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得不为不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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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间的赤雪穿过王三娘的脖子。

    艳红的鲜血喷涌而出，王三娘张着嘴，舌头吐了出来。

    “纪情不要！”

    当赤雪染红，回到刀鞘的时候，赵初容的声音响起，温柔中夹带着怯意。

    纪情望去，原来阮香玉已经抓住赵初容。

    长剑搁在赵初容脖子上。

    阮香玉媚笑道：“哟，好气派的房子，纪情，这房子是你的吗？”

    纪情正要说话。

    张不二起了身，说道：“是纪姑娘的。”

    “呸！”

    阮香玉咂嘴：“你是个什么玩意儿？轮得到你跟我说话吗？”

    张不二笑道：“抱歉得很，在下不是什么玩意儿，只不过是纪姑娘的手下。”

    听到他这样说，聪明的纪情又怎么不明白？所以她立刻沉默，只是点头。

    她的确不懂得撒谎。

    阮香玉凝视张不二几眼，讥笑道：“是吗？那么你过来，让我刺你两下。”

    张不二站在纪情背后，说道：“还是不必了，我只是纪姑娘的一个手下而已，倘若伤了你，恐怕会让你颜面扫地。不不，我不做这种事。”

    纪情和钟正英都憋不住想笑。

    这个张不二果真是聪明绝顶，一时三刻便抓住了阮香玉的弱点。

    强势之人必自负，所以，阮香玉喝道：“老娘我出道十多年，还从未见过你这种不知羞耻之徒。你过来，我让你三招，倘若你赢了，我就放了赵初容，但是你如果输了，这间屋子可就归我了。”

    张不二看着纪情。

    纪情咬着牙，憋着笑，突然厉声道：“让你去就去，婆婆妈妈叽叽歪歪的。难不成对付这么个小喽啰，还得我出手么？”

    “是是是。”

    张不二连忙应允，一脸茫然的踏着步子走到阮香玉的跟前。

    这么一副软弱的模样，任何人看到都不会觉得多么了不起的。

    尤其是阮香玉。

    阮香玉的手下走过来抓住赵初容。

    “你，报上名来，老娘不杀无名之辈。”

    阮香玉剑指张不二，剑身都在抖动。

    任谁都看得出来，连剑都拿不稳的人，武功能够高到哪儿去？

    张不二抱拳，躬身说道：“哦，在下姓张，叫张大猫，小名张老虎，认识我的都叫我捉耗子的。”

    一句话说完气喘吁吁，疲惫不堪。

    纪情和钟正英同时大笑。

    阮香玉却不觉得好笑，反而怒道：“老东西，你敢讽刺我！”

    张不二木着脸道：“什么是讽刺？哦，你是让我刺你对吧，其实不用，我让你先出手。不然等会你该骂我猫哭耗子假慈悲。”

    “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阮香玉直刺过来，姿势端正，招式简单，但是来势不慢，角度准确。

    名门正派的剑法便是如此，犹如清风拂柳，春雨绵绵，端得是光明正大，实则虚实相应，一招中藏了三十六条后招。

    “是骊山派的清风剑法！她是从哪儿学来的？”

    钟正英一眼看出来，发觉是低估了阮香玉。

    纪情脑中一震，突道：“骊山派？”

    钟正英说道：“昔年骊山派祖师徐清风创立骊山派时，门下曾有一千三百弟子，一年之后，便只剩下五个。听闻徐清风择徒之严，冠古绝今，所以才让骊山派天下闻名。只是后来，门下弟子之中，有个叫做俞清梦的女子因丈夫而叛出师门。”

    纪情迫不及待问道：“俞清梦！她的丈夫是谁？是不是韩通？”

    钟正英见纪情脸色苍白，微微点头。

    “这个韩通是武林中有名的刀客，据说他的刀法已经被列为天下十大奇功中的第三。”

    钟正英继续说着，纪情的面色更加奇怪。

    对战还在继续，张不二已经和阮香玉打了七十多个回合。

    不同的是，两人虽然不分伯仲，可是张不二体力十足，还能够边说话讽刺阮香玉出招，阮香玉却是怒火中烧，中气不足，挥剑都已没了什么力道。

    纪情满面汗珠，自顾自念叨：‘是俞清梦，是韩通，可是，我的爹娘并不是武林中有名的人。娘一直说的遗憾，耿耿于怀的难道就是背叛了骊山派？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不想让我卷进江湖纷争？还是刻意为之？’

    钟正英见纪情越来越不对劲，问道：“你是不是认识韩通和俞清梦？”

    纪情没有回答。

    因为她已不能回答。

    有一个人被打败，这个人当然就是阮香玉。

    张不二回到纪情身边，大声说道：“属下方才与这只大老鼠打，可她的武功实在太差劲，属下无法谦让，便让她输了。还请纪姑娘责罚。”

    阮香玉舔干嘴边的血迹，骂道：“我呸，老东西住口！”

