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不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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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海市的8月，闷热潮湿。
这日清晨，一个满头大汗的年轻人，心情忐忑地拉开一间位于小巷内的公司大门。
小小的房间里坐着一个30多岁的胖男人。
看到走进门内的年轻人，他本就细小的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
“这么早。”
“早，王经理，是这样，家里有点事要我回去处理，我不能应聘你们公司的暑期工了，可以把学生证和身份还给我吗？”
说话的年轻人叫楚原，临海大学的企业管理学院的学生。
这么早跑来拿证件，是因为他从网上看到一些关于这家劳动中介公司的负面信息。
“还给你？可以呀！”
听到王经理的答复，楚原暗自庆幸那些传言并没发生在自己身上，见对方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证件，他喜不自禁，连说感谢。
“600元保管费！”
“保管费？”
楚原呆立了2秒，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什么幸运儿，愤怒的情绪一下爆燃起来。
他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这是他这么些年孤身一人，还能撑到现在的原因。
“你们连学生都骗！我要举报你们！”
王经理斜视楚原拽紧的拳头，嗤笑一声，眼睛眯的似合上了一般。
“告呗，不过小心我告你诽谤。我工资最低每天300，我这两天时间什么都没做，就在这里守着你的证件，收你600多么？”
“......”楚原咬牙切齿。
“还有你知道什么叫马甲吗？”
王经理嘿嘿一笑又道：“即便你搞臭了这家公司，我换哥公司名字一样做！”
特么的！
楚原暗骂一声，事到如今，再和骗子无赖讲道理，那是浪费口水。
“哦，原来你是乌龟呀！”
王经理一听，面色即刻阴沉下来，他忽地站起身，凶光毕露，拿起楚原的身份证和学生证，狠狠甩在地上。
“臭小子，耍嘴皮子是不是！”
楚原暗叫“真好！”，不等王经理走上前，俯身去抢证件。
岂料那王经理早有准备，一个踏步，抬脚便将楚原踹翻。
“啊！”
楚原强忍剧痛，伸手将学生证和身份证揣进裤兜里，同时用力推开王经理再次踹向他的脚，起身向门外冲去。
“咚”
“啊！”
不知何时玻璃门被人关上了，楚原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这额头，又怎可能是钢化玻璃的对手。
楚原顿时眼冒金星，差点晕厥，但未了脱险，就是爬也要爬出去，他拉开玻璃门，忽然发现门外站了两个彪形大汉。
......
噼里啪啦，被结结实实痛扁一阵，楚原忍着浑身剧痛，一瘸一拐走出金源劳动中介。
在学校宿舍躺了一天，醒来后，他发现疼痛感比上午重了很多。
“挨顿打，省下六百也值了！”
楚原摸了摸红肿的右脸，叹口气，自我安慰。
临近傍晚，腹中空空，他便叫了外卖。
等外卖的空档，楚原起身洗澡，这才发现伤势比他预想还要重，尤其是脚。想到暑期兼职再没继续的可能，楚原有些沮丧，他一拳捶在墙上，左手传来阵痛。
“傻了我，自虐干嘛！”
猛然间，他注意左手无名指第三节正面上，已经淡到快要看不清的刺青。
这个阴阳圆刺青，是他12岁生日那天，爸爸用绣花针刺上的，据说这是楚家的传统。
想到爸爸，想到在安阳的儿时，楚原面孔一阵扭曲。
泪花混着水珠，从他脸庞划过，滚落地面。
虽然在安阳老家，他已没有任何亲戚，唯有一栋楚家古宅，但思量之后，他还是打算回去。
在宿舍静养三天，楚原坐火车到达安阳，又坐了3个多小时汽车回到小石村。
小石村，山中的村庄，楚家古宅所在地。
村头新建了很多漂亮的小洋楼，和记忆中的小石村有了天壤之别。
这让楚原感到一丝陌生。
走到村中间的位置，新修水泥路就到头了，再往北，就是长石条铺出的窄路，一直通向村落的后面。
那里全是低矮密集的石头老房子，很多已破旧不堪。
正午的阳光炽烈，楚原一路向北，走了七八分钟，只碰上几个咬着棒棒冰的赤脚小男孩。
穿过几个石砌的弄堂，他终于来到楚家古宅前的那棵银杏树下。
“嗯？安阳市文物保护建筑？”
“搞什么鬼！”
再看看了半扇的门，楚原更加生气，楚家还有他在，居然有人不经他同意就擅入古宅。
他跑进古宅，站在天井下，朝大堂大喊。
“谁在里面！给我出来！”
“咚咚咚...”
