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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陷之死地然后生 2、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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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武十七年二月廿九,这一天是我出月的日子,所以天刚亮便让乳母抱着尚在熟睡中的小女儿,跟着

    我前往长秋宫给皇后晨省问安。

    郭圣通只比我小三岁,但素來保养得不错,不像我现在丰腴得脸都圆了,还添了层双下巴,毕竟岁月

    不饶人,我本也沒什么好怨天尤人的。不过人到中年还能像郭圣通这样保持窈窕体态,宛若少女的,也由

    不得人不羡慕一把。

    我说了几句例行的场面话,她让乳母抱过孩子,细细端详,赞了几句,赏了两样金饰。我在长秋宫待

    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郭圣通留我用早膳,我称谢领恩。才吃到一半,女儿饿醒了,哇哇啼哭,虽是才满

    月的小女婴,哭声却十分洪亮,郭圣通微微蹙眉,乳母急忙谢罪,抱着小公主慌慌张张的避让到更衣间去

    了。

    我不便跟去,可郭圣通似乎已沒了食欲,搁了筷箸,漱口拭手。虽然我还沒吃到三分饱,却也不得不

    跟着停下进食,结束用餐。

    沒等我的小女儿喂饱,那厢一妇人匆匆抱着啼哭的四公主刘礼刘走上堂來。刘礼刘一岁多,小脸养得

    肥嘟嘟的,肌肤雪白,小手不停的揉着眼睛,哽咽抽泣。

    郭圣通急忙从席上起身迎了上去,将女儿抱到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柔声问:“怎么了,不哭

    你要什么哦,好的不哭,母后在这”

    郭圣通正柔声哄着孩子,那边又有侍女禀告:“绵曼侯殿外求见”

    适时乳母喂饱小公主出來,我不便再久留,于是请辞。这回郭圣通沒有挽留,说了句好生将养之类的

    话后,让小黄门送我回去。我急忙带着女儿匆匆闪人,领路的小黄门也是个机灵人,愣是绕着我从长秋宫

    兜了一大圈,等我出了殿走出老远,再回头张望,远远的看见郭况的身影步入长秋宫,除他之外,尚有两

    个陌生男子随从。

    因为距离太远,我无法看清是何人,不过也不用心急,到晚上我自然能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

    难得今天是个大晴天,清朗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人也懒洋洋的,十分舒服。回到西宫,我让纱南替我

    换了套淡紫色的襦裙,束腰,广袖,长长的裙摆拖曳在青砖上,走起路來腰肢轻扭,人显得分外妖娆妩媚

    。我拍了些粉,化了个最简单的素妆,然后去了云台广德殿等刘秀下朝,想给他个惊喜,以补一月别离之

    苦。

    广德殿的布置并沒有任何挪动,寝室内也收拾得纤尘不染,与我离开时沒什么两样。我习惯性的走到

    刘秀日常坐卧的床上,只见床上搁了张书案,案上堆放着成摞的竹简,足有二三十卷。不只是书案,甚至

    连整张床,也同样堆满了成匝封套的竹简。

    一看这架势,我便猜到刘秀晚上肯定沒好好休息,又熬夜看东西了。我嘴里嘀咕着,随手拣了其中一

    卷虚掩的竹简,出于本能的瞟了一眼。

    很普通的书简,竹片色泽陈旧,一厘米宽,二十三厘米长,标准的尺简――这不是诏书,皇帝所拟诏

    书竹片需得一尺多加一寸,正所谓“尺一之诏”。既然不是诏书,我便很放心的将竹简拖到自己面前细细

    看了起來。

    初看时我并不曾反应过來,只是略略一愣,有些狐疑的感到惊异,心里甚至还想着,怎么这字体如此

    潦草,如此丑陋,如此眼熟

    上上下下通读一遍后,我终于“呀”的一声惊呼,恍然大悟,急忙拆开案上其余数卷來验看。果然,

    答案一致,确认无误。

    “贵人陛下退朝了。”纱南突如其來的一句提醒,将我从失神中惊醒,我吓了一大跳,手一抖,下

    意识的收了竹简,匆匆塞进帛套中。

    “他他人呢”

    “往长秋宫去了。”

    “哦。”我神志仍在天上飘荡,沒能及时回魂,好半天我才傻傻的问了句,“这些东西平日不是搁在

    西宫侧殿的吗”

    “贵人说的是这些图谶陛下这段时间一直在苦读,怕在侧殿打扰到贵人休息,所以命人抬到云台殿

    來了。”

    “图谶”下巴险些掉下來,什么时候我的寻汉记变成谶纬参考读物了

    “陛下说是图谶,难道不是”精明的纱南立即警觉起來,目光锐利的闪着猛兽般的光芒,“贵人可

    是发现了什么”

    “沒有。”我冷冰冰的扔下两个字。正沒主张时,明朗的天色猝然暗了下來,殿内沒有点灯,所以那

    种急遽的光线明暗突变更让人觉得突兀。

    “怎么回事”耳听殿外已响起一片吵嚷,我困惑的向外走。

    刚到门口,代卯领着一名小黄门匆匆赶到:“原來阴贵人早到了这里贵人准备接驾吧。”

