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疑雾重重

    课间午休时分，在各个学堂之间的走廊休息区内，喧闹的嬉戏声此起彼伏。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童栎同学瘦小的身形看上去弱不禁风，总是被走廊上追逐打闹的人群推来挤去。

    但，即便是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之下，童栎同学依然能够平心静气地手持书卷背诵道论，仿佛与世隔绝、遗世独立一般，周围的一切均不能影响到他分毫。

    别看他背诵经典时朗朗上口，行云流水，可这个孩子平时说话却总是支支吾吾、唯唯诺诺，十分娇柔。

    “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唔！”正在认真诵读的童栎突然被人揽住了肩膀，惊得他猛然侧头一看，只见闻歌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一脸狡黠地微笑着。

    “闻...闻师兄。”

    “唉......不用那么客气，童栎，我俩同在一个年级又是同一个学堂，比你年长不了几个月，不必唤我师兄，跟别人一样，叫我‘鸽子’就可以啦。”闻歌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更盛几分。

    他这种莫名“善意”的笑容着实令童栎感到惶恐，吓得激灵灵一个冷颤，赶紧将头埋下去。

    闻歌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他手上拿的竹简：“这么用功啊？课间时分都还在背诵道论，你背的什么呀？”

    “额......回师兄，我背的是.......《太上老君常说清静经》。”

    “哦！呵呵，真好。对了小童啊，我有一件事想劳烦你帮忙，不会耽误到你用功吧？”

    “闻师兄，我......”童栎心里更加紧张了：“我没钱，真的没有，不信你可以检查看看我的钱袋。”

    “啧！说什么呢？什么钱不钱的？肤浅，庸俗！”闻歌当即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我等修仙之人，钱财这种凡间俗物岂能在意？我是想跟你说啊，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但凡有人再敢因为你性情柔弱而欺负你，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闻师兄，你的保护费我上个月交了的......而且我绝没有告诉师尊或者任何人，我对天尊发誓！就算有人告发你，那也绝对不是我！”这孩子被吓得，立刻就要指天起誓。

    闻歌按下他的手，正色道：“我刚刚不说了吗？不要谈钱，同窗之谊谈钱伤感情！来来来，这是我以前从你那里借的一些散碎银两，如今连本带利如数归还，你数数。”

    童栎哪敢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钱袋？这个“魔头”在秋分堂内横行霸道了四年，连教尊们的训诫他都不惧，更别提是自己这种修为浅薄，只知道苦学理论知识的平民弟子了。

    闻歌越是对他客气，童栎就越是心惊胆战，到最后差点挤出眼泪来了，苦笑着哀求道：“闻师兄，你有什么吩咐还是直接说吧，你突然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啊，如果有哪里得罪了你，我认错！”

    “哟哟哟哟......咋还要哭了呢？瞧这小可怜造的，走走走，咱们去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慢慢详谈。”

    说完，闻歌直接拦着人家的肩膀朝崇明楼方向走去，那里是藏书阁所在，里面三千道藏各种典籍应有尽有，是臻阅仙府的弟子们日常自修时的公共场所。

    与此同时，在太清广场东南角外的灌木林地内，齐仙师将苏辰叫到之前他们遭遇小鬼的地方问话。

    过了一夜之后，草地上那滩黑色的鬼血已然干涸，但其周围的植物和土地都被腐蚀成了淤泥，还散发着刺鼻的腥臭。

    在场不光有齐仙师和苏辰，他们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身材极为高大的中年人，身高竟达九尺！

    体型十分壮硕，深褐色的宽大道袍也遮掩不住他那虎背熊腰般的伟岸身躯，手挽一柄龙首拂尘。

    这大汉髯须如瀑，肤色蜡黄，眼袋厚重，不怒自威，给人一种极为庄重的压迫感。

    此人乃是臻阅仙府的第二把交椅，道号“普海”，位居总教尊一职，是学府上下所有教职工的头目，戒心阁主事！

    弟子们私底下都亲切地称他为.......额，没有昵称，就叫总教尊。

    这位大拿可没人敢给他取外号，并且“总教尊”这个称呼本身就是最能体现他刚正严厉形象的完美写照了。

    “总教尊，昨夜那小鬼就是在此处现身，它所散发出的鬼气极为凶厉且十分诡谲。弟子惭愧，没能将它当场降服，还大意到让它的鬼气近身，若不是师尊出手相救，恐怕以弟子的修为......也无法彻底逼出体内的鬼气。”苏辰回忆起当时的状况，也是显得有些失落。

    一旁的齐仙师疑惑道：“倒也不怪苏辰，昨晚弟子也前去小照峰查探过，却并未发现那小鬼的踪迹，除了此地所留下的这滩鬼血以外，再无其他痕迹可寻。”

    “且先不提这鬼物本身来自何方，弟子着实不明白，我臻阅仙府之外有‘九宫七曜大阵’护山，内有一百零八道诛邪奇门阵列遍布，究竟是什么样的邪祟，能够悄然潜入学府？并且还能做到肆意行动的？”

    “弟子之前与其他教尊们倒是发现了些许端倪，起初只以为是某个学员私自在学府内豢养婴灵，可现在从苏辰的描述和这滩鬼血上的气息来判断......此鬼乃大凶邪物啊！即便是高年级的弟子，恐怕也鲜有人能驾驭如此级别的婴灵。”

