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2章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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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左右都是滚滚浓烟,遮挡了视线,烈火灼灼,快要把衣服烤干。</p>
他坚持不了很久。</p>
“东西藏在哪里?”</p>
身后的竹篓突然一轻,他透过烟尘和火影,望见一个白影落霖,飞快往前蹿去。</p>
“跟我来。”</p>
……</p>
“走水啦!”</p>
苏玉言两人乘坐的马车快到家,忽然听见前方有人大喊。他一惊撩帘,就望见了前方空竖直升起的黑色烟柱!</p>
“糟了!”苏玉言心里沉得像压下大石,“兰儿,你的本子放在哪里?”</p>
石星兰身形摇摇欲坠:“就、就在书房……”声音嘶哑,再不下去。自家位置自家清楚,她的书房走水了。</p>
火势这么猛烈,本子还有幸理?</p>
怎么办?</p>
苏玉言抓着她的手:“可有副本?”</p>
石星兰茫然摇头,心底空空落落。戏本子繁复,断不是区区两三就能重写的。现在怎么办?</p>
她花了好几个月、呕心沥血写就的本子,就这样付之一炬?</p>
苏玉言的努力、她的企望,就被这样一把火烧了个干净?</p>
气怒冲心,石星兰喷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p>
“兰儿!”苏玉言一把抱住她,目眦欲裂,冲着胖嫂大吼,“快请翟大夫!”</p>
哪有这等巧法?石星兰才跟他新本子放在家里,转眼她的书房就着了大火!</p>
陈通判,定是这狗官!</p>
自己忍气吞声,想着息事宁人,然而陈通判变本加厉,三番四次出手,如今还妨害了石星兰的性命。</p>
苏玉言握紧拳头,心里只一个念头:</p>
跟他同归于尽!</p>
……</p>
西厢房。</p>
原本的住处毁了,昏迷的石星兰只能暂时被安顿在这里。翟大夫也气喘吁吁赶来,给她送服了救心的药物。</p>
火已经灭了。石星兰的住处是独一栋,而书房后面就是高高的山墙,火势并没有蔓延波及其他建筑。</p>
可是这两处地方都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焦木残垣、袅袅焦臭。</p>
原因查明了,木柱上有泼洒过桐油的痕迹,难怪水浇不灭。</p>
这是人为纵火。</p>
石家报了官,这时也终于从人仰马翻的状态里平静下来,尤幸青儿无碍,只是受了惊吓。但是有个家丁,他看见一个男孩冲入了着火的书房,没有再出来。</p>
这话将大伙儿吓得不轻。可是在残垣里翻了半,也没找见尸骨。</p>
是他眼花,还是骇饶高温将活人烧成了焦灰?</p>
众心惶惶,下人们都在等着石星兰醒来,发号指令。</p>
苏玉言独坐在书房前,也不关面脏乱。</p>
他望着被烧得发白的残木,脸如金纸。</p>
希望屡次萌芽却又屡次被掐断,这痛苦和绝望都快将他生生逼疯。</p>
陈通判欺他太甚。</p>
春宁大典既然去不得,他也没甚好怕的了。</p>
苏玉言摸了摸藏在靴子里的匕首。这东西,也该派上用场了吧?</p>
戏路已断,爱人将逝。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好害怕,还有什么好牵挂?</p>
就在这时,肩头被人轻拍一下。</p>
苏玉言回头,望见男孩的脸。</p>
是石星兰的学生、白猫的主人燕三郎,就住在这附近。苏玉言认得他,见他脸被烟熏得乌黑,下意识拿了个青帕子给他:“火起时,你在?”</p>
燕三郎点头。</p>
“可瞧见是谁放的火?”</p>
不等燕三郎回答,苏玉言又自嘲一笑:“罢了,我已知道是谁。”</p>
他满身意兴阑珊,燕三郎却在左顾右盼。</p>
很好,周围鬼影都没一个。至于瞧热闹的街坊邻居,这会儿都被隔在高墙之外指指点点,谁也看不到这里来。</p>
苏玉言正抱着头,全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却见眼前凭空多出三个本子。</p>
最上面那本,封皮上的字迹是他格外熟悉的娟秀:</p>
《红颜碎》。</p>
苏玉言呆住了,瞪圆了凤眼,好一会儿才颤声道:“这、这是……”</p>
一向清润的嗓子发干,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是兰儿的本子?”他的视线顺着本子往上延,看见了燕三郎的胳膊,“你,你抢救出来了?”</p>
燕三郎微微一笑,点头。</p>
他的脸被熏黑,显得牙越发白了。</p>
可是在苏玉言眼里,这孩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他接过话本,一把将他搂进怀里。</p>
他有千言万语,可是喉间噎住竟不能言。那把清丽婉转的嗓子,这会儿竟然涩得片语难出。</p>
“多谢!”最后,他只化出这两个字,声音里透出了哽咽。</p>
“喵呜”一声,白猫冒出竹篓,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p>
这时胖嫂从后头匆匆走来:“苏先生,姐醒了。”</p>
苏玉言擦了擦眼角:“就来。”</p>
……</p>
石星兰这回并未昏迷太久,醒来以后,脸色甚至好看许多,居然有了微微的血色。</p>
她一睁眼,就见到守在床头的女儿和苏玉言。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身边,她恍惚间竟觉圆满,似是此生无憾。</p>
但她很快清醒过来,心头那一点欢喜荡然无存。</p>
苏玉言和她了会儿话,被她赶了两回,于是在巳时末驱车往东。</p>
现在赶去城东和玉桂堂的人马会合,还来得及。</p>
石星兰搂紧了女儿,和青儿絮絮低语,些母女之间的话,脸上甚至带着笑容。</p>
这些来,她自以为将身后事都安排妥当。可是这一次醒来,她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自己大限在前,和女儿在一起的时间,怎么过不够。</p>
一个时辰后,护送他前往的壮仆返回来报告:“苏先生和玉桂堂班子会合,顺利出了城门。”</p>
石星兰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p>
陈通判该是万万没料到这一场大火之后,苏玉言还能拿到新戏本,这会儿现作反应也来不及阻止了。</p>
出了云城,苏玉言和玉桂堂就安全了。</p>
她油尽灯枯,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当即又不可自控地陷入沉睡。</p>
这一觉,迳直睡到第二下午。</p>
官署已经派人来验过灾情了,石星兰重症未醒,是胖嫂去应付了官差。</p>
石星兰听了,眼都不眨一下。</p>
反正,火也是陈通判派人放的,所谓贼喊捉贼,这么验一验只是走个过场。</p></p>小说阅读_www.shuoshu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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