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携手佳人，和泪折残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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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携手佳人，和泪折残红
“老李，安排安排，今天小聚一下”某日，局领导们去乡镇吊唁回来之后，华锋给李林下达了指示。
这一次没有外人，李小鹏跟张文浩有幸上了领导们的桌子。
有张文浩在，李小鹏自然而然的当起了大爷，这端茶倒水的活计就由张文浩负责了。
“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吃东西总是堵得慌”席间，华锋端起面前自己的那份海参叹着气说到“眼看着好东西也不愿意吃，小鹏，我的这份你帮我消灭了它”
“好嘞”李小鹏笑呵呵的上前接过华锋手中的海参，好东西，没有谁不愿意多多享用的。
“华局长，您觉得哪个地方堵得慌”一直低调不语的张文浩突然说了话，这让几位副局长也是不明所以。
“就是这个地方”华锋指了指胸口稍微往下一点的地方“唉，这地方就像是卡了一个东西，食物到了这里就下不去了”
“贲门”张文浩脱口而出。
“贲门，什么贲门？”众人皆是一愣，华锋的注意力更是全都集中过来，毕竟，这是关乎他的事情。
“贲门是食管跟胃连接的部分”张文浩随便解释了一句“也算是消化系统的一部分吧！华局长，您是不是觉得有时候胸骨后面挺疼的，而且有时会有恶心呕吐的情况发生，还有就是食欲不振，感觉吃进去的食物吞咽困难，或是感觉总也咽不完？”
“对对，就是这样”华锋的眼中露出精光“小张，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这地方折腾了我好长时间了”
“估计是贲门处有炎症，我觉得华局长应该去检查一下，有问题早治疗，没问题吃点消炎药”张文浩努力把自己的语气放的很轻松，心下却是一紧，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当时，他的症状跟华局长现在的症状几乎是一样的。
“哦，是这样啊”华锋本来还揪着的心放宽了不少“小鹏，一会随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嗯”抓过一张餐巾纸擦了一下油乎乎的嘴，李小鹏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一把手的胃口不佳，其余的几人也不敢太尽兴，草草了吃了几口饭，众人便返回了房管局，华锋没有上楼，直接联系好相好的朋友去了县医院。
待到其余的几位副局长下了车，何丽娜叫住张文浩：“小张，刚才是怎么回事？”
对于刚才的事情，别人或许不放在心上，何丽娜却是留了一个心眼，这是张文浩第一次反常，以往，只要是在一张桌子上，张文浩从来没有说过话，大部分情况就是端茶倒酒，然后闷头吃饭，像今天这样主动说话还是第一次，这里面肯定有事。
“何局长，对不起，我一时口快，给您丢人了”张文浩以为何丽娜是在怪他刚才多嘴，赶紧出言承认错误。
“我不是说这个”何丽娜摆手制止了张文浩下面的话“华局长的身体是怎么个情况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女人的心到底是细腻的，张文浩不得不佩服这一点。
“何局长，我”张文浩在考虑应不应该说实话，这样的事情，如果在自己的口中传出去，那后果是不敢想象的，是真的还好，如果不是真的，那自己就有造谣生事的嫌疑，造一把手的谣，生一把手的事，这可是官场中的大忌，张文浩可不想犯这个忌讳。
“怎么，你不相信我？”何丽娜的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
“不，不是”张文浩连连摆手，他怎么会不相信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呢，只是，这件事实在是事关重大“何局长，我的何姐姐，如果我真的告诉你，你可不能把我给卖了啊！”
带了点调侃的味道，张文浩笑着对何丽娜说到。
“不相信我就算了”何丽娜佯装怒道，作势要下车。
“别，别，我说还不行吗？”张文浩苦笑一声，唉，女人天生就有资本，怪不得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连英雄都过不去的坎，自己这个寻常人更过不去了。
“我怀疑华局长是贲门癌”张文浩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凭什么这么说”何丽娜也是心中一紧，虽然料想到肯定是不好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到了这个地步“你要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说出来是要惹祸的”
“我就说吧，我不说你非要说，说了你还要恐吓我”张文浩现在倒是放开了，反正话已经说了，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再收回来是不可能了。
“你有什么根据？”何丽娜也觉得自己有点太不近人情了，语气放缓了许多。
“我爷爷就是因为贲门癌去世的”提到自己的爷爷，张文浩的心情一下子跌落下来“华局长现在的表现跟我爷爷当年的表现很相似，也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所以，我怀疑”
“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伤心事”何丽娜觉察出了张文浩话中的落寞“但是，你要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要对外人讲”
一把手得了癌症，这是一件大事，搞不好，房管局就要变天，如果现在就传出去，保不准就会造员恐慌，虽说房管局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只能，但是，作为一个事业单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维稳，国不可一日无君说的就是这个理。
两人设想的倒是不错，只是没有想到，华局长得了贲门癌的消息在不久之后就传遍了房管局的各个角落，甚至，就连那些离退休人员都得到了消息。
当然，这个消息绝对不是出自张文浩之口，因为他知道传遍这个消息会带来什么后果，当然，也更不会出自何丽娜之口，因为，何丽娜的觉悟还是很高的，知道什么事情应该传，什么事情不能传。
传播消息的源头很好找，那就是跟随华锋去医院检查的李小鹏，处于一种信任，再加上有些跑腿的活需要李小鹏去做，在检查的时候华锋并没有避讳李小鹏，也正是因为这样，李小鹏才知道了第一手信息。
癌症！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眼，在得知华锋有可能得了癌症之后，李小鹏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离得华锋远远地。
得知自己有可能是癌症之后，华锋并没有像别人一样恐慌，身边有不少这样的例子，接触的多了，华锋知道，这心情是影响病情最重要的因素，最可怕的不是病魔，而是人的心智，如果人自己率先挺不住了，那病魔就会风卷残云一样把你吞噬掉，如果你在意志上能坚定一点，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不过，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没有人不怕死，像那样亡命之徒说什么拿生命当儿戏那是假的，不信你拿把枪顶着他的脑门，估计他也会吓得尿裤子。
“你最好去省城医院确诊一下，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华锋在医院的朋友一脸凝重的说道“县医院的医疗条件毕竟有限，也有可能是误诊也说不定呢！”
说是这样说，华锋在他的眼里分明看到了怜悯，这种眼神，也只有看待无可救药的人的时候才会有的。
“兄弟，给老哥说句实话，我现在是早期还是中期，或者说已经到了晚期”华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看在别人眼里却是比哭还难看。
“这个”对方犹豫了一下“目前以我们县医院的水平还看不出来，最好去上级医院检查一下，这个病也不是别人说的什么绝症之类的，只要处理得当，还是没有问题的”
华锋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从对方的话中已经听出人家这是在宽慰自己“谢谢兄弟了，我这就去检查一下”
华锋努力让自己的话说的很平静，但是那踉跄的脚步却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走出门诊部的大楼，华锋第一次感觉这阳光是这么的好，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只知道它晒人热的厉害，却忘记了人离开它是活不下去的。
“小鹏，在哪呢？”华锋掏出手机给李小鹏打了电话。
“华局，我在老家呢，家里出了点事，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去”李小鹏的话说的华锋一愣：这是自己的专职司机，家里有事竟然把自己扔下自己走了？
不过，华锋很快明白过来，想来这个李小鹏已经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在别人眼里，得了癌症就等于跟死亡画上了等号，这小子现在就开始跟自己脱离关系了。
一阵胸闷袭来，华锋气的浑身打起了哆嗦，当初刚跟自己当司机的，表现的跟个孙子似的，现在一听说自己得了癌症，立马就变了嘴脸，真是世态炎凉啊！
“老李，我在县医院，安排一辆车子过来接我”好不容易平复下了自己的心情，华锋给李林打了电话。
“华局长，车子这会都出去了”关于华锋得了癌症的话早已经经李小鹏额口传遍了房管局的各个角落，李林也早已经把华锋划归到了死人的行列，现在，谁还愿意去接一个死人？李林可不想得罪那几个开车的，毕竟，他自己有许多私活还指望着他们呢！
“都出去了？”华锋皱了皱眉头，心中彻底明白了，看来，自己这个事实中的局长他们已经不看在眼里了。
“小鹏不是一直跟着您吗？”李林的话现在听在华锋耳朵里全是讽刺的意味，不过，李林终究具有着办公室主任的圆滑，看了看正在办公室看手机的张文浩，李林改变了应有的策略：“华局长，小张回来了，要不让他过去接您？”
“嗯”华锋气呼呼的挂掉电话，把手中的手机啪的一下扔到了地上：你们这帮混蛋。骂了一句，怒气是消了不少，只是这胸口处的痛感却是更加的强了，不管什么病，这生气是最大的杀手。
这一会儿，华锋觉得阳光不像刚才那样好了，似乎跟自己作对似的，晒到人身上火辣辣的：妈的，不是已经立秋了吗？这太阳怎么还这么毒辣？
“哟，华局！”
一个声音在不远处传来。
“啊，是卢局”华锋笑着伸出了手往前走了两步“你这是忙什么呢？”
“没事，找人办了点事，华局这是”说话的是财政局的局长卢勇，跟华锋也算是老熟人了。
“哦，一样，也是办了点事，司机去给我办点事，我等他一会”华锋笑呵呵的说道，心中虽然悲愤，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再怎么着也不能让对方看扁了自己。
“让我的车送你”卢勇这话到没有半点做作的心理，他跟华锋是老关系了，平日里走动的也比较近。
“不用了，我的车子马上就到了”华锋笑着摆了摆手，虽然对方是真心真意的，但你也不能坐人家的车子，干一把手的，谁人没有个什么的，你知道人家到底有没有急事去办啊！
“那我先走了”见华锋执意不肯，卢勇也没有再坚持，钻进自己的车子一溜烟离开了。
“卢局，我听说华局长得了癌症”给卢勇开车的司机暗自庆幸，幸亏华锋没有接受自己老板的邀请。
“听谁说的？”卢勇面色一紧，这个司机平日里嘴巴挺严的，这也是自己用他的原因之一，像今天这样的道听途说还是第一次。
“小李子说的，这家伙刚才还在这里，一听说他老板得了癌症，自己开车就窜了。”司机的话让卢勇心中很不是滋味，刚才华锋摔手机的动作他看在眼里，再联想到现在司机的话，忍不住暗叹一声世态炎凉，这年头，你手中有权了，别人就会像苍蝇一样嗡嗡的围着你转，一旦你要陨落，那就成了一个定时炸弹，不管是谁，都不想抱在手里。
“走吧！”卢勇的心情一下子黯淡下来，人都是喜欢联想的，他忍不住把华锋的事情安插到了自己的身上：如果是自己得了这样的病，那现在围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会不会也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自己？在自己面前孙子一样的司机会不会也像华锋的司机一样把自己扔在这他自己跑路？
本来对司机的印象还不错，这么一想，卢勇陡然间就觉得前面的这个小伙子厌恶的很，心中更是敲定，以后凡事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不能以为这些人真的就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现在为自己的马首是瞻，倒戈的时候给自己打击最大的肯定也是他们。
给卢勇开车的这个司机做梦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么简短的几句话，本来无心的他却给自己造了一个魔障，在卢勇的心里，他本来属于亲信一派，这样一来却被无情的划入了狼子野心之列。
“哟，房管局还真有人过来接华局呢！”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司机又忍不住来了一句。
“开你的车”卢勇不软不硬的来了一句，吓得司机打了一个激灵，敢情老板这是不高兴了。
卢勇扭头看了一眼，看到刚刚过去的那辆帕萨特停在了华锋的面前，心中的那颗心轻松了不少，看来，这年头还是有有良心的。
来接华锋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文浩，在接到李林的命令之后，张文浩又跟何丽娜请示了一下，李林是自己的主管不假，但是自己是何丽娜的专职，万一领导用车怎么办？这样的事情可是有活生生的例子的，对面电业局的那个哥们，就是因为听从办公室主任的安排，在没有跟领导打招呼的情况下出了一趟车，导致领导耽误了一件事，一直到现在，这哥们都还在门岗上
看大门呢，从一把手的司机到看大门的，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当然，张文浩知道何丽娜绝对不会这样对自己，但是，最起码的礼节自己还是必须要遵守的。
“何局，李主任安排我去接一下华局长，您现在出去吗？”张文浩来到何丽娜的办公室。
“李小鹏呢？”何丽娜随口问道，作为一把手的司机，那是应该做到时刻候命的，怎么可能把领导扔到外面呢？！
“我也不知道”张文浩也有些纳闷，这李小鹏是陪着华局长去的县医院，这华局长怎么可能还没有车了呢？
“如果华局长真得了癌症你不害怕？”天知道为什么在张文浩就要离开的时候何丽娜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这病应该不传染吧？！”张文浩一脸的狐疑，不明白何丽娜问什么要这个，难道她不希望自己用这辆车子去接华局长“如果您用车的话我跟李主任说一声不过去了”
