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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七、魔窟悬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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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到过苗疆的人,想象不出得天独厚的苗疆清幽景色,尤其对于在塞北大漠长大的杨瑛来说,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像一步跨进了光怪陆离c千变万化的大花园,到处是认不出的花c叫不上名的草,奇峰怪石,异鸟清泉。

    包世仇与无邪长日无事,吟诗论赋,异常投机。宋振东出身于诗书门第,避难中还带有许多书籍,包世仇自幼受其熏陶,山居寂寥,也读了不少经典诗词和医卜星相等杂书,未想到这个世居边荒的五毒教主也蕙质兰心谈吐风雅,大有喜逢知己之感。

    一日,无邪忽然有所感地说:“忠臣死节,烈女殉夫,固然是至情至爱,但白首偕老,生死同心,何尝不是人世间的至情至爱?‘衣带渐宽终不悔’,‘行人归来石应语’,并不逊于英雄赴义,割肉事亲。”

    包世仇深有同感地说:“人的情爱是与生俱来的,天地间无处不是情,没有情便没有爱,没有爱便没有仇。我尊敬不共戴天的雪仇者,和‘不思量自难忘’那种刻骨铭心的爱。仇则势不两立,爱则与生俱在。李义山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所以脍炙人口,即在于此。”

    杨瑛生性好动,读书不多,而且读得半通不通,听他二人谈得津津有味,想说他俩相见恨晚,觉得不大妥当,忽然心血来潮,想了一句词儿,没头没脑地插上一嘴:“你俩一见如故,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无邪粉脸一红,啐了一口说:“胡说八道!”急忙转身走了。

    杨瑛一愣,问:“怎么?我说错了?”

    包世仇憋着笑背过身去。

    灵儿捂嘴一笑说:“应大相公处处粗心大意,胸无城府,这一回倒”

    说了半截,下面的话咽回去了,把杨瑛弄得大瞪两眼,莫名其妙。

    记不清走过多少高峰峡谷了。一天近午,进入一条又宽又长的深谷。五毒教门人一入谷口便忙碌起来,灵儿和内三堂堂主都各领一拨人,分四路沿着深谷往前搜索,无邪虽然陪在包世仇和杨瑛身旁边走边说笑,却显得神不守舍,心有外鹜。走出一里多路,忽然灵儿和耿鲁在前面同时呼叫一声,无邪向包世仇微笑着点点头,纵身便向灵儿那边掠去。包世仇和杨瑛慢慢跟过去,远远望见无邪和雷南扬等聚在一起小声计议。

    包世仇说:“有敌人潜入苗山了。”

    杨瑛问:“你怎么知道?”

    “未入谷口,无邪就发现了敌踪,只是她心思缜密,遇乱不惊,不曾声张罢了。”

    “这丫头,心眼儿真多。’

    二人未到近前,雷南扬和耿鲁已带领十几名弟子,像猿猴一样攀上右侧高峰,很快便翻过山顶去了。沙静仪看包世仇和杨瑛走过来,笑着率领玉尾堂属下三十五名弟子,向左侧谷上隐去。

    无邪只带着灵儿迎上前来,微笑着说:“有不速之客光临荒山,我们只好迎驾了。”

    无邪和灵儿一回苗疆,便换上了苗家装束,覆发短裙,赤足草履。从沿途的青苔和松软的草地上,早已发现了一些不同的足迹,只是不知去往何处,这条深谷直通天魔宫,谷中不仅足迹有异,灵儿c耿鲁等人还在草石间觅到汉人抽的烟灰,估计来人至少在五十以上。杨瑛看无邪和灵儿光着白脚丫,穿着细草鞋,踩在青草上毫不着力,人一过去,草就直起腰来;自己的鞋底硬,一脚下去把草都踩折了。假小子看得有趣了,缠着灵儿要换草鞋穿,灵儿说大战在即,杨瑛脚大,鞋不合适,等完事之后,一定选双合脚的草鞋给她穿。

    无邪估量来人是今天早晨过去的,因为谷底土软,被踩的青草虽然折断尚未枯萎。自从蒲同叛教后,无邪为防不测,已将魔宫四周要道和宫内秘道重新改建,来敌纵然强悍,也难轻易攻入。如妄想占据总坛,没有四五百人横尸宫内,休想进入圣殿。

