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八回：切磋

    南宫酒老的境况却迥然不同，他双掌已被易擎风与韩箫儿牵制，后心完全暴露在对手面前。 那一阵清风吹过，四围众人都觉得心中惬意，唯他感觉后背似被人钳住，几乎窒息。

    易擎风抬眼见韩堡主立在他们身前一丈之外，一手负后，单掌微微展开，道道清风已将他那支大袖灌满，清风阵阵催来。他虽向南宫酒老递上掌，但面容并不绷紧，依旧和气地与其说话。

    南宫酒老已然面容大惧，额头早渗出冷汗，痛苦之色急上眉间。忽地，他仰天一声长啸，被真气催鼓的双袖陡然紧收。“嘭──”一声，双掌撤去，一个踉跄连退三步。

    易擎风与韩箫儿却安然无事。

    众人见南宫世家掌门也在这少年面前落败，惊讶之余更添几分敬畏。南宫酒老立定身形，待真气沉稳后向易擎风冷道：“好小子，果有几成功力！抛开你身后那丫头，敢于与老夫切磋切磋？”

    “你这老儿怎么越老越没羞，难道你也想”韩箫儿嗔怒。

    “小丫头，你爹爹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竟不知尊敬长辈？老夫与你爹爹本是平辈，若论年纪你做我孙女都成，为袒护你那小情郎竟诬陷老夫打你的主意，这话传将出去你不害臊老夫还嫌丢人呢！”南宫酒老负手立着缓缓道来，虽身形干瘦却依然显出一代宗师的气派。

    “你”韩箫儿没想到反被他羞辱，直气得满面娇红再说不出话来。

    “南宫掌门，小女年幼无知，冒犯之处还请多多担待！”堡主韩天惊一面将爱女拉至自己身后，一面继续说道，“这位易少侠虽与韩某相识不久，但他已打败场上所有应招之人，显然成了韩某的小婿，如此说也是晚辈！南宫掌门欲找人切磋武功，怎能自降身份与晚辈动手？我看这样，韩某已与南宫掌门几年未见，如南宫掌门不弃韩某愿奉陪！”

    韩箫儿初时本恼爹爹擅自决定自己的婚事，这时听他承认了易擎风不由的芳心窃喜，躲在爹爹背后红着脸偷瞄了易擎风一眼，见他依旧摇着折扇立在那儿不动声色。

    “哼，韩堡主，你真够小家子气，老夫说与他切磋就是与他切磋，绝不会动他一根寒毛！再说这小子还没有娶了你那宝贝女儿就不算是你府上的人，比与不比试还得他自己说的算。”说着转过脸对易擎风道，“小子，你愿意与老夫切磋吗？”

    此话一出，韩箫儿瞪圆杏眼望向易擎风。众人更诧异无比，早把目光投向这出道惊人的少年。韩天惊声色不动，兀自捻须。韩箫儿立在父亲身后打手势向易擎风示意千万不要答应，众人心中虽然非常想观看这场震惊武林的比试，但一想他与这样刁钻的老儿比武必无好果子吃，心中敲定宁不饱这次眼福，也不愿这俊才少年折损在老狐狸的毒爪之下。

    易擎风全不领会众人心意，向南宫酒老拱手道：“承蒙南宫掌门赐教，晚辈早有此意！”

    众人哗然。南宫酒老大喜，一拍易擎风肩头道：“极妙，极妙，这堂内地界太小，快随老夫到院子里去，免得你那小丫头媳妇怀疑老夫图谋不轨！”说罢拂袖一挥，密不透风的人群中立即裂出一道宽广大道。二人并肩而出。

    好戏谁肯错过，众人纷纷跟着他二人赶到堂外。韩箫儿气得一跺脚，本欲奔入内室不再理会，但因担心心上人安危，也跟着父亲赶进院子。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听得古人对扬州城的赞誉，谁不感叹它之富极至雅！从诗仙李太白吟得“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到杜牧感叹“十年一觉扬州梦，留得青楼薄幸名！”这大李小杜一吟一喝，更道出千古扬州的繁华风流。

