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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木子爷爷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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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阴天的早晨,凉风习习。村口,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树干,步履蹒跚。应该是一个几天没有吃饭的乞丐,可眉目间却没有乞丐的那副特有的卑微相。

    走进村子,老人歇下喘息,几条守夜的巨狼朝他疯狂的跑来。

    老人单手举起树干,“我回来了!”也许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老人栽倒在地。巨狼围着老人的身体悲哀的吼叫。一条巨狼拼命的舔着老人露出的一侧脸颊,嘴里呜呜的哼哼。

    巨狼的叫声惊动了村子,宁静的早晨被打破。惊呵声,开门声,狼的叫声。

    不久老人身边围了几圈人,人群里夹着无数的狼。

    村长老杨猜测这是个老乞丐,想着给他些食物,让他离开。只是奇怪巨狼为何没有“驱赶”这个闯村的陌生人。抛开疑惑,迈步向前,蹲下身子,轻轻把老人身体扶正。

    “木子叔!”老杨惊讶的喊道。心疼的把老人脸上的灰尘抹去,对还在愣神的村民喊:“水,水,快去拿些水!老黑,去,去请魔法师大人来,说我们愿意给他一千粮食,求他救人!求他!一千不够,多少都给!”

    “知道了,拖,我也要把他拖过来!”老黑的声音带着哭腔。转身,悲吼一声拼命跑去魔法师的住所。

    “紫天,欣欣是不是在你们家,快,叫她过来。”老杨把老人的颈部安放在一条卧倒的巨狼的腹部,小心的把水滴进老人干裂的嘴唇。

    不一会儿,整个村子的男女老少几乎都来了。欣欣扑到在木子爷爷的胸前,泣不成声,“爷爷爷爷你怎么了爷爷爷爷”孩子们一个个眼圈通红,一些中年人竟然流下了泪水。

    “让开,魔法师大人来了。”老黑拖着衣衫不整的魔法师,大吼大叫。

    “大人,快看看木子叔吧,他这是怎么了?”村民们闪开一个空档,急切的说着。

    “放心吧,在这个村子十多年了,我和木子老人还是有些感情的。”魔法师没有整理自己的乱发,没有责怪老黑的粗鲁这家伙竟然闯进了自己一个女人的卧室,蹲下身子,嘴里低低的吟唱。

    五分钟左右,老人掀开了眼皮。

    “啊,爷爷醒了。”

    “多谢魔法师大人啊。”

    “你们不要谢我。老人的生命力已经衰竭,活不过两个时辰。”魔法师低头说道,如果注意到魔法师的眼睛,会发现这个高贵而又傲慢的魔法师,她的眼睛是红的。

    “什么?不要啊。大人,我求你,求你想想办法吧,您可是魔法师啊。”欣欣跪倒在地,朝着魔法师磕头。只是两下,额头上已是血红一块。

    “快起来,你这丫头,这是做什么?”魔法师拉起欣欣,“办法是有,但需要一位圣阶魔法师,我找不到,老人也没有时间等。”

    “欣欣,来,爷爷要和你说几句话。”木子爷爷看着孙女的额头,很心疼的呼唤。杨华站在白狼王的身边,眼睛盯着姐姐。心里巨大的伤痛,让他四肢无力,只能倚在白狼王的身上。

    白狼王疑惑的扭着头颅,嘴里发出怪异的声响。

    老人被大家送回了家里。尽管大家好想和老人说一会儿话,可还是离开了。把老人最后的时间留给他们爷孙。

    杨华赖着不走,老杨第一次出手打了他。狠狠的一把掌,正中杨华的左脸。杨华的嘴角流出血丝,还是不走。

    老杨一脚踹出,狠狠的没有留力气,杨华这个八岁的孩子就这么晕倒了。

    无声若辰抱起儿子,流着泪水回家。

    卧室恢复了安静,老人躺在床上,费力的喘息。

    “欣欣,爷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呵呵~我报仇了,十年了,十年啊!”老人似乎恢复了力气,紧紧的握着欣欣的手。