    包世仇说:“教主甫离苗山,强敌便来偷袭,很像有内奸暗充耳目。”

    无邪说:“少侠英明,与小女子所见略同。”

    杨瑛说:“什么少侠老侠的,我听着牙碜。”

    无邪瞟着包世仇说:“他叫我教主,我就叫他少侠,别叫人家说我们苗家丫头没规矩。”

    包世仇也瞅着无邪说:“你挺厉害呀。”

    无邪脖子一歪说:“反正不吃亏。”

    包世仇说:“我叫你无邪。”

    无邪说:“我就叫你世仇。”

    “我叫你尖丫头。”

    “我就叫你乖小子。”

    包世仇爽朗地一笑说:“好,各不相让,互不吃亏。走,打他一仗去。”

    无邪拦着他说:“不必忙,去年冬天我们暗暗修了一条秘道,从前面那山崖底下直通到旁殿,天龙和金头堂主已带人从秘道潜入宫内,暗中察看到底谁是内奸,以便根除隐患。去早了。打草惊蛇,反为不美。”说着,调皮地一麻耷眼皮,咯咯一笑:“再说,我有个武功盖世的兄弟帮我,怕什么?”

    论年庚,包世仇比无邪小五个月,这声“兄弟”叫得理直气壮。

    包世仇淘气劲儿不亚于无邪,脸一绷说:“那你得让我打个手板儿我才帮你。”

    无邪紧闭两眼,一下把右手伸在包世仇面前,包世仇看那小小的掌心上纹络分明,白里透红,又不忍打了,撮嘴吹出一口真气,像细线一样凝在那粉嘟嘟的掌心上,无邪觉得麻酥酥的奇痒难耐,赶紧缩回手去,一睁眼,脸蛋儿红到脖根。灵儿在一旁咭的笑出了声。

    包世仇不由得想起在威远镖局门外吹明哥哥黑脚丫子的情景,也禁不住心里一乐。

    杨瑛愣呵呵地说:“大敌当前,你们还有闲心逗闷子玩儿?”

    无邪登时面容一整说:“我头前带路,请随我来。”

    说完,转身跃出谷底,顺着沙静仪等人走过的左侧山腰,纵跳如飞向前驰去。转过山脚时,觉得身后寂静无声,回头一看,包世仇右手扶着杨瑛,左手拉着灵儿,正紧跟在后面三丈左右,不即不离地飘然而行。灵儿正闭嘴忍住笑声,见无邪回头张望,一紧鼻子做了个鬼脸。

    无邪真不敢相信武功能达到如此境界,带着两个人竟像御空而行,轻捷无声。杨瑛倒司空见惯,毫不在意,低声问无邪:

    “快到了吧?”

    无邪点点头。包世仇放下杨瑛和灵儿,四下一打量,这地方正当深谷尾部,从密林间向西望去,出谷不远是一片繁花似锦的五亩许平地,四面环山,悬崖壁立,这条深谷是唯一出口。斜对深谷口的西北边,紧贴石壁垒砌四层楼,飞阁流丹,雕栏叠翠,仿佛峭壁上长垂一匹彩缎,这就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天魔宫。高楼下五座大殿,一正居中,四殿分列四方,似众星捧月。大殿左右高墙屏立,顺山势而下,如双龙探海,直达山麓。拱形正门在围墙交汇的正东处,宛如双龙口下一颗巨珠。不知为何红门洞开,却听不见金铁交鸣或呼叫喝骂的酣斗声响。

    杨瑛头两天就听说快到魔宫了,没料到说到就到,一下子便出现在眼前。包世仇看无邪不动声色,只和灵儿隐身树后静静地向宫内凝望。

    灵儿小声念叨:“净心门前没有厮杀迹象,门怎么打开了?沙三姑他们好快呀,已经过了飞虹桥还抓了一个黑衣人,大约是敌人留在宫外巡风的”

    包世仇凝目一望,正门上的横额写着“净心门”。

    无邪回头招呼包世仇:“世仇兄弟,借你眼力,看看四楼上边定心阁门口,是不是放着一盆花?”