    我不解道:“陛下不是去了长秋宫么”

    代卯指了指天,笑道:“今逢日食,天子需避正殿,是以长秋宫去不得了。陛下正折道移驾广德殿,嘱咐小人召阴贵人至广德殿随侍,可巧贵人先到了。”

    “日食”说话间,天色已越來越暗。

    代卯忙着人点灯,我趁机一个人走出殿外,仰起头寻找目前太阳所处的方位。阳光明显已经不再耀眼如初,一大半已被星体阴影遮挡住,剩下那点月牙光晕也躲进了云层里,像个害羞的大姑娘一样。

    我手搭凉棚,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身下有个稚气的声音问道:“为什么太阳会少了一半呢”

    我闻言莞尔,却不低头,用很惊讶的口吻重复道:“是啊,为什么呢”

    “不是不是我。”那声音急了,连忙替自己申辩,“我只是有想过,太阳金灿灿的像块饼我

    只是想想而已,不是我吃的,我沒有吃掉它。”一只小手攀上我的胳膊,使劲摇晃,“娘,你要相信衡儿

    ,真的不是我偷吃的”

    我忍俊不住,扑哧一笑,弯腰猛地将小家伙抱了起來:“哇,又重了,你还说沒偷吃”

    “沒有沒有”他摊开一双小手,五指张开,以此证明他的手上沒有任何东西,“衡儿沒有偷吃太

    阳饼”

    白白嫩嫩的小手,带着一种婴儿肥,似乎还飘着淡淡的奶香,手背上各有五个小小的圆涡,如同盛装

    着美酒一般,分外诱人。我忍不住撅唇吻了上去,笑问:“这是什么呀”

    “衡儿的手手。”他很老实的回答。

    “手手有什么用啊”

    “可以撕饼饼,吃肉肉。”

    我在他脸上重重的亲了口:“想不想娘”

    他伸手搂住我的脖子,使劲全身力气搂紧,力气之大险些沒把我勒死:“娘――”他嗲着声撒娇,“

    娘,我爱你”

    这三个字是我从小教他说的,比教他喊爹娘的次数都多,他也真不负所望,这三个字咬字比任何字眼

    都准确清晰。

    “娘也爱你我的小宝贝儿”亲了亲他的额头,又亲了亲他的鼻子,然后是脸蛋,嘴巴看着这

    张相似却稚嫩的脸,我心中一动,不禁问了个很傻气的问題,“你看娘是不是老了呢”

    刘衡往后仰,盯着我看了会儿,伸手捧住我的脸一通乱摸,最后喜滋滋的说:“不会娘不老”我

    心里一甜,这小家伙的马屁功夫果然了得,胜过他老子百倍。正得意呢,沒想到他接着补了一句,“娘一

    根胡子都沒长呢”

    我嘴角抽搐,一脸的哭笑不得。昏暗中,只听对面有人嗤嗤的闷笑,笑声再熟悉不过。我抱着刘衡走

    了过去,故意装作沒看到他,直接将他当隐形人忽略。擦肩而过,不出十秒钟,他果然追了上來,这时一

    群内侍打起了灯,阳光已尽数被遮蔽,天黑得犹如寂夜。

    刘秀命人取來毡席铺在庑廊之下,柔风阵阵吹在身上,并沒有真正寒夜中那般的冷峭冻骨。

    “你未经我允许,偷看了我的东西”我沒打算绕弯,于是开门见山的表达出我的不满情绪。

    “呵呵。”

    “少装愣,装愣可含混不过去。”我故意捏压指关节,发出喀喀的声响。

    “是朕不对。”他诚恳的说。

    沉默,一如突临的黑昼。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个其实我”

    “这套图谶很有意思。”

    “啊”

    “我花了大半年时间,除了看懂几百字外,无法串联出一个整句來。”他大发感慨,“看來我的悟性

    仍是不够,丽华,不如你给我讲解一下如何”

    “啊”我很夸张的摆了个晕倒的姿势。那个用简繁体交融写就的寻汉记目前所载约五六十万字

    ,积少成多,把它们换成竹简,足足可堆满好几间屋子,我沒想到刘秀竟会如此荒唐的认定这些文字记载

    的是谶纬。

    我很想讲出实情,可话到嘴边滚了三遍,最终也沒能吐出半个字來。

    “衡儿”灵机一动,我拉过儿子的手,打岔道,“还记得娘生小妹妹前教你的歌吗唱一遍给爹爹

    听听。”

    刘衡咧嘴一笑,傻兮兮的挠头:“唱得不好你会打我吗”

    “不会。”

    “那好吧。”他很痛快的接受了娘亲的考验,于是站了起來,一边比划动作,一边哼哼唧唧的唱道:

    “一只哈巴狗,坐在哈巴狗,眼睛哈巴狗,想吃哈巴狗;一只哈巴狗,吃完哈巴狗

    ,尾巴哈巴狗,向我哈巴狗”

    一遍听完,我完全傻眼,直到他很干脆的拍着小手大声宣布:“唱完啦”我才从无数个“哈巴狗”

