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入狱

    段妃刚才说的上午厌翟车遭袭之事，虽不是他之所为，但却也暗喜有人如此施为，只可惜却又被敬中救了下来。为此他不能不恼敬中。

    眼下正好发生了这事，便当即呼应张通儒。既然敬中不能为自己所用，不如干脆趁机灭了他。安庆绪打的正是这个算盘。而且还可以向群臣显示自己的忠孝。

    于是先让两位护卫过去，一边一个，代替敬中搀扶了安禄山。

    然后展护卫无奈逼到面前道：“敬护卫，请吧！”

    敬中被护卫们拿下了，他没有作任何辩解，却说：

    “皇上旋舞过激，引发风症，这是中风，快扶他坐好，不要乱动，速速针灸可解！”

    晋王喝道，“还狡辩，父皇有什么三长两短，定将你千刀万剐！”

    在骂声中，敬中被带走了。

    安禄山被严庄和李猪儿扶好坐着，仍是木然，目光呆滞。

    段妃泣而唤皇上，晋王亦跪拜而泣，只有容妃还呆呆坐在座位上，竟像是痴了。

    这时邵太医已经赶到。

    “刚才皇上就是如此这般坐着？”邵太医问。

    “不是的，皇上先是摔到地上，敬护卫连忙扶起他，然后这般坐着。”段妃说。

    “这就对了。皇上犯的是风症。”

    “敬护卫也说皇上是旋舞过激，引发风症，速速针灸可解！”段妃又说。

    “不错！这敬护卫颇晓医理！”邵太医边说边点头。

    段妃这左一句敬护卫，右一句敬护卫，很明显是为敬中说话的，她这样说，对身边诸大臣，自然也是一种提醒。

    晋王勉强把心里的不悦情绪压了下去。

    太医吩咐按照原先的姿势，将皇上轻放在龙床上，接着他就亮出几根锃亮的长针，分别扎在一些要穴上。

    片刻之后，安禄山动了动身子，醒了过来。眼睛睁着，想说话，却一口痰堵住，就咳出那口浊痰来。

    “呼呼哈！”这一回说话比往日又艰难了些，多说了一个“呼”字。

    可是这三个字，却一下子赢来了众人的欢呼声：

    “皇上醒来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禄山再清醒一些的时候，他却叫了敬护卫何在，当段妃说明了事情原委，安禄山就摇了摇头说，这跳舞是朕的意思，跟敬中什么关系也没有。说着就看着晋王安庆绪。

    此时的安庆绪，知道父皇恼了自己，就突然转了讨好的主意，“父皇龙体要是不适，身体酸痛什么的，儿臣身边倒有一人，颇精通按摩，自称为推拿养生术。今日他就为儿臣做了推拿，儿臣以为颇有神效。”

    “推拿养生术？好像是有听说过！”安禄山看了一眼身边。

    这时很少说话的玉妃，终于灿然一笑说道：“臣妾禀皇上，推拿和针灸同属医之奇术，推拿在养，针灸在治。如此人果有奇术，皇上尽可让他试试。”

    这玉妃果然特别灵，懂得还不少，安禄山一听就好高兴，“呼哈，嗯，好！爱妃你早就该说话嘛。”

    原来她本来是极会说的，可是近日受了些挫折，跟皇上赌气来着，就因为她跟皇后和燕妃不和而引起的。那事让燕妃进了冷宫，又让玉妃当面对皇后赔了不是。所以后来玉妃就变得不言不语的，让人也觉得怪怪的。

    安皇帝当即让晋王带那人进宫。晋王领命，说亲自去带人来。容妃即也拜别皇上，一同离开大殿。

    按下晋王和容妃回府不表，且说这时的敬中，却被展护卫及其手下一干人，带着押往皇宫内院的牢房。

    那个所在颇为偏僻，是一处花园的假山后面，牢房外边实际上原是一个洞口，而洞里头便是地牢。

    门外的军士见来人，便拦截而止，早有一人进去报信。

    随后不久就见到一官员，长得尖嘴猴腮，与展护卫相互施礼。

    “敬护卫，多有得罪！”展奇致歉道。

    “展兄不必为难，尽管公事公办，不碍事的！”敬中一脸不在乎笑道。

    展奇觉得他说话有些古怪，但还是听得懂，一拱手，指着那官员说：

    “他是胡牢头，往后你听他的就对了！”

    接着又对胡牢头说：

    “这位敬兄弟新任御前护卫，只因年轻阅历浅，行事缺乏思量，故而略有小过，责此反省。望牢头多给方便！”

    胡牢头用手抓了抓稀稀疏疏的几根黄胡须，看着敬中笑了笑，对展护卫点头道：

    “能给方便，一定方便！嗬嗬！”

    展护卫的背影终于消失了，而胡牢头的笑意更加暴涨了。

    也许他会觉得堂堂御前护卫，竟然被囚于这样的地方，未免有些可笑。

    “敬护卫委屈了，随我来吧！”

    胡牢头让一名狱卒在前头提着灯笼，让敬中在后头随着，就这样一起走了一段曲曲弯弯而又阴森潮湿的路，然后里头宽阔起来，就见到一排窄小的牢房。

    里头的人影都鬼影一般，连人话都没听到，其中倒是不乏锁链声，偶尔有几人发出了声音，就跟鬼叫差不多。

    一时间，敬中颇有点感觉自己也是鬼了。

    走过十余间之后，就到了自家的窝儿了。

    铁锁打开，推门进去，看到地面上是一块稻草垫，居北的位置那边，安着木板，可以坐卧，倒有几分像是塌塌米。

    “敬护卫没事就待着吧，有事本牢头自会找你！”

    胡牢头说着，转身对提灯笼狱卒一挥手，就笑着走出去，再锁上门。接着就听到两人离开的脚步声，狱卒的脚步声易辨，因为年龄较小，思想单纯。而胡牢头的脚步声里，却有着一种飞扬跋扈的嚣张味儿，只有习惯于对犯人作威作福的人，才会发出那样的脚步声。

    琢磨了胡牢头的脚步，自然也记得起来他的笑，这也算是回味了。他那笑容啊，让人一想就起鸡皮疙瘩。

    据说熊抓到人就会笑，笑着睡去，等再醒来时就吃人。总觉得胡牢头的笑，起码有三分像是熊的笑。

    门关上之后，房里头就黯了下来，一盏青灯，灯光如豆。不过敬中不怕黑暗，他眼里有光，心里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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