    包世仇望了一下,说:“不错,是一盆山茶花,枝上还挂着两张纸条。”

    无邪回眸一笑说:“谢谢你,那是雷堂主怕我看不清,特意挂上的。”

    杨瑛说:“雷堂主他们已经进去了?”

    无邪点点头,从容不迫地整了整花头巾说:“二位光临敝教,蓬荜生辉,小妹为姐姐c兄弟引路,请。”

    说完话,又郑重其事地带领灵儿躬身为礼,转身昂然向魔宫走去。

    包世仇看无邪雪白的脖颈上一条血管在跳动,显然愤怒至极,表面上仍然不失常态,彬彬有礼。心中对这位苗家姑娘大为赞佩。

    走过花圃间草径,离净心门还有十几丈远,猛然间魔宫里腾起一片欢呼声,正殿前拥出五六十人,齐声呼叫,欢迎教主归来。包世仇这才知道仗已经打完了。

    雷南扬c耿鲁和沙静仪肃立在净心门前躬身迎接,无邪一边走一边问:

    “都收拾了?”

    雷南扬说:“都收拾了。”

    “留下活口了?”

    雷南扬说:“留了一半儿。”

    无邪脚步一停,耿鲁赶忙说:

    “那一半儿让属下料理了。”

    无邪瞪了耿鲁一眼,灵儿在旁抿嘴一笑。无邪又问:

    “内奸抓着了?”

    耿鲁说:“抓着了,是江阴分堂逃回八人中的两个坏蛋。”

    无邪听耿鲁说得咬牙切齿,紧跟着便问:“你又料理了?”

    耿鲁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把他们废了。”

    无邪一听就知道那两人不死也仅剩一口气儿了,知他生性如此,也就不再追问了。接着,雷南扬说起教众弟子死十八人,伤三十七人,金头堂弟子伤亡最多,耿堂主的二弟子邹行伤势最重,愈后恐要落下残疾。难怪耿鲁对来敌下手那么狠了。

    登上三十六级石阶,走上正殿,正殿前半亩见方的平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蒙面黑衣人。无邪看了一眼,问耿鲁:

    “那些死的呢?”

    耿鲁说:“恐贵宾观之不雅,属下已用化尸粉化去了。”

    包世仇听五伯父讲过,黑道中有一种化尸成水的药粉,杀人灭迹,不留踪影,想不到竟出自五毒教。无邪从脸色上猜出了包世仇的心事,轻轻一笑说:

    “雕虫小技,邪魔外道,让兄弟见笑了。”

    包世仇郑重地说:“技本无罪,所用有别。无邪姐姐过谦了,以后我还要向你讨教呢。”

    无邪头一回听包世仇叫姐姐,乐得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地说:“兄弟不耻下问,姐姐一定倾囊相赠。”方要揖客入殿,忽又停住脚步,对杨瑛和包世仇说:“小妹要先除却丑类,以免扰我清兴,望姐姐c兄弟见谅。”

    包世仇说:“请便。”

    杨瑛说:“我正想看看热闹。”

    无邪笑着说声:“简慢了。”便吩咐雷南扬将平台上十八个黑衣人解醒过来。这些人临来前也都受过指教,并服过解毒药物,只因接到江阴分堂混入天魔宫的内奸飞鸽传书时,事发突然,匆匆召集党羽星夜疾奔,全凭引线和粗知一些底细,便想乘虚而入,一举捣毁五毒教总坛。不料五毒教主与三大堂主虽然离山,魔宫的防卫仍然异常严密。五十余人一出谷口便几乎中了埋伏,后来虽由内奸乘乱打开净心门,却一直攻不上正殿,五毒教弟子前赴后继,殊死抵抗,而且到处洒遍毒香毒粉,防不胜防,未等雷南扬等由秘道潜回魔宫,来敌已有十几个人中毒死去。后由耿鲁暗中主持,教中弟子全部退入正殿,来敌尚不知五毒教主业已回山,误认为魔宫已无力抵抗,遂一拥而上,攻占平台,刚入正殿便被耿鲁设下的毒香熏死过去。耿鲁气愤不过,不问青红皂白,便命弟子将十多名凶残的敌人拖下平台,带着活气用化尸粉化成了污水。

