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苏辰

    豢养婴灵？

    此话一出，秋分堂一众弟子皆是震惊不已，开始低声碎语议论纷纷。

    “竟有人敢在学府内做出如此阴邪之事，这被逮到的话可不是写两篇悔过言就完事的！”

    “什么是......婴灵？”

    “喊你读书，你非要骑猪，婴灵都不知道？小鬼懂不懂？幼童的亡灵！”

    “真的啊？啧啧啧，好可怕。”

    “道门仙家学府，怎会出现这等行为？”

    臻阅仙府坐落于乾元岭之上，此地乃灵脉中枢，正一道门圣境，整个学府都被巨大的护山大阵所覆盖，其内更是不知有多少法阵分布，百邪不侵之所！

    普通的邪物是万万不敢靠近乾元岭周边的，入侵就更别想了，在学府境内豢养鬼物？这在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实现的呀。

    看着弟子们一个个显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态，齐仙师沉声道：“跟咱们没关系最好！为师先把话放这儿，别怪没有提醒过你们，豢养邪物不仅是学府的禁忌，而且你们还都是些修为浅薄的修士，连基础的法术都没掌握多少，斗胆去触碰这些旁门左道只会招来无穷祸患，反噬其身。”

    “记住了，最近学府对此事极为重视，严厉排查，并增强了夜巡的力度，所以到了入夜熄灯之后，尽量别在处所之外随意游走。若有人发现哪个弟子胆敢私下豢养婴灵，立刻上报戒心阁！举报者有奖......好了，都散了吧，下学！”

    “恭送齐仙师——！”

    待得“一朵花”走了以后，周围的同学们还在各自议论着豢养婴灵之事，大家都对此感到惶恐而好奇，也不着急收拾书卷离去了。

    角落处罚站的闻歌和庄恒也得到了解脱，二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也开始热切讨论起来。

    “竟敢有人在乾元岭臻阅仙府之内行养阴之事，呵......也不知是哪位仁兄竟敢如此大胆？这可比我还彪悍多了呢。”闻歌对此也是深感好奇。

    他虽然是个不求上进经常闯祸的问题学生，整日以挑战学府的各项戒规为兴趣爱好，进戒心阁的次数也十分频繁，但终归也都不是什么大祸。

    这豢养婴灵可不一样，已然是触及正道的守则底线了，一般只有那些狠戾毒绝的邪修才会涉及此道，在修真界里，这类人可谓是声名狼藉，邪门歪道人人皆可盘之，更别提是学府的弟子了。

    “豢养婴灵......有什么作用呢？图什么呀？”

    “还能图什么？邪修的目的一般不就是那几套吗？”庄恒这厮又开始用他那商贾门第的惯性思维来揣摩别人的心意了“无非就是图钱，图财，图利。”

    “天呐，老庄......不是谁都跟你一样那么热爱金钱的。”闻歌已然对这个家伙无力吐槽了。

    可庄恒却解释得有理有据：“你不知道吗？在咱们道门术法之中，就有一项颇为著名的邪术——‘五鬼搬山’，其原理就是借助阴灵之力为自己盗取钱财的。”

    一个眉清目秀，个头高瘦的男弟子突然凑了过来，强行加入他们俩的话题：“鸽子，老庄，我深思熟虑了半天，认为这豢养婴灵的人肯定是某个受气包，整日被人欺负的那种，导致内心变得阴暗压抑，所以想借助邪法报复学府里的抗霸呢！比如鸽子你，你最喜欢霸凌别人了，可得小心。”

    闻歌一脸嫌弃地将这个名叫柳应的男子伸过来的小头推开：“去去去，别凑那么近，口水都乱飙。你属耗子的？怎么哪都有你啊。我什么时候霸凌啦？我只是脾气不太好而已。”

    就在他们讨论得热切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嗓音顿时响起，秋分堂的首座弟子苏辰对大家宣布道：“各位请注意，今夜轮到咱们四年级秋分堂打扫太清广场，大家在吃罢晚饭以后迅速完成堂后作业，晚间戌时准点在广场上集合，带齐清扫的工具！”

    一听到这则通知，秋分堂所有学员瞬间就颓了，一个个唉声叹气，抱怨不断。

    闻歌：“我这几日觉都没睡爽，本想着今日早点回处所休息，现在居然通知轮到咱们清扫太清广场......要人死要人活呀？”

