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血战启示录（三）

    只是因为王云金的民族血脉，金国内部还是有些质疑之声，上层由于完颜闵的强力压制，加上完颜党真倍受宠爱，所以金国勋贵们都对王云金高看一眼，但是在中下层，尤其是女真本军这样的一线精锐部队中，对于王云金都不屑一顾，就连这次领军，王云金也只是名义上统帅那一万女真本军而已。

    所以，王云金这次来着实是雄心勃勃，想要一个压倒性的胜利来给自己的军功簿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怎知沙通海给他来了个当头棒喝。

    明知事不可为，即便不顾一切伤亡损失，全军压上，还是能够攻下蓉城的，但是那样的战损率，尤其是女真本军受到重大损失后，其后果不是王云金能够承担的。

    所以他心中也想撤兵了，只是放不下脸面，战前下的所谓日落前陷落蓉城的命令成了一纸空谈，烈日朗的进言正好给了王云金一个台阶下。

    半夜无眠，王云金枯坐在金账中调息打坐，他所修功法过于至阳至刚，境界未曾大成之前，在月圆之夜，阴力最盛之时，必须运功对抗外界蓬勃兴盛的月阴之气，否则就会导致阳气冲顶，百会穴炸裂，立毙当场。

    不过这个月圆之夜并不专指阴历十五满月之时，只要月色全露，形成圆月之相，王云金这一夜就无法安眠了。

    夜最深沉之时，外面忽然传来四散的喧闹之声，王云金从入定中回过神来，双目甫一睁开，账中闪过两道火光，虽然只是稍瞬即逝，但已然惊动了守在外面的亲卫。

    金账外，围坐了二十一个人，各自镇守在确定好的点位上，恰好将金账团团围住，堵住了从外围攻击金账的任意一个死角，为首之人，正是日间那名紧紧策马跟随在王云金身后的强者。

    此人浑身铁甲包裹，看上去却比穿着单衣还要自如舒适，看来早已适应了铁甲的冷硬，拄着一把双手斩首重剑席地而坐，重剑剑面宽大，足可起到盾牌防御的作用。

    其余二十人，全部蒙面灰衣，如同二十座雕像深深掩映在夜色之中，若不悉心查探，根本无法察觉这里还有这样的二十个人。

    这二十一人原本在营地中喧哗声四起的初时，毫无反应，以其人功力来论，理应早就察觉，然而他们默然不动，仿佛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仍然坚守自己的岗位，对远处传来的逐渐响亮起来的喊杀声无动于衷。

    但一经感应到金账内的异常动静，就立即反应过来，从极静转为极动，只在刹那之间。

    尤其以铁甲强者为最，如同闪电般的迅疾，浑然不似身穿如此厚重的铁甲，其余二十人速度稍缓，但也火速反应过来，立刻完成出击准备，铁甲强者闪近了帐门，嘶哑道：“殿下，有何示下？”

    王云金微不可查地暗自点了点头，显然是对护卫们的迅疾反应感到满意，不过这也难怪，这二十一人都大有来历，且不说那名铁甲强者，二十名灰衣蒙面人乃是大金国第一强军，金账亲军的士兵。

    金账亲军全都是万中选一的勇士，平日里只驻守王都和金国王室祖庙，负责守卫完颜闵的安全，在王都以外的地方，几乎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本来以王云金的身份，并没有这等殊荣，须知就连这次南征大军统帅完颜宗毕的身边，都没有金帐亲军守卫，更何况他一个外姓之人。

    根本原因在于王云金的夫人，金国最受宠爱的王女完颜党真，为了其丈夫的安全，不顾自身正在进行中的修行，在完颜闵的寝宫外跪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求得完颜闵大发慈悲，不顾逾越礼制，派出了二十名金账亲军给王云金作护卫。

    而那铁甲强者更是来历神秘，乃是金国最大的底牌，完颜闵准备用来制霸中原最神秘的武器，“铁浮屠”的成员。

    其人不仅修为超卓，其身上所穿铁甲都乃万年寒铁所制，上面被萨满教的萨满们用符箓圣水加持过，防御力极强，更能化解各类法术的一部分威力。

    本来王云金的出发阵列中根本没有此人，但是在临出发前，由完颜党真的贴身侍女引来此人，当时只是介绍他姓“龙且”，王云金于是就恭敬地呼之为“龙且大人”。

    王云金听到铁甲人龙且的呼喊，当即回道：“小王无事，有劳龙且大人，还有各位勇士了！不知外面何事如此喧哗？”