    中觉醒过來,然后――捧腹大笑。

    我笑疼了肚子,身旁的刘秀虽然不大明白儿子唱的是什么东西,但一连听了七八个哈巴狗,也早被绕

    晕了,不禁笑问:“你教的什么歌,为什么那么多只狗”

    我喘不上气,趴在席上抽搐着,屡屡顺气却又忍不住喷笑出來。

    刘衡再木讷也知道我是在笑他,扭捏着身体,退后两步,小嘴扁成一道下弯的弧,他重重的吸气,鼻

    翼翕张,一副濒临崩溃的前兆。我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立刻停住笑声,因为忍得不易,以至于涨红了一

    张老脸,还得十分认真的装出友爱可亲的表情來,起身对他张开双臂:“來,宝贝儿,过來”

    “呜”他喉咙里发出猫叫似的咽声。

    我头皮发紧,赶忙站了起來,讨好的抚摸他的小脸。他不领情的摔开我的手,瘪着小嘴,十分委屈的

    含着眼泪瞪向我:“不要喜欢你了,呜”

    “哎呀,不要这样嘛”我使劲搂住他,呵气挠他痒痒。

    他怕痒的往后躲,嘴里救命似的哇哇尖叫,又叫又笑。我不敢闹得太过火,适时收了手,这时日全食

    的时辰已过,天色正在逐渐放晴转明。

    我搂着刘衡不断扭动的身体,嘴唇贴着他的耳朵,柔声哼唱:“一只哈巴狗,坐在大门口”翻來

    覆去地清唱了四五遍,刘衡也不再闹了,安静的听我哼唱,然后嘴里还时不时的跟着我唱上几句。

    我教他唱了几遍,然后在他耳边嘀咕了句,他马上兴奋的跑到刘秀面前:“爹爹,你听我唱歌吧”

    不等刘秀回答,他已上举下蹲扭屁股的自顾自的表演起來,口齿虽然不够伶俐,但比起刚才那一遍已

    经有了飞速提高。

    “一只哈巴狗,坐在大门口,眼睛黑黝黝,想吃肉骨头”两只小手伸前,刘衡学着小狗模样吐着

    舌头汪汪叫了三声,然后继续很卖力的唱,“一只哈巴狗,吃完肉骨头,尾巴摇一摇,向我点点头”

    他先是拼命扭屁股,然后还不断猛烈点头,这样上下不协调的动作,结果是把自己晃得头晕眼花,他嘴里

    尚在“汪汪汪”的学着狗叫,人却跌跌撞撞的往前面仆倒,一跤摔到席上。

    我心里一紧,刘衡这一跤显然摔得并不重,不等我上前扶他,他已利索的爬了起來,仍是疯疯癫癫的

    学着狗叫,四肢并用的向刘秀爬了过去。

    我莞尔一笑,淡定的望着那对容貌酷似的父子俩。

    “汪汪汪汪汪――”刘衡用头去顶父亲,刘秀却一动不动的端坐。

    我心中诧异,走过去坐到他对面,小声问道:“别小心眼嘛,不是我不说,我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怀里嬉戏的儿子,我倏然住嘴,惊骇的发现他的鼻孔一侧正不断的滴下血來。

    “秀儿”我失声尖叫,刚想伸手去托他的下巴,他脸上肌肉微颤,眼一闭,端坐的身体突然向前瘫

    倒,重重的压在刘衡背上。

    “哇――”年幼懵懂的孩子不明原由,还以为父亲在跟他闹着玩,尽管被父亲沉重的躯体压得气喘咻

    咻,却仍是不停的发出咯咯的笑声。

    心跳仿佛被震得停住了,下一秒,我发出一声尖叫:“秀儿――”手忙脚乱的将他抱起,他的头无力

    的枕在我的腿上,面色灰白,半张脸被血迹污染,那样惊心动魄的颜色令人毛骨悚然。

    “秀儿”颤抖的用手抚摸着他的脸,触手冰冷,“秀儿,你怎么了别吓我了”

    守在云台的宫人乱作一团,尖叫声迭声响起,我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一阵眩晕。

    “你起來,不玩了,起來”手心里全是湿濡的血,带着一股余温,我用袖子抖抖瑟瑟的去擦他脸

    上的血渍,眼泪簌簌落下,“起來,别开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血渍越擦越多,我的头眩晕得厉害,四周的景物似乎在天崩地裂的旋转着。可是刘秀的双手耷拉在席

    子上,手指正在不停的颤抖,四肢微微抽搐。这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实,完全不像是场恶作剧

    “爹爹我们再來玩吧”无知的孩子坐在他的脚边,拍着小手笑得一脸天真,“爹爹,再來一次

    再來一次”

    他的体温冷上一分,我的心便麻木上一分。天空正在渐渐转亮,阳光重新普照向大地,可是我却一点

    光明都感觉不到。

    “秀儿”低下头,我颤栗的吻上他冰冷的额头,泪如泉涌,“别丢下我”

    心中仅存的一点光明,在他重重倒下的瞬间,被残忍的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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