“没事，我不用车，你去吧，如果华局长需要出门的话你跟他去就行了”何丽娜摆了摆手，重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桌子上的文件上，土地估价师的考试就快要到了，何丽娜决定今年把这个证拿下。
“那我去了”张文浩心中忐忑的很，关上门之后，心中忍不住骂了李林一句：妈的，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如果何局长对自己有了看法，那可如何是好？
但是，既然应了这个活，那就得去做，纵然心中一百个不乐意，张文浩还是驱车来到了县医院华锋的跟前。
“华局长”张文浩稳稳地把车子停在华锋的跟前，刚才的阴霾也是一扫而光，不带情绪出车，是张文浩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也是这个良好的习惯才铸就了他在近十年的行车生涯中无一例行车事故。
“小张啊”无形之中，华锋的架子没有了，探手拉开车门坐进去“你现在有空吗？咱去趟省城”
华锋这说话的口气让张文浩还有些不适应，领导一般都是用命令的语气，尤其是一把手，而现在，华锋对自己竟然用了商量的语气，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领导叫你出车，你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说有事啊！
答了一声没事，张文浩发动车子向高速路口方向驶去。
“拿你手机过来我打个电话”车子刚刚出了县城，华锋猛然想到一件事。
“哦”张文浩不明所以，忙拿过自己的手机递给后排座上的华锋。
“姜科长，给我的卡上打上五万块钱”华锋拨出一个电话，这一回，用的不是商量的语气。
“华局长，这个，我”电话那边稍微有些犹豫，毕竟，华锋得了癌症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房管局的大小角落，在某些人看来，这房管局的天近期就要变了，作为财务科长，姜蜜更是小心谨慎，这钱打过去容易，也就是点几下鼠标的事，可是，钱是打过去了，这华锋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那这账怎么入？
挪用公款，这可不是儿戏啊！
姜蜜的犹豫激起了华锋不理智的怒气：“姜蜜，不要忘记了，我一天不死，这齐平县房管局还是我说了算，这法人代表还是我”
以往每次出门都是一个电话就搞定的事情，现如今，却非要拿出自己的霸气来才能搞定，无形之中，华锋的士气消退了不少，以往，人家尊重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中的权力，一旦权力这二字离自己而去，在他们眼里，自己就什么也不是了。
想到这些，再看看前面专心致志开车的张文浩，华锋的歉疚之情一下子涌上了心头，自己以前那么对人家，关键时刻，却是人家冲锋在前，那些说的比唱的好听的主早已经躲闪的远远地了。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华锋刚想说点什么，张文浩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陡然间响了起来。
“华局长，我接个电话”张文浩充满歉意的对后面的华锋说道，仿佛接这个电话就等于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似的。
的确，给领导人开车，有许多平日里认为不错的习惯都应该要改一改，张文浩现在都有些后悔没有把手机调到静音上了。
张文浩跟别人不同，以李小鹏为首的那些人，在得知华锋有可能得了癌症之后一个个躲闪的远远地，那是因为他们看重的是华锋手中的权力，而张文浩没有躲闪那是因为看重的是华锋这个人，虽然以前曾经有过芥蒂，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现在他又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从哪方面讲，张文浩都找不到需要躲闪的理由。
听了张文浩的话，华锋明显一愣，李小鹏可没有这个习惯，以往，只要是他的手机响起，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正在闭目养神，保准会顺手接起来，虽然不至于满嘴跑火车，但是总会跟对方调侃几句的。
“接吧！接吧！”华锋笑着摆了摆手。
唉，人真的很容易改变，在经历了李林姜蜜等人对自己的冷漠之后，华锋待人接物也变得随和起来。
“喂”得到允许，张文浩把电话接了起来。
“文浩，呜呜呜，文浩，你在哪里？”电话刚刚接通，一个哭声在里面传来。
张文哈轻皱了一下眉头，把电话稍稍离开了耳朵一点：“我开车呢，你有事吗？”
“他们说，他们说我爸得了癌症，我现在，我现在联系不到我爸爸了，你说怎么办啊，呜呜呜”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华佳怡。
身为房管局的一员，华佳怡也知晓了父亲有可能得了癌症的消息，第一时间，她就拨打了父亲的电话，没想到正好赶上华锋把手机扔了出去，联系不上父亲，华佳怡又找到了李小鹏，没想到，现在的李小鹏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李小鹏，见了华佳怡，李小鹏眼皮都不带撩一下的“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连华佳怡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找上张文浩，充其量，两人说过几次话，张文浩当了两回救美的英雄，若论深交，那是怎么也谈不上的，但就是这个，华佳怡的脑海里还是出现了张文浩的身影。
“我跟华局长在一块呢，要不我把电话给华局长”不待华佳怡有所反应，张文浩把手机递给了坐在后面的华锋。
“回局里接上佳怡”不知道两父女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华锋挂断电话电话后给张文浩下了这么一个指令。
高速路口就在眼前，张文浩却还是按照华锋的意思掉头向局里驶去，远远地，就看见华佳怡站在大门口张望，车子稳稳地停在华佳怡身边，张文浩摁下车窗“上车”
“爸”上车后，华佳怡一头栽进华锋的怀里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拍拍女儿的后背，想想在不久的将来女儿就要一个人生活了，华锋眼中也忍住渗出了亮晶晶的东西“我这不是没事吗？你随我一起去省城检查一下，回来后正好堵住他们的嘴”
“爸”华佳怡又抽噎了好长时间，这才止住了泪水。
唉，女人真的是水做的，你哭有什么用啊，如果哭能把病治好，那就不要成立医院了。在后视镜里看看华佳怡那梨花带雨的面容，张文浩忍不住在心中念叨。
齐平县局里省城很近，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张文浩三人便出现在省城的医院里，只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心灰意冷。
“你们也别等了，就算是现在挂上号也看不了，也不看看几点了，明天再说吧！”接连转了几家省级医院，得到的都是这样的结论。
看病难，已经不再是遥远的事情，哪怕你是一个县里的科局长，来到这省里面一样是风中一粟，看着华锋父女失望的眼神，一旁的张文浩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做点什么。
“文浩，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再说吧！”华锋有气无力的说到，刚才，他跟着跑上跑下的转了一大圈，怎么说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又不经常运动，这身体到底是比不上年轻人了，最重要的，现在，他失望的很，本以为来了就能轻松的看上病，没想到，连个号都挂不上。
“好吧！”虽然心中有了打算，张文浩并没有说出来，成不了的事情，张文浩不想到处张扬。
就近找了一家宾馆，张文浩上前定了两个标间。
“华局长，你先上去休息一下，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张文浩把房卡递给华锋父女。
“去吧！”华锋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看着华锋父女进了房间，张文浩跑到车上拿过手机翻找起了电话。
“荣司令，您好，我是齐平县的张文浩”电话接通，张文浩率先报上名号，只是，对方说出的话却让张文浩的心凉了半截。
“你好，我是荣司令的参谋秘书小王，荣司令正在开会，请您稍等一下”对方的话说的倒是挺客气的，只是，张文浩听起来却不是很舒服。
“我找荣司令有点急事，能不能麻烦你通告一下”张文浩皱了皱眉头，华锋的焦虑，华佳怡的担心他都看在眼里。
“这个”对方犹豫了一下“荣司令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
“我这里是人命关天的事”张文浩有点恼火，这年头，就是会议太多，这领导们都有一个通病，有事没事的就喜欢开个会做个指示，仿佛不开这个会大家就不知道他是领导。
“好吧，那您稍等一下”对方不敢再迟疑，能打这个手机号的人本来就不可能是普通人，再加上对方说是人命关天的事，小王就更不敢耽搁了，赶紧跑进会议室在容百川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齐平县的张文浩？人命关天的事？
容百川皱了皱眉头，这小子不找是不找，这一来还就是大事呢！
不爽归不爽，容百川还是起身离开了会议室，在这里，他就是爷，他有事离开，谁也不敢说办个‘不’字，虽然他正在讲话中。
“文浩，是我，容百川”拿过手机，容百川照着刚才的电话回拨了过去，一旁的小王更是连连咋舌，暗自庆幸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如果真耽误了对方的事，看来自己这参谋秘书也算是干到头了。
“荣司令，我有事想麻烦您一下”求人办事，张文浩的姿态放得很低。
“说吧！”容百川把剑眉一扬，暗自踌躇这张文浩会给自己出什么难题，上次自己想把他调到省城来他都拒绝了，容百川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困难的事情。
“是这样的”张文浩把想要对方帮的忙讲了一下，讲完之后，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是看病这点事，在人家眼里想来就是芝麻大点的事，如果因为这耽误了人家的正事，那可真是有点不大好。
“呵呵，就为这啊？”在得知是什么事情之后，容百川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他眼里，这实在不是什么事，毕竟，级别在这里摆着呢，又身处特殊部门，已经到了配备保健医生的级别了，再说了，部队上又有自己单独的医院，想要安排这么点事，那更是易如反掌了，医院里，本来就有这样机动的人员为的就是能够及时为领导们诊治“你在哪？我安排人过去找你”
“我在xx路的xx宾馆”张文浩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对方既然答应了自己，想来肯定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的，怎么也得安排一个专家什么的吧？只是，张文浩做梦也没有想到，容百川给他安排的，远不是专家这么简单。
“小王，你去xx路xx宾馆找一个叫张文浩的人，这是他的电话”容百川随手在便签上写了一个名字跟电话“带上他去省军区总医院找一下胡院长，让他尽量给张文浩行方便”
“是，我这就去”秘书小王不敢怠慢，接过容百川的字条仔细放进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
“对了，文浩是我母亲的干儿子”待到小王就要出门的时候，容百川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秘书，是最能领会领导意图的了，容百川这么一说，小王马上明白了，本来就不想敷衍了事的他更是带了一百个心想要把这件事办好，荣司令的干弟弟啊，他的事如果不好好办，你还想好好办谁的事？
“你好，我是荣司令的秘书小王，您叫我小王就行”见面之后，小王很是一愣，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人了呢，对方这也太年轻了点，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就他，荣司令的干弟弟？想归想，面子上小王可是表现的恭恭敬敬的，不恭敬不行啊，人家身份在那里摆着呢！
“王参谋，你好，给你添麻烦了。”张文浩不敢托大，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搪，领导身边人都是有小脾气的，自己还是注意一点的好，最重要的，自己现在还需要人家给办事呢！
“哪里，哪里，为领导分忧是咱分内的事”瞧人家小王这嘴，说出的话还带有一定的高度。
“华局长，我找朋友介绍了一家医院，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到房间找到华锋，发现父女两人正坐在那里闷闷不乐。
唉，搁谁遇上这样的事情也乐不起啊！
“你朋友给找了一家医院？找了一家什么医院”华锋狐疑的问到，同时也不怎么有兴趣，张文浩一个司机，能有什么重要的朋友？
“省军区总医院”张文浩不卑不亢的说到“我有朋友正好在一个领导身边工作，就找他帮了一个忙”
“爸，要不我们去看看吧！”不待华锋有所表示，华佳怡率先开口，如果再找不到医生，华佳怡就要崩溃了。
“好吧！”华锋应了下来，却是里面应付的成分居多。
待到出门看到了那辆军车，华锋的心中却是一凛，这不单单是车子好不好的问题，而是那车牌，实在是有些太牛叉！
壬k：10001
看到这车牌，华锋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对部队内部的事情知晓的不是很多，但是这车牌那是很显眼的事情，001，那肯定就是一把手的，就像自己，虽然只是一个科局的局长，坐的车子尾号不也是1吗？
“小张，你这朋友是干什么的？”华锋把张文浩拉到一边小声问到。
“哦，好像是一个什么领导的秘书吧？！”张文浩含糊不清的回答到，他可不想把真事情告诉华锋，万一容百川安排的很一般，那岂不是砸了省军区司令员这个招牌？连带着自己也很没面子，现在，自己只说朋友是领导的秘书，就算是安排的寒碜一点，那也能说得过去，一个跟班的，你还想怎么着？
“要不都坐这辆车吧！”秘书小王指了指自己带来的容百川的那辆车子“省城容易堵车”
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只是‘容易堵车’这四个字，就足以说明了很多问题。
张文浩的车子在齐平县或许还算是牛叉一点，毕竟是政府单位的，但是在这省城，那可就是八仙桌上的老九——挨不上号了。
但是，容百川的这辆车子不同，先不说这车牌号怎么样，单单是军车这一条就有很多便利条件，遇到堵车什么的，你逆行一下，或是偶尔闯个红灯，交警一般不会理会你，他们也明白，跟部队上的人较劲是占不到理的，单单交警不搭理你这么一条，对开车的来说就是天大的荣耀了。
