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9章 我是我的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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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着我。
我想杀了我。
我却又思考着如何从我的屠刀下,活下去。
欲望在碰撞,
情感在纠缠。
矛盾
痛苦
迷惘
理不断,剪还乱,如同一团纠缠在一起的线头,到处都是死结,怎么也解不开。
已经分不清哪个是我,更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哪一个我才是正义,哪一个我才是邪恶,而哪一个我才该去忏悔。
我和我在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隧道里,互不相见的争吵,吵到灵魂发出了悲鸣。
我跪在霜雪覆盖的地上,暴雪停了许久,衣服却还是湿的,寒风已经不刮,空气却冷得瑟骨,幸好有名叫“希尔瓦娜斯”的我,陪在我身旁。我和我是最要好的小伙伴,一起玩耍一起哭闹一起恶作剧,没想到更是一起死了亲人。
眼前是爷爷奶奶的坟头,用霜雪掩埋的坟头,带来死亡与怨恨的霜雪堆起来的坟头,像个椭圆的锅盖,连个十字架都没有。
情况相当的可笑。
我生下的孩子,杀了我的亲人,而我却还没有将屠刀放下,要接着来杀了我。
我和我跪在坟头,
如此跪着
一直跪着
跪着
我和我倔强的忍住眼泪,掩藏起胆怯,不想让名叫“冰雪女王·吉安娜”的我看到一丝一毫的懦弱。
我空荡荡的左臂,在空气里沉默,冰雪幽灵野兽的利爪成了永恒的梦魇。
记忆中,那个本该只存在欢乐的秘密基地,如今脑海里一想起往昔的欢笑怒骂,耳畔竟然会回旋起怒风死前的悲鸣和我,还有名叫“希尔瓦娜斯”的我的惨状。
名叫“路易”的我,是个教堂里长大的孩子,说是长大,其实我今年才8岁。
前方名叫“凯撒”的我和名叫“希尔瓦娜斯”的我,哀伤而倔强的跪着。
教堂里的孩子一到晚上精力都很充沛,到了睡觉的时间还很闹腾,每当这个时候,洛丽塔妈妈就会恶狠狠地说“不许在床上闹腾,也不许下床,把枕头放下,晚上还不睡觉觉的坏孩子,会被邪恶的冰雪女王抓去吃了哦,那冰雪女王可是一只专门吃小孩子的大蜘蛛哦!”
大孩子都说那是骗人的,我却很害怕,有次夜里醒来,想要去尿尿,却害怕的不敢下床,结果尿床了。
洛丽塔妈妈很温柔,只是横了一眼湿漉漉满是尿骚味的被子,并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早餐还多给我加了一小块雪花羊香肠。
我最喜欢洛丽塔妈妈了。
她是教堂里所有孩子的妈妈,当然,洛丽塔妈妈不允许我们这么称呼她,得恭恭敬敬称呼她洛丽塔牧师,这样才符合光明神的教义。
人是不可以违逆神所订下的教条的。
我一直都是听话的乖孩子,但我私下里一直都叫她洛丽塔妈妈,洛丽塔妈妈也总是偷偷地冲着我笑。
我最爱洛丽塔妈妈的笑容了。
“来了来了凛冬噩梦”
还记得那个夜里,洛丽塔妈妈带着我们从教堂里出逃。
一路上都是冰雪魔兽的撕吼和村里人的哀鸣。
