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变生肘腋（下）

    第十八章变生肘腋（下）

    辟邪闪身躲在一个水泥墩子的后面，隐藏住身形，等待他们过去一段时间后再继续追踪。潜龙一边走一边谈笑风生的说：“冯参谋，你不觉得你胆子太小了吗？只管往前走吧，这里没有鬼。”

    几个随行的家伙窃笑不已。

    冯参谋陪着笑，说，“我不是怕鬼，我总觉得后面有人跟踪我们。要不，我带几个人先过去看看？”

    “谁也别回去，你们不要命了？”潜龙厉声问道，“后面是大陆的人，逮住了没我们的好果子吃，门已经关上了。他们进不来。”

    “大哥，他们要是炸开了门怎么办？”一个家伙低声下气的问。

    “蠢货，你他妈的敢喊我大哥!告诉你，这里是北京，不是罗布泊。你以为爆破那么容易，说爆破就爆破了？就不说他们上报等待批准，就算炸了，出口也被埋在地下了。他们还得再至少花费一天的时间来挖，那时候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

    “那时候就等着他们跟我们屁股后头吃灰吧，”冯参谋奸笑着说，“我马上就要回去复命了，谢谢萧文通先生的协助啊。”

    “不必客气。”潜龙淡淡地说。

    辟邪紧紧的跟随着他们的声音，不断的寻找着遮挡物。在这里跟踪不比在人群中那么的驾轻就熟，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自己。当然这里的黑暗大大帮助了辟邪，在黑暗中辟邪可以完全的隐藏自己。只要不是太过于靠近对方，矿灯那微弱的光并不能发现他的存在。

    想到这里，辟邪下意识的扶了扶固定在鼻孔上的防毒纱布，其实没有必要动，因为防毒纱布外面使用的是超强的附着材料，不按照特定的方法，即使是15公斤的力量也不足以将纱布取下来。

    他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枪，感觉手里的枪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潜龙的变节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在此之前他已经对潜龙的底细产生了些许的怀疑。冯参谋逃走的那一瞬间，我方人员并未开枪狙击，而且此前黄将军的生活起居也都是由他一手安排的。在章秘书的办公室里，他发现章秘书手上的瑞士帝舵表是停止转动的。但是这种表是靠手腕脉搏的跳动提供动力的，只要使用者还活着，手表就永远不会停止转动。即使使用者死了，仍然可以继续转动2个小时左右。他赶到的时候看到了章秘书的尸体，但是值班的助手却说章秘书是在潜龙离开以后死的。这就说明，从章秘书的死到被发现，不过是1分钟左右的时间，他手腕上的手表绝对不应该停止转动。那个死者并非章秘书本人。况且来复枪不便于携带，在办公室里使用来复枪将死者打得面目全非无异于欲盖弥彰。

    想到这里，他不禁懊恼得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料这个平常的举动竟然碰到了水泥墩子上的一块摇摇欲坠的混凝土，混凝土块掉在了地上。响声在黑暗的通道中回荡。

    “谁？”冯参谋警觉的叫道。

    众人都“哗啦啦”的拉开了枪保险。举着矿灯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照过来。

    辟邪紧紧地攥住手里的枪，摸了一下口袋里备用的子弹。他的枪保险已经打开了，枪口对准脚步声和光亮找来的方向。他在等待第一个到来的靶子。在这群人中，他唯一忌惮的人只有潜龙。其他的都不过是一些三角猫的角色。

    “把矿灯给我，你们等着，我地形熟，我来看看，”潜龙说着走着，一边踢着地上的小石块，骂道，“他妈的，到处都是小石头。早些时候他们怎么建的，该不会也是豆腐渣工程吧？”说着骂着，他已经走到了辟邪藏身的水泥墩子前，他打着矿灯照了照。

    辟邪感觉亮光从自己连前掠过，他将枪口对准亮光来的方向，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孔遮蔽光线。这样做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减少光线对眼的刺激，减少对涉及准确度的影响。

    他从指缝间看到潜龙那张长着大胡子的脸迎面而来，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他听到潜龙骂骂咧咧地说：“都什么东西呀，自己碰到了石头还大惊小怪的。走，后面狗屁没有。”

    冯参谋边走边解释自己的确听到了，但是声音已经开始微弱。

    怎么，他明明发现了我，却假装没有看到！难道说他是有意要掩护我？那么他到底是要干什么呢？辟邪想起来他们在一起讨论这张地图的时候潜龙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的疑团再次聚集起来，而且越来越浓厚。在这个波诡云谲的世界，黑暗中的较量远远要比公开场合的争斗激烈。在国家安全部年度受训的时候，他们对中科院那群白发苍苍的专家们仅只是保持着对长者的那种尊重。他们认为那些所谓的国际问题专家，不过是纸上谈兵的夸夸其谈。对于他们这些黑暗中的行动者来说，报纸和社论都是糊弄老百姓的。仙人掌就从来不看报纸，除非是内参或者与行动有关的资料简报。