华锋等人自是不推辞，一行五人坐车直奔省军区医院而去，果然，这辆车在省城不敢说畅通无阻那也是差不多的，再加上司机的技术比较过硬，七拐八拐之下，车子便停到了省军区医院门诊楼前。
华锋几人刚下车子，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便迎了上来：“王秘书，胡院长正在楼上等你”
“一起上去吧”在来人的带领下，几人乘电梯上了九楼。
唉，看来这部队的领导也是不能免俗啊，张文浩心中暗叹了一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是高楼，主要领导的办公场所肯定在九楼的第五个房间，说白了，就是暗含九五之尊一说。
果不其然，众人走出电梯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戴眼睛穿白大褂的人正在五房间的门口等着呢：“王秘书，你可是让我好等啊，哈哈”
“胡院长，给您添麻烦了”王秘书赶紧上前一步应了上去，顺便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文浩，这是医院的胡院长”王秘书把胡德奎介绍给华锋等人。
“咱里面说！”胡德奎也是看人下药的角，在听说张文浩是容百川的干弟弟之后，热情比之刚才更是加大了好几分。
进到胡院长的办公室，华锋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自己的办公室跟人家的办公室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光是人家这间会议室，就能比得上自己全部办公室大小了，更不要说里面的那些摆设了，华锋也是茶道中人，众人落座之后，华锋瞄一眼茶几上的那套茶具，就对胡院长的生活做出了一个结论：对方真是太会享受了，就是面前摆着的这套茶具，自己虽然是房管局的一把手，也只能看看，却并不敢购买，更不要说享用了，没想到，人家胡院长却是直接拿出来供大家享用，怪不得人家都说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本来还以为自己过的是小资生活，现在跟人家一比，自己顶多也就是贫下中农。
因为知道自己的病情，华锋并没有用人家的茶杯喝水，也算是积点功德吧！
知道华锋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落座之后，张文浩便把来意说明了。
“这个没问题，我给你找咱这里最好的专家”胡院长这个能力还是有的，而说不说就答应下来。
“佳怡，我的手机摔坏了，没有手机很不方便，你出去帮我买一个”就在胡院长要带几人去检查的时候，华锋突然拉过华佳怡说了这么一句“小张，你陪佳怡一块去吧，这近处应该有卖的。”
“爸，等完事了再去买不行吗？”华佳怡皱了皱眉头，张文浩也很是疑惑，不知道华锋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去买手机。
到底是跟着大领导的，王秘书一下子明白过来“正好我知道这附近就有一个手机商场，要不要我带你们去？”
“有劳王秘书了”华锋投过感激的眼神。
听到这里，张文浩也明白过来，华锋不希望华佳怡在身边，这是再想办法支开她呢！
“我们两个过去就行了，王秘书帮忙在这边看着点吧！”张文浩的话一锤定音，等于给这件事下了结论，王秘书现在就是为他的马首是瞻，张文浩的话他自是无条件服从的。
华佳怡还是有些不情愿，却是拗不过父亲，只要跟在张文浩后面下楼向手机商场走去。
“我爸爸会不会死？”华佳怡冷不丁的一句话把张文浩吓了一跳。
“别瞎想，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张文浩宽慰道“你也看见了，我这朋友给我找的是一把手院长，就算是华局长真有病，他们也会想办法治好的，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什么病治不了啊，就算是治不了，也能延长生命期的”
“你不用骗我了”华佳怡摇了摇头“父亲让我出来买手机是假，主要原因是不想我看到他难受的样子，他的脸都变色了，现在一定难受的很”说到这里，华佳怡的眼泪又下来了“我要给爸爸买最好的手机”
唉，张文浩暗自叹口气，自己还是低估华佳怡的智商了，这么聪明的父亲，怎么会生出笨女儿来呢？
“您好，欢迎光临”手机商场迎宾脸上灿烂的笑容跟华佳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前者的实力并不比华佳怡强，但是现在的状态确实比华佳怡好的多，尤其是在华佳怡说了“我要买这里最好的手机，你带我去买”这句话后，前者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在她看来，肯定是小两口吵架了，然后女的要买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犒劳一下自己，顺便收拾一下男的，要不怎么这女的脸上梨花带雨的呢！
只是，这男的看上去好像并不悲伤啊，虽然穿的不怎么样，难不成是官二代或是富二代？这点钱压根就没看在眼里？
想到这里，女迎宾又有点可怜华佳怡了：虽然你比我长得漂亮，但是你不一定就比我幸福，看你身边这个男的，怕是心里压根就没你的位置，想来也就是为了玩玩，哼，还是咱家里那位，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他不敢撵鸡，她想的倒是挺美好的，殊不知，她男朋友现在正在一个妓女的肚皮上耕耘着呢，在家里没有自尊，总得找一个能找到自尊的地方不是，对男人来说，想找自尊，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小妹，只要是你有老人头，你的自尊就大大的，想怎么折腾都行，不管是67式还是68式，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当然，这一切女迎宾并不知情，如果知道，她的笑容也不会这么灿烂了，笑盈盈的把他们领到一个柜台前：“把我们这里最好的手机拿给这位美女看一看”
“不用看了，就是这个了，拿一个黑色的，刷卡”华佳怡的利索劲把迎宾女跟柜台后面的服务员吓了一跳，这样的顾客她们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看货，直接刷卡，这人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见两人是迟迟没有反应，华佳怡皱起了眉头。
“没问题，没问题”迎宾女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这人也不问价钱，这次自己看来能提成不少了。
华佳怡面无表情看着两人忙活，末了又加了一句：“给我办一张卡，要现有的最好的号，先冲上一千元的花费”
张文浩在一边连连咋舌，心中更是疼的跟割肉似的，手机好几千，再加上一千元的花费，这前前后后算起来都顶自己小半年的工资了，只是不知道，华锋还有机会打完这以前多远的花费吗？
当然，这些话张文浩只敢在心里说说，真要是拿到了桌面上来，那华佳怡还不跟自己拼命啊？！
眼看着华佳怡拿出银行卡交给服务员，张文浩有一股想要冲上去要回来的冲动，心中暗暗说到：如果有人能给自己冲上一千元的花费还多好！
梦想没有成真，却是等来了一个电话。
“李主任，你好”张文浩把电话接了起来。
“文浩啊，你现在还跟华局长在一起吗？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李林在电话那头急切的问到。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张文浩老老实实的回答，看样子华局长是要住院，谁敢保证他什么时候能回去？
“那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记得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李林失望的叮嘱道。
“知道了”张文浩刚刚想把手机塞进兜里，铃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一名副局长打来的，同样也是问华局长什么时候能回去。
张文浩同样用了不知道来回应，对方也跟李林叮嘱的一样，让回去后在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让张文浩很郁闷的是，从这一刻起，他的手机似乎成了局长热线，房管局中层以上的领导，除了何丽娜之外，无一例外的都打来了电话，而且电话内容还出奇的一致。
拿着有些烫手的手机，张文浩有一股想要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当然，也仅仅限于冲动，人家华锋把手机扔了女儿能给他买新的，而且还是几千元的，自己要是把手机扔了，那就得搭进去一个月的工资，张文浩还没有慷慨到这个地步。
所以，他只能不厌其烦的接了一个又一个电话，直到从商场进了医院的大门，张文浩的手机还贴在耳朵上。
“文浩”刚刚走到电梯口，张文浩被人拽到了一边。
“王秘书，检查的怎么样？”张文浩把手机强行关掉，看向一脸慌张的王秘书。
“你的那个领导凶多吉少啊，人家说了，让回家准备准备”王秘书看了看不远处的华佳怡，凑在张文浩耳边小声说道。
“什么？”张文浩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当初爷爷做了手术之后活了近四年，虽然华锋表现的比较严重，但怎么也应该能撑上几个月吧？“你说他们是不是看错了？”
张文浩有些不相信的说到，自己也明白这样的几率很小很小。
“胡院长找医院最好的专家大夫给看的，为了防止误诊，特意找了几名大夫一起会的诊”王秘书话中带着少许的不高兴，以为张文浩在怪自己没有尽心。
“王秘书，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张文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知道华锋肯定病的不轻，只是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要回家做准备的地步了。
“唉，这个病就是这样，我认识的一个，从查出来到过去，总共也就三天的时间，我看你领导的心态还不错，估计能多撑几天”王秘书这时候也知道张文浩刚才的话的确是无心之举了。
张文浩扭头看向华佳怡，却见后者平静的很。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天知道为什么，张文浩会猛然想到这句话，不过，他感觉华佳怡的平静太不可思议了，王秘书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张文浩特意留意了华佳怡，发现她是竖起耳朵听两人谈话的，哪怕是听不到，见这么神神秘秘的也肯定料想到了什么，可是，她为什么会表现的这么平静。
“佳怡，华局长他没什么事的，可能需要住院治疗几天”张文浩走到华佳怡的身边“胡院长已经安排好病房了，咱上去看看吧！”
“我爸爸是不是不行了”华佳怡很平静的说道。
“没事，可能就是炎症”张文浩努力让自己的话说的很轻松。
“不用骗我了，我爸爸是贲门癌的症状，我刚才已经上网查过了”华佳怡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张文浩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社会的发展了，现在，网络无处不在，想要隐瞒一件事几乎不可能，真不知道对某些人来说这是利还是弊。
“佳怡，人都要经历这一关的，你还年轻”张文浩不知道该怎么规劝华佳怡，想要说些节哀顺变的话却发现似乎还为时过早，想要说些其他安慰的话，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跟华佳怡的关系还没有到亲密无间的地步，更不可能用自己的怀抱给予对方以温暖。
“不用说了，我没事，更不会做傻事的”华佳怡抹一下眼角的泪水“我想去爸爸的病房看看”
“我陪你上去”张文浩接过华佳怡手中的包，只是随手之举，却让华佳怡感动不已，经历了父亲的事，她发现了人情冷漠，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也只有张文浩还守在父亲的身边，这已经不可能是拍不拍马屁的问题了，而是展现出了一个人的人品。
父亲安好的时候，李小鹏孙子一样的跑前跑后，一听说父亲得了癌症，跑的比兔子还快，其心叵测，居心可鉴。
“华局长”见到华锋的时候，张文浩都忍不住想要落泪，这才多大一会，感觉华锋像是苍老了十几岁，本来才四十多岁的他看上去像是六七十岁的人。
“小张回来了，佳怡，过来”华锋拍了拍床头。
“文浩，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刚刚开完会，需要我过去吗？”这时，容百川的电话打了过来。
“没事，谢谢您荣司令”张文浩走出病房接电话，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容百川会下这么大的本钱，这间病房，明显就是高干才能住的，想当年自己跟着首长开车的时候，首长有病住院也没有这条件，那可是实权部门的正师级干部啊，再看这间病房，比当年那病房可是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让你领导安心住几天吧，你最好通知他家里人，做好准备吧！”容百川的话里也写满了沧桑，刚才小王已经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跟他讲了，想想华锋才四十多岁。
“这次的事情麻烦您了“张文浩发自内心感激容百川，他没有想到对方对自己的事情竟然这么上心。
“你这是说哪里话，我妈可是时常念叨你的，你也不来家里做客”容百川的话里虽然有责怪的成分，听在张文浩的耳朵里却是亲切的很。
“大妈最近挺好的吧！”张文浩本想开口叫大娘的，想了想该是改了口。
“挺好，再没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现在，有专人守候她”作为一个省军区的司令员，给母亲找个勤务兵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只是以前碍于影响没有这么做，但是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容百川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母亲跟影响相比，还是母亲更重要一些。
“那就好”对于老太太，张文浩还是发自内心的牵挂的，虽然老太太对自己可能还有些防备“这次的事情真的给您添麻烦了”张文浩再次出口道谢。
“文浩，你说这个可是有点见外了啊”荣百川有些不高兴的说到“既然我妈认你做了干儿子，咱就是兄弟，兄弟之间哪有还这么见外的？”
“是是是”张文浩赶紧点头称是。
“住院费用的事情你不用管，让他们直接划到军人里面去就行，至于其他的，如果还有需要我出面的尽管说”张文浩的事情在荣百川看来真的不算是事情，不就是有个人住院吗？
“行，如果有事我再给你打电话”张文浩这次倒没有再客气。