等了几秒，随着沉重而急的脚步声，从东面的卧室内跑出一个穿破烂背心，理了西瓜头的壮汉来。
“你，你谁呀？大声叫嚷，把我吵醒了！”
楚原打量壮汉，忽然噗嗤一声笑起来。
“二愣子！”
壮汉摸摸脑门，盯着着楚原上看下瞧。
“你是谁呀？”
“二愣子，我是楚原啊！”见二愣子一脸懵圈，楚原又说，“你们的带头大哥，楚原！”
二愣子瞪大眼睛，摸着额头极力回想，很快他就像个孩子样蹦跳起来。
“真是楚原哥，带头大哥回来了......”
......
两人嬉笑拥抱后，聊了很久，楚原从二愣子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
楚原离开小石村没一年，楚家古宅就被列为市文物保护建筑，而二愣子被村里委派，专门管护楚家古宅。
“楚原哥，每天我都来打扫卫生，屋顶漏了，我就自己上去换瓦！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楚原点头，心里有些难过：前几年外婆去世后，他就和二愣子一样，也成了孤儿，除了楚家古宅，一无所有。
“二愣子，村里人对你好不好？”
“好，我每天到村长家吃饭，就是没人陪我玩！”
......
在村长家吃过晚饭后，楚原被老村长汪福生叫至门外。
汪福生拿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楚原。
“来一支？”
楚原摆手谢绝，看到汪福生一脸愁容，很快猜到对方为何事所困，又为何叫他出来。
事情的要追溯到11年前：那年夏天，楚原的父母在夜里离奇失踪。
据说那天晚饭时，还有邻居看到他们人，但那晚之后，两人就凭空消失了一般。诡异的是楚家的古宅门窗完好，而且从内反锁。警察砸门进入后，发现古宅中物件钱财整齐，也没有人打斗过的痕迹。
关于楚家被诅咒的谣传再次出现在小石村。
当年楚原去了外婆家过暑假，这一切都是他后来听说的。
2年后，楚家夫妇的失踪，被定性为死亡。
从此，小石村的人怕“漏网之鱼”的楚原再招来什么恶鬼妖魔，而将他视为不祥人。
这也是他楚原，这么多年不曾回小石村的原因。
“生叔，他们还是不想我回来？”
汪福生干咳几声，点点头，露出满口的黑牙：“现在是法制社会，他们不敢做什么！只是以后...”