    但是有一次辟邪被彻底的震动了。一位满脸风霜的学者在给他们作报告的时候郑重其事的说，当前欧美各国包括俄罗斯和日本，都对中国的崛起有所警惕。所以当前和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面，外交和情报工作都开始变得至关重要。中国近代一百多年的屈辱史深刻说明，弱国无外交。我国公开的外交言论和行动都需要情报工作的支持。

    那位名叫杨宏娜的女士最后郑重的说：我国当前尤其需要警惕的是一些非官方的组织对我国的威胁，他们往往不计较政治后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些组织包括东突c邪教c’台犭虫’分子及其某些邪教组织些国外的激进民进社团等，建议我国政府成立专门的机构来关注这些潜在的威胁因素。

    辟邪想到这里不仅对学者的真知灼见暗中叫好。只有拥有渊博的学识和经验才能高屋建瓴，那位学者做到了。辟邪感觉当面自己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组织，一个庞大的组织。冯参谋不过是这个组织的一个小角色，他们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是劫持一个人，盗窃一张图纸那么简单。

    漆黑的通道里他们的脚步声渐去渐远，就好像是一群四处游荡的流浪者。

    潜龙他们逐渐走远了。辟邪整好装束，再次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

    辟邪在黑暗中计算着方向和路程。他们在总参受训的时候有一项课程就是在黑暗中辨识道路和目标。虽然装备部提供有各种各样的夜视仪，但是最基本的步法和技巧还是他们达标的必要条件。他至今清晰的记得有两位从高等院校精挑细选的高材生无论体能还是智能都出类拔萃，但是在夜间辨识技术的掌握上出了纰漏，最后黯然离去。他们只能在驻外机构中负责情报的归纳整理和发送，等待一年后的再一次选拔。他很难忘记，当时看到那两个年轻人临去的时眼中闪动的泪光。

    对于很多初到国家安全部的年轻人来说，做内务是一件让他们倍感失望的事情。他们踌躇满志，志向远大而且热血澎湃，这些优秀的年轻人都渴望那种出生入死的激情。事实上很多事情都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么华丽。大多数工作都是枯燥烦闷的，就算是你愿意出生入死而且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也未必会有所收获。国家安全部驻外的联络站人员更换并不频繁，内地负责反间谍的人员也很稳定，这些人员的大多数工作都是按部就班的。只有他们这些极少数特别行动小组才会疲于奔命，像欧美国家电影里描述的那样买穿梭于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奢靡场所，或许这才是那些年轻人孜孜以求加入国安的原因吧。

    辟邪在国家安全部的表面工作是监视境外组织对我国国家围棋院国手们的不良企图，公开职务是围棋院保卫处的病退职员。几年前台湾方面曾经许诺给一位国手一套像样的住房和不菲的薪金，条件是离开大陆并且发布对大陆的不满言论，被这位国手严词拒绝。事情发生后国家安全部重新调整了对国家文体事业重要人员保护的部署，那时候辟邪刚刚集训归来，就被安排到了棋院。其实这只是他的幌子。有一次一位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也被分到了这里，同情的对辟邪说：你老哥这辈子算是废了，一辈子就在这里了。你可能连国外间谍的面还没有见过吧？

    辟邪笑了笑，权作回答。那位小伙子不依不饶的继续说，我和辟邪很熟，他可是我们国家安全部的王牌。你知道不？我是学计算机的，网络技术应用，可是让我在这里锻炼，说是磨练一下我的意志和耐性，嘿，我跟辟邪的时候他可不这样讲话。我们一旦行动那可是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气吞万里如虎啊。

    辟邪装作很感兴趣的侧耳倾听。

    “再过几个月我锻炼结束后就可以见到辟邪了，真不知道他长得啥样子”小伙子叹了口气，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偷眼乜斜着发现辟邪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这句话，这才惴惴不安的换了个话题。

    几个月后小伙子终于见到了辟邪，辟邪严肃的批评了他违反保密制度和对工作的不认真，同时对他做了很多必要的忠告。当然辟邪自己也知道说了也是耳旁风，只有在行动中得来的经验才是深刻的。

    这个小伙子就是眼镜。辟邪组织一直缺少一个在计算机方面出类拔萃的成员，小伙子就是来填补这个空缺的，而让他在棋院磨砺，一方面是要锻炼他的耐性，另一方面也是让辟邪看看这个小伙子到底如何，是否可堪造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辟邪看到小伙子假装镇静自若，但是汗水毫不吝啬的向外界发布着主人不镇静的信息。

    辟邪递给眼镜一瓶饮料说：小心脱水。

    眼镜尴尬而感激的低下头笑了，是那种毛头小伙子们特有的笑，傻傻的，可爱的。

    想到这里，辟邪脸上露出了惯有的浅浅的微笑。

    潜龙他们已经渐去渐远，他继续追了上去。

    无论潜龙到底是哪方面的人，他就是当前最重要的线索。辟邪已经隐约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阴谋已经铺开，目标就是自己的祖国，但是，无论对方的组织多么庞大，在这个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他们面临的最后下场，必将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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