    “他们还想抓我,抓吧,有种追我到阴曹地府。哈哈~儿子,老爹为你报仇了!”老人朝着眼前的空气,大笑着流眼泪。

    “爷爷,你这是怎么了?呜呜~你要是累了就歇歇吧。”欣欣看着疯狂的老人,哭泣着说道。

    “咳咳~”老人咳出一口浓绸的紫黑色血痰,“欣欣,爷爷放心不下你啊~爷爷还不能死,爷爷想要看着你嫁人,看着你作母亲,爷爷不想死啊。”

    “爷爷~”欣欣扑进老人的怀里,“爷爷不会死。”

    “咳咳~欣欣,那个混蛋的家人一定会找到这里。我拼命赶回来,就是要告诉你,离开这个家。改名换姓,从今天起,你就是你杨叔叔的女儿。这个,我已经和小杨商量好了,我死了,他会带你走的。”

    “爷爷,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

    傍晚,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兽森之端,淋湿了兽村挂满的白色布料。

    八条巨狼,整齐的列成一个方阵,驮着一片藤蔓树枝编制的木筏。木筏上,躺着木子老人。欣欣面色苍白的看着老人的尸体,手里拿着一块水元素魔核,轻轻的在老人的脸上擦拭,嘴里念叨着,“爷爷,擦擦脸,天上人间都好看。爷爷,静静面,阴曹地府也好看。”

    等欣欣唱完这首送魂曲,老杨高呼,“开猎喽~”

    老杨话音落,广场上响起巨大的吼声,“开猎喽~”排列成方阵的猎人,现役的,退役的,一个个面色严整的扯着嗓子高呼。这是傍晚进兽森的队伍,这是送别的队伍。

    八条巨狼开始缓缓的移动,朝着兽森的方向。白狼王像往日一样陪在老人身旁,没有像往日一样精神奕奕。几个邻村赶来的老人,引者八条巨狼,嘴里喃喃着些苍古的字词。

    老杨在老人的队伍里,一声声叹息。邻村的村长,一头白发的一位老人,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小杨,你要挺住啊。兽村这是怎么了?一次次遭遇这难。”

    “嗨~”老杨没有力气说话,一声长叹无限愁。

    杨华陪着欣欣,走在老人的一侧,泪水没有断过。欣欣没有哭,她哭不出来。

    后面是浩浩荡荡的狼群,兽村所有可以跑动的狼都在这里。随着老杨的声调,齐声对着无月的夜空悲呼。

    再后,是村民。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问妈妈,“爷爷这是怎么了?”

    “爷爷睡着了。”

    “那爷爷不讲故事了?”

    “妈妈小时后,爷爷在讲故事,现在,又给娃娃讲。爷爷累了,要休息,以后再也不讲了。”

    “不要,我要听爷爷讲故事。”娃娃撒娇。

    “娃娃乖,你要累坏爷爷么?”

    “那,就让爷爷休息吧,明天,我去给爷爷讲故事。”

    队伍走的很慢,走到兽森的入口,用去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此时此刻,队伍被迫停下。

    一个身穿孝衣的妇女,四个身穿黑色铠甲的中年壮汉,横列在送葬的队伍前。五个人,都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把木子老头交出来!”妇女狠声喊道。雨水,流进了她张开的嘴巴。然后,被喷出来。

    “这位大人,有话好好说。”老杨和老黄上前,恭敬的说。民不与官斗。

    “好好说?木子老头请杀手杀掉了我丈夫,我要他死无全尸!”

    “大人,您看,人都没了,就不要这样了吧。”

    “死者为大。”其他村的村长也过来说情。即使明明就不是他们的错。

    “滚开!你们算什么东西,放下尸体,回家生孩子去!”一个武士呵斥。

    “大人,今日高抬贵手,改日,我们一定奉上厚礼。”

    “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告诉你们,尸体不给也行”

    “您说,只要我们做的到,我们一定做。”

    “就在这里让我鞭尸!”妇女大吼。

    “你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奶奶的,拼了!”紫天一声悲吼,拿着自己的钢叉冲向五人,距离十米左右,把钢叉扔向妇女。