    说完将赵初容拉了过来。

    “我数三声，老东西你把纪情杀了，否则，赵初容性命难保！”

    阮香玉已是图穷匕见，只好拿赵初容开刀。

    张不二喊道：“杀吧，我又不认得她。”

    “慢着！”

    纪情大喝一声，迅疾走来。

    纪情说道：“初容姐姐，我只想问你一些事情，你若是老实回答我，我便救你，给你赔罪。你若是骗我，我绝不救你！”

    她的双手放在背后，手心都已捏出汗。

    赵初容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纪情盯着阮香玉，问道赵初容：“第一：当日我流落街头，是不是你早有预谋，将我送给蔡紫阳的？”

    赵初容抿着嘴，正要开口。

    纪情不让她开口，笑了笑，又道：“第二：救我，以及将我送到鬼门，是否也是你一手安排？甚至还是利用你爹的手？”

    赵初容侧过头，张开嘴，微微点头。

    纪情继续说道：“第三：自从蔡紫阳眼瞎的时候，你是不是一直在装傻？并捡走了我的木雕？”

    赵初容忽的抬起头，正好直视纪情灼热的目光，顿时又扭过头。

    答案已经非常明显。

    只是阮香玉没有听懂两人在说什么。

    “我问完了，姑娘，你可以动手了。”

    纪情一伸手，示意阮香玉赶紧动手。

    话音刚落，谁知阮香玉的眉心被打穿了一个小孔。

    一片指甲插在她的眉心上，被血染红。

    这是致命的一招。

    就连张不二和钟正英都没有料到。

    纪情提起褐黄的手，手心都被指甲磨出血，泪水含在眼眶里欲将掉出。

    风月楼的人一动不动，全被纪情的身手吓得魂不守舍。

    “你们来杀我，为何萧玉如没有来？”

    纪情看也不看赵初容，随意问着风月楼的女子。

    其中一个女子颤道：“回主人，萧玉如她…她被阮香玉挑断了脚筋。”

    等到纪情走到身边，整个人都跪了下来。

    纪情摸着她的头，说道：“萧玉如知道你们是来杀我，死也不愿来，所以被挑断脚筋对吗？”

    这女子垂首说道：“主……主人英明。”

    “别怕。”

    纪情搀扶女子，心中哀伤，说道：“林怡，你别害怕，你们都不必害怕，要杀我的是阮香玉和王三娘，你们身在屋檐下，本就是身不由己的，我能理解，可以原谅。”

    林怡神色动容，竟然抬起头仰望着纪情。

    她不过是风月楼不起眼的一个妓女，想不到纪情清楚的记得她的名字！

    这样的主人如何不让人钦佩？

    妓女本就是没有尊严的，甚至待在风月楼用的都是花名，别说那些来来往往的男人，即便是经常在一块的姐妹都只记得花名。

    更何况主人。

    现在不仅仅是林怡一人，风月楼上下所有人都改变了对纪情的看法。

    纪情将她们一个个搀扶起来。

    张不二说道：“纪姑娘，风月楼还是需要你去管理，否则这些姑娘们不会安全。”

    纪情转过身，说道：“你让我回去？你不怕我日后壮大会跟你作对？”

    张不二笑道：“哈哈，倘若是真有那一天，我心甘情愿的输给你。”

    纪情道：“哦？这是为什么？”

    张不二转身回到椅子上，说道：“因为…也许因为我是个男人。”

    钟正英走过来，拍了拍纪情道：“回去吧，这风月楼本就是你的。等到叶寻他们回来，我会让叶寻他们去找你。”

    纪情实在想不通，她当然也想从此就这样简单的生活下去。

    但是她却不能！

    死或等死为杀手。

    做了杀手就只有这么两条路可以走。

    现在想退出来根本不可能！

    纪情不敢看张不二，因为惧怕内心的东西被张不二全部窥透。

    流浪生活给予她的，正是最直接的生存之道，只有前进，方不退步。

    她要前进，眼前最大的障碍就是张不二。

    之所以她心里抵触，则是因为多年来的生活给了她许多感动，以及生之光明和希望。

    她无法亲自动手杀了张不二。

    可是她身在其中，便不得不杀！

    “我们走，回风月楼。”

    纪情心中凌乱，干脆转身大步离去。

    转过身子的时候，眼眶里的眼泪便一串串滑落。

    张不二望着纪情的背影，叹息道：“你不该心软的，实在不该，不该…”

    钟正英看了看张不二，说道：“我很想离开这个无情的江湖，以我的力量，是不能竖起江湖中的规矩的。”

    张不二道：“总有离开的那一天的，只是那一天，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钟正英道：“你很希望那一天到来？”

    张不二笑了笑，说道：“很希望有离开的那一天，却又很不希望那一天会突然到来。这种心情，或许纪姑娘也已渐渐明白了。”

    钟正英叹了口气：“对于纪情而言，是不得不为不可为，她已经进来了，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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