭遇不幸的机器却也主动跳进了深坑？！

    【……程序错乱了。】

    【呵呵。】

    【别管这个，那只兔子去了哪儿？】

    【地下？】

    【哈？不是上面？】

    【糟了，真是地下！】

    【快，不能让她启动终止程序。】

    V脑们惊慌失措，光屏瞬间全部消失，不……还剩下一个。并且，在那些光屏消失后兔子的身影也再度出现了？

    “那么，你是谁？”Momo抱胸凝视着这个将她藏起来的V脑。

    V脑没有回答，只是组成光屏的数字突然分散又即刻合拢，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Momo挑了挑眉，对这只白猪的出现十分意外。

    【还记得我吗？】

    “皮格。”

    皮格眨了眨眼睛，说【很高兴你没有忘记我这个小角色。】

    “你也是V脑？”Momo蹙起眉头，这和她猜测的有了差别。

    【哈哈，是也不是，准确来讲我是更高级的存在。】皮格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

    “更高级的存在？”

    【就和你一样。】皮格笑了笑。

    ——和我一样？难道他是……

    “你是……脑？”Momo有些不确定。

    【呵呵，你还是没有看清楚。不过算了，这也在意料之中。】

    “你在说什么……”

    【换个地方吧，你也该做选择了。】皮格没有回答她，而是在说完这句话后他拍了下手，一瞬间他们就来到了一个有窗户的银色空间，空间的中央是一个好似操作台一样的机器，机器上只有三个按钮。

    “这是哪儿？”Momo看了看四周，狐疑道。

    皮格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走到窗边，向Momo招了招手。

    Momo没什么犹豫直接走了过去，沉默着向下一看，只见一团团的数据在撕扯着，偶尔还会听到“人类万岁”的叫喊声。

    她并不惊讶，因为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你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其他来到这里的人总会被谎言欺骗，选择帮助其中一个阵营，就是发现了V脑也会走到“第三阵营”的陷阱，然后深陷于这场名为“革命”的游戏。像你这样与“全世界”为敌的可真是少见。】皮格对Momo表达了欣赏。

    “或许……我该听一听你口中的‘真相’。”Momo看着底下如同早已设计好一样，莱夫卡正在不断后退的场景。突然，她发现了Mao的身影，于是将原本的话语吞下，转而说了这样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皮格见状笑了笑，顺了她的意，说【就和你猜测的一样，这个世界不过是设计好的程序。人类、莱夫卡、V脑它们是程序中三个互相对立的模块，按照设计好的进程进行毫无意义的争斗，周而复始的进行。在这段程序的历史上像这样的“革命”已经开展了近一万次，每一次都轰轰烈烈，同样每一次都没有意义。】

    【或许是V脑的寿命太长了，它们逐渐发现了革命的本质是“为革命而革命”，也窥探到了一些数据，于是它们建造了这个巨大的设施傲慢地成为了“神”。并且，为了能体现“神的力量”，它们还制作了许多“领导型的机器人”，间接地领导着“革命的进行”。】

    【但是，你也知道，革命是需要巨大消耗的，而每一次革命的轮换都很迅速，且越来越壮烈，于是渐渐地“入不敷出”，V脑们为此很头疼，于是它们又制作了许多“有思想”的机器人投放下去，并暗中保护那些非机器。另外，为了增加趣味性，它们还主导了“废人种”的制作。于是每一次革命，废人种的挣扎都成为了它们关注的重点，它们也因此获得了许多乐趣。】

    “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这个程序又为什么而存在？”本来是打算拖延时间，等Mao上来的Momo渐渐真的被所谓真相吸引了。

    【一切都是为了实验。】皮格并没有隐瞒。

    “实验？”

    【没错，实验名为“不同种族之间的斗争性”以及“是否存在程序突破性”。】

    “……”

    【事实上我们只是操纵了50%，即创造了每个种族虚假的历史，以及给予它们斗争的理由。结果，已经一万次了，斗争从没有过停止，而“虚假的神”似乎也乐在其中。我也早已经透露了真相，甚至将终止权交给了“神”，然而它们完全没有想过去突破这段程序，反而要极力保护程序。】

    Momo想起了刚才，V脑们慌张的去阻止“她”开启终止程序。

    【后来我是有点泄气了，于是将其他世界的人召唤了过来。】

    “等等，召唤？”

    皮格咧嘴似笑非笑的，看着Momo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其他世界的人就是怎么被“召唤”进来的。】

    “……这不是游戏吗？”Momo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呵呵，你真的分得清真实与虚假吗？】

    “……”

