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暗地里的孩子（3）

    我从不曾知道，我一向自认为刀枪不入的顾眠，也会有眼眶湿润的一天。

    “我马上走。”

    说完，我便朝房门外踏出一步，顾眠立马抓住我的手，“不要走！”

    我挣脱他的手，他踏进房门，随手把房门带上。

    “其实，其实你是在乎莫飞儿的？”

    我试探性地问道。

    顾眠没有说话，笑了笑，重重地倒在了沙发上。

    我走到书橱一角，望着顾眠这些年来写的书，获的奖，便朝一脸忧郁的他道：“顾眠，如果你总是这样的话，你的书该怎么写下去？”

    顾眠依旧没有说话，房内陷入一种不安详的宁静之中。

    片刻，顾眠就像一条猛兽一般，冲到我身边，我正以为他要对我做什么的时候，他把我推到另一边，然后把手往书橱里面一扫。

    一幕幕惊呆在我面前，我永远无法想象一个作家会将自己心爱的作品统统像垃圾一般一扫而空。

    “写作，写作，写作这些都是垃圾！垃圾！”

    顾眠一边怒气冲冲地说，一边将剩余在书橱里面的书一本本拿出来，然后将一本本书举过头顶再重重地甩在地上。

    这一刻，我无法猜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都说，作家所著的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现在的顾眠无疑是在虐待自己的孩子。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等顾眠安静下来，蹲在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而头则埋在两膝之间。

    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种无法预计的安静之中。

    久久地，我上前几步，弯下腰，将那些书一本本捡起来，然后放回书橱里。

    把所有的书捡起来以后，我望着那只被顾眠摔的支离破碎的水晶奖杯，心里的寒意油然而生。

    我知道，那不只是一只奖杯那么简单，那个奖杯代表着一个作家梦。

    而这个梦却被顾眠亲自象征性地摔破了。

    我找到抹布，将那些碎碎的玻璃残渣收拾干净。

    我没有把它们扔进垃圾桶，我找到一张旧报纸，包好后，便小心翼翼地放回了书橱里。

    而这时，顾眠依旧蹲在地板上，脑袋埋在双膝间，好似历经了莫大的悲伤。

    无法猜透的心境像是在下一场倾盆大雨，在朦朦胧胧之中，我无法张望到任何一个人的脸。

    他们的心思，他们的想法被染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在这副无形的面纱之下，我更加不知道，我到底想知道的是什么。

    于是，任何安慰的话语都变成了无声的句点。他们维系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终日见不到光，也不愿见光。

    因为，这是他们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就无法和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分享。

    “顾眠，你怎么了你这样让我很害怕。”

    我颤抖的声音划破了空气所维系的宁静。

    顾眠抬起头来看着我，他的眼睛像雨丝一般，清晰分明地从两腮滑落，又像决堤的洪水，涌流不止。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眠——他像个孩子，他需要人保护。

    他缺爱。

    没错，他缺爱，缺一个爱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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