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2章 出城

    容焰那会儿正在跟言和商量事情，守门的兵和满是一起到的。他们颇有默契的说出了同个话题，不同的是，满就只是替唐隐传达话语，告知容焰一声罢了。而那兵说隐姑娘是自己一个人出城的，为了安全，请示容焰需不需要派几个护卫跟着？

    唐七做事，容焰再清楚不过。她早就和他说过，要在边城驻守一段时间，等待凛冬日的来临。此刻唐七出城，他大概猜得到所为何事。说完全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边城事务繁多，他也走不开。

    想着唐七眼眸晶亮跟他信誓旦旦保证的样子，容焰一咬牙，决定让她去。

    他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莫云卿背上药篓也出了城。他一游方郎中，本来就是走到哪儿就在哪一处采药。一开始就只是打算去凉城找人而已，却没想到凉城遭了难。后来无意间救了唐隐，单是在她身上就用了不少药。

    再后来，又是容焰军中那一堆人，以及边城的百姓和士兵们。就这么一圈治疗下来，几乎把他的药材全部耗光了。怜歌对边城地形不熟，他不放心让她出去采药。遂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自己去采。

    他一出城，就开始暗骂。他就是最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嘴里骂不停，脚步也不停。边城因为山脚铺路的缘故，树林几乎被平了个干净。

    边城的周边并没有什么珍稀的药材，但城下的暗河道儿那边，倒是应该有些东西值得采采。莫云卿定了目标，便直奔暗河那边去。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跟唐隐撞了个正着。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出声，彼此都吓了一跳。

    莫云卿脸色一变，看唐隐的表情那叫一个嫌弃。唐隐也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眼神一翻，语气非常不和善。

    “不在城里好好待着，跑这儿来做什么？外面这么乱，不怕被人拐走啊？”

    莫云卿回她一个白眼，心想比斗嘴？他还没输过！

    “确实，就你这样的野蛮丫头，也没几个人敢拐。这样吧，边城的百姓被困了有段时间了，药店里的药材根本都跟不上。趁着你们在边城好好休整的功夫，本来我是想出来采点药材的。既然遇到你了，喏，篓子给你，你去采吧。我这就先回去了，省的被人拐走不是？”

    这么说着，莫云卿就把药篓摘下递给了唐隐。这要是别人求帮忙，又是合情合理的事儿，唐隐二话不说根本就会立马答应下来。

    可对方是莫云卿，表面是个白脸秀气书生样儿，其实骨子里比煤炭还要黑。他不拐走别人就不错了，哪里有人能拐走他？就冲他那副理当应当的样子，唐隐都气不顺。盯着那药篓子看了两眼，理都不理。

    “我忙，没空帮你去采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唐隐这么说着，转身就要走。然而莫云卿却一下拦住了她，似乎是要跟她杠上似的，打定了主意不让她好过。

    “别啊。依你说的，外面这么乱，我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啊。这么着吧，别总说我嘴巴毒啊，我给你两条路选择。一呢，我直接就回去了，反正边城缺不缺药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改明个将军离开边城，队伍里有人病了，伤了，没药医治跟我也没关系。二呢，我牺牲一点，我去采药，唐姑娘这么厉害，就暂且当我的护卫吧。”

    “我当你个头！”

    唐隐气的跳脚，无奈还拿莫云卿没辙。因为他办的事儿确实很重要，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个人医术在高，也架不住没有药材医治。莫云卿是好心，倒是她嘴巴贱，惹着了腹黑的人。这下好了，遭报应了。

    “唐姑娘要是不选，那我可就回去了啊？可能你有所不知，我这个人吧，比较懒，平日里都是让怜歌去采药的。但是怜歌对这块不熟，相比较我而言，你知道的，她更容易受到伤害不是？所以我没敢让她来。这一次我要是回去了，那我可就再也不出城了。什么时候将军要走了，我在离开。反正这附近也没有我要寻找的灵药，正好乐得清闲。”

    莫云卿见唐隐不选择，便又兀自调戏着。他说的随意，语气特别的欠揍。唐隐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只好认命道：“好好好，你医术高都听你的。采药是吧？您先请，我跟您后头保护着。”

