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秦慕寒此生记忆中最痛苦的一幕

    有那么一瞬间，秦慕寒觉得对方可能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其实，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荒谬的。秦慕寒从不会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人，可是此时此刻，他宁愿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去自己骗自己，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他又清楚的知道，以叶双歌现在的语气与态度，这种可能性真的是微乎其微。

    秦慕寒下意识的看向陆逸尘，陆逸尘坐在自己一抬头就能看得到的地方委屈地嘟着小嘴，晃动着小脚丫，看到自己看过来，忙冲着自己挥挥手做鬼脸调皮的笑着。

    秦慕寒忽然就有些忍不住眼眶发酸，命运待这个女子竟是如此不公，在她终于快要走出来时，又生生将她拉回到痛苦的深渊。秦慕寒实在不知道，如果那个男子有什么意外，那么，这个女子还能否撑的下去？而他和她之间，又究竟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我知道了，我会带她过去。”秦慕寒用了最大的努力才没有让自己失控。

    而陆逸尘则不明所以的被秦慕寒一路拉着，直到坐到车上，还是一头雾水，问他什么也不说。

    秦慕寒这个人开车和他的人一样低调c沉稳，和陆逸尘这种见缝插针，争分夺秒的人完全不同。可此时此刻，秦慕寒却将车子开得飞快。

    “喂喂，秦先生，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是不是叶小白说什么惹你生气了，甭搭理她，准是她今天又忘了吃药了。”陆逸尘故意插科打诨，其实她也不知道叶双歌究竟和对方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如果真的是因为叶双歌和他说了什么才导致秦慕寒现在的这个样子，那么自己应该替她那个不争气的死党道歉。

    但显然，秦慕寒现在的样子，并非生气或是愤怒

    开始的时候，陆逸尘还能逗逗秦慕寒，但除了手被对方紧紧的握住，他没有给自己任何反应。陆逸尘便知道，对方怕是不会给自己回应了，于是也就老实下来，安静地坐在那里，哪怕心里惴惴不安，依旧努力伪装淡定，静待结果。

    路过半程，陆逸尘开始发现不对，这不是回家的路，也不是去慕寒家的路，更像是去向往叶双歌父母所在的军区医院的路。直到这时陆逸尘才开始有些慌了，但还是极力的往好处想，她想，一定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喂喂，秦先生，这是要去哪儿？我怎么看是要去医院的路呢？我的病已经好了，不用再去啦。”

    陆逸尘的手心开始冒汗，她试探地，小心翼翼地问出心底的疑问。陆逸尘一直都是一个神经不是那么很敏感的人，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敏锐的精准的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而一向大大咧咧的她却只能以这样模棱两可的方式去问出心底的猜想，她忽然有些怕若是直接说出来会得到不想知道的结果。

    秦慕寒感觉到她的紧张c无措，于是收紧了握着对方的手，像是要传递给对方一种力量，却终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车子最终还是停在了701医院，陆逸尘这时可能已经猜出了些什么，却不愿意相信。

    “慕寒？”她用一种略带哀求的眼神看向面前这个男人，她希望对方只是再同自己开玩笑。

    面对陆逸尘，秦慕寒从来就没有狠过心，更何况此时此刻的陆逸尘脆弱的仿佛一击即碎。

    可他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否则，他过不去自己那一关，更无法面对面前的这个女子。

    “刚才叶子来电话说，苏先生出了车祸，现在正在里面抢救。”秦慕寒尽量让自己说得平静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他想，面前的这个女子此刻或许已经不再需要任何的感情色彩去渲染这一事实。

    陆逸尘的目光一瞬间从茫然无知变成不敢置信，然后是闪烁无措，她的声音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明朗轻快，变得又干又涩，明知道秦慕寒不会骗自己，却还是不愿相信，下意识的反驳。

    “慕寒，别开玩笑，这不好笑，文浩他现在正在国外呢，别开玩笑”

    虽然嘴里这般说着，可陆逸尘还是无意识的想要打开车门，可是却手抖的怎么也掰不开车锁，她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秦慕寒。

    秦慕寒忽然就不忍心了，将陆逸尘紧紧地抱在怀里，他想说，‘对不起，逸尘，我骗了你，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可说出口的话却成了“逸尘，你要振作。”

    陆逸尘推开秦慕寒，无措的摇着头，眼神凌乱，用以肉眼能看到的颤抖的手打开车锁，下车时脚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秦慕寒忙下车想要去扶，陆逸尘却早已不顾扭伤的脚踝，踉踉跄跄地跑开了，秦慕寒看着陆逸尘跌跌撞撞的身影，有那么一刻，他想，或许终他一生也未必会有这个能力让这个女子这般仓惶无措，黯然神伤了。可最终想想也只是想想而已，理智终归还是战胜了一切。他想，只要她好好的，只要她能一直开心快乐下去，那么，就这样也好

