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初临嘉州

    八月的剑南，已经有凉风习习，自高原而来。

    吴曦此时正牵着马行走在前往嘉州的路上。

    其实如果是去往嘉州，从邛州上船直下嘉陵江，不到两天就能到达。

    但是吴曦接下来还要去六诏，无马是不成的，所以也就只能且行且走，迤逦而行。

    不过这次吴曦并不是一个人在路上，而是另有一个中年人陪着。

    “郭将军就这么随子而来，不怕违抗军令吗？”吴曦好奇的问道。

    “军令之类，某一个除名之人，其能奈我何？”陪同者，居然正是郭待封！

    吴曦单手倒背，问道:“可是那些亲兵”

    郭待封毫不客气地说道:“为亲兵者，当须以主将马首是瞻，岂可抗命？我等又非去六诏打家劫舍，何须人马浩荡？”

    吴曦悻悻然笑了笑，没敢再说什么。

    本来告别家里那天，他刚刚路过白鹤山，上道观去给师父告了个别。浮丘子在他临走时送了他一匹马，说是岳五娘没有带走的，让他好好照顾着。

    吴曦本想推辞，结果浮丘子问了一句:“六诏一路千里，水路不通，汝欲自行深山巨谷否？”

    吴曦当即答应下来，只是他不太会骑马。

    虽然之前岳五娘也教过一点，但是时间紧迫，也就没有教的太多。

    对于现在的吴曦来说，骑在马上不摔下来，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吴曦的打算是，路上慢慢练习骑马技巧，等到了六诏，应该也有个七七八八。结果才出白鹤山地界，就又碰上了郭待封一行骑兵。

    郭待封一见吴曦拙劣的骑术，当即大为不满。于是和他那一队亲兵一起，从白鹤山一直赶着吴曦到了嘉州外围才停下来。

    吴曦只能一路纵马狂奔到了嘉州。

    除了有生命危险之外，吴曦的马术倒是上了好几个台阶。然而吴曦对这个过程是切齿深恨的。

    只是郭待封明显没有要好好对待朋友的觉悟。

    他在嘉州边境把自己亲兵解散回去之后，就开始亲自操练起吴曦的骑术，也没管吴曦愿不愿意的问题。

    终于，今天到了这嘉州城方圆五里之内的地方，郭待封因为考虑到官道人多，易惊马导致路人受伤，所以暂时停止了训练。

    吴曦一路上除了对郭待封暗暗诅咒之外，还对他遣走亲兵队的行动十分不满。吴曦觉得，六诏那么危险的地方，怎么可以不多带一些人呢？

    为了这个，吴曦吐槽了郭待封好多次，但是郭待封却始终没有做出回应。

    嘉州，北周时始设府治。

    当时北周为治理平羌，特别在此处设立州府，取“郡土嘉美”之意，定名为——嘉州。

    到李治时期，嘉州已经历经两百年变迁，又因为隋军南下时的开疆拓土，变为了内地州县。所以隋朝之后，嘉州才算是真正的发展了起来。

    距城门不到三里处，郭待封翻身上马，然后看着吴曦。

    吴曦看了看自己的马，又看了看不远处巍峨的城墙，一脸不解。

    郭待封在脸上蒙了一层黑布，然后朝着吴曦问道:“你知道这进新地方想要不被欺负，需要什么吗？”

    “不知道”

    “守门军兵最爱的就是勒索外地人财务，除非你比他还要横——”郭待封冷漠地说道:“这是你要记住的第一件事”

    说完，郭待封催动马匹，一路嘚嘚嘚的朝着城门而去。

    我好像没要你教吧？吴曦吐槽道。

    不过他也没有违逆的意思，立刻把剑往身后一背，也纵马跟了上去。

    王得今天的心情不错。

    身为把门军，每日的油水还是相当丰厚的。今天他就从一个火井盐商那里敲到了半贯钱的油水，可以说是大丰收了。

    只是这城门处过往的车辆虽然多，但是生人还是少，多半是经常过路的老熟客，在嘉州都有一定势力，也不是他敢得罪的。

    没有生客意味着没有油水，这是把门军们的现状。

    所以这些军士的眼力都是相当好的，比如王得才一抬眼皮，就看见两个人骑着马朝城门处飞奔而来。

    “子，以后行走江湖的时候还长，多学着点——”郭待封留在距城门不远处，回头喊道。

    尽管最后一段距离不长，吴曦还是废了老大劲才追上来。

    没办法，靠近州府的管道上车辆很多，避让很不容易。吴曦一个新手肯定没办法很好打避开，不过这些对郭待封这种老油条显然不值一提，以至于郭待封其实都故意放慢了速度来等着他。

    吴曦拉住马后，有些气喘地问道:“郭将——郭郎君，我们要做什么？”

    “你子跟我来——”

    郭待封轻轻一提辔头，他座下的马立刻会意，慢慢的走向了城门口。

    王得见一个蒙面男人骑马走了过来，立刻就迎了上去

    “两位从何处来？来这嘉州做什么？可有路引？拿出来军爷我看看”

    王得开口就是一串连珠炮似的问题，确实让人一时难以招架。

    按照王得的经验，对付脸生的人，就要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然后才好办事。

    郭待封面纱下的脸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这种程度的把门军，当年在安西他也不知道见了多少！

    “大人的行踪，也是你一个卒能管的吗！”郭待封冷漠的反问起王得来。

    看到郭待封的反应，王得心里顿时一紧。

    敢用这个口气说话的，可不是一般人物啊！自己可惹不起。

    但是王得又想，若真是什么大人物，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得到招呼？难道有诈？

    想到这里，王得的底气又壮了一些，一脸正经地说道:“按唐律，所有过关人等必须提供路引；无者，皆系流民，当发回原籍，徒三年。郎君莫非不知道么？”

    郭待封倒是对这个军士产生了兴趣，能知道《永徽律疏》的内容，是读过书的人啊！

    “你看这个够不够？”郭待封也没有啰嗦，直接甩过去一个牌子。

    王得接过看了一眼，面色大变，当即磕头不止道:

    “的不知上官来访，恕罪——恕罪啊！”

    郭待封下马取回牌子，拍了拍王得的肩膀，然后猛然大喝道:“起来——！”

    王得浑身一抖，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得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郭待封厉声喝道:“告诉某，你现在是什么！”

    “大唐府兵！”王得下意识地回答道。

    “府兵应该做什么！”

    “闲时为民，战时为兵，随时听候上官调遣”

    “很好——”郭待封满意的点点头:“身为守门军士，能对过往之人卑躬屈膝吗？”

    “不能！”王得回答道。

    郭待封帮王得整了整衣衫，语气这才随和起来:“叫什么名字？”

    “人王得”

    “你可愿意跟着那位郎君？”说着郭待封的手往后一指，把一旁观看的吴曦也拉了进来。

    “那位郎君是——”

    “你还想知道些什么？”郭待封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起来。

    “没——我——”

    “告诉你，王得，我不保证那位郎君是什么人。但是机会只有一次，好好把握！”

    郭待封的声音有如从天外传来，扎进了王得那脆弱的心灵，让他顿时陷入了两难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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