楚原怔怔地看了眼老村长，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下。
他抬头看眼天空。
天上的月亮，又圆又大。
冷色的月光让小石村裹上一种特别的宁静。
村不再是以前那个村，家不再是以前家，楚原也不再是11年前那个只知道号啕痛哭的小男孩。
“生叔，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为难，吃饭的事，我自己解决！但我绝对不会走！谢谢！”
楚原向汪福生微笑点头，忍着心酸，进屋去叫二愣子。
回到古宅，他没再想这件事。
明天的事，明天去面对。
两人聊天说故事，到十点多，才洗漱睡觉。
二愣子没一会就奏起鼾声，楚原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这和二愣子的鼾声无关，学校宿舍的毒袜、臭屁、鼾声和汗酸味，早让他练就了百毒不侵的神功。
在楚家古宅，满脑子都是父母的面孔、儿时的记忆，他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叽叽叽”
忽然，从大堂传来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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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海市的8月，闷热潮湿。
这日清晨，一个满头大汗的年轻人，心情忐忑地拉开一间位于小巷内的公司大门。
小小的房间里坐着一个30多岁的胖男人。
看到走进门内的年轻人，他本就细小的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
“这么早。”
“早，王经理，是这样，家里有点事要我回去处理，我不能应聘你们公司的暑期工了，可以把学生证和身份还给我吗？”
说话的年轻人叫楚原，临海大学的企业管理学院的学生。
这么早跑来拿证件，是因为他从网上看到一些关于这家劳动中介公司的负面信息。
“还给你？可以呀！”
听到王经理的答复，楚原暗自庆幸那些传言并没发生在自己身上，见对方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证件，他喜不自禁，连说感谢。
“600元保管费！”
“保管费？”
楚原呆立了2秒，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什么幸运儿，愤怒的情绪一下爆燃起来。
他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这是他这么些年孤身一人，还能撑到现在的原因。
“你们连学生都骗！我要举报你们！”
王经理斜视楚原拽紧的拳头，嗤笑一声，眼睛眯的似合上了一般。
“告呗，不过小心我告你诽谤。我工资最低每天300，我这两天时间什么都没做，就在这里守着你的证件，收你600多么？”
“......”楚原咬牙切齿。
“还有你知道什么叫马甲吗？”
王经理嘿嘿一笑又道：“即便你搞臭了这家公司，我换哥公司名字一样做！”
特么的！
楚原暗骂一声，事到如今，再和骗子无赖讲道理，那是浪费口水。
“哦，原来你是乌龟呀！”
王经理一听，面色即刻阴沉下来，他忽地站起身，凶光毕露，拿起楚原的身份证和学生证，狠狠甩在地上。
“臭小子，耍嘴皮子是不是！”
楚原暗叫“真好！”，不等王经理走上前，俯身去抢证件。
岂料那王经理早有准备，一个踏步，抬脚便将楚原踹翻。
“啊！”
楚原强忍剧痛，伸手将学生证和身份证揣进裤兜里，同时用力推开王经理再次踹向他的脚，起身向门外冲去。
“咚”
“啊！”
不知何时玻璃门被人关上了，楚原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这额头，又怎可能是钢化玻璃的对手。
楚原顿时眼冒金星，差点晕厥，但未了脱险，就是爬也要爬出去，他拉开玻璃门，忽然发现门外站了两个彪形大汉。
......
噼里啪啦，被结结实实痛扁一阵，楚原忍着浑身剧痛，一瘸一拐走出金源劳动中介。
在学校宿舍躺了一天，醒来后，他发现疼痛感比上午重了很多。
“挨顿打，省下六百也值了！”
楚原摸了摸红肿的右脸，叹口气，自我安慰。
临近傍晚，腹中空空，他便叫了外卖。
等外卖的空档，楚原起身洗澡，这才发现伤势比他预想还要重，尤其是脚。想到暑期兼职再没继续的可能，楚原有些沮丧，他一拳捶在墙上，左手传来阵痛。
“傻了我，自虐干嘛！”
猛然间，他注意左手无名指第三节正面上，已经淡到快要看不清的刺青。
这个阴阳圆刺青，是他12岁生日那天，爸爸用绣花针刺上的，据说这是楚家的传统。
想到爸爸，想到在安阳的儿时，楚原面孔一阵扭曲。
泪花混着水珠，从他脸庞划过，滚落地面。
虽然在安阳老家，他已没有任何亲戚，唯有一栋楚家古宅，但思量之后，他还是打算回去。
在宿舍静养三天，楚原坐火车到达安阳，又坐了3个多小时汽车回到小石村。
小石村，山中的村庄，楚家古宅所在地。
村头新建了很多漂亮的小洋楼，和记忆中的小石村有了天壤之别。
这让楚原感到一丝陌生。
走到村中间的位置，新修水泥路就到头了，再往北，就是长石条铺出的窄路，一直通向村落的后面。
那里全是低矮密集的石头老房子，很多已破旧不堪。
正午的阳光炽烈，楚原一路向北，走了七八分钟，只碰上几个咬着棒棒冰的赤脚小男孩。
穿过几个石砌的弄堂，他终于来到楚家古宅前的那棵银杏树下。
“嗯？安阳市文物保护建筑？”
“搞什么鬼！”
再看看了半扇的门，楚原更加生气，楚家还有他在，居然有人不经他同意就擅入古宅。
他跑进古宅，站在天井下，朝大堂大喊。
“谁在里面！给我出来！”
“咚咚咚...”
