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苦也心甘

    这池塘最初还是我与伦月在圣寿大节前看见银菱的那片，那个时候我是万人期待的一皇贵妃，是被他捧至手心的千金贵体，如今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人生百千，冷暖两世。

    提起裙摆，伸脚进入荷塘，虽是春暖，水还是透着凉，我咬紧牙龈，身子没入，用手触摸，当我摸起那精致的龙壶时，身上已是落汤滴沥，刚诞下弘礼与紫一身子本就虚，这入水的冷凉如针扎般刺激着肌肤毛孔，迈脚上了岸，坐在池塘边，抚摸着手中的龙壶，紫色的云砂精致奥凸的雕龙。

    ‘谁在哪里？’一声明朗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是弘延，刚要奔过去好好抱抱他，愣了片刻，跪了说道‘青涩给四阿哥请安。’

    ‘这么一身冷水还不换了干净衣饰’弘延红肿的眼，明显又长高了的样子，声音苦闷不失朗气。

    ‘四阿哥多注意身子骨，娘娘人走不能复生，节哀一一一一’

    ‘你是第一个安慰弘延的，叫什么？’

    ‘青涩，万岁身边的答应’

    ‘嗯，即是皇阿玛身边的侍女，就该好好劝劝阿玛，阿玛自从紫静额娘离开到难产离去，已消瘦憔悴许久’

    ‘青涩明白'看着他不再有话语的样子，温声继续‘恭送四阿哥’

    弘延离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压制着上前拥抱的冲动，他是一个善良的性子，连一个落水的宫女都会不忍的问候一句，可这个善良的孩子没了自己心中那抹紫静皇额娘的亲情以后定会孤寂如从前。

    回了答应的阁室，换了干净衣裳，去了御膳房好好清洗了龙砂壶，重新亲手冲泡一壶送了永寿殿。

    芯璀不在，万岁独自躺在永寿殿，不能惊扰，我独自在外面守候听从吩咐。

    殿内传来梦言‘静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不要走一一一一一一一静儿一一’

    我眼中泪花模糊，心紧紧的揪了起来。

    猛然被人从身后推搡了一下‘万岁梦中定会大汗，还不快拿了热毛巾过来’是芯璀压低尖尖的厉音。

    我赶紧取来毛巾与一盆热水，端进殿内。

    芯璀柔声怜语‘万岁，万岁一一一一一一一’

    我上前递上浸了热水的毛巾，不烫不凉，刚好。

    芯璀接过，一双纤弱白手仔细擦拭着万岁额头的汗珠，‘静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万岁含糊喃语，拉住芯璀的手，芯璀怜怜的呓语‘万岁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竟能在媃音中夹着痴棉，万岁猛地抱紧芯璀‘静儿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不要离开，朕爱你’。

    ‘万岁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静儿不离开万岁’芯璀柳腰蛮肩投入万岁的怀中，使了眼色与我。

    我久久呆呆的愣看着胤仁的手抚摸那纤弱的身子，猛然撕开外衫，芯璀一副无辜的娇容被他压在身下，情眸散放，龙威俯视。

    我啪的落了手中的铜盆，铜与砖碰触的亢音，让万岁猛的推开芯璀‘滚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滚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万岁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万岁一一一一’芯璀扯了衣服落荒奔出去。

    我泪眼愣在他旁边。

    ‘缘何不滚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都滚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万岁，恕青涩斗胆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娘娘在天有灵定不忍心看万岁如此颓废’

    ‘颓废？好一个大胆的奴才，竟然敢用颓废一词，不怕朕砍了你？’一声厉眼横向我。

    我没有颤惊，心头的不忍早就盖去了所有。

    ‘若是昏君，青涩定怕，但是皇上是明君，而且是重情义的帝王，这样一个帝王怎么会把一个真言的奴才砍了’

    ‘十四弟与你是何关系，大胆的性子倒是有一股循王爷的气节’万岁示意我拿了毛巾重新浸了热水。

    我俯首取了毛巾，下去从新端了水，细细轻搓，来回试了温度，才小心呈上。

    我的手呈上毛巾之时，竟然碰触到他的手，手心没了往日的温暖，竟是虚汗，体虚的症状。

    ‘给朕擦拭’他一直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看透我般。

    ‘是，万岁’我上前一点点擦了他额头，能这样近距离的服侍他，不就是一个妻子最平凡的幸福吗，即使没有名分地位。

    ‘还没有回答朕，与循王爷是何关系？’咄咄逼人的眼神。

    ‘青涩被王爷收留养大，有恩与青涩’

    ‘青涩，缘何用这个名字？’

    ‘没有后宫的艳丽，青青如初涩涩蕾儿’

    ‘蕾儿？哪有花蕾不绽放的？’

    ‘花蕾绽放也就一瞬间，总有凋谢，与其一时的艳丽倒不如一直静蕾’

    万岁久久正视着我。我暗暗压抑着饱含念想的泪水，‘万岁，刚刚泡好的红雪茶，青涩给万岁倒一盏也好润润喉咙’

    ‘嗯，端来，刚才服侍朕的是谁？’

    ‘芯璀’我回了，同时从殿外端来砂壶，轻轻倒了一盏，呈给万岁。

    ‘芯璀？老十四原本要了她’

    ‘芯璀？曾有《明宫词》，掖庭初入未胜衣，稍长何来绝世姿。一自青宫承幸后，难令恩宠让当时。王爷的性子怎么会要这样的女子。’我想到方才在御花园她的厉声和在万岁面前的伪作，不屑的脱口而出。

    ‘你熟读史书？’万岁回头。

    ‘王爷博学，青涩略有沾染’再不敢多言。

    我正襟畏站，在他的侧面久久的看着他，茶入了口，眼眸是仿佛陷入心中的世界，那片世界是只有胤仁与紫静的世界，人若是在，这红雪喝来会有酸酸的醋意吗，人去了，就没了争抢，只剩下思念回忆满怀。

    ‘啊恰一一一一’我一阵冷颤。

    万岁回头‘退了吧，朕自己静会’

    ‘是，万岁’我退下，从万岁手中接过毛巾。

    接过毛巾的手刚要端了盆，被一把拉住。

    ‘你身上用的什么香，怎么有这个味道？’他一道黑如深潭的眸光。

    ‘万岁一一一万一一万岁说的青涩不明白’我心中悸动不安。

    ‘退了吧，许是朕恍惚’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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