挂掉电话，张文浩刚刚走进病房，李小鹏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小张，你跟华局长在哪家医院，我来省城了”李小鹏的口气还是上位者的口气，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掉的。
“我在军区总医院”没有犹豫，张文浩直接报上了医院的名字，在他看来，李小鹏是华锋的专职司机，华锋有事，李小鹏跑前跑后是最应该不过的事情。
“那好，我马上到”说完，不待张文浩有所反应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谁的电话？”华锋投过来询问的眼神。
“李小鹏的，他在省城，马上就过来”张文浩一五一十的说到“还有，刚才李主任他们也打过电话”
张文浩把刚才接到李林等人电话的事情跟华锋说了一遍。
听完张文浩的话，刚才还愁眉不展的华锋哈哈大笑“这帮兔崽子，终于知道离了我不行了”
“爸，你怎么了？”华佳怡一脸的惊恐，张文浩也是不明所以，心道：莫不是华锋受了刺激了，不就是几个人打了电话吗？至于乐成这个样子吗？
“爸，爸，你没事吧？”见父亲还在不停地笑，华佳怡使劲摇晃着他的手臂。
“没事，没事”华锋终于笑完了，拍了拍女儿的手臂“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打这个电话吗？”
“他们是关心你的病呗！”见父亲没事，华佳怡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关心我，哼”华锋冷哼了一下“他们是关心他们自己”
“关心他们自己”张文浩也不禁一愣，他也是觉得他们在担心华锋的病情，领导有病，下属们打电话关心一下很正常啊！
“如果我猜想的不错，这伙人现在正急的焦头烂额呢，尤其是李林”说到这里，华锋又哈哈的笑了起来。
华锋说的不错，其实不单单是李林，中层以上的大部分干部都在急的团团转，当然，尤为李林更甚，不为，别的，就为他们手中有需要华锋签字的单子。
现在，单位上都是一把手负责制，尤其是财务这一块，没有一把手的签字根本不可能报出钱来。
李林是办公室主任，安排场合，采购东西，这些都是他经手，获利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县城本就不不大，某个单位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弄得路人皆知，房管局一把手得了癌症这件事，还没有两个小时就传遍齐平县的大街小巷了。
听到这个消息，首先坐不住的就是那几个饭店的老板，作为一家事业单位，房管局在饭店里是可以拥有签字权的，一般是一个季度或是半年结算一次，这年头都是这样，尤其是单位上的，很少有现金结账的，即使有，那肯定是跟这家饭店不是很熟，只要是相熟的，一般就是签个字算完，当然，饭店也不会要求他们必须按次结账，因为他们也想着有下次。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在得知华锋得了癌症之后才着了慌，癌症这玩意儿，说不定哪会儿就能把人送到阎王那里去，华锋要是真走了，那自己手中的单子可就真成了大问题了，新来的局长，可能会认这笔账吗？
想到这一点，几家饭店老板争先恐后的来到房管局李林的办公室，谁让这单子上都是李林的签字呢！
直到这时，李林才大梦初醒，刚得知华锋得癌症的时候，他跟李小鹏一样，都是抱着已经用不到华锋了的想法，当这些饭店老板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还有许多善后的工作需要华锋那支宝贵的右手。
“这个各位老板，你们别着急，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现在，老板在省城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我一定第一时间把你们的事给办了”李林这个时候也没有了以前那趾高气扬的劲头了，在几名老板面前装起了孙子。
“如果他回不来了怎么办？”其中的一名老板率先发难“癌症这病，说不定哪会儿就能把他送到阎王那里去报到，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谁给我们处理这个？”
“对，就是啊，如果他回不来怎么办？”其他的几人随即附和道“我们不管吗，你先把我们的帐结了再说”
“他不签字，我这里也拿不出钱来啊！”李林一脸的愁容。
“我不管，这单子是你签的字，我就找你”开头说话的那位老板嚷嚷道“今天你必须把这事给结了，不结我们就不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其他老板附和的叫嚷声弄到李林的头都大了。
“几位听我说，字是我签的不假，但是这也是公家的事，为了公家的事，不能我自己掏腰包吧？”李林的头都大了，心中暗骂自己真是混蛋，早知道华锋得癌症，就应该早早的把这些账给结了，他心中明白，这也只是冰山一角，办公用品那边还没来找自己呢，一旦再加上那头，自己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阻挡不了了。
“什么公家的事，这个也是公家的事吗？”其中一个老板拿出一张单子，脸皮反正已经撕破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以后强强合作了“这张单子，那天晚上可是你们一家人吃的饭，老头老太太，还有你老婆孩子，这也是公家的事吗？先把这张给我结了再说”
“还有我这里，还有我这里”几位老板各自抽出几张单子，都是李林带家人下馆子改善伙食时留下的隐患。
“各位，这个，我”李林的血压忽的一下子上来了，自己带家人下了几回馆子他早已经记不清了，反正次数很多，如果真的让他拿出这笔钱来，那还不如在他身上剜几块肉呢！
“什么这个那个的，赶紧拿钱”其中一个老板不耐烦了，把手中的单子啪的一下拍到李林的办公桌上。
别看他们平时在你面前笑容可掬的，那是因为吸引着你去他那里吃饭，现在，一看这自己的钱有可能收不上来了，在想让他们给你好脸色，那可能吗？
“我看看单子，看看单子”李林哆哆嗦嗦的拿起桌上的单子看了看，等看清楚单子上的数字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心中大骂自己那母老虎一样的老婆，当初知道是吃喝公款，她点的全都是好菜，当时李林倒是没有觉出什么来，毕竟自己有签字权，现在看来，也正是这签字权害了他。
“还有我们的，都给了”几个老板的火气虽然大，倒也还讲点道理，拍到李林桌子上的都是李林家宴时签下的单子，其余真正是单位上招待客人用的单子还真的没拿出来。
话说他们也是有私心眼的，这一朝天子一朝臣，华锋这个局长不当了，下面的局长来了之后肯定会换一个办公室主任，到时候还是需要拉关系的，这个时候不把公家的单子拿出来也是为以后留一条出路，万一下一任办公室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那还敢在自己那里签单子吗？
“我给，我给”哆哆嗦嗦的打开办公桌下面的抽屉，李林拿出一沓钱“给你一千五，给你八百，给你一千，你的两千”
拿到一部分钱，几个老板也不再在这里守着了，他们也知道，华锋回不来自己就别想着拿到钱，与其在这里干耗着，还不如回去多拉几个关系户呢！
眼看着几个老板离开，李林一下子瘫到了办公椅上，刚才他并不是良心发现把自己的账结了，而是用手底下的一部分公款，现在，他头疼的是这部分公款还如何想办法给补上。
现在，一样头疼的不光他一个人，大部分的科长们，还有那几名副局长，手中都有或多或少还没有找华锋签字的单子，虽然有的数额不是很大，也就几千块，但是，就是这几千块他们也不愿意自掏腰包啊，虽然这些单子是他们办私事的时候留下的。
听完华锋的分析，张文浩苦笑着摇了摇头，刚才他还以为是那些个人在记挂这华锋的病情呢，原来是记挂着自己手中的单子啊！
“如果不出所料，明天他们准会跑来看我，哈哈”华锋仰天笑了笑“这是痛快，看来上天对我还是不薄，在我临终的时候还能及时认清楚这些人的嘴脸！”
“爸爸，你不会有事的”华佳怡哭着扑进华锋的怀里。
“孩子，爸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可怜你小时候就没有了母亲，现在，爸爸也要理你而去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绕是张文浩这样的七尺男儿，在听了华锋的话后也忍不住想要落泪。
怪不得人家都说老人疼孩子没缝孩子疼大人没空！
张文浩刚想出言劝慰几句，手机却是不合时宜的唱起了歌，张文浩拿过来一看，是李小鹏打来的，想来已经到了楼下。
“是不是李小鹏来了？”华锋止住悲痛看向张文浩。
“是他”张文浩拿起手机并没有急于接起来“华局长，您说我还接不接这个电话？”经过刚才华锋的分析，张文浩认定这个李小鹏过来肯定也是找华锋签字的，所以，他得征求一下华锋的意见。
“接，怎么不接，让他上来，我倒要看看这个畜生还怎么表演，真是喂不饱的白眼狼”华锋恶狠狠地说到，在他来到房管局后，这个李小鹏跟着他没少得实惠，当然，一来是华锋认为手底下的人跟着自己就应该享点实惠，二来，这个李小鹏拍马屁的功夫确实挺有一套的，有时候哄得华锋是舒舒服服的，如果不是这件事的发生，华锋觉得自己恐怕还是认不清李小鹏的嘴脸。
“喂，鹏哥”得到华锋的允许，张文浩接起了电话。
“小张啊，华局长的病房在几楼呢？”果然，李小鹏已经到了楼下。
张文浩告知了楼层病室，不出五分钟，李小鹏便气喘吁吁地来到了病房门口：“华局长，您没事吧，可把我担心死了，这不，家里的事情刚刚处理完了我就赶了过来”
“哦，是小鹏啊，怎么？你没有坐电梯吗？看把你累的，快，坐这里休息一会”把身子往床的一侧挪了挪，华锋和蔼的拍了拍身边的床板。
“没事，我不累，站着就行”李小鹏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刮子，没事装什么装，坐电梯哪里有喘粗气的？
“不累什么，跑了这么远的路，来，坐这里”华锋不依不饶的说到。
没办法，李小鹏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不过，却是坐在了华锋脚部的位置，在他看来，还是离得远一点好。
“佳怡也在啊？！”坐定之后，李小鹏冲华佳怡笑了笑，却换来后者一个大大的白眼。
“小鹏啊，家里出什么事了？”华锋假装不经意的抓住了李小鹏的手。
李小鹏红着脸往回抽了一下，没想到却是没有，心中暗骂：你一个快死的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心中虽是这样想，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的，最起码现在还不敢说。
“我爷爷不小心把腿摔着了，我赶回去把他拉医院来了”李小鹏撒谎还真是不打草稿的，只是，他忽略了华锋的记忆力。
“你爷爷？你爷爷不是去年就已经死了吗？怎么，他在那边出了事也还要找你？”华锋故作惊奇的说到。
听了这话，张文浩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李小鹏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啊，不是，是我奶奶摔坏了腿，我刚才说错了”
“哦，你奶奶啊”华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上次我去你家的时候你奶奶就已经坐上了轮椅，坐着轮椅怎么还能把腿摔坏呢，看来是照看的不好啊！上了年纪的人，需要有专门的人照看，回去你得跟你爸爸说，没事别整天瞎转悠，回家多看看老娘”
“是，是”李小鹏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悄悄地把手抽了出来，好在这一次华锋没有再使劲攥住“我回去已经跟我爸爸好好说一声，华局长，您怎么样啊，检查的没事吧？！”
“唉，癌症啊，已经是晚期了，估计活不了几天了”华锋叹口气“还是你们年轻的好啊，不过，小鹏啊，你也得注意啊，没事少抽点烟，我今天听医生说了。癌症这东西也有年轻人得的，你每天抽这么多烟，可一定得注意”
“是是”李小鹏连连点头，心中却是把华锋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
“小张，这边没事了，你回去吧！”华锋看向张文浩。
“华局长，小张可不能走啊！”李小鹏赶紧阻挠。
“为什么不能走，你不是来了吗？有什么事你去办就行了”华锋不解的看了看李小鹏。
“我我还有事”李小鹏涨红了脸。
“你有事还跑这来干什么，赶紧去办事去吧！”华锋冲李小鹏摆了摆手。
“不是，这个，我这里还有一张单子，得需要您签字”李小鹏咬咬牙掏出了兜里被自己揉搓的有些皱了的单子。
“哦，签字啊”华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唉，可惜我现在签不了了啊”
“我这里有笔”李小鹏赶紧在另一个兜里掏出一支签字笔。
“不是笔不笔的事，关键是我这手使不上劲了，你看，抬都抬不起来了”华锋装模作样的动了动自己的手臂。
“爸，您刚才不是还”华佳怡一阵担心，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华锋在被子底下的手给捏住了。
华佳怡多么聪明，马上把后面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你个老东西！
李小鹏暗暗骂了一句：刚才攥住我的时候这么用力，现在又说抬不起手来了，这事哪有这么凑巧？
“这这个我，华叔，这个可是我给您办事的时候花的钱啊！”李小鹏哭丧着脸说到。
“哦，是吗？那也得等我能签字的时候再签啊！”华锋故作无奈的说到。
“那我先走了”知道华锋是在调侃自己，李小鹏撂下一句话转身出了病房。
“狗东西”李小鹏的身子刚刚离开，华锋的骂声就响彻了整间病房，张文浩知道，李小鹏肯定是听上了，只是，他并没有回头，看来，两人的这个梁子是彻底的结下了。
“骂了隔壁的，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一白眼狼，我算是看清楚他们的嘴脸了”华锋气的胸口处一阵波荡起伏。
“华局长，别生气，千万别生气”张文浩赶紧上前劝阻，他知道，得这种病的人最怕就是生气跟害怕，这两样也是最能摧垮人的心智的。
果不其然，张文浩的话刚刚落地，华锋就捂着自己的胸口说不上话来了。
“爸，爸爸”华佳怡惊慌失措的失声喊起来。
“医生，医生”张文浩倒还算清醒，赶紧跑到病房门口大声呼叫。
高干病房的待遇就是不错，医生护士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做了紧急处理之后，华锋算是稳定了下来。
“你是他的家人吗？随我过来一下”医生离开的时候叫了张文浩一声“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是他女儿”华佳怡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我跟你过去”
“还是让文浩去吧！”华锋拉住华佳怡的手，有气无力的说到“你留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爸，”华佳怡不明就里还想坚持，华锋却是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让文浩去，”说到这里，华锋又把头扭向医生那边有气无力的说到：“医生，有什么情况跟他说就行了，他能全权代表我”