    平台上十八个黑衣人醒过来,一见周围站满了魔宫弟子,正殿前站着一个短裙草履的苗装姑娘,身旁两个低声说笑的白面书生。一个肉滚子似的短胖蒙面人,一跳起来便惊叫一声:“教主!”举掌击在自己的神庭穴上,惨嚎一声,倒下去便不动了。

    无邪对包世仇说:“他是莽桧的侄子莽武。”

    其余的黑衣人见引线人一照面便吓得自戕了,个个心惊肉跳,惴惴不安,但细看那苗家女子,长得细皮嫩肉,秀秀气气,不像怀有什么惊人之技。黑衣人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人,一步跨出,傲然对无邪说:

    “五毒教徒以鬼魅伎俩取胜耳。”听声音是个老者。

    无邪冷冷一笑说:“本教主给你个便宜,但凭武功与你一决胜负。”

    那老者豪气昂扬地一声长笑说:“好,老夫会会你这个五毒教主。”说着抬手就要揭去蒙面黑巾。

    无邪说:“请慢。你胜了,本教主允许你蒙面走出净心门;你死了,我才看你本来面目。”

    老者厉声说:“一言为定,请。”

    抢过来挥掌绕步便展开一阵猛攻,掌势凶猛浑厚,疾如暴风骤雨。雷南扬和耿鲁同声低呼:

    “南门劈挂大八式。”

    无邪人虽清秀文静,对敌却凌厉无比,白白的小手掌,像两只小蝴蝶,挟着十成功力,和老者展开对攻。平台上卷起阵阵旋风,吹得一旁教中弟子衣袂飘飘,连连后退。

    包世仇对杨瑛说:“无邪姐这套掌法与他那套剑法同出一辙,这老东西绝挡不住五十招。”

    不仅是杨瑛头一次看见无邪的武功,连五毒教弟子们也从未见过教主与人交手,与蒙面老者同来的黑衣人们,见五毒教主年纪不过十七八岁,长得清秀柔弱,竟然与高出半头的魁梧老者以力相拼,分毫不让。都不禁相视凛然。

    果然未出包世仇所料,二人交手到四十三招上,黑衣老者出手稍迟,失去攻势,被迫硬接了无邪一掌,两掌相交,刚听得砰然一声,无邪的左掌骤然穿出,击在那老者肋下期门穴上,偌大的黑衣身躯平空被击出一丈多远,在地上抖动两下便挺直了。

    耿鲁纵过去一把扯掉老者蒙面黑巾,冷哼一声说:“果然是青松寨的二寨主闪电手费九公。”

    一场激战后,无邪的愤怒渐渐平息下去,轻蔑地拍拍两手,好像拍掉沾在手上的脏东西,看着站在平台左侧的十六个黑衣人说:

    “五毒教与你们公平相争,诸位尽可放手一搏。”

    黑衣人中走出一个身材颀长的汉子,随便地从地上拾起一柄长剑,振腕一抖,一片白光中现出五点银星。雷南扬轻轻说了四个字:

    “梅花映雪。”

    沙静仪来到无邪面前,轻叫一声:“教主。”

    无邪点点头说:“梅花剑是岭南屈如伸传世之技,此人出手不凡,必是屈如伸亲传弟子,沙堂主多加小心。”

    沙静仪答应一声,刚要转身,包世仇忽然叫了一声:

    “沙堂主。”

    沙静仪立即停下,向包世仇走近一步:“少侠有何指教?”

    包世仇嘴唇微动,沙静仪耳边传来一丝细微声音:

    “你攻我那三招凌厉有余,轻灵不足,如最后一招改上而下,迳走中盘,虽凶狠稍逊,却极为敏捷。”

    沙静仪低头想了一下,突然心头灵光一现,喜滋滋地向包世仇躬身一礼说:“多承指教。”

    双方交手均以轻捷凶辣见长。梅花剑果然非凡,黑衣人剑中藏点穴招法,梅花银星不时罩向沙静仪身上要穴。杨瑛小声问包世仇双方优劣之势,包世仇也小声说:

    “沙堂主略强,但招法上难分优劣,只看时机了。”

    无邪听见了,转脸对包世仇一笑说c:“世仇兄弟好眼力,只是有些客气了。应该说沙堂主在招法上稍逊于对手,但临敌经验弥补了不足之处。”