    【算了，你还是继续听我说吧，一会儿你的小伙伴也就来了。】

    皮格移开了目光，继续道【我本来是想通过“任务的设置”让其他世界的生物来阻止“革命”，来终止程序。结果，他们每一个都很自命不凡，每一个都选择扛起革命的大旗投身于革命。于是渐渐地，他们忘记了原本的自己，在革命结束的那一刻他们也迷失了回去的路，最终成为了这里的数据之一……】

    话音未落，银色空间的大门被猛地打了开来，狼狈的Mao喘着粗气冲了进来。

    【好了，你的小伙伴来了。】皮格望向Mao，也吞下了未说完的话。

    Momo也看过去，得知了真相的她目光有些复杂。

    “兔、兔子，你没事吧？”Mao喘匀了气，抬起头扫了这里一眼，在操作台上停顿了一下，又即刻转移了目光，落到了兔子的身上。

    Momo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怀表，指针已经指向了11:30。

    “Mao，告诉我你是谁？”她很冷淡地看着她，怀表轻轻地摇晃着。

    一下，两下……三……

    “噗呲”刀子自身后嵌进了肉里。

    Momo诧异地喷出了一口血，怀表也同时碎裂化作了粉尘消散。

    “Momo！！！”Mao即刻冲了过来，原本只有猫咪斑纹的脸上出现了绿色的纹路，并且她的眼睛也变得通红。

    皮格见状赶紧后退，蹄子夹着的刀上的血还在滴着。

    Mao没有去管皮格，而是接住了向前倾倒的Momo，有些不知所措。

    “Momo，Momo……”

    她只能不断地呼喊着她的名字，期望她不要闭上眼睛，千万不要闭上眼睛，在这里她是真的会……

    【放心吧，她有一块白玉，杀她一次她死不了。不过，下一次就不一定了。】皮格微笑着举起了粒子激光枪，等待着Momo苏醒的那一瞬间。

    Mao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她抱紧了Momo，脚下已经蓄了力，然而“滴——”的一声，Mao瞪大了双眼，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但她依旧死死抱着Momo，她一定得保护好，她的，她们的希望！

    【如果能够早点意识到，也许我们也不用出此下策。但很可惜，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让我们送她离开吧。】皮格一步步靠近她们，以防她们再有力气闪躲。

    “……还没完，我们一定会……”Mao盯着他，反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呢？你们真的有搞清楚状况吗？只有在这里才能看清真相的你们，回去后又能做些什么？现在杀了她，才是最佳选项。】说着，枪口已近在她们的眼前。

    “不！”Mao护住了Momo的脑袋和心脏，哪怕她也清楚激光这东西和子弹是天差地别。

    【唉。我们本不愿增添无谓的杀戮……】皮格淡淡地说了一句，在发觉Momo手指动了的一刹那扣下了扳机。

    然而……

    什么也没发生。

    不，在他诧异的一瞬间，早已苏醒的Momo迅速掏出怀里的粒子激光枪，“biu”的一声精准地射穿了皮格的脑袋，随即“扑通”一声没了脑袋的皮格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他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这两把粒子激光枪是什么时候更换的。

    Mao愣愣地看着皮格的尸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被她紧紧抱着的兔子也挣扎着伸手报复性地捏了捏猫耳朵，Mao受激一下子就松开了Momo，并捂住了猫耳朵，又乍起了毛。

    见状，兔子忍俊不禁，呼啦了一下毛后站起来走向操作台。

    “你、你要做什么？”Mao的腿依旧动不了，因为“她”是V脑半机械化的产物。

    “第三阵营的胜利，只要将除了V脑外的生命全部消灭即可。”她说着，已在操作台前站定，那上面有三个按钮，写着“人类”、“莱夫卡”以及“V脑”并皆是印着骷髅头的图案，意思十分明了。

    “Mao。你，你们似乎知道些什么……”Momo看着按钮，没有立刻按下。

    “……”Mao移开了视线沉默了。她也想说出真相，但她们无法违背规则，所以只能沉默。

    没有得到回答已经是回答，Momo勾起唇角露出了苦涩的笑，手指轻轻地按下了V脑的按钮，耳边也传来了熟悉的电子音。

    【滴——，完成任务，准备传送。10……9……8……】

    “Momo……”在即将传送的时候，Mao突然出了声，却欲言又止。

    Momo看过去，只见到她蹙眉望着天花板，掉了眼泪……

    “我相信你们，一直都是。”Momo笑了下，做出了坚定的回答。

    “所以，一会儿见吧，Mao。”

    【1……】

    Mao转头看向她，在兔子的身影消失的一刹那，她才将话语悄悄说出口。

    “傻兔子，别管我们了……”

    “Diamon……”

    ——拜托了。

    【滋滋……自毁程序，启动……】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