一间又一间熟悉的房子顷刻间化成了冰渣,我也终于懂得,名叫“冰雪女王”的我是不吃小孩子的,那个“我”比吃小孩子更可怕。
一个又一个小孩子和大人,死了,死得无影无踪,死得异常惨烈,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们都被冻成冰雕,瞬间被冰雪幽灵野兽的利爪扯成冰渣,什么都没有剩下。
这些就发生在我眼前,至今历历在目。
连教堂里最厉害的塔蕾莎哥哥也化成了冰渣。
塔蕾莎哥哥是那么塔蕾莎哥哥将来是要侍奉光明神大人的圣殿骑士。
胆怯又弱小的我很崇拜强大的塔蕾莎哥哥,可是塔蕾莎哥哥却因为救我而被冰雪幽灵野兽杀掉了。
洛丽塔妈妈也为了救我,死了
他们都化成了冰渣,什么都没有留下,留下的只有我的记忆。
此刻我看着名叫“凯撒”的我和名叫“希尔瓦娜斯”的我,跪在亲人的坟头,泪水止不住,根本止不住。
哗啦——哗啦——
凛冬噩梦太可怕了,名叫“冰雪女王”的我太恐怖,整个村庄什么都没有留下,举目四望到处都是让人畏惧的霜白,大地也成了一条平坦的冰原废墟。
恐怖
恐怖的冰原废墟
洛丽塔妈妈和塔蕾莎哥哥,还有教堂里的兄弟姐妹,都被冰原废墟吞噬了,没有办法变成坟墓让我来祭奠。
我也想跪下去路易也想要有个坟墓来跪下去
我哭了,我想要哇哇大哭,可圣品阶核细胞组没有眼泪我只能跟着名叫“路易”的我一起悲伤一起缅怀一起恐惧一起怨恨。
好想温柔的洛丽塔妈妈,好想塔蕾莎哥哥,也好想一起玩耍的兄弟姐妹,好想那无忧无虑的嬉笑怒骂,好想吃灌着一半鸡蛋一半雪花羊肉的雪花羊烤香肠。
可是,一切都消失了。
再也,不可能拥有!
因为名叫“冰雪女王”的我,带来了可怕的凛冬噩梦,我突然好恨好恨名叫“冰雪女王·吉安娜”的我。
“呜呜呜!”没有眼泪的呜咽着。
我好想杀了我,更想挽回一切,让冰原废墟重新变回锦鲤村。
当下,更想去安慰名叫“凯撒”c“希尔瓦娜斯”c“路易”的我,可是我发现我无法控制我那另外256个身体。
我只能任由我的思想,不停地沸腾c纠缠c膨胀,互不相见的争吵。
我无能为力。
我发现我没有能力杀了我!
终于我伸手抱起了正在痛哭的我。
轻柔地将小小的我抱入怀中,轻轻地叹了口气,轻柔地用粗糙的手掌心安抚我的后背。
名叫“土土木”的我,替我实现了这个愿望。
我只想活下去,哪怕前方是深渊,哪怕违背战神的信条,我也要活下去。
“只能活下去了,不是吗?”
“只要好好活下去”
不管哪一个我,心里都有伤。
活着似乎不可能拥有完美。
世间也没有贩卖名叫幸福的药,吃一粒便能治愈所有伤痛,永永远远沉浸在幸福里。
抱着小小的名叫“路易”的我,名叫“土土木”的我,落下了伤心泪。
面对凛冬噩梦,面对化身魔鬼一样杀人凶手的我,我无能为力。
冰雪女王·吉安娜
一个带来惊惧与恐慌的名字。
我为什么要去作恶,我想不明白,名叫“冰雪女王·吉安娜”的我,卑鄙的沉默着,闭着眼沉睡,贪婪的吸收着圣僧的能量。
我恨名叫“冰雪女王·吉安娜”的我,可是为什么当冰雪女王·吉安娜变成“春十三娘”,我的灵魂竟然会莫名其妙的充斥着解不开的哀伤。
这份哀伤沉重到让我想要逃避,实在太过恐怖与沉重,我仓惶逃开了。
“嘿嘿。”
似乎又听到陌生人那充满刻意装逼味道的冷笑声。
名叫“土土木”的我,仍然抱着名叫“路易”的我。
心里百转千回。
“只有活下去。”
似乎是对自己说,又像在安慰怀中的我。
忽然,
砰——
灵魂响彻一响枪声。
强烈的情感冲击而来!