    庄恒：“可不咋滴，这学府像有病似的，随便请一两位师尊作法施术，两三下就可以将广场清理干净了，非要折磨我们这些弟子用人力清理，简直是浪费资源。”

    柳应：“太清广场......学府最大的广场，完犊子，今晚甭想睡了。”

    乾元岭作为人间十六灵脉之一，延绵百里，形似蛟龙。

    而臻阅仙府的建筑总面积竟占据整个乾元岭的三分之一，无数的观宇楼亭坐落有致，光是演武场就有九处，殿堂多不胜数，水流环绕，彩雾弥漫，其灵气充盈程度堪比天界。

    学府最中心的腹地乃是太清广场，广场北面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峦，是为“通天峰”。

    十数道瀑布沿着山体飞泻而下，常有仙鹤灵鸟盘恒，据说每当日正当中时分，太清广场的天际之上还会浮现出“三花聚顶”的祥瑞之兆，就是三种彩云汇聚在一处，形成斑斓光耀的景色。

    广场正中央还立着一块高六丈的金色石碑，上面刻有——“上善若水，厚德载物”八个字，此乃臻阅仙府的府训！

    这太清广场是臻阅学府几千弟子日常活跃的主要场所，像是早间晨练、师生大会等重要活动均在此举行，面积极为广泛，因此打扫起来十分吃力，但作为学府的主广场，又不得不随时维护场地的干净整洁，所以需得由全年级各个学堂的弟子们每日轮流清扫。

    在这里，时常能听见学府的总教尊用他那高昂的嗓门在广场上空向四面八方传声，当然......总教尊一旦传声，那绝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碧瑶池上御剑飞行的那几个，不知道那里是禁空区吗？给我滚到戒心阁来！”

    “四年级立春堂的谢桉，听到本座的声音以后速来戒心阁报到！再通知一遍，四年级......”

    “夜幕已至，请各学堂的弟子们抓紧时间回到各自的处所，休得在学区附近乱晃......崇明楼底下那几个女生，是没听到本座的传音吗？”

    没错，臻阅仙府有明文规定，入夜以后除了夜巡和值日的弟子之外，其余闲杂人等是不能够继续在学区范围内活动的，吃罢晚饭过后一般就得回到各自的处所，也就是宿舍区。

    而且还有严格的宵禁时间，通常亥时回处所，子时必须熄灯，熄灯之后再敢跑到外面来闲逛就是违反戒规，轻则挨训，重则记过。

    今夜晚间轮到秋分堂打扫太清广场，苏辰作为秋分堂的首座弟子，他在值日的时候自然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不仅自己干活卖力，而且还重点监督其他同学们的工作。

    “大家两两分组最好，一个人将树叶扫到一起，另一个人将树叶堆归置干净，大家早点扫完就早点回寝休息......”

    “嘁~当个首座弟子也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整天拿着个鸡毛当令箭，神气什么呀。”看到苏辰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全学堂的同学们做事，闻歌漫不经心地划拉着自己的扫帚，嘴里嘟嘟囔囔吐槽不断。

    按理说像他这样学渣跟苏辰那样品学兼优的弟子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犹如“人鬼殊途”一般，老死不相往来才对，平日里不应该有太多交集。

    可命运总是那么奇妙，那个苏辰呐......同样也是金曦阁出身，自幼被他娘收养在身边，这俩人当初还是一块儿来臻阅仙府求学的。

    虽然是发小，但闻歌对苏辰的怨念那可是老深了，就像钉子跟板子。

    这个家伙跟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从小瓜分走了自己将近一半的母爱，原因就是此子实在太过优秀了。

    不仅灵根超凡，而且慧根也同样出众，且品行十分端正，他就是人们口中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学习刻苦认真，对人礼敬有加，深得族中长辈们的欢心和喜爱，做什么事都井井有条一丝不苟，上进心极强！

    记得小时候闻歌每每挨母亲训斥时，总会在结尾加上这么一句：“你为什么就能不能学学苏辰？！”，这已经成标配性后缀了。

    当好孩子与坏孩子放在一起比较时，那种被区别对待的反差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自己不想练功就是偷懒，他不练功肯定是太累了。

    自己的兴趣是玩物丧志，他的兴趣是陶冶情操。

    自己犯错是罪不容恕，他犯错是情有可原.......