等了几秒，随着沉重而急的脚步声，从东面的卧室内跑出一个穿破烂背心，理了西瓜头的壮汉来。
“你，你谁呀？大声叫嚷，把我吵醒了！”
楚原打量壮汉，忽然噗嗤一声笑起来。
“二愣子！”
壮汉摸摸脑门，盯着着楚原上看下瞧。
“你是谁呀？”
“二愣子，我是楚原啊！”见二愣子一脸懵圈，楚原又说，“你们的带头大哥，楚原！”
二愣子瞪大眼睛，摸着额头极力回想，很快他就像个孩子样蹦跳起来。
“真是楚原哥，带头大哥回来了......”
......
两人嬉笑拥抱后，聊了很久，楚原从二愣子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
楚原离开小石村没一年，楚家古宅就被列为市文物保护建筑，而二愣子被村里委派，专门管护楚家古宅。
“楚原哥，每天我都来打扫卫生，屋顶漏了，我就自己上去换瓦！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楚原点头，心里有些难过：前几年外婆去世后，他就和二愣子一样，也成了孤儿，除了楚家古宅，一无所有。
“二愣子，村里人对你好不好？”
“好，我每天到村长家吃饭，就是没人陪我玩！”
......
在村长家吃过晚饭后，楚原被老村长汪福生叫至门外。
汪福生拿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楚原。
“来一支？”
楚原摆手谢绝，看到汪福生一脸愁容，很快猜到对方为何事所困，又为何叫他出来。
事情的要追溯到11年前：那年夏天，楚原的父母在夜里离奇失踪。
据说那天晚饭时，还有邻居看到他们人，但那晚之后，两人就凭空消失了一般。诡异的是楚家的古宅门窗完好，而且从内反锁。警察砸门进入后，发现古宅中物件钱财整齐，也没有人打斗过的痕迹。
关于楚家被诅咒的谣传再次出现在小石村。
当年楚原去了外婆家过暑假，这一切都是他后来听说的。
2年后，楚家夫妇的失踪，被定性为死亡。
从此，小石村的人怕“漏网之鱼”的楚原再招来什么恶鬼妖魔，而将他视为不祥人。
这也是他楚原，这么多年不曾回小石村的原因。
“生叔，他们还是不想我回来？”
汪福生干咳几声，点点头，露出满口的黑牙：“现在是法制社会，他们不敢做什么！只是以后...”
楚原怔怔地看了眼老村长，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下。
他抬头看眼天空。
天上的月亮，又圆又大。
冷色的月光让小石村裹上一种特别的宁静。
村不再是以前那个村，家不再是以前家，楚原也不再是11年前那个只知道号啕痛哭的小男孩。
“生叔，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为难，吃饭的事，我自己解决！但我绝对不会走！谢谢！”
楚原向汪福生微笑点头，忍着心酸，进屋去叫二愣子。
回到古宅，他没再想这件事。
明天的事，明天去面对。
两人聊天说故事，到十点多，才洗漱睡觉。
二愣子没一会就奏起鼾声，楚原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这和二愣子的鼾声无关，学校宿舍的毒袜、臭屁、鼾声和汗酸味，早让他练就了百毒不侵的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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