这种冲击突如其来。
宛如名叫“土土木”的我,那强烈的情感化成一柄kar98强力狙击枪,砰的一声,承载着这份强烈情感冲击的768毫米狙击子弹,顷刻间射中灵魂头部。
一击致命的感觉。
我要活下去,只能活下去,哪怕背弃战神,成为背负神罪的孽徒,也要挣扎着活下去。
因为,我还没有让唐纳德落叶归根,还没有将唐纳德的死讯带回去给他的父母,还想要给予唐纳德的家人一笔赡养费,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是一名值得尊敬的冒险者,是我土土木的好兄弟。
我,必须活下去!
哪怕活得多么丑陋c卑鄙与不堪,都要活下去。
我抹掉眼里的泪,轻柔地抚摸着名叫“路易”的我稚嫩的后背。
满是心悸的望向土墙之下,那12个我。
能找到攻略冰雪女王的方法了吗?
这已经是我最后的希望!
关注着那12个我的我,不只是名叫“土土木”的我,还有名叫“纱结衣”的我。
我刚刚哄着我生下的一对双胞胎的我入睡。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一辈子都没有离开锦鲤村的村妇,我的思想是比较保守的。
我想要稳定的生活,不用大富大贵,有爱着我的老公和孩子,每日辛勤的劳作,偶尔有空闲晒晒太阳,跟邻里邻居唠唠嗑,聊聊哪一家又出了什么新鲜事,哪个男人跟哪个女人好上了,谴责哪个男人又出轨了,然后回家做一顿美美的晚餐,数一数储藏起来的铜币,烦恼着明天的生活,安安静静的守着平平淡淡度过一生。
当然,偶尔也希望可以买件漂亮的裙子,化一化妆,但是果然还是孩子们的衣食住行更重要,漂亮的衣服更不如老公偶尔的甜蜜。
我喜欢这种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甘之如饴的喜欢,虽然有时候会有点上脾气。
我对于那些性格豪迈,服饰相对奢华,总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刀口里讨生活的冒险者,实在难以理解。
可是现在的我,却跟她们一起经历着可怕的凛冬噩梦。
我生下来的两个“我”,吃过最后的一点羊汤,终于安安静静的睡去。
明天就是最后的时刻。
一无所有的“我们”能杀掉名叫“冰雪女王”的我吗?
能摆脱凛冬噩梦的碾压,生存下去吗?
不安的瞅着怀里两个酣睡的小祖宗。
不闹腾的时候,简直就是光明神的天使。
望着这两个小天使,名叫“纱结衣”的我,忽然落下一行伤心泪。
凛冬噩梦的恐怖,一直压在心头,当下又触上眉头,害怕失去孩子的不安化成了恐惧的眼泪。
作为一个母亲,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窒息。
无处宣泄的恐惧,让我自然的合起双手,虔诚的向神祈祷。
“仁慈的光明神啊,您忠诚的信徒纱结衣愿意奉献自己的生命,永生永生的服侍您,请您救救这两个孩子吧,您可以不管大人,可是您一定要救救这两个可怜的孩子,他们才6岁,人生还没有展开啊,求您了,纱结衣愿意用一生赎罪,求您一定要救救两个孩子”
祈祷完后,心里的不安仍在蔓延,所以我转眼望向土墙之下,却不是望向名叫“土鲁”的我,而是望向名叫“萨恩巴特”的我。
名叫“萨恩巴特”的我,拥有强大的力量,是当下所有“我”心中的救世主。
被寄寓了厚望!
是我杀掉我的厚望!
我是我的杀人凶手我是我的救世主我是我的老公我是我的老婆我是我的孩子我是我的爸爸妈妈我是我的我的我的这种身份上的混乱与迷失,让我仿佛陷入迷惘沼泽。
回过神时,已经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所以,我从天上跌落到那一个个坟头旁边的空地霜雪里,将自己深深地埋进漆黑的地里,我想要逃避这潭错位与迷惘构建的深渊沼泽。
我的圣品阶核细胞组躯体却诡异的快速升级又升级,成长复成长,甚至超越了升级,进化成一颗拳头大小的种子。
我竟然成了一颗种子,是因为我将自己埋在地里吗?
