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踏江追凶

    沙通海从廊桥杀到船上这几下，兔起鹞落，电光火石间就将商船的主导权操纵于手，船老大也是走惯江湖之人，纵然见过不少奇人异士，但像这样的高人还是头一回见。

    虽然有些战战兢兢，但还是很快就指挥手底下的船把式们完成了相应的工作。

    在沙通海至强武力的威胁下，船工们近乎以比平日里要快一倍的工作效率忙碌着，终于达成了沙通海的指示，暂时小命保住了。

    沙通海一掌印在了船老大身边的一块压舱青石上，用眼神警告他不要耍花样，走上甲板，让船工把船上的所有乘客全部聚拢起来，自己站到中间，心下的警惕仍然没有消退。

    船老大在沙通海走后，鼓足勇气触碰了一下沙通海刚才印过的青石，因为从外表来看，青石没有任何损伤。

    但就是船老大这么轻轻一点，顿时化作漫天的粉末飘飘洒洒地落下来，石沫形成的粉尘幕后，映衬出船老大那原本黝黑锃亮，现在因为惊恐变得惨白惨白的脸庞。

    船上的乘客本就不多，有些胆小的看到沙通海上了船之后的举动，甚至吓得失禁，堂堂七尺男儿胯下居然多了一丝水迹。

    有个不足周岁的小女孩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其母怎么抚慰仍然是啼哭不止，沙通海轻轻一眼瞥过去，小女孩顿时涨红了粉嫩的小脸蛋，脸蛋上还残留有刚才哭泣时的泪痕。

    甲板上因为堆满了货物，本来就没有多大的空间，现在舱里的乘客全部被驱赶出来，顿时显得更小了。

    被乘客和船工包围在中心的沙通海，丝毫不敢放松，因为心底的警兆仍然存在，还比较强烈。

    此时船已离岸数里，沙通海微微呼了一口气，下一刻却虎目圆睁，好似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之事。

    他竟然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踏着水波飞奔而来，月白色的僧袍随着江风迎风而舞，将其衬托得飘飘若仙，江面上不时卷起的浪花轻轻翻涌，却丝毫不能打湿来者的鞋袜。

    沙通海看得分明，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要知道，想要踏水而行，着实是非常艰难，并不是只要具备绝高的修为就可以做到的。

    这和尚能够做到这一点，高超的修为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必须具备对自身力道无比精妙的控制力，还有对水元力的通晓和熟知。

    地水风火，众所周知乃构筑世界的四大元力，地元厚重，水元变幻，风元轻灵，火元狂暴，水元是最难以捉摸不定的，轻柔时承载万物，暴躁时灭绝万物。

    这和尚能够踏水而行，可见其对于水元力的绝佳掌控力，在这茫茫大江上和一个修为高绝且精通水元力的宗师级高手对战，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杀道中人，以杀为道往无前，任是武帝道宗，也是一刀斩去，更何况这区区外门邪道！

    当即沙通海默运起极杀真意，一股霸绝天下的至强杀意顿时将心中的所有负面情绪尽数镇压，何谓畏惧，何谓担心，何谓犹豫，全部统统抛开，沙通海的心中只剩满腹的杀意！

    “全员向我靠拢，距离我一丈者，杀无赦！”冷酷如万年寒冰的话语从沙通海嘴里道出，汹涌豪烈的杀气将甲板上所有人都震慑得心神迷失。

    加之沙通海以十足武道真力喝出的声音，让所有闻言者如中敕令一般，乖乖地聚拢到沙通海身侧一丈范围内，以沙通海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杂乱却稠密的圆圈，再向外延展，则是堆积得整齐密布的大箱大箱的货物。

    圆真神目如电，早已将沙通海这通布置看在眼中，面上多了一丝凝重之色。

    脚下微微用力，趁着一朵浪花打来，借着这冲天而起的水元力，恍如神仙中人跃至半空，向着甲板缓缓落下。

    落下时衣袂蹁飞，浑身月白色僧袍不染一丝水迹，神情肃穆，双手合十，阵阵佛音涤荡心灵，沁人灵魂，光凭卖相，确非沙通海所能力敌。

    并且，在圆真阵阵诵经声中，竟然有好些乘客和船工的神色渐渐恢复清明，挣扎着欲要摆脱沙通海杀气的震慑，极大地牵扯了沙通海的精力。

    沙通海心知再这样被圆真高调下去，真的就不是九死一生了，而是十死无生，当即猛然啸叫一声，杀气在他的奋力驱动下，加大了输出力度，居然隐约显出实质，如同道道触角般连上在场众人的身体，一下子就让原本神智逐渐清醒的乘客和船工再次陷入到杀气的笼罩中。