    包世仇含笑点头说:“沙堂主心计灵巧,应变敏捷,必将得手。”突然压低声音说了句:“来了。”

    场上,黑衣人剑走中盘,正欲换招,沙静仪身形一晃,双剑上刺下劈,旋起两团剑花,紧接着如灵蛇入洞向下一闪,黑衣人身形微撤长剑下扫。沙静仪剑如双龙出水转向黑衣人胸腹刺去,黑衣人回剑拧身,封住了沙静仪的右手剑,却被左手剑刺中左肋。沙静仪抽剑后跃,黑衣人弃剑捂住创口,慢慢倒了下去,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了半句话:

    “悔不听师父之言”下半句话永远也说不出来了。

    沙静仪抖落剑上鲜血,惋惜地说:“可惜我初改旧招,不能得心应手,否则他绝封不住我右手剑。”

    包世仇意味深长地说:“致人于死,一剑足矣,何必多乎?”

    沙静仪霍然一省,躬身喏喏退下。无邪深深看了包世仇一眼,转脸对雷南扬和耿鲁说:

    “查查他们之中有没有教中叛徒,如果没有,放他们走吧。”

    雷南扬和耿鲁答应一声,走过去并肩站在黑衣人面前,雷南扬平伸右手,掌心向上,领黑衣人挨次从面前走过,俯掌和他的掌心紧贴一下,耿鲁在旁监视,看每个黑衣人对贴掌心时均肩头一抖,如受火烫。十五个黑衣人,已先后走过去,包世仇忽然走过来问:

    “哪位能告知在下,这个费九公是否是漯河的九老爷?”

    走在前面的第三个黑衣人回头刚说了个“不”字,他身后的黑衣人突然右臂微动,手未抬起来,便被包世仇弹出一缕指风点中了曲池穴,一只喂毒的的狼牙钉从他手中掉在地上;同时,耿鲁的右掌也印在他肋下,并怒斥一声:

    “我早看出你是假装的。”

    那第三个黑衣人惊得浑身一抖。耿鲁气恨不过,又在倒地的第四个黑衣人身上踢了一脚,伸手拉下他的蒙面巾,一看,嘴角流血,两眼上翻,已经死了。无邪走过来辨认一下,并非五毒教弟子,转眼看看雷南扬和耿鲁说:

    “定是蒲同后收的逆徒。”

    忽然那第三个黑衣人一把扯下面上黑巾,激愤地说:

    “我等受制于人,实实无颜偷生,七尺男儿死则死矣,我任叶回宁可葬身苗山,也决不再受阉狗爪牙左右了。”

    此言一出,其余十三人也纷纷扯下蒙面巾,七嘴八舌乱吵乱嚷:“对,宁可死在这里,决不再受狗腿子气了。”

    包世仇从这些人身上想起了青城的曲振元和少林的了缘。

    雷南扬低声对无邪说:“这个任叶回是武当三代弟子中佼佼者,不知为何竟做了蒲同的爪牙?”

    耿鲁一盘问,其余十三人有峨嵋派的c青城派的,甚至还有崆峒派的,几乎全是各门派中年轻一代的翘楚。他们为了表明诚心无二,各自抛下身上所带的暗器,静候发落。

    无邪略一思忖,走进十四人身前,挨个审视一下他们的面容,回头对雷南扬等人说:“东施效颦,学我们从前的老法子,以毒制人,不过用的是蚀血毒。那叛贼竟假人之手,偷袭总坛,实在可恶!”说完,面容一整,回身向那十四人说:“‘千古艰难唯一死’,五毒教不怪诸位为势所迫,出此下策,今日之事,幸亏诸位天良未泯,才有此善报。我为诸位解去身中之毒,希望诸位各回本门,向师长言明原委,好自为之。”

    无邪说完话,又挨个儿看了那十四人一眼,吩咐灵儿取出十四粒硃衣药丸,每人分发一粒。

    十三人死里逃生,大喜过望,纷纷服下解药,千恩万谢,告辞而去。任叶回临去时,还特向包世仇讲明了漯河的“九老爷”,原是魏阉十狗的九狗霍贵,他们十四人均因中毒受制被囚于霍贵家中