    “找死!”妇女挥剑拨开钢叉,就要对紫天下手。

    “拼了!”老杨大喝一声。

    “杀光他们!出了事情我担着!”老黄大吼一声,跟着冲了上去。

    狼群,猎人们。丧夫的女人,死去兄弟的武士。在兽森前,在夜雨中,为了死者搏杀。

    结果出乎意料,猎人和狼只有伤的,没有一个死亡。而寻衅的五人,被狼群分食着。也许是笔客之神的手笔,当然少不了那个魔法师释放了一个用来拼命的魔法的原因。总之,队伍继续前进,至于其它,葬礼过后再说。

    夜雨中的兽流,流的有些急。人们把木筏放进兽流,任凭这老人的尸体,随流而去。老杨对着水中的木筏,沉声开口唱,“我们生在这个叫兽村的小村庄,村子里有你,有我,还有狼。”

    猎人们齐声低吟,“今生今世在一起,生生死死才别离。”

    老杨唱,“也许,我们没有武士的佩剑。也许我们没有魔法师的法杖。”

    “但我们有兄弟,有狼!”猎人低吟。

    “父母生了我。”

    “兽森养育了我。”

    “我活着,回报父母。”

    “我死了,报答兽森。”

    谁也不能承受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

    木子爷爷,死。折磨这个老人后半生的仇恨,也是老人活着的最大理由。许多兽村的孩子,死。生活在这样危险的地域,死亡是他们人生的伴侣。

    整个村子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狼群已经残缺,再也组织不起那猎杀的事宜。没有出猎,没有练武,再没有孩子缠着老人的故事,甚至早饭都没有人理。

    整个兽村都弥漫着死气。

    也许不久,这个村子就会像历史上的几个村子一样,成为历史。

    今天是黑莲城三年一度的交易大会,即是这样的盛世,兽村也没有人去。

    这样的一个村子,还有什么?

    街上,是残废的狼,是残废的猎人。

    家里,是在回忆着孩子,满脸泪痕的母亲。

    生活,你让人无力。

    白色的幔帐成了主题,鲜红的朝阳在这样的颜色里无法坚持。

    生活,尽管你让人伤心,让人难过,可是活人只有一个选择,对你不离不弃。

    再过几个月之后,目光回到这里。

    眼前的一切,让人想起了一个词语。

    废墟。

    一切都是过去。在这里,没有生命的痕迹。

    有的是烧黑的建筑,烧焦的尸体。

    “啊~”杨华猛然从床上坐起,忍不住掩面哭泣。

    魔法灯感应到声音,迅速亮起,照亮了这个孩子的卧室。杨华着伤痕累累的上身,有大量的水元素魔核粘液涂过的痕迹。一条羽毛毯子凌乱的盖着。

    “怎么了,怎么了?”门开,若辰冲到杨华身边,抱着孩子的头,心疼不已。身后,是紧跟而来的老杨。

    “死了,好多人死了。村子没了。”杨华躲在母亲的怀里,驱赶自己的恐惧。

    “乖,那是噩梦。只是一个梦,你看,爸爸妈妈不是都在么?村子怎么会没了呢。”孩子这几天总是做噩梦,作父母的看着实在揪心。

    “妈妈,那都是梦,都是假的对不对?木子爷爷没死,大山他们也没死,村子还好好的。”杨华抬起头,紧紧盯着母亲的眼睛。

    “村子还在,那只是一个梦。睡吧,乖。”若辰别过头去,眼睛已经通红。

    “嗯。都是梦,都是假的,村子还在。”杨华喃喃着,躺回床上。若辰轻柔的给他盖上毯子,直到杨华睡熟,才和老杨退出了孩子的卧室。

    “不能这样下去了,我必须想想办法。不然,村子就真的完了。”回到自己的卧室,老杨拧着眉头,没有再睡觉的意思。

    “要不,我们搬走吧。”

    “不行!我是村长,我怎么能现在走?”

    “我还不是为了孩子?难道天天看着孩子作恶梦么?”

    “唉~要不,你和孩子去城里吧,那里有我的一个朋友。他是个佣兵团的团长,一次我帮了他治伤,他说过有事会帮忙的。”

    “不行,要走一起走。”

    “我不能走,孩子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你就答应我吧。”

    “为什么会这样?”

    “生活,谁知道呢?”

