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六章 破绽

    灵魂究竟是什么，孔佑之到现在也并不完全清楚这一点。但显然，那是存在于更高层次的东西，潜藏于创造界的领域中，并不是现在的他所能理解的。

    分身孔佑文，显然是不存在灵魂的造物。虽然他确实拥有意识和记忆，拥有情感波动，能够思考辨别认识世界，但终究还是与真正的生命体有所不同。

    没有灵魂，意味着无法实现灵肉同调，更不可能凝结神智之核。虽然能展现出与孔佑之相同的光之权能，但那更像是借来的东西，注定无法自己成长，永远只能停留在英雄阶位。

    不过如果只论单纯的战斗力，他比现在的孔佑之还要强些。单纯破坏力上势均力敌，但移动速度则是完全超越，因此孔佑之完全不可能战胜他。

    只可惜不论多少个自己相加，都不可能战胜那无敌的愤怒之王。因为那是生命层次的完全碾压，绝不是单纯增加数量就能够取胜的。因此他们才制造了这个“乌龟壳”，想近距离观察其弱点，学习其长处，搞清楚“慈悲”究竟是怎样的境界。

    坐在驾驶舱内，孔佑之闭上双眼，感受着来源于孔佑齐的精神波动。

    精神波动这种东西说起来玄乎，其实就是与脑电波相似的东西。脑神经信息交互时会产生微弱的电磁波，而装在乌瑙特水晶中的光之弧网络也能产生类似的电波。虽然这种波动极其微弱，但也足以被他感应到。

    在脑海里完成解码，把光之弧形式的信息转化为脑神经网络的星云图，再与自己的大脑相互参照，就实现了精神交感。这样一来，作为驾驶者的孔佑之便与作为总控制系统的孔佑齐连接在一起，心念一动便能控制魔导铠的行动，如臂指使相当之灵活。

    操纵这被装上了无数传感器的魔导铠，在术法神殿巨大的穹顶下飞行了好几圈，做了数百种动作，还与同样是山铜外壳的达特前辈过了好几百招。孔佑之是对于自己这高达感到相当满意的。

    然而研究人员们很快就把他赶了出来，开始回收数据，进行调整。又这样忙活了大半天，最终成品才被交付到勇者手上。这完全可以算是凡人技术的最终结晶，至于其能否抵御神明的攻击，那就还要看实际效果了。

    于是在最后一天临近黄昏之时，众人通过玛尔塞拉城的大传送阵来到了艾希瓦雷边境。

    深坑之中红金色的岩浆不停翻滚。偶有巨大的气泡从中升起，在表层炸裂，发出剧烈的爆炸声，一时间岩浆四溅，大地震颤，甚是恐怖。

    但谁又能想到，这里原本却是一片平原地势呢？

    愤怒之王的恐怖神力，直接将星球地壳打穿。怪不得有关神话战争的一切传说，神明的战场永远都是在那天空之上。那根本不是单纯的装逼，而是如果把神明放到地上，显然把所有陆地打沉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只是失去理智的哈弗托兰格，显然从未想过这种问题。

    米拉库尔提前准备了一个时间囚笼，与众位不朽一同在后方待机。勇者独自驾驶魔导铠“光之勇者号”接近那将大元素使封禁的正六面体，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应对即将脱困而出的愤怒之王。

    八种不同的元素相互交缠，引发了冻结时间的奇迹，难以想象的力量从中渗透出来，孔佑之完全无法领悟这其中的神妙。但他能感受到，八团元素球之中的气息正在急速衰减。要不了多长时间，囚笼就会完全失效。

    于是他一分一秒地等待着，直到那囚笼逐渐显出裂痕，从中泄露出赤红的愤怒气息，以及那如同触手般的金色长发——

    光之勇者率先动手，驾驶魔导铠瞬间加速。机体背后的枝状翅翼喷吐出六道闪耀的光之翼，使得前冲速度骤然加快，如同天宇中的流星。

    四米长的金色巨剑握在手中，借着高速向那逐渐破碎的时间囚笼横向斩去。这是智慧神剑，是巴赫曼神的专属神器，也被拿来作为勇者机的近战攻击兵器。

    缠绕着光辉的智慧神剑横斩在囚笼之上，瞬间将支离破碎的正六面体一分为二。庞大的愤怒气息从中绽放直冲上天空，瞬间染红了整个世界，使得天地如同堕入地狱一般。

    但智慧神剑也切断了哈弗托兰格的身躯，将他拦腰斩断，显然神器是能够伤害到他的。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他被斩成两截的身体立刻就合拢在了一起，除了衣服被截断，溢出了大蓬鲜血外，似乎根本没能取得任何效果。