“文浩，你去吧！”华锋转过头看了看张文浩“我的事情拜托给你了，佳怡，你来，爸爸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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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安排安排，今天小聚一下”某日，局领导们去乡镇吊唁回来之后，华锋给李林下达了指示。
这一次没有外人，李小鹏跟张文浩有幸上了领导们的桌子。
有张文浩在，李小鹏自然而然的当起了大爷，这端茶倒水的活计就由张文浩负责了。
“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吃东西总是堵得慌”席间，华锋端起面前自己的那份海参叹着气说到“眼看着好东西也不愿意吃，小鹏，我的这份你帮我消灭了它”
“好嘞”李小鹏笑呵呵的上前接过华锋手中的海参，好东西，没有谁不愿意多多享用的。
“华局长，您觉得哪个地方堵得慌”一直低调不语的张文浩突然说了话，这让几位副局长也是不明所以。
“就是这个地方”华锋指了指胸口稍微往下一点的地方“唉，这地方就像是卡了一个东西，食物到了这里就下不去了”
“贲门”张文浩脱口而出。
“贲门，什么贲门？”众人皆是一愣，华锋的注意力更是全都集中过来，毕竟，这是关乎他的事情。
“贲门是食管跟胃连接的部分”张文浩随便解释了一句“也算是消化系统的一部分吧！华局长，您是不是觉得有时候胸骨后面挺疼的，而且有时会有恶心呕吐的情况发生，还有就是食欲不振，感觉吃进去的食物吞咽困难，或是感觉总也咽不完？”
“对对，就是这样”华锋的眼中露出精光“小张，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这地方折腾了我好长时间了”
“估计是贲门处有炎症，我觉得华局长应该去检查一下，有问题早治疗，没问题吃点消炎药”张文浩努力把自己的语气放的很轻松，心下却是一紧，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当时，他的症状跟华局长现在的症状几乎是一样的。
“哦，是这样啊”华锋本来还揪着的心放宽了不少“小鹏，一会随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嗯”抓过一张餐巾纸擦了一下油乎乎的嘴，李小鹏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一把手的胃口不佳，其余的几人也不敢太尽兴，草草了吃了几口饭，众人便返回了房管局，华锋没有上楼，直接联系好相好的朋友去了县医院。
待到其余的几位副局长下了车，何丽娜叫住张文浩：“小张，刚才是怎么回事？”
对于刚才的事情，别人或许不放在心上，何丽娜却是留了一个心眼，这是张文浩第一次反常，以往，只要是在一张桌子上，张文浩从来没有说过话，大部分情况就是端茶倒酒，然后闷头吃饭，像今天这样主动说话还是第一次，这里面肯定有事。
“何局长，对不起，我一时口快，给您丢人了”张文浩以为何丽娜是在怪他刚才多嘴，赶紧出言承认错误。
“我不是说这个”何丽娜摆手制止了张文浩下面的话“华局长的身体是怎么个情况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女人的心到底是细腻的，张文浩不得不佩服这一点。
“何局长，我”张文浩在考虑应不应该说实话，这样的事情，如果在自己的口中传出去，那后果是不敢想象的，是真的还好，如果不是真的，那自己就有造谣生事的嫌疑，造一把手的谣，生一把手的事，这可是官场中的大忌，张文浩可不想犯这个忌讳。
“怎么，你不相信我？”何丽娜的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
“不，不是”张文浩连连摆手，他怎么会不相信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呢，只是，这件事实在是事关重大“何局长，我的何姐姐，如果我真的告诉你，你可不能把我给卖了啊！”
带了点调侃的味道，张文浩笑着对何丽娜说到。
“不相信我就算了”何丽娜佯装怒道，作势要下车。
“别，别，我说还不行吗？”张文浩苦笑一声，唉，女人天生就有资本，怪不得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连英雄都过不去的坎，自己这个寻常人更过不去了。
“我怀疑华局长是贲门癌”张文浩收起了自己的笑容。
“凭什么这么说”何丽娜也是心中一紧，虽然料想到肯定是不好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到了这个地步“你要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说出来是要惹祸的”
“我就说吧，我不说你非要说，说了你还要恐吓我”张文浩现在倒是放开了，反正话已经说了，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想要再收回来是不可能了。
“你有什么根据？”何丽娜也觉得自己有点太不近人情了，语气放缓了许多。
“我爷爷就是因为贲门癌去世的”提到自己的爷爷，张文浩的心情一下子跌落下来“华局长现在的表现跟我爷爷当年的表现很相似，也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所以，我怀疑”
“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伤心事”何丽娜觉察出了张文浩话中的落寞“但是，你要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要对外人讲”
一把手得了癌症，这是一件大事，搞不好，房管局就要变天，如果现在就传出去，保不准就会造员恐慌，虽说房管局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只能，但是，作为一个事业单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维稳，国不可一日无君说的就是这个理。
两人设想的倒是不错，只是没有想到，华局长得了贲门癌的消息在不久之后就传遍了房管局的各个角落，甚至，就连那些离退休人员都得到了消息。
当然，这个消息绝对不是出自张文浩之口，因为他知道传遍这个消息会带来什么后果，当然，也更不会出自何丽娜之口，因为，何丽娜的觉悟还是很高的，知道什么事情应该传，什么事情不能传。
传播消息的源头很好找，那就是跟随华锋去医院检查的李小鹏，处于一种信任，再加上有些跑腿的活需要李小鹏去做，在检查的时候华锋并没有避讳李小鹏，也正是因为这样，李小鹏才知道了第一手信息。
癌症！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眼，在得知华锋有可能得了癌症之后，李小鹏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离得华锋远远地。
得知自己有可能是癌症之后，华锋并没有像别人一样恐慌，身边有不少这样的例子，接触的多了，华锋知道，这心情是影响病情最重要的因素，最可怕的不是病魔，而是人的心智，如果人自己率先挺不住了，那病魔就会风卷残云一样把你吞噬掉，如果你在意志上能坚定一点，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不过，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没有人不怕死，像那样亡命之徒说什么拿生命当儿戏那是假的，不信你拿把枪顶着他的脑门，估计他也会吓得尿裤子。
“你最好去省城医院确诊一下，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华锋在医院的朋友一脸凝重的说道“县医院的医疗条件毕竟有限，也有可能是误诊也说不定呢！”
说是这样说，华锋在他的眼里分明看到了怜悯，这种眼神，也只有看待无可救药的人的时候才会有的。
“兄弟，给老哥说句实话，我现在是早期还是中期，或者说已经到了晚期”华锋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看在别人眼里却是比哭还难看。
“这个”对方犹豫了一下“目前以我们县医院的水平还看不出来，最好去上级医院检查一下，这个病也不是别人说的什么绝症之类的，只要处理得当，还是没有问题的”
华锋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从对方的话中已经听出人家这是在宽慰自己“谢谢兄弟了，我这就去检查一下”
华锋努力让自己的话说的很平静，但是那踉跄的脚步却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走出门诊部的大楼，华锋第一次感觉这阳光是这么的好，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只知道它晒人热的厉害，却忘记了人离开它是活不下去的。
“小鹏，在哪呢？”华锋掏出手机给李小鹏打了电话。
“华局，我在老家呢，家里出了点事，一时半会儿可能回不去”李小鹏的话说的华锋一愣：这是自己的专职司机，家里有事竟然把自己扔下自己走了？
不过，华锋很快明白过来，想来这个李小鹏已经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在别人眼里，得了癌症就等于跟死亡画上了等号，这小子现在就开始跟自己脱离关系了。
一阵胸闷袭来，华锋气的浑身打起了哆嗦，当初刚跟自己当司机的，表现的跟个孙子似的，现在一听说自己得了癌症，立马就变了嘴脸，真是世态炎凉啊！
“老李，我在县医院，安排一辆车子过来接我”好不容易平复下了自己的心情，华锋给李林打了电话。
“华局长，车子这会都出去了”关于华锋得了癌症的话早已经经李小鹏额口传遍了房管局的各个角落，李林也早已经把华锋划归到了死人的行列，现在，谁还愿意去接一个死人？李林可不想得罪那几个开车的，毕竟，他自己有许多私活还指望着他们呢！
“都出去了？”华锋皱了皱眉头，心中彻底明白了，看来，自己这个事实中的局长他们已经不看在眼里了。
“小鹏不是一直跟着您吗？”李林的话现在听在华锋耳朵里全是讽刺的意味，不过，李林终究具有着办公室主任的圆滑，看了看正在办公室看手机的张文浩，李林改变了应有的策略：“华局长，小张回来了，要不让他过去接您？”
“嗯”华锋气呼呼的挂掉电话，把手中的手机啪的一下扔到了地上：你们这帮混蛋。骂了一句，怒气是消了不少，只是这胸口处的痛感却是更加的强了，不管什么病，这生气是最大的杀手。
这一会儿，华锋觉得阳光不像刚才那样好了，似乎跟自己作对似的，晒到人身上火辣辣的：妈的，不是已经立秋了吗？这太阳怎么还这么毒辣？
“哟，华局！”
一个声音在不远处传来。
“啊，是卢局”华锋笑着伸出了手往前走了两步“你这是忙什么呢？”
“没事，找人办了点事，华局这是”说话的是财政局的局长卢勇，跟华锋也算是老熟人了。
“哦，一样，也是办了点事，司机去给我办点事，我等他一会”华锋笑呵呵的说道，心中虽然悲愤，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再怎么着也不能让对方看扁了自己。
“让我的车送你”卢勇这话到没有半点做作的心理，他跟华锋是老关系了，平日里走动的也比较近。
“不用了，我的车子马上就到了”华锋笑着摆了摆手，虽然对方是真心真意的，但你也不能坐人家的车子，干一把手的，谁人没有个什么的，你知道人家到底有没有急事去办啊！
“那我先走了”见华锋执意不肯，卢勇也没有再坚持，钻进自己的车子一溜烟离开了。
“卢局，我听说华局长得了癌症”给卢勇开车的司机暗自庆幸，幸亏华锋没有接受自己老板的邀请。
“听谁说的？”卢勇面色一紧，这个司机平日里嘴巴挺严的，这也是自己用他的原因之一，像今天这样的道听途说还是第一次。
“小李子说的，这家伙刚才还在这里，一听说他老板得了癌症，自己开车就窜了。”司机的话让卢勇心中很不是滋味，刚才华锋摔手机的动作他看在眼里，再联想到现在司机的话，忍不住暗叹一声世态炎凉，这年头，你手中有权了，别人就会像苍蝇一样嗡嗡的围着你转，一旦你要陨落，那就成了一个定时炸弹，不管是谁，都不想抱在手里。
“走吧！”卢勇的心情一下子黯淡下来，人都是喜欢联想的，他忍不住把华锋的事情安插到了自己的身上：如果是自己得了这样的病，那现在围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会不会也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自己？在自己面前孙子一样的司机会不会也像华锋的司机一样把自己扔在这他自己跑路？
本来对司机的印象还不错，这么一想，卢勇陡然间就觉得前面的这个小伙子厌恶的很，心中更是敲定，以后凡事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不能以为这些人真的就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现在为自己的马首是瞻，倒戈的时候给自己打击最大的肯定也是他们。
给卢勇开车的这个司机做梦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么简短的几句话，本来无心的他却给自己造了一个魔障，在卢勇的心里，他本来属于亲信一派，这样一来却被无情的划入了狼子野心之列。
“哟，房管局还真有人过来接华局呢！”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司机又忍不住来了一句。
“开你的车”卢勇不软不硬的来了一句，吓得司机打了一个激灵，敢情老板这是不高兴了。
卢勇扭头看了一眼，看到刚刚过去的那辆帕萨特停在了华锋的面前，心中的那颗心轻松了不少，看来，这年头还是有有良心的。
来接华锋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文浩，在接到李林的命令之后，张文浩又跟何丽娜请示了一下，李林是自己的主管不假，但是自己是何丽娜的专职，万一领导用车怎么办？这样的事情可是有活生生的例子的，对面电业局的那个哥们，就是因为听从办公室主任的安排，在没有跟领导打招呼的情况下出了一趟车，导致领导耽误了一件事，一直到现在，这哥们都还在门岗上
看大门呢，从一把手的司机到看大门的，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当然，张文浩知道何丽娜绝对不会这样对自己，但是，最起码的礼节自己还是必须要遵守的。
“何局，李主任安排我去接一下华局长，您现在出去吗？”张文浩来到何丽娜的办公室。
“李小鹏呢？”何丽娜随口问道，作为一把手的司机，那是应该做到时刻候命的，怎么可能把领导扔到外面呢？！
“我也不知道”张文浩也有些纳闷，这李小鹏是陪着华局长去的县医院，这华局长怎么可能还没有车了呢？
“如果华局长真得了癌症你不害怕？”天知道为什么在张文浩就要离开的时候何丽娜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这病应该不传染吧？！”张文浩一脸的狐疑，不明白何丽娜问什么要这个，难道她不希望自己用这辆车子去接华局长“如果您用车的话我跟李主任说一声不过去了”