    苏辰很优秀吗？不得不说，答案是肯定的，但他真的优秀到一种不可挑剔的地步了吗？也不见得，关键是在自己这个“反面教材”教材的衬托下，他就显得格外耀眼了。

    虽然只是个养子，但在金曦阁中他所享受的待遇可不比自己这个嫡亲子弟低，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没办法，谁让人家品学兼优呢？

    曾经一度闻歌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这种极不公平的态度令他那幼小的心灵萌发出些许阴影。

    更有甚者，当闻歌忍无可忍时还当面质问过母亲：“娘，他是不是您年轻时犯下的某个错误啊？”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不出意外的......被脾气刚烈火爆的母亲臭骂了一顿。

    本以为吧，远离家族拜入学府之后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童年阴影了，可谁曾想他也拜入了臻阅，还跟自己是同一个学堂！

    日了犬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惩罚自己的。

    亲娘和长辈们尚且厚此薄彼，学府的仙师们那就更别提了，有哪个师尊不喜欢根正苗红的好徒弟呢？

    现在的苏辰身享受着秋分堂首座弟子的荣耀，受到一朵花的高度重视与培养，而自己......说多了都是泪。

    闻歌虽然事事不如他，但有一样最起码强过他，那就是相貌，因为苏辰小时候长得稍微胖点儿。

    然而自从升入二年级以后，这家伙居然暴瘦十六斤，瞬间蜕变成了窈窕淑男，许是他勤加练武的关系吧，就连个头也比闻歌高三寸了。

    至此，唯一的一丝心理藉慰也崩塌了，随着一起的崩塌的......还有闻歌那敏感而脆弱的小心脏。

    夜间的太清广场不似白天那般热闹，明月高悬，盛夏夜的微风带动着湿润的潮气。

    此刻已是亥时，绝大多数弟子都已经将自己负责的区域清理干净，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打扫的器具陆续回寝。

    而闻歌清扫的那片靠近灌木丛的角落却还是满地落叶，一片狼藉。

    许是拖延症又犯了的缘故吧，困意上头，再加上晚饭也没怎么吃饱，脑袋昏昏沉沉的，就这么点事情，也不知他是如何磨蹭到现在的。

    又过了一会儿，最后几名弟子也都纷纷离去，广场上仅剩下无精打采的闻歌以及留下来收尾的苏辰俩人。

    即便是正在进行着清洁工作，苏辰依然保持着儒雅周正的风貌。

    发髻整洁，剑眉星目，红唇齿白，神情冷峻，明明生得如此惹人倾慕，却总是那样的一本正经，与大多数学员们都很生疏，在秋分堂几乎没几个人愿意与他私下结交，原因就是他身为首座弟子，一直以来都被当成师尊们的“狗腿子”来看待。

    “都已经快子时了，你是真的不想早些回去休息了吗？”苏辰走上前来，看着广场这片角落的一地枯叶，不禁皱眉。

    闻歌懒得跟他搭腔，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扫帚在地上划拉着。

    看着他这副懒洋洋的拖拉样子，苏辰着实感到焦急，忍不住冲过去一把夺过了扫帚，卷起袖管，干练地将大片大片的落叶归整到一堆。

    被抢去扫帚的闻歌楞了一下，随即翻了个白眼：“行行行，瞧你能的，既然嫌我做事拖沓缓慢，早点来接手不就好了吗，扫个地都要争着表现一下，也不知道装给谁看......”

    这句是俏皮话，这俩人从小到大基本上就是这种相处方式，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苏辰也不想跟他做口舌之争，只是冷冷地道：“你先回处所去吧。”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哈，辛苦了。”闻歌也真拉得下脸来，就这么大刺刺地将清扫工作给丢出去了。

    对于这种情况他早已麻木了，反正在所有人心里，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如他，做什么也做不好，永远都有一堵高墙挡在自己面前，即是如此，那边随他去吧，就这样当一个逍遥自在的“蛀虫”也未尝不可。

    其实，他之所以会养成今日这般的惰性，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苏辰所带来的挫败感，所以这才叫做童年阴影啊......

    当闻歌准备转身往小照峰方向的宿舍区走去时，广场角落这边平地升起一股阴冷刺骨的凉风，十分突兀。

    “嘶~~~”闻歌打了个冷颤，眉头微竖，顿下了脚步。

    苏辰也在同一时间停下了手里的打扫动作，猛然抬起头来望向侧面的灌木丛方位。

    他二人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不自觉地凝眼相视，交换眼神，各自从对方的表情当中确信了一种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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