    莫云卿是会武功的，那一手银针刺穴玩的相当溜，这一点唐隐知道。更何况，这家伙由始至终都没使过用毒的招儿，可见还有后手。

    他是摆明着故意刁难，唐隐拿他没办法，只好先放下手头的事儿，舍命陪人。好在他们两个是同一条道儿，才让唐隐的气顺了点。一路上左右张望，时刻注意有没有山怪的动向。

    走在前面的莫云卿，心情极好，似乎连自己都没察觉，嘴角一直扬着莫名的微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打从莫云卿离开边城那会儿，就有一个人在后面默默跟着她。她是灵兽，脚步极轻，若有意隐藏，没人能发现行踪。

    怜歌本是打算出了城之后，再跳出来吓莫云卿一跳。反正依照莫云卿的脾气，她人都跟着出来了，自然也不会回去，所以最后多半会让她跟着。

    可谁知

    有多久了？她没有在莫云卿的脸上看见过类似的笑容。

    她躲在树后，雀跃的心情在看见莫云卿露出微笑时，全部化为乌有。

    恍惚间，她想起了从来，想起了她和莫云卿相遇的那一年。

    似乎，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记得，她在北冥的清水溪生活了很多年，从来不知岁月忧愁。兽和人类一样，分好坏。但人类似乎不是这样，他们是以极渊海来区分的。海对岸的，都是恶。

    不记得到底是哪一年的凛冬日，极渊冰封，清水溪移了位置，她被卷入莫名的大浪中，就这么漂到了内陆。

    内陆的气候养人，树林的灵气要比北冥充足太多。没了族人的陪伴，她只有静静的修炼，直到成功化成了人形。

    她第一次走路，走得磕磕碰碰，不成样子。

    她第一次见人族，只觉得这人长得好生奇怪，嘴巴一张一合，还会发出古怪的声音。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跟着一个渔民离开海岸，穿越树林，去到了人族的聚居地。

    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像只蝴蝶般，开心地在人群中穿梭，不管看到什么东西，总要摸上一摸，看上一看。

    直到她看见有人站在案板前，将她的同族开膛破腹，她才猛然想起族中长老曾说过的话：“人族是这世上最凶残的族群，他们会将其他生灵开膛破腹，蒸煮下肚，你们以后若是见了人族，千万要绕道而行！”

    她看着面前被切一块块的同族尸体，所有的欢喜全部烟消云散，只剩下感同身受的恐惧。

    她一步步后退，跑回了当初她走出来的那片树林。鞋子掉了，管不着。随意捡到的残破不堪的衣服被刮花了，也懒得去弄。总之她不敢停下脚步，生怕一停，就被人捉住了，给剁成鱼片下了锅。

    可天灾人祸一起来，像是注定了要戏弄她似的。她在林子里迷了路，根本找不到她离开的那处水源。恐惧的心越扩越大，让她狼狈的抱头蹲在地上，缩成了的一团。

    后来，来了几个男人。有一个胖子特别凶，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就要强行拖她走。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美人”“妹妹”。

    她不谙人事，却也从他的眼中看出了肮脏。她不愿意跟他走，心里越来越害怕，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才刚刚化成人形，她还什么都不懂，她不想被人大卸八块做成菜肴！

    可能是因为她哭得实在太过凄惨，吸引了一些林子里过路人的目光。她向他们求救，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她。都是躲得远远的，生怕受了什么牵连。

    就在她几近绝望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放开她！”

    众人循声望去，见到一个少年背着竹篓从一棵大树后面走了出来，他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裳，稍显凌乱的头发上，还沾有新鲜的叶片。

    他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模样，皮肤白皙，眉目稚嫩，黑溜溜的眼珠子里，却有着他这个年纪所没有的沉稳。

    她眼巴巴地望着少年，见他走到胖男人面前，两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话。

    少年从竹篓中拿出几棵药草递给胖男人。胖男人拿着药草看了看，然后一把扔在了地上，表情满是不屑。还用脚狠狠踩了几下，吐了口唾沫。

    少年冷冷的看着地上被胖男人糟践的药草，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的手，下一秒那胖子就倒在了地上，疼的只喊娘。同行的几人也被他以同样的方式放倒，厉害的让她满是崇拜。

    或许是因为少年长得太好看，亦或许是因为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她一时冲动，就这么傻乎乎地跟着少年走了。

    然而，少年只救人，却似乎不太愿意搭理她。任她短腿跟着跑着，就是不知道停下来等等她。最后被跟的烦了，才停了下来，满脸的无可奈何。

    “别跟着我，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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