“没事，我不用车，你去吧，如果华局长需要出门的话你跟他去就行了”何丽娜摆了摆手，重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桌子上的文件上，土地估价师的考试就快要到了，何丽娜决定今年把这个证拿下。
“那我去了”张文浩心中忐忑的很，关上门之后，心中忍不住骂了李林一句：妈的，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如果何局长对自己有了看法，那可如何是好？
但是，既然应了这个活，那就得去做，纵然心中一百个不乐意，张文浩还是驱车来到了县医院华锋的跟前。
“华局长”张文浩稳稳地把车子停在华锋的跟前，刚才的阴霾也是一扫而光，不带情绪出车，是张文浩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也是这个良好的习惯才铸就了他在近十年的行车生涯中无一例行车事故。
“小张啊”无形之中，华锋的架子没有了，探手拉开车门坐进去“你现在有空吗？咱去趟省城”
华锋这说话的口气让张文浩还有些不适应，领导一般都是用命令的语气，尤其是一把手，而现在，华锋对自己竟然用了商量的语气，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领导叫你出车，你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说有事啊！
答了一声没事，张文浩发动车子向高速路口方向驶去。
“拿你手机过来我打个电话”车子刚刚出了县城，华锋猛然想到一件事。
“哦”张文浩不明所以，忙拿过自己的手机递给后排座上的华锋。
“姜科长，给我的卡上打上五万块钱”华锋拨出一个电话，这一回，用的不是商量的语气。
“华局长，这个，我”电话那边稍微有些犹豫，毕竟，华锋得了癌症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房管局的大小角落，在某些人看来，这房管局的天近期就要变了，作为财务科长，姜蜜更是小心谨慎，这钱打过去容易，也就是点几下鼠标的事，可是，钱是打过去了，这华锋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那这账怎么入？
挪用公款，这可不是儿戏啊！
姜蜜的犹豫激起了华锋不理智的怒气：“姜蜜，不要忘记了，我一天不死，这齐平县房管局还是我说了算，这法人代表还是我”
以往每次出门都是一个电话就搞定的事情，现如今，却非要拿出自己的霸气来才能搞定，无形之中，华锋的士气消退了不少，以往，人家尊重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中的权力，一旦权力这二字离自己而去，在他们眼里，自己就什么也不是了。
想到这些，再看看前面专心致志开车的张文浩，华锋的歉疚之情一下子涌上了心头，自己以前那么对人家，关键时刻，却是人家冲锋在前，那些说的比唱的好听的主早已经躲闪的远远地了。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华锋刚想说点什么，张文浩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陡然间响了起来。
“华局长，我接个电话”张文浩充满歉意的对后面的华锋说道，仿佛接这个电话就等于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似的。
的确，给领导人开车，有许多平日里认为不错的习惯都应该要改一改，张文浩现在都有些后悔没有把手机调到静音上了。
张文浩跟别人不同，以李小鹏为首的那些人，在得知华锋有可能得了癌症之后一个个躲闪的远远地，那是因为他们看重的是华锋手中的权力，而张文浩没有躲闪那是因为看重的是华锋这个人，虽然以前曾经有过芥蒂，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现在他又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从哪方面讲，张文浩都找不到需要躲闪的理由。
听了张文浩的话，华锋明显一愣，李小鹏可没有这个习惯，以往，只要是他的手机响起，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正在闭目养神，保准会顺手接起来，虽然不至于满嘴跑火车，但是总会跟对方调侃几句的。
“接吧！接吧！”华锋笑着摆了摆手。
唉，人真的很容易改变，在经历了李林姜蜜等人对自己的冷漠之后，华锋待人接物也变得随和起来。
“喂”得到允许，张文浩把电话接了起来。
“文浩，呜呜呜，文浩，你在哪里？”电话刚刚接通，一个哭声在里面传来。
张文哈轻皱了一下眉头，把电话稍稍离开了耳朵一点：“我开车呢，你有事吗？”
“他们说，他们说我爸得了癌症，我现在，我现在联系不到我爸爸了，你说怎么办啊，呜呜呜”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华佳怡。
身为房管局的一员，华佳怡也知晓了父亲有可能得了癌症的消息，第一时间，她就拨打了父亲的电话，没想到正好赶上华锋把手机扔了出去，联系不上父亲，华佳怡又找到了李小鹏，没想到，现在的李小鹏早已经不是以前的李小鹏，见了华佳怡，李小鹏眼皮都不带撩一下的“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连华佳怡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找上张文浩，充其量，两人说过几次话，张文浩当了两回救美的英雄，若论深交，那是怎么也谈不上的，但就是这个，华佳怡的脑海里还是出现了张文浩的身影。
“我跟华局长在一块呢，要不我把电话给华局长”不待华佳怡有所反应，张文浩把手机递给了坐在后面的华锋。
“回局里接上佳怡”不知道两父女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华锋挂断电话电话后给张文浩下了这么一个指令。
高速路口就在眼前，张文浩却还是按照华锋的意思掉头向局里驶去，远远地，就看见华佳怡站在大门口张望，车子稳稳地停在华佳怡身边，张文浩摁下车窗“上车”
“爸”上车后，华佳怡一头栽进华锋的怀里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拍拍女儿的后背，想想在不久的将来女儿就要一个人生活了，华锋眼中也忍住渗出了亮晶晶的东西“我这不是没事吗？你随我一起去省城检查一下，回来后正好堵住他们的嘴”
“爸”华佳怡又抽噎了好长时间，这才止住了泪水。
唉，女人真的是水做的，你哭有什么用啊，如果哭能把病治好，那就不要成立医院了。在后视镜里看看华佳怡那梨花带雨的面容，张文浩忍不住在心中念叨。
齐平县局里省城很近，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张文浩三人便出现在省城的医院里，只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心灰意冷。
“你们也别等了，就算是现在挂上号也看不了，也不看看几点了，明天再说吧！”接连转了几家省级医院，得到的都是这样的结论。
看病难，已经不再是遥远的事情，哪怕你是一个县里的科局长，来到这省里面一样是风中一粟，看着华锋父女失望的眼神，一旁的张文浩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做点什么。
“文浩，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再说吧！”华锋有气无力的说到，刚才，他跟着跑上跑下的转了一大圈，怎么说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又不经常运动，这身体到底是比不上年轻人了，最重要的，现在，他失望的很，本以为来了就能轻松的看上病，没想到，连个号都挂不上。
“好吧！”虽然心中有了打算，张文浩并没有说出来，成不了的事情，张文浩不想到处张扬。
就近找了一家宾馆，张文浩上前定了两个标间。
“华局长，你先上去休息一下，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张文浩把房卡递给华锋父女。
“去吧！”华锋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看着华锋父女进了房间，张文浩跑到车上拿过手机翻找起了电话。
“荣司令，您好，我是齐平县的张文浩”电话接通，张文浩率先报上名号，只是，对方说出的话却让张文浩的心凉了半截。
“你好，我是荣司令的参谋秘书小王，荣司令正在开会，请您稍等一下”对方的话说的倒是挺客气的，只是，张文浩听起来却不是很舒服。
“我找荣司令有点急事，能不能麻烦你通告一下”张文浩皱了皱眉头，华锋的焦虑，华佳怡的担心他都看在眼里。
“这个”对方犹豫了一下“荣司令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
“我这里是人命关天的事”张文浩有点恼火，这年头，就是会议太多，这领导们都有一个通病，有事没事的就喜欢开个会做个指示，仿佛不开这个会大家就不知道他是领导。
“好吧，那您稍等一下”对方不敢再迟疑，能打这个手机号的人本来就不可能是普通人，再加上对方说是人命关天的事，小王就更不敢耽搁了，赶紧跑进会议室在容百川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齐平县的张文浩？人命关天的事？
容百川皱了皱眉头，这小子不找是不找，这一来还就是大事呢！
不爽归不爽，容百川还是起身离开了会议室，在这里，他就是爷，他有事离开，谁也不敢说办个‘不’字，虽然他正在讲话中。
“文浩，是我，容百川”拿过手机，容百川照着刚才的电话回拨了过去，一旁的小王更是连连咋舌，暗自庆幸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如果真耽误了对方的事，看来自己这参谋秘书也算是干到头了。
“荣司令，我有事想麻烦您一下”求人办事，张文浩的姿态放得很低。
“说吧！”容百川把剑眉一扬，暗自踌躇这张文浩会给自己出什么难题，上次自己想把他调到省城来他都拒绝了，容百川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困难的事情。
“是这样的”张文浩把想要对方帮的忙讲了一下，讲完之后，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是看病这点事，在人家眼里想来就是芝麻大点的事，如果因为这耽误了人家的正事，那可真是有点不大好。
“呵呵，就为这啊？”在得知是什么事情之后，容百川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他眼里，这实在不是什么事，毕竟，级别在这里摆着呢，又身处特殊部门，已经到了配备保健医生的级别了，再说了，部队上又有自己单独的医院，想要安排这么点事，那更是易如反掌了，医院里，本来就有这样机动的人员为的就是能够及时为领导们诊治“你在哪？我安排人过去找你”
“我在xx路的xx宾馆”张文浩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对方既然答应了自己，想来肯定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的，怎么也得安排一个专家什么的吧？只是，张文浩做梦也没有想到，容百川给他安排的，远不是专家这么简单。
“小王，你去xx路xx宾馆找一个叫张文浩的人，这是他的电话”容百川随手在便签上写了一个名字跟电话“带上他去省军区总医院找一下胡院长，让他尽量给张文浩行方便”
“是，我这就去”秘书小王不敢怠慢，接过容百川的字条仔细放进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
“对了，文浩是我母亲的干儿子”待到小王就要出门的时候，容百川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秘书，是最能领会领导意图的了，容百川这么一说，小王马上明白了，本来就不想敷衍了事的他更是带了一百个心想要把这件事办好，荣司令的干弟弟啊，他的事如果不好好办，你还想好好办谁的事？
“你好，我是荣司令的秘书小王，您叫我小王就行”见面之后，小王很是一愣，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人了呢，对方这也太年轻了点，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就他，荣司令的干弟弟？想归想，面子上小王可是表现的恭恭敬敬的，不恭敬不行啊，人家身份在那里摆着呢！
“王参谋，你好，给你添麻烦了。”张文浩不敢托大，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搪，领导身边人都是有小脾气的，自己还是注意一点的好，最重要的，自己现在还需要人家给办事呢！
“哪里，哪里，为领导分忧是咱分内的事”瞧人家小王这嘴，说出的话还带有一定的高度。
“华局长，我找朋友介绍了一家医院，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到房间找到华锋，发现父女两人正坐在那里闷闷不乐。
唉，搁谁遇上这样的事情也乐不起啊！
“你朋友给找了一家医院？找了一家什么医院”华锋狐疑的问到，同时也不怎么有兴趣，张文浩一个司机，能有什么重要的朋友？
“省军区总医院”张文浩不卑不亢的说到“我有朋友正好在一个领导身边工作，就找他帮了一个忙”
“爸，要不我们去看看吧！”不待华锋有所表示，华佳怡率先开口，如果再找不到医生，华佳怡就要崩溃了。
“好吧！”华锋应了下来，却是里面应付的成分居多。
待到出门看到了那辆军车，华锋的心中却是一凛，这不单单是车子好不好的问题，而是那车牌，实在是有些太牛叉！
壬k：10001
看到这车牌，华锋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对部队内部的事情知晓的不是很多，但是这车牌那是很显眼的事情，001，那肯定就是一把手的，就像自己，虽然只是一个科局的局长，坐的车子尾号不也是1吗？
“小张，你这朋友是干什么的？”华锋把张文浩拉到一边小声问到。
“哦，好像是一个什么领导的秘书吧？！”张文浩含糊不清的回答到，他可不想把真事情告诉华锋，万一容百川安排的很一般，那岂不是砸了省军区司令员这个招牌？连带着自己也很没面子，现在，自己只说朋友是领导的秘书，就算是安排的寒碜一点，那也能说得过去，一个跟班的，你还想怎么着？
“要不都坐这辆车吧！”秘书小王指了指自己带来的容百川的那辆车子“省城容易堵车”
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只是‘容易堵车’这四个字，就足以说明了很多问题。
张文浩的车子在齐平县或许还算是牛叉一点，毕竟是政府单位的，但是在这省城，那可就是八仙桌上的老九——挨不上号了。
但是，容百川的这辆车子不同，先不说这车牌号怎么样，单单是军车这一条就有很多便利条件，遇到堵车什么的，你逆行一下，或是偶尔闯个红灯，交警一般不会理会你，他们也明白，跟部队上的人较劲是占不到理的，单单交警不搭理你这么一条，对开车的来说就是天大的荣耀了。
华锋等人自是不推辞，一行五人坐车直奔省军区医院而去，果然，这辆车在省城不敢说畅通无阻那也是差不多的，再加上司机的技术比较过硬，七拐八拐之下，车子便停到了省军区医院门诊楼前。
