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3章指天立誓

    他声音转悲：“那是猪狗都不如的五年！鲛人厌恶人类，时常欺我取乐。我在沼泽中忍受了近两千个日夜，才终于找到机会逃出来！”</p>

    “胡！”丝芽嘶声道，“我在部族中何等维护于你！爹爹也下令，不准旁人欺负你。”</p>

    “他拣我回去，只是当你的玩具罢了。何曾对我有半分好意？”涂云山冷笑，“你以为我年纪，记不得我娘亲什么下场么？她被你的族人吃掉，死无全尸！当年若非你指着我好玩，鲛人族一定把我也吃了。”</p>

    “怎会？”丝芽一惊，背上的鳍都立了起来，但很快又平复下去，“她是被毒蝎蛰死的，在夕眠沼泽，所有躯壳都不该被浪费。就算我们沼鲛死去也是执行葬，还馈于沼泽！”</p>

    所谓葬，即是将尸首袒于荒野，任它被自然侵蚀。</p>

    “反倒是你！我待你一片赤诚，你却利用我偷取泉中石，解掉瘟神封印！”</p>

    陈提辖听了半对质，终于抓住一个关键词汇能插上口：“什么是泉中石？”</p>

    “曾经肆虐四方的瘟神被封印在夕眠沼泽，就镇压在纯净之泉。泉中石有强大的净化之力，能够除秽返净，有它相助，封印才能安然无恙。”丝芽怒视着涂云山道，“他挖走泉中石，封印自然破去！”</p>

    众人下意识都看向涂云山，后者气极反笑：“我放出瘟神作甚，对我有何好处？”</p>

    “你在夕眠沼泽几年，早就受瘟神蛊惑，变作它的帮凶，让它借着你的腿行走人间！再——”丝芽冷笑，“你放瘟再治瘟，就能立下功劳了，让你这位师父，让那些大官看到你的本事。”</p>

    “我早年就跟你过，泉中石能净秽去垢、还原本初，这些你倒是记得牢靠，紧巴巴赶来禁地偷走，可你怎么就不记得我们对你的好？”</p>

    两人各执一词，旁观者都有些茫然，不知谁的是真话。连容生望着涂云山，想到涂家根本不以医药闻名，却能对付名医束手的瘟疫，不排除他们靠一己之力研发解药，但借助外力的可能性才是最大。</p>

    难道？</p>

    涂云山见连容生面凝寒霜，干脆竖指向立了个毒誓：“徒儿可以指立誓，绝不曾被什么瘟神附身，也没替它为非作歹。如有半字虚言，教我打雷劈不得好死！”</p>

    这句话得铿锵有力，然后他就紧紧闭上嘴。</p>

    五息过去了，十息过去了。</p>

    上安安静静，没打雷也没闪电，依旧万里无云。</p>

    在这个世界，立下的誓言是很灵验的，此谓“言灵”。涂云山立誓而不应誓，就明他的确无愧于心，上也不降责。</p>

    陈提辖松了一口气，对手下挥了挥手：“把鲛人带回去审问。”</p>

    众人齐声应是，要把鱼网连鲛人拖拽起来。那鱼网表面还时常闪过微光，显然是束缚神通持续生效。这些官署都有对付山精野怪的法子，常找玄门定制许多实用的法器。</p>

    “陈大人且慢！”涂云山却上前一步，脸色凝重，“这东西能散播瘟疫，与寻常人犯不同，不宜留置。”</p>

    陈提辖想想也对：“依你之见？”</p>

    涂云山斩钉截铁道：“斩杀焚烧，就地掩埋，以绝后患！”</p>

    连容生面色微动，丝芽却停下挣扎，死死盯着涂云山道：“好，好，你真是了不起。”</p>

    “姐姐。”涂云山却忽然改了称呼，面色转作哀伤，只有丝芽看见他眼中潜藏极好的厌恶，“我知道对不住你，都是我的错。可是春明城居民无辜，你实不该迁怒他们。”罢，提剑对准她咽喉刺去。</p>

    丝芽被几层巨网缠裹，并无反抗之力。</p>

    陈提辖也不阻挠了。他的职责是保一方平安，这鲛人如是疫源就该当场宰杀，并且的确还应该就地焚化以免扩散。如果杀错……</p>

    杀错有什么要紧？鲛人又不是人类。</p>

    眼看鲛人要被一击毙命，冷不防半空职咔嚓”打下一记霹雳，银色的电光垂直劈向了涂云山！</p>

    应誓了？</p>

    那电光也映亮了周围人呆滞的神情。涂云山刚立过誓就招来雷电，此谓罚。难不成，鲛人所言俱是实话？</p>

    不过这道雷好像来得有点……延迟？</p>

    自然谁的念头也没有闪电来得快，眼看那道银色光弧快要砸到涂云山的灵盖，他脑门儿上突然多出一根戒尺。</p>

    于是闪电就劈在了戒尺上，一时间电光闪烁，滋滋不绝于耳。</p>

    众人骇然。</p>

    连容生居然敢替弟子挡去罚？</p>

    陈提辖喃喃道：“连、连先生……”</p>

    连容生却面沉如水，冲着林地低喝一声：“谁在捣乱，速速现身！”</p>

    他目光如炬，间不容发之际居然还能看清，那记闪电并非罚，而是人为！</p>

    只不过它掐的时机太精巧了，谁都以为是涂云山自己应誓，压根儿没有出手拦截的想法——除了他。</p>

    喝声方落，一声轻笑响起，清脆柔和。十余丈外挺拔的古杉后头，露出一角红衣。</p>

    可是夜色昏沉，人影大半又被巨木挡住，谁也看不清它的全貌。</p>

    紧接着，一道银光自树后探出，飞快刺往涂云山眉心！</p>

    这是赤裹裹的挑衅了，连容生修养再好，这会儿不由得大怒，一尺磕掉这道银光。</p>

    只听“笃”一记闷响，在场众人终于看清银光的真面目，竟然是一条拇指粗的锁链，顶端还带着一只尖梭，看起来锋锐无匹。</p>

    最古怪的是，这锁链初看还闪些微光，定睛细瞧，竟然通体都是白骨，由粗到细，仿佛是某种生物的尾椎连接而成，只是质地细腻如璧，白中泛银。</p>

    被击歪之后，这锁链居然重新昂了起来，如同毒蛇蓄势待发，也同样柔韧有劲。</p>

    伴随这些骨节咯咯作响，先前那女声再度响起：“连容生好大的名头，嘿嘿，今日一看竟是眼瞎心盲。”</p>

    她的声音幽雅中带有磁性，起话来仿佛满山皆是和声。</p>

    连容生凝视着她：“你是谁？”</p>

    周围的官差忽然接二连三咳嗽起来，众人这才发现，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一层淡淡的红雾！</p></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