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天的天大多阴雨连绵，方才顾余念见天气不错，所以才会出来逛街，谁知顷刻间又下起了雨。

    沈秋嘴里咒骂了几句老天爷，随着寻来的家仆离去，走之前还和顾余念约好等过几日便会找她玩。

    宋玉撑着伞，手里拉着顾余念温软的手，低垂着头，如黑漆般的眼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再也没有旁人。

    雨声嘀嗒，落在青石小路上溅起水花，很快顾余念的裙角已经润湿一片。

    许是因为有了身子，走的路有些长了，顾余念觉得脚有点酸，走到一处泥泞不堪的地方，一不留意就是一个踉跄。

    宋玉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她，手心滚烫的温度隔着一层衣物传来，顾余念一个恍神，眼角微抬。

    一双水眸潋滟动人，眼波流转间万千风情绕上眉梢，引得宋玉心里一阵悸动。

    “你的裙角被打湿了，我来背你回家。”

    两人离得有些近，似乎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饶是对宋玉心有恨意的顾余念，脸上也不免染上绯红，露出一丝羞态。

    轻轻将宋玉的手从自己手臂上移开，顾余念淡然一笑：“没事，我还能走。”

    宋玉身体微微前倾，再次拉近两人的距离，温热的气息吹拂着顾余念的墨发。

    “我乐意。”话音落地，宋玉便将伞递给了顾余念，转过蹲下身来。

    顾余念默默的凝视着眼前那宽厚的肩膀，良久后缓缓道：“我最近吃的太多，有些长胖了，你就不用背我了。”

    宋玉没有回头，沉吟一下一字一顿的开口：“你是我的全部，本就应该重，上来。”话语间不容拒绝。

    听着宋玉这番话，顾余念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凉风拂面这才回过神来。

    迟疑了一下，顾余念打量了小巷几眼，雨幕中不见一个人影，握着油纸伞的指节泛白，微蹙眉，乖巧的趴在了宋玉背上。

    感受着背上柔若无骨的身体，宋玉嘴角悄悄扬起，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一阵风吹过，顾余念些许青丝扬起，拂过他的脸，迷离了眼。

    风停了，发丝垂在宋玉的胸膛上。

    前方着一袭青衣的莫宁意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就那样垂手而立，静默无声的看着两人。

    宋玉挑眉，对上莫宁意的眼睛，停下脚步，一时间雨丝微凉，周遭的温度越发的冷。

    顾余念察觉到宋玉不走了，眨了眨眼睛，寻着宋玉的视线看去。

    看见莫宁意的刹那，顾余念突觉两人明明昨日才见过，却好似几个春秋都没曾见面，恍若隔世，一时间只觉得手脚冰冷，僵硬的犹如不是自己的手。

    “若是我没来，怕是看不到这郎情妾意的一幕。”

    莫宁意似笑非笑，语气冰冷犹如淬了冰，化作一支箭刺进顾余念的心。

    顿了一下，莫宁意缓缓从屋檐下走出，雨水很快将他打湿。

    “余念，跟我走。“

    顾余念苍白着脸，怔怔看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莫宁意，感觉自己的心跳越发急促，努力压抑着，随后微偏过头垂下眼眸，躲开朝自己看来火热的视线，并没有搭话。

    旁边墙壁上爬满绿蔓，雨珠滚落中，青翠的叶子生机勃勃，墙角隙缝中长出几根草，正在舒展着自己细长的叶子。

    宋玉的目光落在莫宁意身上，嗤笑一声，挑衅的说道：“余念是我的娘子，只会跟我走。”

    莫宁意握紧拳头，指节泛白，虽然内心不愿承认，可宋玉说的却是事实，余念已经嫁作他妇。

    心中的痛楚铺天盖地的朝莫宁意涌来，似是被谁用手紧紧揪了一把，恍惚间，好像听见心碎的声音。

    “那又如何，若是你死，她便就是寡妇可以再嫁。”莫宁意神情冷淡。

    “怕是那些找死的会先死在我前头。”任谁被当面口口声声的说只要自己死，娘子就可以改嫁的话都会心生怒火。

    宋玉紧抿薄唇，竭力让自己愤怒的内心平稳下来，露出嘲讽的笑容。

    “我会长命百岁，与我的娘子白头到老。”

    话不投机半句，宋玉不想多看莫宁意一眼，背着顾余念便要从他身边走过。

    莫宁意冰冷着一张脸，对着顾余念说：“我想和你聊聊。”

    宋玉气极反笑，微微扬眉，“你别再来纠缠余念。”