华锋几人刚下车子，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便迎了上来：“王秘书，胡院长正在楼上等你”
“一起上去吧”在来人的带领下，几人乘电梯上了九楼。
唉，看来这部队的领导也是不能免俗啊，张文浩心中暗叹了一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是高楼，主要领导的办公场所肯定在九楼的第五个房间，说白了，就是暗含九五之尊一说。
果不其然，众人走出电梯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戴眼睛穿白大褂的人正在五房间的门口等着呢：“王秘书，你可是让我好等啊，哈哈”
“胡院长，给您添麻烦了”王秘书赶紧上前一步应了上去，顺便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文浩，这是医院的胡院长”王秘书把胡德奎介绍给华锋等人。
“咱里面说！”胡德奎也是看人下药的角，在听说张文浩是容百川的干弟弟之后，热情比之刚才更是加大了好几分。
进到胡院长的办公室，华锋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自己的办公室跟人家的办公室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光是人家这间会议室，就能比得上自己全部办公室大小了，更不要说里面的那些摆设了，华锋也是茶道中人，众人落座之后，华锋瞄一眼茶几上的那套茶具，就对胡院长的生活做出了一个结论：对方真是太会享受了，就是面前摆着的这套茶具，自己虽然是房管局的一把手，也只能看看，却并不敢购买，更不要说享用了，没想到，人家胡院长却是直接拿出来供大家享用，怪不得人家都说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本来还以为自己过的是小资生活，现在跟人家一比，自己顶多也就是贫下中农。
因为知道自己的病情，华锋并没有用人家的茶杯喝水，也算是积点功德吧！
知道华锋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落座之后，张文浩便把来意说明了。
“这个没问题，我给你找咱这里最好的专家”胡院长这个能力还是有的，而说不说就答应下来。
“佳怡，我的手机摔坏了，没有手机很不方便，你出去帮我买一个”就在胡院长要带几人去检查的时候，华锋突然拉过华佳怡说了这么一句“小张，你陪佳怡一块去吧，这近处应该有卖的。”
“爸，等完事了再去买不行吗？”华佳怡皱了皱眉头，张文浩也很是疑惑，不知道华锋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去买手机。
到底是跟着大领导的，王秘书一下子明白过来“正好我知道这附近就有一个手机商场，要不要我带你们去？”
“有劳王秘书了”华锋投过感激的眼神。
听到这里，张文浩也明白过来，华锋不希望华佳怡在身边，这是再想办法支开她呢！
“我们两个过去就行了，王秘书帮忙在这边看着点吧！”张文浩的话一锤定音，等于给这件事下了结论，王秘书现在就是为他的马首是瞻，张文浩的话他自是无条件服从的。
华佳怡还是有些不情愿，却是拗不过父亲，只要跟在张文浩后面下楼向手机商场走去。
“我爸爸会不会死？”华佳怡冷不丁的一句话把张文浩吓了一跳。
“别瞎想，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张文浩宽慰道“你也看见了，我这朋友给我找的是一把手院长，就算是华局长真有病，他们也会想办法治好的，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什么病治不了啊，就算是治不了，也能延长生命期的”
“你不用骗我了”华佳怡摇了摇头“父亲让我出来买手机是假，主要原因是不想我看到他难受的样子，他的脸都变色了，现在一定难受的很”说到这里，华佳怡的眼泪又下来了“我要给爸爸买最好的手机”
唉，张文浩暗自叹口气，自己还是低估华佳怡的智商了，这么聪明的父亲，怎么会生出笨女儿来呢？
“您好，欢迎光临”手机商场迎宾脸上灿烂的笑容跟华佳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前者的实力并不比华佳怡强，但是现在的状态确实比华佳怡好的多，尤其是在华佳怡说了“我要买这里最好的手机，你带我去买”这句话后，前者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在她看来，肯定是小两口吵架了，然后女的要买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犒劳一下自己，顺便收拾一下男的，要不怎么这女的脸上梨花带雨的呢！
只是，这男的看上去好像并不悲伤啊，虽然穿的不怎么样，难不成是官二代或是富二代？这点钱压根就没看在眼里？
想到这里，女迎宾又有点可怜华佳怡了：虽然你比我长得漂亮，但是你不一定就比我幸福，看你身边这个男的，怕是心里压根就没你的位置，想来也就是为了玩玩，哼，还是咱家里那位，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他不敢撵鸡，她想的倒是挺美好的，殊不知，她男朋友现在正在一个妓女的肚皮上耕耘着呢，在家里没有自尊，总得找一个能找到自尊的地方不是，对男人来说，想找自尊，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小妹，只要是你有老人头，你的自尊就大大的，想怎么折腾都行，不管是67式还是68式，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当然，这一切女迎宾并不知情，如果知道，她的笑容也不会这么灿烂了，笑盈盈的把他们领到一个柜台前：“把我们这里最好的手机拿给这位美女看一看”
“不用看了，就是这个了，拿一个黑色的，刷卡”华佳怡的利索劲把迎宾女跟柜台后面的服务员吓了一跳，这样的顾客她们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看货，直接刷卡，这人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见两人是迟迟没有反应，华佳怡皱起了眉头。
“没问题，没问题”迎宾女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这人也不问价钱，这次自己看来能提成不少了。
华佳怡面无表情看着两人忙活，末了又加了一句：“给我办一张卡，要现有的最好的号，先冲上一千元的花费”
张文浩在一边连连咋舌，心中更是疼的跟割肉似的，手机好几千，再加上一千元的花费，这前前后后算起来都顶自己小半年的工资了，只是不知道，华锋还有机会打完这以前多远的花费吗？
当然，这些话张文浩只敢在心里说说，真要是拿到了桌面上来，那华佳怡还不跟自己拼命啊？！
眼看着华佳怡拿出银行卡交给服务员，张文浩有一股想要冲上去要回来的冲动，心中暗暗说到：如果有人能给自己冲上一千元的花费还多好！
梦想没有成真，却是等来了一个电话。
“李主任，你好”张文浩把电话接了起来。
“文浩啊，你现在还跟华局长在一起吗？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李林在电话那头急切的问到。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张文浩老老实实的回答，看样子华局长是要住院，谁敢保证他什么时候能回去？
“那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记得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李林失望的叮嘱道。
“知道了”张文浩刚刚想把手机塞进兜里，铃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是一名副局长打来的，同样也是问华局长什么时候能回去。
张文浩同样用了不知道来回应，对方也跟李林叮嘱的一样，让回去后在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让张文浩很郁闷的是，从这一刻起，他的手机似乎成了局长热线，房管局中层以上的领导，除了何丽娜之外，无一例外的都打来了电话，而且电话内容还出奇的一致。
拿着有些烫手的手机，张文浩有一股想要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当然，也仅仅限于冲动，人家华锋把手机扔了女儿能给他买新的，而且还是几千元的，自己要是把手机扔了，那就得搭进去一个月的工资，张文浩还没有慷慨到这个地步。
所以，他只能不厌其烦的接了一个又一个电话，直到从商场进了医院的大门，张文浩的手机还贴在耳朵上。
“文浩”刚刚走到电梯口，张文浩被人拽到了一边。
“王秘书，检查的怎么样？”张文浩把手机强行关掉，看向一脸慌张的王秘书。
“你的那个领导凶多吉少啊，人家说了，让回家准备准备”王秘书看了看不远处的华佳怡，凑在张文浩耳边小声说道。
“什么？”张文浩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当初爷爷做了手术之后活了近四年，虽然华锋表现的比较严重，但怎么也应该能撑上几个月吧？“你说他们是不是看错了？”
张文浩有些不相信的说到，自己也明白这样的几率很小很小。
“胡院长找医院最好的专家大夫给看的，为了防止误诊，特意找了几名大夫一起会的诊”王秘书话中带着少许的不高兴，以为张文浩在怪自己没有尽心。
“王秘书，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张文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知道华锋肯定病的不轻，只是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要回家做准备的地步了。
“唉，这个病就是这样，我认识的一个，从查出来到过去，总共也就三天的时间，我看你领导的心态还不错，估计能多撑几天”王秘书这时候也知道张文浩刚才的话的确是无心之举了。
张文浩扭头看向华佳怡，却见后者平静的很。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天知道为什么，张文浩会猛然想到这句话，不过，他感觉华佳怡的平静太不可思议了，王秘书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张文浩特意留意了华佳怡，发现她是竖起耳朵听两人谈话的，哪怕是听不到，见这么神神秘秘的也肯定料想到了什么，可是，她为什么会表现的这么平静。
“佳怡，华局长他没什么事的，可能需要住院治疗几天”张文浩走到华佳怡的身边“胡院长已经安排好病房了，咱上去看看吧！”
“我爸爸是不是不行了”华佳怡很平静的说道。
“没事，可能就是炎症”张文浩努力让自己的话说的很轻松。
“不用骗我了，我爸爸是贲门癌的症状，我刚才已经上网查过了”华佳怡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张文浩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社会的发展了，现在，网络无处不在，想要隐瞒一件事几乎不可能，真不知道对某些人来说这是利还是弊。
“佳怡，人都要经历这一关的，你还年轻”张文浩不知道该怎么规劝华佳怡，想要说些节哀顺变的话却发现似乎还为时过早，想要说些其他安慰的话，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跟华佳怡的关系还没有到亲密无间的地步，更不可能用自己的怀抱给予对方以温暖。
“不用说了，我没事，更不会做傻事的”华佳怡抹一下眼角的泪水“我想去爸爸的病房看看”
“我陪你上去”张文浩接过华佳怡手中的包，只是随手之举，却让华佳怡感动不已，经历了父亲的事，她发现了人情冷漠，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也只有张文浩还守在父亲的身边，这已经不可能是拍不拍马屁的问题了，而是展现出了一个人的人品。
父亲安好的时候，李小鹏孙子一样的跑前跑后，一听说父亲得了癌症，跑的比兔子还快，其心叵测，居心可鉴。
“华局长”见到华锋的时候，张文浩都忍不住想要落泪，这才多大一会，感觉华锋像是苍老了十几岁，本来才四十多岁的他看上去像是六七十岁的人。
“小张回来了，佳怡，过来”华锋拍了拍床头。
“文浩，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刚刚开完会，需要我过去吗？”这时，容百川的电话打了过来。
“没事，谢谢您荣司令”张文浩走出病房接电话，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容百川会下这么大的本钱，这间病房，明显就是高干才能住的，想当年自己跟着首长开车的时候，首长有病住院也没有这条件，那可是实权部门的正师级干部啊，再看这间病房，比当年那病房可是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让你领导安心住几天吧，你最好通知他家里人，做好准备吧！”容百川的话里也写满了沧桑，刚才小王已经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跟他讲了，想想华锋才四十多岁。
“这次的事情麻烦您了“张文浩发自内心感激容百川，他没有想到对方对自己的事情竟然这么上心。
“你这是说哪里话，我妈可是时常念叨你的，你也不来家里做客”容百川的话里虽然有责怪的成分，听在张文浩的耳朵里却是亲切的很。
“大妈最近挺好的吧！”张文浩本想开口叫大娘的，想了想该是改了口。
“挺好，再没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现在，有专人守候她”作为一个省军区的司令员，给母亲找个勤务兵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只是以前碍于影响没有这么做，但是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容百川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母亲跟影响相比，还是母亲更重要一些。
“那就好”对于老太太，张文浩还是发自内心的牵挂的，虽然老太太对自己可能还有些防备“这次的事情真的给您添麻烦了”张文浩再次出口道谢。
“文浩，你说这个可是有点见外了啊”荣百川有些不高兴的说到“既然我妈认你做了干儿子，咱就是兄弟，兄弟之间哪有还这么见外的？”
“是是是”张文浩赶紧点头称是。
“住院费用的事情你不用管，让他们直接划到军人里面去就行，至于其他的，如果还有需要我出面的尽管说”张文浩的事情在荣百川看来真的不算是事情，不就是有个人住院吗？
“行，如果有事我再给你打电话”张文浩这次倒没有再客气。
挂掉电话，张文浩刚刚走进病房，李小鹏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小张，你跟华局长在哪家医院，我来省城了”李小鹏的口气还是上位者的口气，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掉的。