    午饭过后,阳光明媚。若辰怀里揣着老杨写的信,穿着一件旧旧的外衣,一双虎皮靴子,拉着杨华走出了安静的村子。

    “妈妈,我们去哪儿?”杨华好奇的问。

    “黑莲城。我们要在那里住些日子。”若辰看着眼前歪歪扭扭的小路,淡淡的说。

    “为什么?”杨华有些不明白。

    “不要问了。”

    “哦。”妈妈既然不想说,已经懂事的杨华不再追问。

    到黑莲城已是第二天。若辰顺利的找到了佣兵团,把信件交给了团长。团长热情的安排了母子的居住。而且,让杨华在佣兵团里帮忙。

    三天后,佣兵团里。

    “城东的那个疯子死了。”正要出去的杨华听到西河向团长毫无感情的说着。

    “死了也就死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团长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西河出去,不要打扰自己。

    “可是他弟弟的事情”西河似乎要提醒叔叔什么事情,话说了一半,就停止了声带的振动。

    “哦。你不说我倒忘记了。喂!杨华,你去帐房领一枚黄金币,然后到城东去,给那个疯子买些需要的东西。”团长想起了什么,改变了态度。

    但是做这种事情,杨华心里并不愿意。自己来到这里,为的是学习一些武技,将来保护欣欣姐姐。

    尽管不愿意,杨华还是来到了城东,参加这个葬礼。

    疯子死了也就死了,但是一件尘封多年的事情被再次提起。

    疯子原来并不疯,相反还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父亲在一次去兽森猎杀魔兽的时候死了,从此开始和母亲相依为命。

    疯子九岁那年,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弟弟。不久母亲病逝了,他又开始拉扯年幼的弟弟。

    他的弟弟是个奇才,被黑莲学院录取。成为剑圣以后,和团长的佣兵团有着不错的关系。

    一次,佣兵团接到了一个任务,尽管报酬丰厚,但是凭团长那个佣兵团的实力,根本无法完成。

    团长请来了这位剑圣,剑圣放下身份,替佣兵团做这个任务。结果,这次进入兽森之后,这个剑圣就再也没有回来。疯子知道这个消息后,就疯了。

    参加完疯子的葬礼,杨华手里多了一件东西。

    这是替疯子整理衣物时发现的一封信,信封上写的是:“看”。

    觉得有趣,杨华就留下了这封信。回到佣兵团,没有什么事情可作的杨华,打开了信封,除了一封信,还有一只耳坠。

    “很多人都说我疯了。我不知道他们说的对不对。我只是觉得自己还能够思考,应该不算疯了,可是,我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完美的控制自己的身体。我想要挺胸抬头,却总是佝偻着脊背。我想我是疯了,我听不懂别人的语言,看不明白别人在做什么。

    可我的记忆依旧是完整的。

    我的父亲是一个出色的猎人。那次,他告诉我和妈妈,他发现了十年梦的踪迹。这是最后一次进兽森那个地方了,只要能找到十年梦,哪怕只有一株,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

    我和母亲,满怀喜悦的送走了父亲,带着对未来的希望等待,没想到等到的却是父亲死亡的噩耗。母亲很伤心,但是为了我,她还是坚持着活了下来。我尽量多做一些事情,来减轻母亲的负担。

    可是,在一个盛夏的夜晚,母亲很晚才回来。她的衣服被撕破了,上带着伤痕。我吓坏了,哭了好久。不久,我多了一个弟弟。

    母亲还是离开了我。我几乎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是弟弟的哭声给了我力量,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想起这个孩子,就又有了希望。

    他终于长大了,不知道他的生父是谁,他真的很有天赋,不过二十年就成为了剑圣。他去兽森做一个任务的时候,我把当年父亲的发现告诉了他。他说去看看,结果,他也没有回来。

    我总是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弟弟还没有死,他让我去找他,说给我一件东西。可是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行走的方向。

    我是个疯子,我知道。

    但是我还能思考,我知道我的弟弟一定还没有死,只是被什么东西禁锢了而已。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读这封信的人可以带着我们家传的耳坠去,我只是希望你告诉他,让他好好活着,为了爱他的哥哥,疼他的母亲。”

    杨华有些不置可否的把信封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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