天渐渐暗淡,从一片苍白化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化成冰原废墟的大地,一片静寂,没有月华与星辰,没有霜雪,更没有呼啸的寒风。
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霜雪掩埋的地里,一片黑暗,我却还有另外255双不安的瞳孔与五感用来体验这份宁静里缱绻馥郁的不安躁动与惶恐。
我还在恨着我,也还是想要杀了我,同样的也想要在我的屠刀下,活下去,不同的是,有很多我在不安中昏睡了过去,但更多的我在惶恐中度日如年。
迷惘与痛苦似乎注定将相伴我一生,这是不可避免的,我想要这么去认同,好减少一点苦痛的折磨,更想要杀掉名叫“冰雪女王·吉安娜”的我。
我认为这样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我渴望重生,想要快点重生,去杀掉那个带来杀戮与罪孽的我,去为自己的罪孽忏悔与赎罪。
圣品阶种子在快速地成长。
在霜雪掩埋的土地里,看似静寂的种子里正酝酿着可怕的生之力量。
黑暗里的种子,渴望生根发芽。
与此同时,我跟大多数我一样,也将希望寄托在“救世主”身上。
那个名叫“萨恩巴特”的我,很强大,体内隐藏着一种名叫“鬼力”的恐怖能量,足以毁灭并杀掉我。
拥有这样的力量,我感到很安心。
可是,名叫“萨恩巴特”的我,却背叛了我。
作为257个灵魂结合体的集体的个体,我背叛了我,带来了无数我的恐慌和愤怒,而我怨恨同时却又同时恨不起来。
矛盾
好矛盾
我想杀了我却又杀不掉!
我恨我却又同时不忍心。
痛苦,
好痛苦!
围坐在土墙之下的12个我,承载着255个我的生存希望。
被如此多的我寄予厚望,简直如芒在背。
可笑的是,有那么三个弹指一瞬间,也就是257分之1秒里,我竟然会觉得我宛如一个被提线的小丑。
独自哀伤
独自孤独
独自愤怒
独自上演着各种各样的独角戏。
我与我之间,到底是什么!?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团魔法火焰在土墙之下熊熊燃烧,散发出橙黄色的火光,没有风吹的魔法火焰,独自摇曳,内里蕴含着火系魔法元素躁动的能量。
火光摇曳在11个我一筹莫展的脸上。从争论到失望再到如今的绝望,结论只有一个凛冬噩梦无解!
明天就是这些“我”的死期。
“哎。”
名叫“艾瑞克”的我叹着气,由于长时间高度紧绷着神经,眼白上满是恐怖的血线。
我看着名叫“伽罗”的我,又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找不到答案。
明日就是他们这群人的死期!
土墙之下,空气里弥漫着叫人窒息的沉重。
11个我无力得垂着肩膀,拧着或不安或恐惧或不甘心的眉头,眼神没有交流。
这时,
名叫“萨恩巴特”的我,忽然霸道的一拍大腿,啪的一声,惊吓所有失魂落魄的我,瞬间吸引了视线。
众目睽睽之下,我将食指头和拇指头紧贴在一起,放到黑黢黢的面庞里一张鲜艳的红唇里用雪白的牙齿轻轻咬合,吹响一声刺痛沉静空气的口哨。
“吁——”
一头没有神智的魔兽马踏蹄而至,这是我的坐骑黑曜晶马。
我叫“萨恩巴特”,同时还有另一个让我心悸的名字,那是一个辉煌乱世里的英雄名字。
万人敌·张飞!
我曾经挚爱着一款三国游戏,莽张飞是我喜欢用的武将之一,同时也是我讨厌的一个武将。
喜欢是因为张飞的莽,讨厌也是因为张飞的莽。
怒鞭提督,无视权贵的豪迈之莽,叫我敬佩c神往。因为我做不到!
怒鞭小兵,将爆脾气加之无辜小人物的霸凌之莽,叫我厌恶c恐惧。因为我曾是被霸凌的对象。
我爱张飞的莽也讨厌张飞的莽,可是当下这个名叫“萨恩巴特”的张飞之莽,却尽是精致利我主义的精明。
我真的是张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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