“我在军区总医院”没有犹豫，张文浩直接报上了医院的名字，在他看来，李小鹏是华锋的专职司机，华锋有事，李小鹏跑前跑后是最应该不过的事情。
“那好，我马上到”说完，不待张文浩有所反应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谁的电话？”华锋投过来询问的眼神。
“李小鹏的，他在省城，马上就过来”张文浩一五一十的说到“还有，刚才李主任他们也打过电话”
张文浩把刚才接到李林等人电话的事情跟华锋说了一遍。
听完张文浩的话，刚才还愁眉不展的华锋哈哈大笑“这帮兔崽子，终于知道离了我不行了”
“爸，你怎么了？”华佳怡一脸的惊恐，张文浩也是不明所以，心道：莫不是华锋受了刺激了，不就是几个人打了电话吗？至于乐成这个样子吗？
“爸，爸，你没事吧？”见父亲还在不停地笑，华佳怡使劲摇晃着他的手臂。
“没事，没事”华锋终于笑完了，拍了拍女儿的手臂“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打这个电话吗？”
“他们是关心你的病呗！”见父亲没事，华佳怡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关心我，哼”华锋冷哼了一下“他们是关心他们自己”
“关心他们自己”张文浩也不禁一愣，他也是觉得他们在担心华锋的病情，领导有病，下属们打电话关心一下很正常啊！
“如果我猜想的不错，这伙人现在正急的焦头烂额呢，尤其是李林”说到这里，华锋又哈哈的笑了起来。
华锋说的不错，其实不单单是李林，中层以上的大部分干部都在急的团团转，当然，尤为李林更甚，不为，别的，就为他们手中有需要华锋签字的单子。
现在，单位上都是一把手负责制，尤其是财务这一块，没有一把手的签字根本不可能报出钱来。
李林是办公室主任，安排场合，采购东西，这些都是他经手，获利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县城本就不不大，某个单位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弄得路人皆知，房管局一把手得了癌症这件事，还没有两个小时就传遍齐平县的大街小巷了。
听到这个消息，首先坐不住的就是那几个饭店的老板，作为一家事业单位，房管局在饭店里是可以拥有签字权的，一般是一个季度或是半年结算一次，这年头都是这样，尤其是单位上的，很少有现金结账的，即使有，那肯定是跟这家饭店不是很熟，只要是相熟的，一般就是签个字算完，当然，饭店也不会要求他们必须按次结账，因为他们也想着有下次。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在得知华锋得了癌症之后才着了慌，癌症这玩意儿，说不定哪会儿就能把人送到阎王那里去，华锋要是真走了，那自己手中的单子可就真成了大问题了，新来的局长，可能会认这笔账吗？
想到这一点，几家饭店老板争先恐后的来到房管局李林的办公室，谁让这单子上都是李林的签字呢！
直到这时，李林才大梦初醒，刚得知华锋得癌症的时候，他跟李小鹏一样，都是抱着已经用不到华锋了的想法，当这些饭店老板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还有许多善后的工作需要华锋那支宝贵的右手。
“这个各位老板，你们别着急，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现在，老板在省城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我一定第一时间把你们的事给办了”李林这个时候也没有了以前那趾高气扬的劲头了，在几名老板面前装起了孙子。
“如果他回不来了怎么办？”其中的一名老板率先发难“癌症这病，说不定哪会儿就能把他送到阎王那里去报到，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谁给我们处理这个？”
“对，就是啊，如果他回不来怎么办？”其他的几人随即附和道“我们不管吗，你先把我们的帐结了再说”
“他不签字，我这里也拿不出钱来啊！”李林一脸的愁容。
“我不管，这单子是你签的字，我就找你”开头说话的那位老板嚷嚷道“今天你必须把这事给结了，不结我们就不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其他老板附和的叫嚷声弄到李林的头都大了。
“几位听我说，字是我签的不假，但是这也是公家的事，为了公家的事，不能我自己掏腰包吧？”李林的头都大了，心中暗骂自己真是混蛋，早知道华锋得癌症，就应该早早的把这些账给结了，他心中明白，这也只是冰山一角，办公用品那边还没来找自己呢，一旦再加上那头，自己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阻挡不了了。
“什么公家的事，这个也是公家的事吗？”其中一个老板拿出一张单子，脸皮反正已经撕破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以后强强合作了“这张单子，那天晚上可是你们一家人吃的饭，老头老太太，还有你老婆孩子，这也是公家的事吗？先把这张给我结了再说”
“还有我这里，还有我这里”几位老板各自抽出几张单子，都是李林带家人下馆子改善伙食时留下的隐患。
“各位，这个，我”李林的血压忽的一下子上来了，自己带家人下了几回馆子他早已经记不清了，反正次数很多，如果真的让他拿出这笔钱来，那还不如在他身上剜几块肉呢！
“什么这个那个的，赶紧拿钱”其中一个老板不耐烦了，把手中的单子啪的一下拍到李林的办公桌上。
别看他们平时在你面前笑容可掬的，那是因为吸引着你去他那里吃饭，现在，一看这自己的钱有可能收不上来了，在想让他们给你好脸色，那可能吗？
“我看看单子，看看单子”李林哆哆嗦嗦的拿起桌上的单子看了看，等看清楚单子上的数字的时候，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心中大骂自己那母老虎一样的老婆，当初知道是吃喝公款，她点的全都是好菜，当时李林倒是没有觉出什么来，毕竟自己有签字权，现在看来，也正是这签字权害了他。
“还有我们的，都给了”几个老板的火气虽然大，倒也还讲点道理，拍到李林桌子上的都是李林家宴时签下的单子，其余真正是单位上招待客人用的单子还真的没拿出来。
话说他们也是有私心眼的，这一朝天子一朝臣，华锋这个局长不当了，下面的局长来了之后肯定会换一个办公室主任，到时候还是需要拉关系的，这个时候不把公家的单子拿出来也是为以后留一条出路，万一下一任办公室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那还敢在自己那里签单子吗？
“我给，我给”哆哆嗦嗦的打开办公桌下面的抽屉，李林拿出一沓钱“给你一千五，给你八百，给你一千，你的两千”
拿到一部分钱，几个老板也不再在这里守着了，他们也知道，华锋回不来自己就别想着拿到钱，与其在这里干耗着，还不如回去多拉几个关系户呢！
眼看着几个老板离开，李林一下子瘫到了办公椅上，刚才他并不是良心发现把自己的账结了，而是用手底下的一部分公款，现在，他头疼的是这部分公款还如何想办法给补上。
现在，一样头疼的不光他一个人，大部分的科长们，还有那几名副局长，手中都有或多或少还没有找华锋签字的单子，虽然有的数额不是很大，也就几千块，但是，就是这几千块他们也不愿意自掏腰包啊，虽然这些单子是他们办私事的时候留下的。
听完华锋的分析，张文浩苦笑着摇了摇头，刚才他还以为是那些个人在记挂这华锋的病情呢，原来是记挂着自己手中的单子啊！
“如果不出所料，明天他们准会跑来看我，哈哈”华锋仰天笑了笑“这是痛快，看来上天对我还是不薄，在我临终的时候还能及时认清楚这些人的嘴脸！”
“爸爸，你不会有事的”华佳怡哭着扑进华锋的怀里。
“孩子，爸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可怜你小时候就没有了母亲，现在，爸爸也要理你而去了，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绕是张文浩这样的七尺男儿，在听了华锋的话后也忍不住想要落泪。
怪不得人家都说老人疼孩子没缝孩子疼大人没空！
张文浩刚想出言劝慰几句，手机却是不合时宜的唱起了歌，张文浩拿过来一看，是李小鹏打来的，想来已经到了楼下。
“是不是李小鹏来了？”华锋止住悲痛看向张文浩。
“是他”张文浩拿起手机并没有急于接起来“华局长，您说我还接不接这个电话？”经过刚才华锋的分析，张文浩认定这个李小鹏过来肯定也是找华锋签字的，所以，他得征求一下华锋的意见。
“接，怎么不接，让他上来，我倒要看看这个畜生还怎么表演，真是喂不饱的白眼狼”华锋恶狠狠地说到，在他来到房管局后，这个李小鹏跟着他没少得实惠，当然，一来是华锋认为手底下的人跟着自己就应该享点实惠，二来，这个李小鹏拍马屁的功夫确实挺有一套的，有时候哄得华锋是舒舒服服的，如果不是这件事的发生，华锋觉得自己恐怕还是认不清李小鹏的嘴脸。
“喂，鹏哥”得到华锋的允许，张文浩接起了电话。
“小张啊，华局长的病房在几楼呢？”果然，李小鹏已经到了楼下。
张文浩告知了楼层病室，不出五分钟，李小鹏便气喘吁吁地来到了病房门口：“华局长，您没事吧，可把我担心死了，这不，家里的事情刚刚处理完了我就赶了过来”
“哦，是小鹏啊，怎么？你没有坐电梯吗？看把你累的，快，坐这里休息一会”把身子往床的一侧挪了挪，华锋和蔼的拍了拍身边的床板。
“没事，我不累，站着就行”李小鹏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刮子，没事装什么装，坐电梯哪里有喘粗气的？
“不累什么，跑了这么远的路，来，坐这里”华锋不依不饶的说到。
没办法，李小鹏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不过，却是坐在了华锋脚部的位置，在他看来，还是离得远一点好。
“佳怡也在啊？！”坐定之后，李小鹏冲华佳怡笑了笑，却换来后者一个大大的白眼。
“小鹏啊，家里出什么事了？”华锋假装不经意的抓住了李小鹏的手。
李小鹏红着脸往回抽了一下，没想到却是没有，心中暗骂：你一个快死的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心中虽是这样想，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的，最起码现在还不敢说。
“我爷爷不小心把腿摔着了，我赶回去把他拉医院来了”李小鹏撒谎还真是不打草稿的，只是，他忽略了华锋的记忆力。
“你爷爷？你爷爷不是去年就已经死了吗？怎么，他在那边出了事也还要找你？”华锋故作惊奇的说到。
听了这话，张文浩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李小鹏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啊，不是，是我奶奶摔坏了腿，我刚才说错了”
“哦，你奶奶啊”华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上次我去你家的时候你奶奶就已经坐上了轮椅，坐着轮椅怎么还能把腿摔坏呢，看来是照看的不好啊！上了年纪的人，需要有专门的人照看，回去你得跟你爸爸说，没事别整天瞎转悠，回家多看看老娘”
“是，是”李小鹏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悄悄地把手抽了出来，好在这一次华锋没有再使劲攥住“我回去已经跟我爸爸好好说一声，华局长，您怎么样啊，检查的没事吧？！”
“唉，癌症啊，已经是晚期了，估计活不了几天了”华锋叹口气“还是你们年轻的好啊，不过，小鹏啊，你也得注意啊，没事少抽点烟，我今天听医生说了。癌症这东西也有年轻人得的，你每天抽这么多烟，可一定得注意”
“是是”李小鹏连连点头，心中却是把华锋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
“小张，这边没事了，你回去吧！”华锋看向张文浩。
“华局长，小张可不能走啊！”李小鹏赶紧阻挠。
“为什么不能走，你不是来了吗？有什么事你去办就行了”华锋不解的看了看李小鹏。
“我我还有事”李小鹏涨红了脸。
“你有事还跑这来干什么，赶紧去办事去吧！”华锋冲李小鹏摆了摆手。
“不是，这个，我这里还有一张单子，得需要您签字”李小鹏咬咬牙掏出了兜里被自己揉搓的有些皱了的单子。
“哦，签字啊”华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唉，可惜我现在签不了了啊”
“我这里有笔”李小鹏赶紧在另一个兜里掏出一支签字笔。
“不是笔不笔的事，关键是我这手使不上劲了，你看，抬都抬不起来了”华锋装模作样的动了动自己的手臂。
“爸，您刚才不是还”华佳怡一阵担心，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华锋在被子底下的手给捏住了。
华佳怡多么聪明，马上把后面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你个老东西！
李小鹏暗暗骂了一句：刚才攥住我的时候这么用力，现在又说抬不起手来了，这事哪有这么凑巧？
“这这个我，华叔，这个可是我给您办事的时候花的钱啊！”李小鹏哭丧着脸说到。
“哦，是吗？那也得等我能签字的时候再签啊！”华锋故作无奈的说到。
“那我先走了”知道华锋是在调侃自己，李小鹏撂下一句话转身出了病房。
“狗东西”李小鹏的身子刚刚离开，华锋的骂声就响彻了整间病房，张文浩知道，李小鹏肯定是听上了，只是，他并没有回头，看来，两人的这个梁子是彻底的结下了。
“骂了隔壁的，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一白眼狼，我算是看清楚他们的嘴脸了”华锋气的胸口处一阵波荡起伏。
“华局长，别生气，千万别生气”张文浩赶紧上前劝阻，他知道，得这种病的人最怕就是生气跟害怕，这两样也是最能摧垮人的心智的。
果不其然，张文浩的话刚刚落地，华锋就捂着自己的胸口说不上话来了。
“爸，爸爸”华佳怡惊慌失措的失声喊起来。
“医生，医生”张文浩倒还算清醒，赶紧跑到病房门口大声呼叫。
高干病房的待遇就是不错，医生护士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做了紧急处理之后，华锋算是稳定了下来。
“你是他的家人吗？随我过来一下”医生离开的时候叫了张文浩一声“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是他女儿”华佳怡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我跟你过去”
“还是让文浩去吧！”华锋拉住华佳怡的手，有气无力的说到“你留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爸，”华佳怡不明就里还想坚持，华锋却是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让文浩去，”说到这里，华锋又把头扭向医生那边有气无力的说到：“医生，有什么情况跟他说就行了，他能全权代表我”
“文浩，你去吧！”华锋转过头看了看张文浩“我的事情拜托给你了，佳怡，你来，爸爸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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