    包世仇见无邪刚柔并济,善恶分明,顷刻间化敌为友,不禁大加赞赏。

    无邪说:“五毒教旨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毒攻毒,除恶务尽。家严自受高老前辈教诲后,从未再杀一人。无邪幼受庭训,敢不凛遵。”

    包世仇这才真正相信明哥哥所说的“改邪归正”了。

    五毒教内三堂弟子清理旁殿和平台,无邪揖客进入正殿,主客落座不久,灵儿引两名弟子抬着一张软椅进来,椅上坐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人,目光炯炯,面如满月,一见包世仇便要欠身为礼,无邪赶忙跑到软椅前,搀扶着老人向包世仇和杨瑛介绍:

    “瑛子姐,世仇兄弟,这是家严。”

    山丹陀登时面色一沉,怒斥无邪:“目无尊长!”又转脸向包世仇赔笑说:“小女无知,请少侠恕罪。”

    杨瑛笑着抢前一步说:“请老伯不要怪罪无邪,我比无邪大,叫无邪妹妹,世仇是我兄弟,他比无邪小,无邪叫他兄弟正对。”

    山丹陀谦逊地笑着说:“姑娘,高老前辈是老朽再生恩人,论武林辈分,高出老朽甚多,少侠为高老前辈高足,老朽应以长辈礼敬,小女怎可妄列雁行?”

    包世仇没想到江湖上谈虎色变的毒魔,竟是这样一位慈眉善目彬彬有礼的老人,当即向前深深一礼,微笑着说:“世仇与无邪姐姐一见如故,老伯如此过谦,莫非以驽才见拒?”

    山丹陀哈哈大笑说:“少侠言重了。既蒙不弃,苗山野夫恭敬不如从命了。无邪,代为父向高老前辈谢罪。”

    无邪立即双膝跪倒,内三堂三位堂主依次陪拜,向北方恭恭敬敬三叩首,才起身重新让客。山丹陀一再感谢包世仇在漯河道上和长江舟中相救之恩。

    包世仇看山丹陀面色红润,并无病容,且精神矍铄,中气充沛,不仅大为惊异,一个练功走火入魔久治未愈的年逾六旬老人,除鬓发早白外,怎能如此健壮?

    山丹陀也看出包世仇心有所疑,便详细陈述了得病始末和目前症状。包世仇伸出三指搭在山丹陀的脉窝上,竟然入指洪数,有如潮汐,好似年富力强的壮年人一般。医武同源,一本双枝。包世仇幼受宋振东熏陶,后受师父教导,在鸡山时又经过朱泠指点,对于医理虽未完全入室,但于武学有关之处,却别有造诣,骤遇难解之谜,不禁微皱双眉默默沉思。山丹陀面含微笑,一言不发,好似胸有成竹,只待包世仇开口。

    看过左右脉象,包世仇站在山丹陀身后,伸掌贴在山丹陀灵台穴上,让山丹陀闭目行功,包世仇的右掌则沿督脉缓缓下移,移至命门时,忽然双眉微扬,轻轻笑了。无邪和灵儿一直在左右侍候,看包世仇面色阴晴不定,也跟着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如今见包世仇一笑,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连陪在一旁的内三堂堂主都随同有了笑容。

    包世仇坐下来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问山丹陀一句:“老伯所习内功为何同于武当心法?”

    山丹陀高声一阵长笑,跷起右手拇指说:“高明,名师出高徒,少侠实实高明。数百年来,只有高老前辈和少侠看破了五毒教的内功心法。本教祖师本与武当教祖同出一门,如今人言人殊,已成泾渭,武当被尊为名门正派,五毒教竟成了邪魔外道,人人畏如蛇蝎。其实武林中人,谁的手上没沾过血?武当派杀的人不见得比我们五毒教少。五毒教虽常用毒杀人,但用毒与用刀不都是一样吗?杀人就是杀人,何须分别怎么死的?难道被刀杀的死后还能升天!”