    连“一朵花”齐仙师都无法识别那小鬼的出处与来历，这件事情显然已经脱离原先设想的危险范畴了。

    前几日就有几名仙师发现过学府内似有鬼气律动，但因为始终没有邪物现身的缘故，所以也只能判断是有学员偷偷养灵的行为，但现在却已然有人因此受伤，那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

    齐仙师不得已，也只好将此事上报给总教尊发落。

    听了他俩的叙述之后，总教尊不动声色地沉吟了半晌，他那双凌厉的铜铃大眼紧盯着地上的黑色鬼血凝视许久，最后终于出声。

    “岂有此理！”

    “臻阅仙府自开山办学以来，从未出现邪祟入侵这等恶劣情形。竟敢有人在我正一盟威道学府之内行此邪法，利用婴灵搞小动作？着实令人恼火！”

    说起这总教尊的嗓门啊......那是天生自带扩音效果，他根本不用神识传音，光靠吼的就能让人耳鸣脑颤，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重重咆哮体。

    “利用婴灵搞小动作？”苏辰与齐仙师面面相觑，发问道：“您是说......此鬼现身作祟，仍然是人为造成的？真的有人在学府内豢养婴灵？”

    “正是！它之所以能够在灵气充盈的学府之内随意游走，恐怕是因为供养它的那个狂徒，在小鬼的身上设下了某种特殊的驭灵术，而且极有可能还是出自苗疆巫蛊的供灵秘术！”

    “那......究竟是何人所为呢？”

    “哼！无论是谁，也不管他有何目的，既然敢亵渎乾元圣山的威仪，就光是这一条，便是罪不容赦！此等败类，本座定要亲自教他——做人！”

    当一天的课程结束以后，弟子们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时间就开始啦。

    有些人会选择去到各大演武场进行武道竞技，有些人则是没头没脑地到处闲逛，或是躲在山间小亭内你侬我侬，又或是草草回到自己的处所休息......

    也有少部分热衷文理的书呆子们，会利用课余时间泡在崇明楼内阅读各类经典读物。

    这崇明楼基本上算是最为安详清净的公共场所了，塔状的楼阁内，收藏着数以万计的典籍，也不光是道门经典，还有许多别派的书籍、史记、前人名录，以及怪谈轶事抄本。

    臻阅仙府的崇明楼在人间界内也是首屈一指的藏书阁了。

    下学的时候，闻歌便将童栎强行揪过来，死乞白赖地“请”人家帮自己补课。

    童栎这孩子出身民间，没有什么背景，灵根也很一般，不过往往像他这样的平民子弟学习起来最是刻苦，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身份低微，能被仙家学府选中录取入学，这可是祖宗十八代的坟上集体冒青烟的幸运机缘了，怎么能不感恩戴德，全身心求学呢？

    虽然人家灵根一般，修为不太高，但胜在勤奋好学啊，从一年级开始就担任“阵理课科代表”。

    闻歌请他来帮自己补课，童栎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别看之前闻歌态度诚恳谦虚，人家能说“不”吗？

    “闻师兄，刚才我......我讲的那些你都明白了吗？哦不不不，是我都说清楚了吗？”

    “嗯？嗯嗯......清楚清楚。”

    “那就好那就好，那现在我们开始说下一个知识点吧？讲讲卜算怎么样？其实啊，这卜算课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难的，只要掌握了一定的逻辑和规律，基本上大多数题型都可以轻车就熟地解出来......就拿今天邓仙师说的那道‘解命理’的题来说吧......”

    “已知：凡人小明的生辰八字为甲午、甲戌、乙酉、丙成，求——用‘称骨之法’算出小明的命格具体轻重的量数，这题......”

    “得得得得，你等会儿......”闻歌使劲揉了揉眼睛，扒拉着桌案上的一大堆竹简，挤出一丝苦笑道：“那什么，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差不多了，你也累了吧？辛苦辛苦，要你牺牲课余的宝贵时间给我补课也真难为你了。咱们晚上.......哦不，明天，明天继续，明天继续......”

    武修世家子弟的天性还真是深入骨髓啊，若是实战性的学科，像什么御剑、体术、身法、法术之类的课程，那闻歌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精力十足。

    但只要涉及到这种卜算、阵理、道论、仙史等理论性知识，他就像被睡仙附体了似的，怎么也听不进去。

    他自己也纳闷呢，怎么苏辰和童栎他们就能学得游刃有余，放到自己这儿就歇菜了呢？也是奇怪了......

    这一下午，人家童栎吭哧吭哧地从二年级的课程给他说起，他愣是没记住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在神游，听得脑子跟浆糊一般。

    早知这样，还不如去睡个午觉养养神来得实在呢。

    傍晚时分，闻歌和童栎刚走出崇明楼，就看见广场上好多弟子火急火燎地奔向小照峰，而且各个神情慌张，像是将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站住！”闻歌随便拦下一个人询问道：“怎么回事儿？这才什么时辰？太阳都还没完全落山呢，怎么我看一大帮人就开始往宿舍区跑啦？”

    “当然要跑啦，总教尊带着高年级的内院师兄们突击查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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