    龙且应道：“禀殿下，元人降军企图哗变外逃，烈日朗大人正在进行镇压！”

    王云金眉宇微皱，心道：这些杀不尽的元蛮子，不过白天经此一败就胆气全失，幸亏从来就没有指望过他们。

    随即扬声道：“龙且大人，请帮小王传令，让烈日朗不要赶尽杀绝，至少留些做攻城先锋之用！”

    龙且哑声道：“末将领命！”

    烈日朗听了龙且传来的王云金的指示，微微苦笑了一下，他从龙且的话中听出了王云金的真实含义，王云金言下之意是让他大开杀戒，迅速将元人降军的哗变给镇压下来，不管死多少人，只要最后留下相当炮灰的数量就可以了。

    无论从大金国的长远局势，还是从眼下面临的攻城之战来说，烈日朗都不大想执行王云金的决定，但是，无奈现在眼前的局势已然非其所能控制了，想了又想，烈日朗终于下定了决心，对身边的一个衣饰明显和烈日朗身边将领不同的金国将军说道：“呼伦万骑，劳烦你出动本部军马吧！”

    这金国将军正是那一万女真本军的统领，万骑长呼伦雷，在金国作战序列中，只有女真本军的万人统带才有资格被称为“万骑长”，余者皆以万夫长相称。

    呼伦雷尽管看不上烈日朗手下兵马的战力，女真本军又隐隐高出金国其他常规作战部队一头，但是烈日朗毕竟是一军统帅，所以该摆的架子还是要搭出来，随声应道：“得令，烈日都伯！”

    都伯是金中对于一军统帅的尊称，从其称呼来看，呼伦雷在一众桀骜不驯，无法无天的女真本军万骑长中，尚且属于比较通晓世故的。

    女真本军在得到将令后，不到一刻已然完成了集结，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速度奇快，最主要的是，女真本军的士兵是和坐骑一起睡觉的，马圈外面就是女真本军的营帐。

    要知道，马圈的气味本身就不好闻，更不用说，在紧张激烈的战斗期间，连人都无法清洁身体，更不用说马匹了，何况就算有时间，也没有资源，宝贵的饮用水的惟一用途就是用来喝。

    所以女真本军的强悍之处轻松体现出来，能够在这样恶劣的环境周边安然入眠，可见其意志力和耐受能力有多么地强大。

    睡在马匹身边不仅让女真本军得到了超乎寻常的出兵速度，更在人马之间的朝夕相处中，进一步提升了人马合一的能力，对于女真本军来说，在战场上最靠得住莫过于自己的马匹了。

    严苛的军纪规章，造就了这金国第一强军！

    女真本军们倏忽之间就达到了骑速的最高点，面对金国最强军的骑军冲阵，叛乱的元人降军们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几个来回冲刺下来，叛军混乱的哗变逃生阵势就被搅了个稀巴烂，除了为首的几伙死硬分子被女真本军当场斩杀，更有很多被胁从的，或者单纯只是想逃跑的叛军们，被无辜卷入到沸腾的血海里，不想死也死了。

    同时死亡的，还有烈日朗手下的兵马，和叛军们阵列纠缠在一起的金国其他部族的军队，因为来不及撤出女真本军冲击的必经阵地，从而

    也被女真本军们无情斩杀，很多倒霉蛋甚至被踏为肉泥。

    尽管元人降军们殊死抵抗，但毕竟两者之间的实力c士气等差距太大，元人降军们拼死奋战后，给女真本军带来的损伤微乎其微，近千颗人头落地，不过换来了女真本军数人死亡，十数人受伤的战果，其对比之强烈，令人愕然。

    完成镇压的工作后，女真本军们看也不看死去的同袍，径直整队去休息了，而受伤的女真本军则自行用土法清理了下伤口，很快跟上了大部队，消失在夜色中。

    烈日朗暗骂了一句道：“一群疯子，对自己也是这么狠！”

    随后让手下帮忙将女真本军的尸体给收敛起来，和其余叛军的尸体一同处理。

    这场源自内部的叛乱结束后，烈日朗清点了下元人降军的数目，仅剩下五千余人，是原来数目的四分之一，看来夜间叛乱中，除了死在女真本军手下的，还有一部分元人降军趁乱逃了出去。

    不过这下烈日朗自然要小心应对了，收缴了元人降军的武器，将其营帐和其他金队错落分开，安排了数倍的夜间值守，忙完这一切，烈日朗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东边天空已然开始泛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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