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去见姚兮

    在莲花乡逗留了四天，他们就启程回家了。托受伤的福，许掌柜给他们租了一辆马车，颠巴颠巴地回到了王家府。

    王启文之前一直在想，这个府名为什么要加一个“家”字呢？现在突然想通了，实在是因为直接叫“王府”不像话，有谋逆造反之嫌。

    刚进了府门，姚兮的贴身侍女——姚青就过来了。姚青是姚兮的陪嫁丫鬟，所以随主家姚家姓。

    “哎呦，我的少爷啊，听说您摔了一跤？”

    闻言，王启文看向陈溪，陈溪摇摇头。看来应该是许掌柜通知的东家。

    “嗯，不打紧。”

    “那少爷去看看老夫人吧，她可担心您呢，整日里睡不好觉。不管怎么着，总该是”姚青想劝王启文，却又怕王启文出口回绝。

    王启文想了想，觉得姚兮迟早还是要见的，总不可能儿子一辈子不见在一个屋檐下住着的母亲。以前不敢见是怕被戳穿，现在有了受伤失忆的外衣，应该也可以挡一挡，所以也就没有推脱。

    送走了陈溪以后，王启文又仔细地交待了守门的家奴以后不许随便放任何人进来，连陈溪也不行以后，才随着姚青前往后院。

    刚踏入后院的湖兰院，王启文就听见了姚兮的咳嗽声。一连声的咳嗽，气都喘不上来一口的那种。

    王启文心下一沉，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悲愧情绪，自己的呼吸也跟着堵闷起来，连着脚步都变得又缓又重。

    这是原王启文的情绪反应吗？她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就时不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此时更甚。

    进院门转了一个弯，就来到了一处房舍前。

    彼时，姚兮正靠在门前的长廊上向外张望，见到王启文出现在视野里，欣喜若狂。

    王启文乍一看那姚兮，跟她梦中梦到的王启文母亲的相貌一模一样。至此更加确定了那梦的真实性。

    “文儿，我的文儿，你没事吧？”

    姚兮颤颤巍巍地疾走过来，即使在侍女的扶持下，仍有随时摔倒的可能。

    王启文见状，急忙快走两步，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姚兮，抿了抿唇，终是叫了一声：“娘”

    “哎。”姚兮瞬间老泪纵横。

    这时，王启文才有空细心打量眼前的这位便宜母亲——

    四十岁不到的年纪，却比四十岁以后的女人还要憔悴破败。一双眼睛开始混浊，眼窝也开始凹陷；鬓发松散，几根银丝清晰可见。搭在王启文手掌上的手指，冰凉无温。

    这与王启文在梦中见到的姚兮相差甚远。王启文不由得心下一惊，没想到人真的会老得这样快。

    “文儿，听老许说，以前的事情你有些不记得了。为娘真的怕啊，怕你回来连为娘也不认识了。”

    姚兮这话说得酸楚，王启文的心情也就更加沉重。没想到第一次与姚兮见面，没有针锋相对，没有心应付，只有一个母亲最可怜的心。

    “娘，儿子不会忘记你的。”

    “嗯”姚兮信然地点头。

    “娘，您不要担心我，我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一些事情，以后会好的，也不打紧。还有如眉已经娶进来了，您不妨试着接受，没有什么比您的身体更重要了。”

    “你既然知道为娘的身体最重要，当初就不应该把她娶回来。况且我听青儿说，你跟她现在还是分房睡？”姚兮一听到柳如眉这三个字，语气明显带上了不悦。

    “”没想到分房睡也会成为老夫人抓住柳如眉的把柄，王启文心里默默地念了句对不起：真是不心又坑了柳如眉一把。

    见王启文没有答话，姚兮又说道：“柳如眉的罪父斩期在即，想必也不能好好当个妻子。你又何苦非要”

    斩期在即

    王启文的心又是一痛。

    但是这个情绪很快就被她忽略掉了。听说柳如眉的父亲是犯了谋害皇室的罪，在古代普遍科刑过重的背景下，没有举家连坐，已是难得。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娘，有所娶而无所归，不去。”

    这是古代的“三不去”之一，她只能先保住柳如眉。至于柳家，交给徐轻之去操心吧。

    “那那你也可以纳个妾啊。我们何必非要沾她家的晦气！”

    姚兮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上带着愤懑，但是更多的是发自肺腑的担忧。

    王启文知道这是古代人的迷信。姚兮并不是讨厌柳如眉这个人，只是怕她把王家的势运带败了。

    “娘，如眉的侄子徐轻之成了我们旭平县的新县令。前几天初任之时，还来家中拜望了如眉和我。母亲卧病在床，才没有前来叨扰。”

    “啊？竟有这等事？”

    “是的。所以，娘，我们王家以后的前途，不可现在就随意定论。”

    “”姚兮惊讶，“文儿，难道你还有从政的想法？”

    “”她什么时候说了。

    “也好。你既是有这层打算，娘也能稍微宽下点心。”

    王启文：“”完了，好像给自己挖了什么不得了的坑。

    “那娘您好好休息？”再不走感觉坑会变得更大。

    “嗯。为娘只是心疾，觉得你太过胡闹，把王家的香火传承当儿戏。到时候我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爹你爹要是见你这样，也不会护佑于你的。”

    “”王启文顿时感觉身后有一阵凉风刮过，不禁打了个寒颤。“娘，别吧那什么，我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您就别让爹记挂着我了。”

    “嗯？你说什么？”姚兮没有听懂王启文的口号。

    “呃没什么。呃这会儿差不多该用晚膳了，娘不妨随儿一起去饭厅？”

    “不了。我一个病人，也不能吃些什么东西，何苦再去烦劳你们呢。你就跟柳如眉吃吧。”

    “哎，好的。”王启文答应得还算爽快。姚兮在湖兰院，饮食起居都是量身定制，确实不适宜跟他们同食。“那娘好生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您？”

    “过几天就来吗？”

    “嗯？”这是嫌她来得勤了是吗？

    “我儿”姚兮颤抖着双手，“我儿才不是他们说的不肖子孙。只是，只是还没有长大，有点任性罢了。”

    王启文：“”

    果然姚兮是原王启文的亲妈啊。那王启文几番忤逆不孝，居然就能因为她随口一句“过几天再来看”她，而被全盘否定。

    正唏嘘着，王启文的胸口猛得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眼泪也忍不住朝外翻涌。

    于是王启文想也没想地就脱口而出：“娘，儿以前错了，以后不会的。”

    这这是原王启文的心声。

    “呵呵”姚兮笑开了，说道：“为娘都明白。”

    王启文惊愕：又是一个“都明白”！古人都是这么善良的吗？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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