    “这是不死之身还是回复能力太强？”孔佑之心里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只要知道攻击确切有效，那么就已足够——能恢复一次，难道还能恢复一千次，一万次吗？

    长达数十米的光之翼划过一道弧线，光之勇者号调转机体横剑再次向哈弗托兰格俯冲过来。双手握紧金色的巨剑，将太初之光凝聚其上。智慧神剑上聚集着如太阳般的闪耀光辉，用尽全力朝下劈去，闪亮的剑光仿佛能够照亮整个世界！

    察觉到威胁来临的愤怒之王，他第一次开始移动身体。双手抱在胸前，显得胸部有点微微膨胀，仿佛真就已经是个女子；双眼中爆发出闪耀的金色光辉，高速移动下如同两道可怖的流星，就以那样的姿势向接近的孔佑之这边撞来。

    “拿脸接剑？”孔佑之心中疑惑，但还是将剑劈了下去。金色巨剑将这具身体一分为二，机体从交织的血肉中直穿过去，但前冲之势却骤然而止。

    “怎么回事？”

    从高速状态瞬间被人逼停，这样的恐怖加速度使他一时间失去了意识。肋骨被压断了好几根，浑身血管接连爆裂，连眼球都炸了一个，七窍流血如同脸上开了酱油铺一般。

    但他此时身上穿着的作战服却是由水之神锚所化，温和的水之神力立刻在魔力作用下开始修复他的，眨眼间就将他的身体恢复如初。

    所以也不过就只是突然疼了一下而已。

    即刻取回意识，他察觉到魔导铠已经被金色的头发完全束缚住了，根本没法动弹。但背后那愤怒之王的身躯却又完成了重组，似乎根本就不会被杀死一样。

    那件白袍此时已经完全破碎，从他身上滑落。赤红的光滑肌肤在夕阳下反射着光线，从四散开的长发之中隐隐能看到双峰，可见他确实已经变成了女性。

    只是神明升级之后会发生性转这种现象，勇者大人到现在都不太明白那究竟是为什么。米拉库尔说那是神权的反转，怎么还能连带着性别一起反转了呢？

    “等等，神权的反转？”孔佑之终于抓住了重点，他的关注点似乎一直都在性别变化这个问题上了，而完全忽视了问题的核心——只要自己的神权也反转过来，那不就也能成为同样级别的存在了吗？

    光明的反面当然是黑暗，这种事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了。但自己的神罚力量实际上并不只是单纯的光，而是那被封印在乌瑙特水晶之中的“太初之光”。

    他现在已经完全理解太初之光究竟是什么了——那用地球的知识来解释，其实是反物质束。被人们所看见的闪耀光线，其实是正反物质湮灭时产生的部分可见光，而四面辐散开的显著能量波动，则是湮灭产生的伽马射线。

    所以这样说来，他的神权是对于反物质的控制力。那么由此反转，想要达到与魔王和六大神比肩的地步，所要领悟到的难道是对于正物质的控制力吗？

    “完全想不明白”孔佑之甩了甩脑袋，在思维高速运转下产生的头脑风暴里完全不包含任何灵感可言。

    激活机体的瞬间移动法阵，从一堆头发中脱困而出，转移到不远处的安全位置，他重新审视起这个女体化的大元素使来。

    双重的神力在她身上缠绕，那分别是向外扩张影响一切元素的“神恩”，以及向内收敛将一切引向愤怒的“神罚”。神罚与神恩的力量相互交织，将他的生命层次抬升到创造界，沐浴在神性界漫出的光辉之下。

    但那个“神恩”并不完满，近距离观察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究其缘故，还是这反转的神权并不十分匹配，两者的交融总像是存在着某种瑕疵，从形成界的视角之中就能观察到这一点。

    那么，倘若攻击这个瑕疵的破绽，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孔佑之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破局的关键所在。

    上次他是根本连近身都难以做到，更不用说是细细体会哈弗托兰格的力量了。但这一次，有乌龟壳“光之勇者号”的庇护，稍微胆大一些应该也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孔佑之操纵着机体，与无差别向周围狂轰滥炸的愤怒之王拉开距离，然后逐渐加速向他面前直冲过去。

    他闭上眼，用心灵去观察那世间一切物质的形成过程。愤怒之王哈弗托兰格，这个视界中最具存在感的东西，大体上似乎就是由两股力量糅合在一处而成。

    他就像拧在一起的两股绳，但绳与绳间的联系却不是那般紧密。那便是他的破绽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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