    此刻，在扬州城外一座极普通的院落内：一少年傲然而立；一老者老态龙钟，只目光斜刺天空，丝毫不关心已将他们围成半大场子的众人。

    今日正是中秋，是扬州的中秋，也是江南的中秋！扬州地界虽不在江南，但因为这里称扬州，天下莫不声声称之为江南！心中更道：此乃江南之江南呀！

    朝阳打在众人额前抑或脑后，只有韩箫儿一人特别，因为丫鬟小茜跑过来，撑开一把油纸伞遮住了她清丽的俏脸。众人外围立的是一排侍童和一排丫鬟，他们分立在主人两侧，观其气势便知主人平日持家甚严。放眼望去绝望不见飞云堡的任一名弟子，想来堡主为向世人证明他招婿的公平，早将弟子喝止在场地之外。

    秋日草长，清香扑鼻，小苑中矗立的几处假山奇石更显出惬意的气氛。

    易擎风起手礼让道：“南宫掌门，晚辈请赐教了！”

    南宫酒老却不理会，依旧侧身拈须。那花白的胡须被风一吹立即飘然而起，他模样已经很老了，但傲骨依如坚石一般不移。

    众人凝神观看，都期待这场很可能影响整个武林未来格局的比武开始，但却非常出人意料，没有人意识到何时两人掌锋已交在一起。

    二人招式如魅影一般，掌风也只限于二人之间，围观众人虽相距不远却感知不到一丝风劲。初时，易擎风显处于劣势，南宫酒老双掌拍得快而密集毫不给他还手之机，易擎风强攻几招后连连后退，但南宫酒老修为毕竟高深，双掌劲力一出，带动衣角襟带也向易擎风打来。

    衣角襟带虽是至柔之物，但运上上乘功力后已化为钢刀利刃，此便是闻名江湖的“铁布衫”。这显然是杀招，哪里是切磋？易擎风如临千刀刮来，忙取出南宫痴的那把折扇格挡，幸得那折扇也算一把上好兵器，虽被他衣带绞得粉碎却未伤及自身，急后撤一大步。

    韩箫儿早看到情况不妙，几次央求爹爹出手援助，可韩天惊就是不理，急怒之下她大发小姐脾气。南宫酒老哪容得易擎风缓气，那掌风如电，急驰而至。众人但见易擎风面前忽现一团黑气，内核却发出一闪佛光。“轰──”，四掌相接，身侧假山被震得石屑激飞。

    “‘万魔千佛手’！七成魔力，三成佛念。小子使得够火候，不愧为那枯海和尚的徒弟！”南宫酒老身子一震撤掌赞道。

    听到“枯海”这个名字，韩天惊拈起自己的八字须嘴角露出赞许的微笑。回头一瞧见自己女儿鼻涕眼泪抹得正凶，不禁笑道：“乖女儿，这小子竟让你这样死心塌地呀，哈哈，你说他叫什么来着？”

    “易擎风，爹爹！”韩箫儿抹着眼泪道。

    “噢，姓易”韩天惊拈须手一停，似乎想起什么。

    易擎风飞身跃上身旁那断裂一半的假山，拱手道：“南宫掌门，家师也曾多次提起您少年时曾独闯少林，“铁布衫”功夫造诣竟在少林二代弟子之上，了不起！”

    “哈哈，那都是老夫少年蠢事，最终败于方丈大师一指之间，不提也罢！”他嘴上虽和气掌上用劲却不减反增。众人此刻方见识南宫酒老的真正厉害！只见他衣衫猎猎舞动，划出的双掌如含飓风，方寸之内飞沙走砾，尘烟大起。

    这掌着实厉害，连面色一直和善的韩天惊也陡然色变，双掌握紧，骨节格格脆响。

    掌风从四面八方扑来，直逼得易擎风毫无退路，但尘沙飞扬闭人眼目，无人瞧清二人如何拆招。隐约瞧见易擎风双袖轻扬，两条白丝击射而出，直缠上南宫酒老。

    南宫酒老面色大变，招式劈到一半却硬生生撤回。后跃了一步，两袖急拍打长袍，似对那白丝十分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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