    陆逸尘对701医院并不陌生，叶双歌的父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虽然医院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小的时候，因为父母都是医生，忙着各自的事业，叶双歌没人看管，交给保姆又不放心，所以被母亲带来过几次，她也和叶双歌跑遍了医院的各个角落，于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手术室。

    陆逸尘一到手术室门外，就看到有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出来，要求患者家属签字，叶双歌则在手术室门外焦躁的来回转圈，嘴里嘀嘀咕咕的，然后叶双歌转过身来便看到一路跌跌撞撞c浑浑噩噩的陆逸尘出现在眼前，用十分冷静地说：“我来签吧，我是他家人。”

    “逸尘！”叶双歌忽然叫了她一声。

    陆逸尘抬头看了叶双歌一眼，只那么一眼便让叶双歌几乎脱出口的阻止的话生生又咽了下去。

    没有人能拒绝那样的陆逸尘，那是怎样一种悲痛与绝望，无助与无措，以至于在此后多年每每想起，叶双歌还是会心有余悸。

    那一刻，叶双歌想，如果当时她阻止了陆逸尘，如果苏文浩真的就那么去了的话，那么，或许再没有人能留下这样的陆逸尘

    秦慕寒站在陆逸尘的身后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明明脆弱的不堪一击，仿佛一碰就会倒下去却还在故作坚强的陆逸尘，看着陆逸尘挺直僵硬的背脊，看着她抖得连字都无法签完整的手，却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紧握的拳头泄漏了心底一闪而逝的恐惧。

    这一刻，向来强势独断的秦慕寒突然觉得，陆逸尘离自己是那么遥远，明明触手可及，却又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陆逸尘慢半拍的回头便看到白月怡领着一众医生匆匆而来，陆逸尘慢慢失焦的双眼终于找回了焦距，看着快步走过来的叶双歌母亲，一把握住她的手。

    叶双歌的母亲发现陆逸尘的手冰冷的仿佛浸在冰水里，手心满是冷汗，还在不住的颤抖。陆逸尘看到叶母，一直绷着的一口气忽然就泄了，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家长一样，带着浓浓的哭腔说：“妈，救救文浩！求求你，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妈”

    这一刻，陆逸尘发现，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够明白，自己曾经爱着的人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而自己却只能焦急的等待手术室外，什么都做不了，那是怎样一种惊慌c恐惧c不知所措

    白月怡扶着陆逸尘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目光镇静c声音沉稳，却带着丝丝心疼：“逸尘，冷静！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冷静下来，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人担心。放心，有妈在，不会有事。叶子，扶着逸尘去那边坐下，看着她。”

    说完，将陆逸尘交给叶双歌，领着另外几个医生进了手术室。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从烈日高照到夕阳西下，陆逸尘一直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身后是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耀眼的阳光，陆逸尘两脚脚跟靠拢并齐，脚尖微微向外分开，两条长腿挺直修长，小腹微收，昂首挺胸，那是一种站军姿的姿势，在极度恐惧c慌乱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姿态。

    在这段漫长的等待中，陆逸尘无数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慌乱和不知所措往往无济于事，她的脑海中曾经无数次地回想着这么多年来她和苏文浩的点点滴滴，从相遇到相识，从相知到相爱，直到最后分离，陆逸尘突然发现，哪怕是分开这么多年，苏文浩也从未走出过自己的生命，她无法承受她的生命中没有这个人

    手术室的灯终于在历经了漫长的五个小时熄灭了，医生率先走了出来，陆逸尘站在窗前直勾勾的看着他们，恍惚之间她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秦慕寒注意到浑身僵硬一动不动的陆逸尘，示意叶双歌看好陆逸尘，迎上前问白月怡：“伯母，情况怎么样？”

    白月怡摘下口罩，疲惫的笑了下：“手术很成功，情况比预想中要好的多，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先送往icu观察两天，如果没太大问题，几天之后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谢谢伯母，您辛苦了！”

    “不客气，好好照顾逸尘。”白月怡拍了拍秦慕寒的肩膀，走了出去。

    秦慕寒转过头看向陆逸尘，他看到她笑了一下，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虚弱而苍白的笑容一闪而逝，然后他看到之前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的陆逸尘缓缓跪倒在地上，跪在手术室外冰冷的地面掩面痛哭失声。

    那也是秦慕寒第二次见到陆逸尘情绪失控，两次都是因为苏文浩。

    悲怆而无助的哭声如惊雷般骤然响彻在耳边，那是秦慕寒此生记忆中最痛苦的一幕。

    很快，苏文浩就被护士推了出来，曾经英俊温柔的脸上此刻苍白得近乎透明，陆逸尘甚至没有勇气站起来看他一眼，她知道他活着，可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曾经相隔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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