    莫宁意沉默无言，就是站在宋玉面前不肯挪步，那双幽深的眼直勾勾的看着顾余念。

    顾余念无奈，不禁秀眉紧皱，扯了扯宋玉的衣角，淡淡开口说：“放我下来吧，我也想和他聊聊，你先在一旁等我便可。”

    “你想聊什么？”顾余念见宋玉走远，压低声音问道。

    莫宁意深吸一口气，双眼紧盯着顾余念，幽幽叹道：“我想聊什么你不知道吗？你这是明知故问，跟我走吧。”

    顾余念微扬起头，神情自若的摇头：“我是不会和你走的。”

    “为什么？你说过会等我回来娶你的，我们说好的。”

    顾余念平静的让莫宁意感到绝望，“你是翱翔在天上的雄鹰，让人仰视，如今却苦苦哀求一个答案，何必。”

    顿了顿，顾余念再次开口：“人的心是会变得。”

    莫宁意一脸不信，大力将顾余念扯入怀中，温热的呼气拂过她的耳垂，凑到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道：“我不信。”

    那低沉嘶哑的声音使得顾余念心中一颤，手中握着的伞跌落在地上。

    眼眸有些不知所措的转动着，忽的看见宋玉冰冷着脸看着自己，顾余念感觉被一桶凉水从头浇到底，立马清醒过来，决绝的用力将莫宁意一把推开。

    雨仍在下着，顾余念淋湿了发丝，俯下身将伞捡起，一脸冰冷的说道：“以后我不会再见你。”

    对一脸痛苦的莫宁意视若无睹，顾余念缓缓从他身边走过，身上幽幽的暗香随着微风拂过。

    莫宁意转过身，看着伞下的背影清扬婉兮，仿若步步生莲。

    纵然顾余念伤他的心极深，他也无法忘怀。

    山野行走时朝他回眸一笑的她，吃梅子酸的龇牙咧嘴的她，满眼柔情望着自己的她，满山桃花下欢呼的她。

    顾余念来到屋檐下，将伞递给了宋玉，宋玉接过，牵着她的手，两人走在青石小路上，不紧不慢的朝前方走去。

    两人的身影渐渐在雨幕中变得模糊，最后消失在莫宁意眼前，顾余念不曾回头看过一眼。

    莫宁意狂吼一声，犹如一只受伤的野兽，握紧拳头使劲朝墙上砸去，血红的鲜血缓缓淌下，很快又被雨水冲刷干净，不复存在。

    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莫宁意闭上眼，尽情的在雨中宣泄他的痛苦，最后失魂落魄的离开这个地方。

    唯有一旁的绿蔓凝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静默无声。

    “我们这算不算重新开始。”

    宋玉突然停下脚步，点漆般的黑眸看着顾余念。

    顾余念愣了一下，微仰着头，面容晦暗不明，让宋玉看不出她内心。

    良久，顾余念唇角轻扬，给出一个答案：“也许。”

    “顾遥最近学习很用功，想必以后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

    顾余念点了点，开口赞道：“顾遥本就聪明，只是以前玩心太重，现在能沉下心学习也是好的，不求他考取功名，但愿他知书达理。”

    宋玉微微低头，看见顾余念发丝上插着的簪子就是自己送的木簪，心里很是高兴：“这木簪真的很适合你。“

    顾余念抬手摸了摸，目光投向伞外的雨幕中，淡淡说道：“是吗？”

    “下次我去江南，给你带些那的胭脂，听说挺养人的，皮肤会越来越好。”

    “不需要。”顾余念没有多语，声音平静无波。

    “余念，你和我在一起时能不能多笑点。”

    顾余念闻言转过头，朝着宋玉展开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

    宋玉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笑了笑：“我希望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我想要带给你快乐。”

    伞下，两人对视，仿佛自成一个世界，隔离了一切。

    “我很快乐。”顾余念答道。

    “孩子以后出生，你想给他取什么名字。”

    顾余念抚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肚子，略一思索，看向宋玉：“我想不出来，要不你为他取一个。”

    宋玉的目光落在顾余念的肚子上，沉吟一会，“取名是大事，我得好好想想。”

    顾余念低下头，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脸上是浅浅的笑意。

    宋玉看着顾余念，好奇问道：“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男孩子比较调皮，我还是喜欢女孩子，握着木梳替她梳好看的头发，为她挑选好看的衣衫。”

    宋玉笑道：“男孩子女孩子我都喜欢，如果是男孩，那以后我们父子保护你，如果是女孩，那以后我就保护你们，让你们幸福的让别人羡慕。”

    顾余念闻言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不再言语，脸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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