    一席话,令包世仇赞叹不已,感慨地说:“江湖上恐怕无人敢信五毒教与武当同源。道魔相因,正邪一家,天下本无正邪,世人自为之耳。”

    山丹陀与无邪等听了,不禁大为抚掌。

    包世仇看着山丹陀说:“老伯的病何尝不是如此,咎由自取。”

    大家一听,都愣了。山丹陀百思不得其解,怔怔地问:

    “少侠请道其详。’

    包世仇说:“老伯可还记得禹疏九河?“

    山丹陀灵机一动,问:“少侠是说老朽重蹈鲧之覆辙?”

    包世仇点点头说:“老伯行功受惊本无大碍,当时只需平心静气,因势利导,自然即可痊愈。只因老伯惊怒交加,气愤难舒,事后又惶恐不已,担心成疾,屡屡行功强欲冲开,反而事与愿违,郁结日深,终成不治。”

    山丹陀豁然开朗,不住点头说:“少侠一针见血,使老朽顿开茅塞。走火初时,并不甚重,还可扶杖行走,后则愈来愈重,竟至转侧不便,寸步难移了。唉,我这真是疑心生鬼病了。”

    包世仇让无邪安排一处静室,亲自将山丹陀抱进屋去,无邪和杨瑛c灵儿等在门外守候,直到太阳快落山时,才听见屋门轻轻一响,无邪等一看,蹑足悄声走出来的竟是山丹陀。无邪高兴得光张嘴说不出话来,一下扑上去抱住老父,两眼热泪长流。山丹陀也显得激动万分,小声说:“少侠正在行功。”把无邪带离屋门很远,才两臂一振,仰天大笑出来。一会儿,又声泪俱下,不住叨念:

    “我活了,又活了,再不是半死人了。”

    当晚,无邪在正殿里设宴,一为包世仇c杨瑛洗尘;二为老父痊愈庆贺;三为去除来敌祝捷;内三堂正副堂主在殿内陪客,门下弟子则在旁殿内开怀畅饮。无邪笑颜如花,频频劝酒,包世仇小嘬几口即停杯不饮,假小子却酒量颇佳,豪情不减耿鲁,令山丹陀赞不绝口。

    包世仇见灵儿虽同席陪坐,却始终内外照料忙个不停,便向无邪问起灵儿的身世。山丹陀喝得兴高采烈,接过话去便讲了起来。

    原来无邪出生后不久,母亲便因病去世,恰巧这年初山丹陀从青松寨的强徒手中救了一位弃官名儒,夫妇二人无处可投,遂来苗山避祸,后生下灵儿,无邪母亲逝世时,正值灵儿满月不久,无邪便由灵儿母亲代为抚养,灵儿母亲知书达理,受恩图报,待无邪亲如己出。灵儿五岁时,父亲终因遭青松寨强劼时身受内伤,久治未愈,不幸病故。四年后,灵儿母亲又因忧伤成疾,撒手西归,反过来,灵儿又由山丹陀抚养成人。灵儿与无邪同食一乳,情如骨肉,但这孩子自从懂事后,坚持以侍女自居,洁身自束,从不越礼。灵儿父亲中年早逝,实因受伤所致,追本朔源,青松寨罪无可赦。十多年来,灵儿念念不忘的就是手刃强徒,以血亲仇。无奈青松寨由于屡败于五毒教手下,元气大伤,近年来已逃离苗疆,销声匿迹,以致难以追寻。今日来袭总坛的费九公竟与蒲同贼党,想必青松寨人已投靠东厂了

    灵儿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包世仇见她脸上有泪珠滚落,感到这个秀外慧中的姑娘,也和自己一样是个苦命孤儿,顿生同病相连之情,豪爽地对灵儿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善恶到头,终须有报。不才愿助姑娘一臂之力。”

    一语方出,灵儿扑通跪在面前,咚咚咚叩了三个头,热泪盈眶望着包世仇说:

    “少侠义薄云天,灵儿一家存没均感,愿少侠英雄盖世,福寿双全。”

    杨瑛一把拉起灵儿,心痛地拭净她脑门上的尘土,安慰地说:“你放心,我兄弟一诺千金,决不食言。他忘了我还帮他想着呢。”

    酒酣人散,山丹陀慷慨激昂,逸兴湍飞,冲着包世仇一抱拳,大声说:

    “大恩不言谢,今后五毒教尽供驱使,只要少侠一句话,老朽等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大殿前,内三堂以下百余人齐声响应,轰的一声,像半空响个炸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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