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寿王

    李辅国的身子已经进了马车，可是他那临行时落下的目光，却让小刀刘甚是忐忑不安，这老太监的意思很清楚，叫他不要怕了这道士，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

    苟中自然是感觉得到这种味道，所以待那马车完全消失之后，便幽幽道，“刘师傅想好了么？”见他颇是几分迷惑的样子，又补充道，“就是离开长安之事哪！你还不明白？不要以为有李公公撑腰就可以，你说，贫道若要取你性命，是不是易如反掌哪？”

    “多谢道长不杀之恩！”刘德跪了下去。

    “你不要跪我！你要跪那些遭你阉割的男人！”这一回，苟中没有扶起他来。

    “可是不少是他们愿意的呀！而且他们不少也都过上了好日子！所以他们对我，对我爹，不但没有恨，而且甚是感恩。”

    “你爹呢？”

    “十多年前他就隐姓埋名，到一处隐居起来了。”

    “他为什么隐居起来，是不是有人寻仇？是不是心中有愧？你爹这样，你为何不这样？”

    苟中感觉自己的话，已经深入这位汉子的心里。于是不再说什么，带着阿朱离开了。

    次日早餐时，玉玲就禁不住好奇，问苟中和阿朱后来昨晚都去了哪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好去处。

    阿朱马上就说了长安坊的景象，说了相府门前的豪华气派，然后就拿眼睛看着苟中了。

    苟中便说大家先吃好饭，吃好回房间，中哥就说给你俩听听。他说的你俩，自然是五娘和玉玲了。

    苟中是有打算讲夜救娈童之事，只是这事终究跟家事丑闻连在一起，还有以宫刑惩戒，阉割为宦的不堪内容，就怕她俩因此吃不下饭呢。

    果然这事说了玉玲就说只想吐，五娘则赞美苟中这事处理得很好。苟中叹道：“贺员外要是知道是他儿子勾搭了六娘，只怕要气得吐血呢。”原来他早通过心觉知道了这事的答案。

    随即又笑道：“玉玲，你就不要吐了，将来到宫中，四周来去大多是这种被阉割的怪物，你还吐吗？你吐不起呀！”

    苟中没想到说的这句话，又让她想起了自己“娘娘的命”，不由得又想呆了。

    禁不住玉玲的要求，苟中带着玉玲和五娘出发了。阿朱本来也要同行，是苟中说晚上再跟她出去，现在好好休息去，她才依了。苟中是觉得人少了好控制局面，他一人带俩，还是应付得过来的。

    不过为了避开事端，苟中还是让她俩化妆弄丑一点，结果辛五娘倒是实在，虽说化妆后没有明显变丑，但确实变老了许多，完全是中年妇人了。而玉玲呢，就是鬼头，脸上却没再作化妆，只是换了一套衣服，然后脸上围着黑色面纱。

    这么围着，她就以为可以瞒过中哥了。苟中自然知道她一心就是要和五娘pk，哎，pk就pk吧，这女孩！

    长安就是长安，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这气派不会减。

    由于玉玲的意思，便一起在长安坊间一带转悠，又一次远远看到相府。然后离开那地方，往城东北方向走，在安国寺东看到颇为壮观的一处宅第，正好位于大明宫南边的永福坊和兴宁坊。问过附近居民，方知此乃皇家修建的大宅，称十六王宅。

    那么，莫非寿王府也是在其中吗？苟中不知咋的，突然就想到了寿王。

    有太监的马车来来去去，在某个瞬间，让苟中有一种身在皇宫的感觉。也许在这里，当年的皇子，也就是现在的诸王，他们的生活起居，都由宫中宦官密切照料吧。

    “中哥，咱们走吧！”玉玲突然说。

    她好像不太高兴呢！苟中心道，但他很快就明白，小妮儿不喜欢太监呢。

    于是就离开十六王宅一带，顺着朱雀大街往南行去，不多久，迎面过来一辆马车，玉玲许是走得热了，就把脸上黑色面纱扯了下来，吹风透气的。

    刚好马车厢的一侧，也掀开了帘，露出一张略有些憔悴的中年男人的脸来，一双星目一下子就和玉玲的俊目对接上了。

    先前玉玲对这中年男人还颇有好感，但很快发现那张脸上古怪的神情，嘴张开又合上，接着就发现他几乎是痴了，那眼睛直勾勾的。这时玉玲就有几分害怕了。

    她的脚步加快了，而且一步一回头的。

    “玉玲！玉玲，你走那么快干嘛？”五娘叫道。

    苟中觉得几分蹊跷，也加快了脚步。

    这时玉玲回头说，他追来了！快，快拦住他！

    她说着，已经开始了奔跑。

    这真是莫名其妙，苟中看了五娘一步往前赶。但此时脑后神眼，却看到确有一辆马车狂奔过来，苟中不作他想，一下子转过身，张开手臂当街拦住。马车夫生怕撞人，不得不强行勒马，苟中的手一抬，也抓住了那马的辔头，以致马车停了下来。

    “你何人？为何拦我的马车？”憔悴的中年男人掀开帘子说道，他刚才发现玉玲似曾相识，马上就让车夫拨转马头倒过车追来。

    苟中见此人打扮颇似皇家中人，但其态度却也谦和，虽怒而不悍恶。便拱手道：

    “兄台息怒，刚才我表妹见兄台无端马车狂追，故而失态乱跑！在下不明，于是拦下兄台马车，想问个明白，并无他意！还望见谅！”

    “你就快闪开吧！待会儿再跟你说。”那男人有些焦急。

    “不知兄台为何当街追一位姑娘？”

    “不是跟你说了，等会儿再说。等我追回你表妹”

    苟中突然发现那人好像泄了气的皮球，都有气无力了，好失望的样子，“怎么样了兄台？”苟中问。

    “完啦！你刚才拦我干嘛呢？哎，本王是赶不上了，你也赶不上了！你现在想找你表妹，只怕是难了！”

    这话说得古怪！苟中警觉了，他知道身后的方向，便是玉玲惊吓奔走而五娘追赶的方向，但脑后神眼却没让他看到她俩，而只是远远看到一辆同样豪华的马车，正以惊人的速度往那边奔着，很快就消失在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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