    同时，横握刀柄，摆了一个战场惯见的姿势：血战八方式，可出招却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对着尚在半空中的圆真劈出了神来一刀。

    “沥血刀法第九式—百战沥血”，这正是出自控鹤都二人组身上的沧级中阶功法“沥血刀法”。

    回想当时控鹤都二人组被轰杀成粉，但在“九凤蹈海印”的全盘笼罩下，控鹤都二人组临死前就已然心志全盘失守，心防被极杀真意入侵，修炼的典籍功法顺利为沙通海所获。

    不过身负真杀皇极道的沙通海自然看不上控鹤都的制式心法，沧级中阶心法“断魂武决”，将之弃之一旁，但缺少攻击招数的沙通海对“沥血刀法”自然收入囊中。

    毕竟总不能遇到谁都放大招，一来真杀湮空印每式印决都消耗极大，杀人一千，自损八百，万一杀不了对方只能等死。

    现下虽然晋升三品，释放“蹈海印”尚能勉强支撑，但如果是最强杀招，杀道和武道的变异集合而成的奥义—“九凤蹈海印”，那就是去掉半条命了。

    上次在以九凤蹈海印轰杀控鹤都二人组后，只是借着九头雉鸡虚影的余势，机缘巧合之下，才放出那招群攻杀招“九凤羽刃暴”，况且那也只能大面积杀灭杂兵，遇到高手还是略微欠缺一些杀伤力。

    沥血刀法共分九式，充满了惨烈的战场杀气，身负真杀皇极道，又亲身经历过沙场血战的沙通海，不费多时就将其融会贯通，在其手中施展出来，更加是充斥着干戈猛士才具备的一往无前的杀意。

    当即一刀“百战沥血”，虽然无法直接伤害到圆真的身体，但是其身上的月白色僧袍不过是普通材料所做，自然无法阻挡百战沥血迸发射出的刀气。

    被切去了一片衣角，圆真再也无法维持其飞天圣僧的光辉形象，当时就疾速降下了身形，落在了甲板上。

    圆真面色平静道：“施主好毒辣的心机，竟然以这些手无寸铁的世俗中人为质，当真以为我佛门无霹雳降魔手段吗？”

    沙通海一见对方出言直奔主题，毫无掩饰之意，冷哼一声，怒道：“你这秃驴，追了你沙大爷几百里，还在这巧言令色，若然这些人有半点伤亡，少不得你要背上无边罪孽！”

    沙通海杀心圆融c心思通明，自然不会让对方在口舌上占得先机，须知知现在敌我力量悬殊，要用尽一切手段扰敌心防才能有一线生机，故而沙通海才倒打一耙，企图让对方心有所悸。

    圆真高颂佛号，目光坚定，沉声道：“施主此言差矣，施主身负无边杀念，贫僧此举只为感化施主，从而保全天下百姓，即便在场诸人不幸身故，但换来了全天下的安宁祥和，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可谓死得其所，重于泰山，比那些成日浑浑噩噩虚度一生之人又幸运不知多少，如此为天下计，更可入我婆娑净土，那时节才真正是修得正果，永生自在！”

    释教传播教义，往往要求诸弟子修习口识，在机锋辩才方面，圆真自然不是沙通海可以匹敌的，一番论战之下，圆真声音益发义正词严，充满了堂堂正正的降魔正法之音。

    沙通海沉吟半响，方道：“子非鱼安知道鱼之乐，你道他浑浑噩噩虚度一生，他倒来问你何苦如此辛劳碌碌无为，入婆娑净土对儿等来说是极乐享受，你又怎知他们愿意与否，尔等外道邪门，不知教化礼仪，只知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殊不知人心中的恶念又岂是说放下又放下的，最后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梦，只骗得那些蠢夫愚妇捐献身家性命，也不能换得来世逍遥啊！”

    圆真竟然被沙通海说的哑口无言，但随即脸上一阵坚毅，正色道：“任施主再是巧言狡辩，今番也要劝同施主随贫僧一同回龙象禅寺参详佛理，为了我释教大业，还请施主切勿抗拒，入我婆娑，共享极乐！”

    言至最后，已经用上了释教口识中最高深的言出法随之法，阵阵入晨钟暮鼓般振聋发訇的佛音，如水波荡漾波及开来，沙通海的杀气触角一旦碰及佛音传播的范围，立刻如冰雪消融般荡然无存，原本汹涌的杀气立即如长鲸吸水缩回到沙通海体内。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清越动人的声音响起，如珍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又让人如同得闻天籁：“大和尚，说不过别人就动手，还真是你们这些贼秃的风格呢！”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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